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的苏州情缘
2009年3月
第1期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JournalofSchoolofChineseLanguageandCulture NanjingNormalUniversityMar.,2009No.1
范成大的苏州情缘
( ,江苏 南京 210097)
摘 要。他归隐田园后,营造石湖别墅,描绘山
水风景,,尽显江南风韵和雅逸情趣。其组诗《四时田园杂兴》全面生动地反映了吴地农村的风土人情和农家劳动生活情状,堪称中国古代田园诗的集大成者。
关键词:范成大 苏州 诗歌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9853(2009)01-018-05
范成大(1126-1193),字至能(一作致能),一字幼元、友生。自号此山居士,又号石湖居士,世称范石湖,宋平江府(今江苏苏州)人。出身仕宦书香世家。据周必大《资政殿大学士赠银青光禄大夫范公成大神道碑》所载,范成大与北宋名臣范仲淹同宗而不通谱。祖父范师尹,赠太子少傅;父范雩,北宋徽宗宣和六年(1124)进士,官至秘书郎;母蔡氏,为蔡襄孙女、文彦博外孙女,卒赠秦国夫人。
范成大降生仅五月左右,金人即攻陷北宋首都汴京,从此大宋子民遍尝流离颠沛之苦。南宋绍兴十二年(1142),范成大的母亲逝世,次年其父又不幸病逝。年仅十八岁的范成大读书于昆山荐严寺,并且承担起抚弟嫁妹的重任。他无意科举,往来于松江、平望、吴兴、杭州等地。他在《秋日二绝》其一中,歌咏战乱时代江南一片衰败的景象:“碧芦青柳不宜霜,染作沧洲一带黄。莫把江山夸北客,冷云寒水更荒凉。”字里行间充斥着饱经忧患离乱的沉痛感情和爱国之志。《落鸿》诗更通过“落鸿声里怨关山,泪湿秋衣不肯干”的咏叹,流露出山河破碎的忧国怨情。后来,在前辈王葆的督促、劝勉下,范成大发奋读书,于绍兴二十四年(1154)考中进士,从此步入仕途。先后担任徽州司户参军、秘书省正字、国史院编修官、礼部员外郎兼崇政殿说书等职。
范成大在南宋历史上赢得声誉,主要在于其奉命使金之事。乾道六年(1170)五月,孝宗命范成大假资政殿大学士醴泉观使充奉使金国祈请国信使,此行出使为求河南陵寝地,更定受书礼。范成大慷慨出使,全节而归,受到了南宋朝廷的嘉赏。此后,他先后知静江府(今广西桂林)、成都、明州(今浙江宁波)、建康(今江苏南京)等地,并于淳熙四年(1177)出任礼部尚书,迁参知政事,旋罢归。晚年的范成大,退居苏州石湖,他的文学创作也迎来了最后的辉煌。
(楼阴缺)范成大一生的仕宦生涯中,始终牵挂着故乡苏州,流露出强烈的思乡之情。其《秦楼月》
词,描绘明月朗照之下、词人深切的思乡情意,结拍两句“片时春梦,江南天阔”,化用唐人岑参《春梦》诗句“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以空灵之笔,抒悠远愁绪。其创作于成都的《望乡台》诗,更加真切地表达出登高望远的拳拳思乡之情:“千山已尽一峰孤,立马行人莫疾驱。从此蜀川平似掌,更无
收稿日期:2008-11-10
作者简介:高峰,男,1969年生,江苏镇江人,博士,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古代诗词学研究。
基金项目:江苏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江苏词文化史》,编号:07WXB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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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望东吴。”范成大曾撰《三高祠记》,对吴地历史中的三位名人范蠡、张翰、陆龟蒙给予高度的评价,并且对他们共同的退隐归宿,表达了由衷的向往。在自身的诗词创作中,范成大屡屡化用范蠡、张翰的
()、典故,流露追慕之意,例如“算五湖、今夜只扁舟,追千古”《满江红》“天为谁、展尽湖光渺渺,应为
()、()、我、扁舟入手”《宜男草》“家世回首沧洲,烟波渔钓,有鸱夷仙迹”《念奴娇》“谁唤行人去,石湖
()、烟浪渔樵侣”《惜分飞》“逍遥放浪,还他渔子,输于樵夫。一棹何时归去,”、“水浮天
()等,内处,夕阳如锦,恰是鲈乡。中有忆人双泪,几时流到横塘”《朝中措》
(方帽冲寒)上片“心的喜悦溢于言表。《三登乐》荒三径”,化用
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三径就荒,松菊犹存”的句意,的典故,抒发复杂的人生感慨:“叹年来、,更加坚定了归隐田园之意志。在同调词中,他故地重游,感叹“,,,“归鬓任霜,醉红未老”;他还热情地“唤邻翁、来话旧。,”。他的《千秋岁・重到桃花坞》,记载重游苏州西,,消减东阳带”的人生聚散、壮志难酬;所幸的是,“人事改,花源在”,,享受清风明月、水乡风物所给予的丰厚赏赐:“新酒好,就船况有鱼堪买。”
范成大从乾道三年(1167)起,在苏州城西上方山麓的石湖之滨,开始营造石湖别墅。据周密《齐东野语》卷十所载:“文穆范公成大晚岁卜筑于吴江盘门外十里,盖因阖闾所筑越来溪故城之基,随地势高下,而为亭榭,所植多名花,而梅尤多。别筑农圃,堂对楞伽寺,临石湖。盖太湖之一派,范蠡所从入五湖者也。所谓姑苏前后台,相距亦止半里耳。寿皇尝御书‘石湖’二大字以赐之。公作上梁文,所谓‘吴波万顷,偶维风雨之舟;越城千年,因筑湖山之观’是也。又有北山堂、千岩观、天镜阁、乐寿堂,他亭宇尤多。一时名人胜士,篇章赋咏,莫不极铺张之美。”范成大的好友杨万里盛赞此石湖别墅为“山水之胜,
()[1]卷82东南绝境”。在这人生的晚境,诗人流连于石湖之滨的青山绿水之间,尽情享受恬淡闲适的退隐
意趣,表达出舍弃荣辱、忘怀世事的人生态度。其《题请息斋六言十首》诗尽显如此的情意:“多谢纷纷云雨,相忘渺渺江湖”、“税驾今吾将老,结庐此地不喧”、“园丁以时白事,山客终日相陪。竹比平安报到,花依次第折来”。淳熙五年(1178)四月,范成大以中大夫擢升为参知政事。任职两个月,即因与孝宗政见不合,横遭御史弹劾,获罪落职,回到阔别六载的石湖。他创作了《初归石湖》诗,表达自己罢相归来的心情:“晓雾朝暾绀碧烘,横塘西岸越城东。行人半出稻花上,宿鹭孤明菱叶中。信脚自能知旧路,惊心时复认邻翁。当时手种斜桥柳,无数鸣蜩翠扫空。”诗人不在乎仕途的升降得失,厌倦宦海的沉浮风波,眷恋石湖的秀美山水,抒发魂兮归来、超尘脱俗的情志。透过这些诗句,我们不难联想到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归园田居》这样的作品,感受到范成大归隐田园的闲逸与欢欣。
范成大归隐田园后,细致地观察苏州的山水景物,创作了富有特色的诗词佳作。他伫足苏州横塘北端的枫桥之上,写诗咏道:“朱门白壁枕弯流,桃李无言满屋头。墙上浮图路旁堠,送人南北管离愁。”
()自从唐人张继创作《枫桥》《枫桥夜泊》诗之后,枫桥和寒山寺就成为文人墨客慕名游览、诗词题咏的名胜,范成大此诗着眼于人事纷纭与自然永恒的鲜明对照,进行变与不变的哲理思考,渲染出深沉的历史沧桑之感,与其《横塘》诗中所咏“南浦春来绿一川,石桥朱塔两依然。年年送客横塘路,细雨垂杨系画船”堪称同调,饶富风神情韵之美。他的《如梦令》词赞美苏州水乡风物:“罨画屏中客住,水色山光无
(常记数。斜日满江声,何处撑来小渡。休去,休去,惊散一洲鸥鹭。”画面轻盈灵动,与李清照《如梦令》
溪亭日暮)相比,更多江南自然浑朴的风情魅力。
在范成大的笔下,往往赋予梅花、菊花等花卉丰富的情感内涵。早在其传世最早的诗篇《元夜忆群从》中即歌咏“隙月知无梦,窗梅寄断魂”,赋予江南梅花以深情幽雅的韵致。范成大一生中广泛访求和搜集梅花的珍异品种,先在石湖种梅数百株,名曰“玉雪坡”;其后又在城居之南,别营一圃,占地七十楹,取名为范村,以其地三分之一种梅。在石湖、范村两地遍植梅树的基础上,范成大终于完成了《梅谱》一书。他在《梅谱》序中说:“吴下载梅特盛,其品不一,今始尽得之,随所得为之谱。”该著共列江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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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梅、官城梅、消梅、古梅、重叶梅、绿萼梅、百叶湘梅、红梅、鸳鸯梅、杏梅、蜡梅等十二个名贵品种,成为研究宋代梅树种植的重要资料。范成大植于石湖的大片梅林,更加成为广大文人墨客寻幽探芳的胜地。叶茵《石湖》诗即咏道:“千古湖山人物,百年翰墨文章。寂寞梅花开处,一尊自酹寒香。”据叶申芗《本事词》卷下记载:“范石湖归老日,姜尧章尝于雪中过访,款留经月。时值湖墅梅花盛开,石湖授简索词,且征新声。尧章为特制二曲以呈,盖自度腔也。范赏玩不已,命家妓工歌者习之,,命之曰《暗香》、《疏影》。”范成大自己创作的若干诗词作品,也颇能传写出梅花的风神。寒梅》“压蕊拈须粉作团,疏香辛苦颤朝寒。须知风月寻常见,(昨夜报春来)词写身处异乡,,贞品节。《好事近》,比看谁奇绝”、“与
折一枝斜戴,衬鬓云梳月”,与姜夔《暗香》“”、“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
(),下片写道:“寒碧”,意境非常相近。此外,其《胜绝,愁亦绝。
此情谁共说。,触景生情,寄寓着凄婉愁绝的清冷、寂寞和悲苦。在其人生的最后一年,凌寒梅已零落殆尽三绝》,即展示自己“一冬忙杀探梅人”、,也表现了对于梅花万分珍惜的殷切心情:“赏花不许轻攀折,只许家人戴一枝。”等到梅花零落殆尽之际,诗人又流露出无限感伤的意绪:“花开长恐赏花迟,花落何曾报我知。人自多情春不管,强颜犹作送春诗。”透过对于梅花凋零的感怀,范成大融入了对于自身生命衰残、垂垂老矣的深切悲楚,从梅花的飘零命运中寄寓着人生的结局。因此,等到范成大病逝以后,故友姜夔深情歌咏道:“未定情钟痛,何堪更悼亡。遗书知伏枕,来吊只空堂。雪里评诗句,梅边按乐章。沉思酒杯落,
(天阔意茫茫。”《悼石湖三首》其三)
范成大对菊花也很有感情,曾经编撰有《菊谱》一书。该著序云:“山林好事者,或以菊比君子。其说以谓岁华晼晚,草木变衰,乃独烨然秀发,傲睨风露,此幽人逸士之操,虽寂寥荒寒,而味道之腴,不改其乐者也。……菊于君子之道,诚有臭味哉!”他在范村植有菊花三十六种,并于《菊谱》逐一加以介绍。范成大《水调歌头》词残句“万里吴船泊,归访菊篱秋”,即是表现实际生活环境,也属化用陶渊明《饮酒》诗典故,表达高雅闲逸的情怀。其《重阳后菊花二首》借菊讽世,通过对菊花寂寞开放的怜惜,讽刺“世情儿女无高韵,只看重阳一日花”、“恰如退士垂车后,势利交亲不到门”,字里行间蕴含着世态炎凉的苦楚,孤芳自赏的寂寥。
范成大辞官归隐石湖后,创作了大量歌咏农家田园生活的诗篇,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淳熙十三年(1186)写就的《四时田园杂兴》。他在诗题下的小引中说:“淳熙丙午,沉疴少纾,复至石湖旧隐,野外即事,辄书一绝,终岁得六十篇,号‘四时田园杂兴’。”范成大以《四时田园杂兴》为代表的田家诗词,题材广泛,内容丰富,生动地反映了吴地农村的风土人情和农民劳动生活的各个方面。
(春涨一篙添水首先,此类作品非常全面地描写了苏州农村生产劳动的景象。范成大的《蝶恋花》
面)词里,就形象地展现出春日乡村繁忙的农事活动:“江国多寒农事晚,村北村南,谷雨才耕遍。秀麦连冈桑叶贱,看看尝面收新茧。”《浣溪沙・江村道中》词则又描摹出秋日乡村丰收在望的诱人画面:“十里西畴熟稻香,槿花篱落竹丝长,垂垂山果挂青黄。”这样的画面在其《四时田园杂兴》中得到了更为全面的揭示。宋人吴沆评曰:“且如农桑樵牧之诗,当以《毛诗・豳风》及石湖《田园杂兴》比熟看,梦中亦
(解得诗,方有意思长益。”《环溪诗话》卷下)明人王世贞亦称《四时田园杂兴》“已曲尽吴中农圃故事
矣”。它如同绝句版的《诗经・豳风・七月》,非常全面、生动、真实地反映了吴地农民一年四季的劳动场景。
作者善于根据吴地农村的生产实际,着重描写富有地方特色的劳动场景。江南山清水秀,石湖农民多从事水田劳作,因此不少诗歌就描摹出湖荡人家的生产场景:“湖莲旧荡藕新翻,小小荷钱没涨痕。
(斟酌梅天风浪紧,更从外水种芦根。”《晚春田园杂兴》其二)“五月江吴麦秀寒,移秧披絮尚衣单。稻
(根科斗行如块,田水今年一尺宽。”《夏日田园杂兴》其二)如此劳动场景的刻画,富有江南水乡的地域
特色,将田园与山水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吴地丝绸业发达,不少农户从事蚕桑丝织生产:“百沸缫汤雪20
(涌波,缫车嘈囋雨鸣蓑。桑姑盆手交相贺:绵茧无多丝茧多。”《夏日田园杂兴》其四)淳朴农家在煮茧
抽丝的繁忙劳作,为今年的好收成而互相道贺;“小妇连宵上绢机,大耆催税急于飞。今年幸甚蚕桑熟,
(留得黄丝织夏衣。”《夏日田园杂兴》其五)经过辛苦的劳作,小妇终于可以留下一些黄丝织一两件夏天
的衣裳。苏南地区盛产茶叶,范成大的诗歌也描写茶农的生产状况:“胡蝶双双入菜花,日长无客到田
(家。鸡飞过篱犬吠窦,知有行商来买茶。”《晚春田园杂兴》其三),山地茶农过着
淳朴、宁静的生活。范成大对乡村田园生产劳动的描写,作阐述作者人生追求的道具,,显得格外真实、生动、形象。因此钱钟书先生指出:“(息,根据他的亲切的观感,。田园诗又
[2](P218)获得了生命,扩大了境地,,。”
其次,。此类题材较为集中地体现在其创作于淳熙十六年(1189)的。作者在这十首诗前序言中介绍:“余归石湖,往来田家,得岁暮十事,,以识土风,号《村田乐府》。”例如《冬舂行》描写吴中农村过年时舂米储蓄这种风习,诗前小序曰:“腊日舂米为一岁计,多聚杵臼,尽腊中毕事,藏之土瓦仓中,经年不坏,谓之冬舂米。”诗歌形象地描摹农民全家舂米的热闹场景:“群呼步碓满门庭,运杵成风雷动地。筛匀箕健无粞糠,百斛只费三日忙。”《灯市行》描绘苏州元宵节前灯市的喧腾景象。诗前小序曰:“风俗尤竞上元,一月前已买灯,谓之灯市,价贵者数人聚博,胜则得之,喧盛不减灯市。”诗歌首先渲染苏州都市繁华的景象:“吴台今古繁华地,偏爱元宵灯影戏。春前腊后天好晴,已向街头作灯市。”接着浓墨描摹琉璃球灯、万眼罗灯的巧夺天工:“叠玉千丝似鬼工,剪罗万眼人力穷。两品争新最先出,不待三五迎东风。”如此精巧的花灯越发显现出苏州城市的雅致风情。《分岁词》描写石湖一带农村欢度除夕夜“分岁”活动的场景。诗前小序曰:“除夜祭其先竣事,长幼聚饮,祝颂而散,谓之‘分岁’。”诗中刻画了不同人物除旧迎新之际的复杂心理:小儿“但喜新年至,头角长成添意气”,老翁却“把杯心茫然,增年翻是减吾年”,自然不免人生衰残的伤感。好在贤惠而机敏的妻子赶紧向老人祝愿:“但愿尊前且强健”,并且夸赞老人体格健壮,一定会长命百岁。最后老翁破颜为笑,“饮罢笑捻须”,道:“明朝重来醉屠苏!”如此的对话描写极其富有生活气息,饶富民歌的质朴无华、清新自然的格调。如果说范成大使金时期所创作的七十二首纪行绝句堪称南宋爱国诗史的话,那么他在家乡所创作的大批田园诗歌就是真实记载吴地风土民情的风俗志,具有极大的文化史价值。
第三,范成大的田园诗歌真实记录了吴地乡村浓郁的生活情趣。在《四时田园杂兴》中,俯拾皆是描写苏州水乡生活画面的优美诗句,例如“百花飘尽桑麻小,夹路风来阿魏香”、“梅子金黄杏子肥,李花雪白菜花稀”、“荻芽抽笋河豚上,楝子开花石首来”等等,充溢着浓郁的田野生活气息。广大农民在劳动之余,参加各种传统的节日活动,显示出古朴的民风。他们春日结伴踏青:“寒食花枝插满头,茜裙青
(袂几扁舟。一年一度游山寺,不到灵岩即虎丘。”《春日田园杂兴》其七)夏日热情地邀请过路客乘凉歇
脚:“黄尘行客汗如浆,少住侬家漱井香。借与门前磐石坐,柳阴亭午正风凉。”秋日享受丰收的喜悦:
(“菽粟瓶罂贮满家,天教将醉作生涯。不知新滴堪蒭未,今岁重阳有菊花。”《秋日田园杂兴》其十)冬
日拜荆礼仪之间,尽显素朴厚道的本性:“村巷冬年见俗情,邻翁讲礼拜柴荆。长衫布缕如霜雪,云是家
(机自织成。”《冬日田园杂兴》其十二)
晚年的范成大漫步在石湖周围的田间水畔,亲身感受到乡村优美的自然风光、淳朴的风土民情,内心显得充实而喜悦。他伫立乡野田园,细致地观察自然界的一草一木:“坐睡觉来无一事,满窗晴日看蚕生”、“虫丝罥尽黄葵叶,寂历高花侧晚风”、“忽然蜕作多花蝶,翅粉才干便学飞”、“静看檐蛛结网低,无端妨碍小虫飞。蜻蜓倒挂蜂儿窘,催唤山童为解围。”诗人置身田园,内心怡然自乐,在和平宁静的农家生活画面后,获得了诗家所梦寐以求的闲情逸致。他在《冬日田园杂兴》其十一中写道:“探梅公子款柴门,枝北枝南总未春。忽见小桃红似锦,却疑侬是武陵人。”如果说寻幽探梅还是雅文人的审美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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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那么柴门红艳的桃花则显得凡俗而家常,但是诗人分明又从这凡俗的柴门桃花中,感受到类似桃花源境界的理想生活,获致了精神的振奋和喜悦。
钱钟书在《宋诗选注》中指出:“西洋文学里牧歌的传统老是形容草多么又绿又软,羊多么既肥且驯,天真快乐的牧童牧女怎样在尘世的干净土里谈情说爱;有人读得腻了,就说这种诗里漏掉了一件东西———狼。我们看中国传统的田园诗,也常常觉得遗漏了一件东西———狗,走狗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剥削和压迫农民的制度。”范成大早年创作的《《后催租行》等诗歌,即对官吏横征暴敛、对百姓敲诈勒索,进行严厉的批判现实,表示深切的同情。在《四时田园杂兴》中,(运,例如“采菱辛苦废犁锄,血指流丹鬼质枯。”《夏日田园杂兴》其
(十一)、“垂成穑事苦艰难,,半偿私债半输官”《秋日田园杂兴》其
五)等等。只能真实地记录下贫苦农民悲惨的生活现实,透过客观的叙述,、和平宁静,引发广大。钱钟书评析范成大的田园诗里“提到官吏榨逼农民,那未免像音乐合奏时来一声手枪声,有点儿杀风景”,“这证明范成大的手法真是当时一个大胆的
[2](P218)创举了”。
综而言之,范成大晚年在苏州创作的《四时田园杂兴》等诗歌,真实地记录了吴地乡村风物、农家劳动场景、生活情趣,也揭露了农民遭受剥削压榨的悲惨命运,全面展现出广大农民的悲欢苦乐,通过富有地方风味的诗歌创作,把《诗经・豳风・七月》、陶渊明《怀古田舍》和元稹《田家词》这三条线索打成一个总结,进一步丰富和提升了田园诗题材的风格境界,因此成为中国古代田园诗的集大成者。参考文献:
[1]杨万里.诚斋集[M].四部丛刊本
[2]钱钟书.宋诗选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2](P217)
责任编辑:启 煜
FanChengda’sLoveforSuzhou
GaoFeng
Abstract:FanChengda,awriterinSouthernSongDynasty,wasfilledwithloveforSuzhou,hishome2town.Afterretiringtohisnativevillage,helivedinahousewithnatureviewandwrotemanyworksaboutthescenesinthesouthoftheYangtzeRiverandhisnoblesentiments.HisTheFeelingsoftheFourSeasons’Pasto2ralSceneryrevealedavividpictureoflocalconditionsandcustomsinSuzhou’scountryanddepictedthelifeofpeasants.ThepoemepitomizedtheChineseancientpastoralpoetry.
Keywords:FanChengda,Suzhou,poe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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