"咳!"惹祸了

　　上课铃响了。 　　数学老师踏着铃声走了进来，吵吵嚷嚷的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同学们迅速回到位子上坐好，几十双眼睛骨碌碌地看着讲台前的数学老师。 　　教数学的王老师是个退休返聘的老教师，退休前，是全市数学教育的精英、国家特级教师，他教过的班级的数学统考成绩，常常是全市第一，所以王老师在学校里威信特高，说一不二。他都七十多岁了，学校还不想放走这个“老学究”，将他这块“名校名师”的牌子，一树再树。 　　一个老师如果树立了权威，就容不得他的学生有半点懈怠。“老学究”的数学课，自然不会允许谁故意捣乱或做小动作什么的，就是哪个同学的注意力稍不集中，“老学究”也会马上叫他站到教室门外去。 　　“老学究”讲得起劲的时候，同学们的目光完全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全神贯注”！教室里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当啷”一声响。 　　“咳！” 　　就在这个静得都能听见心跳的节骨眼上，不知谁咳了一声。这一声让所有同学心里猛地一紧，许多同学同时掉转头看那个咳了一声的人。 　　“老学究”也转过头来，手里的粉笔往讲台上一放：“谁咳了？” 　　他一问，第四排站起一个人来。 　　“老学究”看了站起来的郭静霆一眼：“说说咳的原因。” 　　郭静霆尴尬地换了一下站立的姿势：“原、原因？没原因。” 　　“没原因为什么要咳？” 　　“就是，就是忽然觉得嗓子痒。” 　　“现在还痒吗？” 　　郭静霆偷看一眼，摇了摇头。 　　“存心是不是？”“老学究”脸色忽地沉了下来，“你是不是听我的数学课听够了？” 　　“没有啊。” 　　“我刚才讲的那道题，有几种计算方法？你全懂了吗？” 　　“……”郭静霆光眨眼，不好说没懂，如果说没懂，就说明自己没好好听讲，也不好说懂了，如果说懂了，老师叫你到黑板前去演算怎么办？得与失之间稍一平衡，错过了回答问题的最佳时间。 　　“老学究”一下看明白了：他根本没好好听讲。于是说：“那我刚才讲的那道题，你到黑板前来演算一次，来！”有意想将郭静霆一军。 　　说实话，“老学究”刚才讲的那道题，郭静霆确实没听懂，他最讨厌的就是数学！也不想上讲台去丢人，就站着不动。 　　稍一迟疑，“老学究”的脾气暴发了！手里的课本重重地往讲台上一拍：“出去！给我出去！” 　　郭静霆慢慢地从教室后门走到外面，倚在一边的墙上。 　　“老学究”的情绪严重受到影响，拿起课本继续讲课，精气神却明显没有先前慷慨激昂，三下五除二，草草讲完，让同学们自己练习，课本往怀里一夹，朝教室外边走去。站在门边的郭静霆，“老学究”就当没看到，直接来到教师办公室，找到班主任刘老师。 　　手里的课本往刘老师桌上一扔：“你们班的数学课，我没法上了！” 　　“怎么了王老师？又有谁不听话？” 　　“那个郭静霆上课不听讲还妨碍别人，气得我手都凉了！” 　　刘老师连忙站起来，拉了张椅子让“老学究”坐下：“王老师，你先别着急，我找他谈谈好吗？我觉得这段时间，郭静霆比开学那阵子好些。哎！我对他说了多少次，让他好好用功学数学，没办法！这家伙偏科的毛病改不了，成天就喜欢语文、英语。他妈妈是老师，也很着急。我们大家还是慢慢来，俗话说‘箍紧必炸’。王老师，你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会，我去找他谈谈。” 　　“老学究”人老三分理，也不理刘老师，气呼呼地走了。 　　第二节是语文课。 　　刘老师一边往教室走，一边考虑如何做郭静霆的思想工作，因为他妈妈跟自己是同事，处理不好，会影响同事关系。走进教室，放下课本，往后排看看――郭静霆的位子空着。 　　“郭静霆呢？” 　　所有同学都不吭声。 　　刘老师看看班长：“钟心，郭静霆呢？” 　　钟心站起来：“马老师叫走了。” 　　“他妈妈叫走了？”刘老师觉得马老师应该跟他说一声。 　　其实，马老师也不是专门来教室叫走儿子的，在“老学究”到办公室跟刘老师发火时，马老师刚好从这里经过，发现儿子在教室门外站着，就走过来问：“你迟到了？七点钟我们一起从家里出发，怎么会迟到呢？去哪里玩了？” 　　郭静霆就怕站教室外边被妈妈发现，结果还是发现了，一时手足无措，一声不吭。 　　“你想气死我呀！”马老师见儿子打死都不说，气得“啪”地打了儿子一下。 　　整个教学楼静静的，这一下显得特别响，教室里所有同学都听到了，有人想看看是不是还会响第二下，赶快站到凳子上往外看，只见郭静霆一转身，冲下楼去。 　　听说郭静霆跑了，刘老师赶紧与马老师联系：“喂，马老师吗？郭静霆呢？” 　　“气死我了！我打了他一下，他跑得没影了！哎呀！气死我了！” 　　“他带手机了吗？” 　　“没带。手机早被我收了！” 　　刘老师心里更着急：“你知道他有可能去的地方吗？” 　　“我正在跟他爸爸的律师事务所联系，叫他爸爸一起来找。” 　　郭爸爸接到电话，想到儿子最有可能去的一个地方――动物园。 　　在动物园，郭爸爸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逗小猴子玩的郭静霆。他悄悄地走到郭静霆身后，轻轻地说：“如果没出什么意外的话，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教室，而不是在动物园，因为你是学生。我说得对吗？”律师说话应该据理力争，斩钉截铁，这个郭律师说话却很委婉。 　　郭静霆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扔掉手中逗猴的小木棒，蹲下身，不说话。 　　“假如你能告诉我来动物园的原因，也许我会作出公正的判断。”律师说话，三句不离本行。 　　“老师冤枉人！” 　　“哦！‘冤枉’一词可不能随便用，得用事实证明。” 　　“他上数学课时，我无意中咳了一声，他偏说我故意捣乱。我没捣乱！”郭静霆理直气壮。 　　郭爸爸一听，这是一起很不好判断的案子，儿子说无意咳了一声，老师认为是故意捣乱，儿子认为老师误解了他。这大概是所有案子中最说不清的事，判断起来也特别困难，一个说是，一个说不是，都拿不出佐证。最后只能是双方当事人达成谅解。他看看儿子的眼睛，觉得儿子是有点儿委屈的样子，就说：“你以为世界上就你一个人被人误解，受到委屈吗？你认为受到委屈能一走了事吗？这样只会加深误解。为什么不把你内心的真相证明给别人看？这种只有你心里才知道的事，只能自己真诚表白，让对方相信你是真诚的、有道理的。”他停了停，接着说：“我给你讲一个同样发生在课堂上的故事，看看人家是怎样来表白自己的。” 　　课堂上，教授讲着讲着，突然问学生：“上帝创造了一切吗？” 　　一个学生马上站起来回答：“是的，上帝创造了一切。” 　　“上帝创造了每一样东西？”教授又问。 　　“是的。”那个学生又说。 　　教授继续问：“如果上帝创造了一切，那么邪恶也是上帝创造的吗？创造邪恶者难道不邪恶吗？” 　　学生无言以对。 　　教授很得意，他再次向学生证明了宗教信仰只是一些虚幻不实的神话。 　　这时，另一个学生举手说：“老师，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这个学生站起来：“寒冷存在吗？” 　　“这是什么问题？你想捣乱吗？寒冷存不存在你感觉不到吗？” 　　同学们哄笑起来。 　　这个学生马上说：“我没捣乱。事实上，寒冷并不存在。根据物理学原理，我们感觉到的寒冷，实质上只是缺少热度，当热度传递能量时，我们的身体是可以感觉得到，热度是可以测量的，寒冷却不能。寒冷这个词，只是为了我们描述缺少热度时的感觉，绝对零度（零下273度）时，热度完全消失，所有的物质停止一切运动，包括分子、原子等。不过，这是绝对现象，事实上并不存在绝对零度。” 　　这个学生说完又问：“老师，黑暗存在吗？” 　　教授大怒：“好了！我不想再听到你的问题，你如果不想听我的课就请你出去！” 　　这个学生不慌不忙地说道：“老师，这怎么能叫捣乱呢？我们在探讨问题。其实，黑暗同样不存在，事实上，黑暗是因为缺少光亮的原因，光是可以测量的，黑暗却不能。我们可以用三棱镜将日光折射出各种各样的颜色，并且可以研究它们的波长。但是黑暗是无法测量，仅仅是一道光线，就可以划破一个黑暗的世界，并将它照亮，但你无法知道一个空间的黑暗是多少。所以，‘黑暗’一词，只是人类为了描述当光亮不存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说完，这个学生反问道：“老师，邪恶存在吗？” 　　教授更不耐烦：“当然，我已经说过了。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再听到你的提问！” 　　“实际上，邪恶并不存在。邪恶只是心中缺少爱的一种状态，这就像寒冷缺少热度，黑暗缺少光亮一样，邪恶是人类用来描述缺少爱的名词。上帝并没有创造邪恶，上帝只创造了爱，只是当人类偷吃了禁果以后，心中的爱缺失后产生了邪恶而已。” 　　教授听了有点吃惊，问：“你叫什么名字？” 　　"艾尔伯特・爱因斯坦。" 　　郭爸爸讲完爱因斯坦的故事，说：“郭静霆，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向王老师解释，‘老师，咳嗽是不应该分故意和无意的，是由一个人当时的生理状况决定的自然现象，是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是无条件，无准备的。而捣乱是有条件，有准备的，是一种有意识的行为。刚才，我在认真听你讲课，没有准备，怎么能叫捣乱呢？’向老师说明了，解释了，比你闷在心里要好得多。本来很简单的事情，被你搞复杂了，事情一复杂，处理的难度就更大。你想想，你与王老师的误会没解开，他就会对你一直有坏印象。你妈妈为了找你，也耽误了上课。而你的班主任刘老师扔下全班同学，也正在四处找你。而我呢？手里的一桩案子本来今天10点要去法院开庭的，我也不得不出来找你。你想想，咳一声的代价多大？” 　　过了一会儿，郭静霆转身要走。 　　郭爸爸问：“你去哪里？” 　　“去王老师办公室。” 　　“等一等，我开车送你。” 　　“不，我想一个人去。” 　　“知道，我送你到学校门口。” 　　（编辑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