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路途

一个人的路途  米烛

她独自踏上了去往开封的火车，只因这里的一切似乎与她毫无半点联系，终于可以抛下一切，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开始不同的人生，体验新的生活。       又一个寒冬即将过去，车厢里的人不算太多，兴许不是腊月吧，火车开动了，一丝冷空气沿着缝隙袭骨而来。乘客们蜷缩着手脚，不一会儿就眯上了眼睛，在昏昏中睡去，她只能盼着早点抵达开封站。

略过沿途中的风景，离目的地也越来越近，透过封霜的车玻璃，隐约看到窗外边还在阴沉着脸色的天。冬日里的太阳有些慵懒，要在漫长的等待中唤醒沉睡的阳光实在不太让人舒服。

列车员通知马上就要到站后的一会儿功夫，随即一束闪闪亮亮的光呈现在昏暗的眼前，挤走了路途中那整片黑压压的夜，她尾随人流走向站外，一股似曾掠过的冷空气洗鼻而来，齐刘海瞬间随风飘扬起来，她下巴往衣领内缩了缩，抖擞着双腿径直走向站外。出站口源源大呼小叫的喊客声不断，听不清楚具体喊什么，大致也就是呼打滴、钟点房什么的，他们的交流谈话口气使她没有丝毫的安全感，她只能故作镇静，用蔑视的眼神扫过围困着自己的一圈人。

天色未明，看不清远处酒店的名字，走过紧贴站外的广场，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白色的栅栏杆，街道纵横交错，静的让人心颤，分不清绕过去的路口在哪边，三三两两的司机和招待所的房主紧跟她身后，他们嘴里像是没好气的唠叨着顺口溜，她只好扭头转过身，快步赶向售票窗口，她只知道那里很安全。

时不时会有人进进出出的，她借着灯光看了一会儿小说，时间过得太慢了，又过了好久，她望着远处陆续有穿着橘色工作服的清洁工们开始上岗工作，这时的天色依旧很暗，她的心却不再那样害怕，望着街边清洁工们骑着一辆辆自行车逐渐消失在街角，她想兴许转过街角就能看到热闹的街景，明亮的路灯会照亮大马路，可以任由自己在某条街道上穿行。

她料定会有善良的好心人告诉她怎样前行，她更加勇敢不再害怕，果真如她所想，虽然听不懂当地这位清洁工的地方话，不过通过阿姨的手势比划，她很快便找到了下一个路口的方向，桥下长长的路让她回想起以前朋友同她聊过的两个小偷，貌似也是同样的场景。顿时，鸡皮疙瘩从她的手心游遍全身直窜脚底，她边走边回头张望，冷汗紧贴着毛衣和后背粘连在一起，看到有过往的路人就忍不住要奔跑起来，等到路人离开很远，她才能深深的松口气。

这个时候，卖早点的小摊摆了出来，走过红绿灯，又看到很多来来回回晨练中的老年人，心里倒是暖了不少，路过24小时自助服务提款机，她顺手取了些许零花钱装在大衣夹层里。银行门外锻炼的老人并没有使她不安。

她直穿大马路走到对面，在最右边的人行道上继续向前走着，过了好久，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僻，这个路段没有了扫大街的清洁工，隔三差五会有些过往的车辆，来往的都是些货运车，眼前宽大的街道显得格外清冷和荒凉。

突然，就在身后不远处，在昏暗的夜色下隐约瞧见一个人影，她再三确认后只能假装没有看到，并尽可能提快脚步，且不要让身后那个人看出破绽。

在路口处转过弯，那个人影便近了，她有些心慌，想尽量拉开与身后那个人的距离，大脑下意识选择了先跨到马路对面的逆行路上，刚走到大马路的中间，身后的人影也跟着快速地晃动起来，像是要跑的样子，差不多三十米远的距离很快要拉近到了十几米，她小心谨慎地顺着人行道不断逆行向前走，她慌乱地想抓住什么东西又什么也抓不着，只好边小跑边求救，她不敢喊出声，怕惊到身后的“歹人”，在不断往上走的路段中，两排路灯逐渐并成了一排，几盏稀少老旧的路灯蒙着光，然而她没有退路，纵使前方有再多的危险，也只能拼命往前赶，空无一人的大马路越来越宽阔。

她看到向她驶来一辆小客车，不觉中伸出手，想拦下这根救命稻草，不幸，车漂移着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可能车速太快，车主只顾打亮着双闪，却没来得及停下，那辆车瞬间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脑子里一片混乱又倍感失望的她快要哭了，她奋力压抑着内心的呼救声，担心“歹人”会听到，她强忍着眼泪加快脚步往前赶。

不久，又从远处驶来了另一辆车，她使劲向车窗不停地摆着手，慌忙跑前去拦车，车主减速后还是把她远远的甩在了车后，车缓缓停下不到两秒钟又起身飞快地向远处驶去。从失望到绝望，她来不及想象马上就要上演的一切，也来不及哭泣和抱怨，迷幻密布四周，空白的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极了个疯子，灵魂又像是想要脱离地面飘出自己的身体，冷风吹打着她冻僵的脸，耳髻的发丝挠乱了方向感，她漫无目的往前冲着。

就在这时，远远望到街道口站着一位磊落的大姐，她清了清愚钝的脑袋，火速朝着大姐跑了过去，大姐后退脚步的一瞬间，她已经顺手挽住了大姐粗壮的臂膀，大姐被她吓的一时有些失神，强笑着问她怎么了，她向大姐低声诉说情由来源的同时，“歹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大姐安慰她说，那可能是晨练的老人，也可能在周边小区住着。

大姐安慰她别怕，“歹人”近了，她用余光看到那个人身着简单厚厚的沉黑色棉服，显得整个人很熊，给人感觉也很懒散，白色的口罩格外显眼，戴着一顶深色鸭舌运动帽，还有磨旧了的一双不起眼也不太白的织线手套。她努力用心说服自己，可能真的只是晨练的老人，最近的雾霾天气很严重，大清早又冷的刺骨，出门这身装扮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望着那个人不紧不慢地拐进小巷子里，大姐和她同时都松了口气。

大姐笑着告诉她不远处就是她想要去的地方，她不晓得前方的路途中会不会真的遇到危险。她深吸了口气，压了压神。谢别大姐后，晃荡着哆嗦的身躯，强硬地踩着夜路朝着前方继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