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故词语的理据及认知特征_唐子恒

典故词语的理据及认知特征

唐子恒

摘要:汉语典故词语的理据比一般词语复杂, 在表义特征及人们对它们的理解机制方面也有自己的特点。近代以来, 随着对传统文献熟悉程度的降低, 人们对典故词语的理解机制发生了变化, 典故词语的词义也越来越明显地走向字面化。

关键词:典故词语; 理据; 认知; 理解机制; 字面化

典故词语指的是因用典形成的, 在形式、意义上与所用典故有联系的词和熟语。我国古代许多文人喜爱用典, 众多典故经过历代作者的使用、筛选、整合, 逐渐固化, 进入了汉语的词汇系统, 在汉语史上积累下了成千上万的典故词语。随着汉语词汇的发展演变, 这些词语中的大部分已被淘汰, 但也有一部分生命力极强, 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 至今还活跃在现代汉语中。笔者统计了5现代汉语词典6(以下简称/5现汉60) 中收释的典故词语后发现:1983年版5现汉6中至少收释典故词语904个, 2005年版5现汉6中至少收释1043个; 其中1983年版中收释而2005年版删掉的有13个, 1983年版未收释而2005年版增收的有165个, 2005年版比1983年版净增152个; 这两种版本的5现汉6一共收释不重复的典故词语1056个。进入了5现汉6的典故词语结构和意义都已很固定、成熟, 其中一半以上是成语, 有些词语在现代汉语中的使用频率还相当高。根据以上数字, 再考虑到有些在现代书面语甚至口语中也会用到的典故词语(如/伐柯0、/绛账0、/杏坛0、/杏林0、/不夜城0、/一抔土0、/走麦城0、/坦腹东床0、/半部论语0、/红杏出墙0、/苛政猛于虎0等等) 还没有被收进5现汉6, 我们可以说现代汉语中典故词语的数量还是很可观的。下文研究的问题就全部以5现汉6收释的典故词语为例。

一

尽管有些典故词语在现今很常用, 一般人甚至意识不到它们来自古书典故, 但是作为典故词语, 它们在来源、表义方式和人们对它的理解机制等方面仍然存在一些明显的特征, 特别是在其理据和认知特征上与非典故词语仍有较大区别。

现代语言学和符号学认为, 语言作为象征符号, 其中的词在表义时, 其能指和所指是通过约定俗成任意结合的, 但是这只是指语言中所谓/原始名称0的产生而言的。当一种语言已经发展到了一定阶段, 在原有语音体系和词汇系统的基础上再产生新词时, 所产生的词就很可能是有命名根据的, 这就是所谓词的理据, 或称词的内部形式。张永言先生说:/语言的词汇是不断发展的。词汇发展的主要方式是创造新词, 而新词的创造又是在已有的语言材料和构词方法的基础上进行的。因此, 新词的语音形式和意义内容的关系就往往不是偶然的, 而是历史地形成的。这就是说, 除了一些-原始名称. 以外, 语言里的词大多是有其收稿日期:20080228

作者简介:唐子恒, 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博士生导师(济南250100) 。

典故词语的理据及认知特征

内部形式可循, 或者说是有其理据可讲的。, , 一般说来, 用词根复合法和词缀派生法构成的词的内部形式是明显的。例如:毛笔、钢笔、粉笔, 青菜、白菜、油菜, 汽车、电车, 茶杯、酒杯, 编者、读者, 作家、画家。至于用语义学构词法和语音) 形态学构词法造成的词, 它们的内部形式就隐晦得多, 因为它们跟原词或-语根. 的联系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0¹

笔者以为, 用词根复合法和词缀派生法构成的词的理据具有两个层次。说这些词理据明显, 是着眼于其表面层次。例如/毛笔0、/钢笔0、/粉笔0都是书写工具, 它们的主要区别表现在修饰成分/毛0、/钢0、/粉0上, 这是容易明白的; 但如果进入更深的层次, 那么, 构成这些词的/毛0、/钢0、/粉0、/笔0等成分也可

º以独立成词, 要认识它们的理据, 就不那么容易了。

词的理据可以为人们了解词义提供启示, 但词义的理解显然不能全靠理据, 其原因至少有三点:第一, 有些所谓/原始名称0无理据可言, 因此也就没有这样的启示; 第二, 许多词的理据与其词义之间有矛盾, 而在语言交际中使用的是词义而不是理据; 第三, 许多词, 特别是单纯词在长期使用中, 其理据已经被消磨得很严重, 基本上甚至完全不为人所知。

上述第二条原因是汉语中普遍存在的现象, /签字笔0不是专用来签字的, 火车改为以电为动力后仍然叫/火车0, /出家0的意思并不是/从家里出来0, 这样的例子俯拾即是。而且有些复合词的理据也是相当隐晦的。吕叔湘先生曾说:/外界事物呈现无穷的细节, 都可以反映到人们的脑子里来, 可是语言没法儿丝毫不漏地把它们全都表现出来, 不可能不保留一部分, 放弃一部分。0»/比如-布鞋. , 这里不光有-布. 的意义, -鞋. 的意义, 这是字本身的意义; 还有-是一种鞋而不是一种布. 的意义, 这是靠字序这种语法手段来表示的意义; 还有-用,, 做成的, , . 的意义, 这是概括的过程中被放弃了的那部分意义。象-谢幕. 那样的字眼, 就放弃了很多东西, 只抓住两个字, -谢. 和-幕. 。说是-放弃. , 并不是不要, 而是不明白说出来, 只隐含在里面。0¼在吕先生所举的这两个例子中, /布鞋0的理据比较明显, 而/谢幕0的理据就比较隐晦, 这是因为/谢幕0在表义上隐含的东西比/布鞋0多。对表义时隐含较多的词有的就无法完全根据理据理解, 也有的即使可以理解, 但并不正确或并不完全。例如/观礼0可能被理解为/参观典礼0, 但是, 某部门举行典礼, 有人自己跑去观看, 这就不能称为/观礼0, 只有被举行典礼的部门邀请去参观, 才是出席/观礼0。由此可见, 仅从理据上了解词义, 有时办不到, 有时靠不住。

至于第三条原因, 也是汉语中普遍存在的现象。例如张永言先生指出的/鹤0之得名源于这种动物多为白色, 这一点恐怕绝大多数使用汉语的人并不了解, 但并不影响他们在语言交际和思维中正确使用/鹤0这个词。再例如, /乔木0得名于其树木主干高大。/乔0与/高0、/峤0、/骄0、/蹻0、/跷0、/翘0、/挢0等同源, 其意义都与/高0有关, 其中后出的词则会以已有的词的音义为理据; /花苞0的/苞0得名于其形状圆裹的特征, 联系/包0、/胞0等的音义特征可以证明这一点。关于/乔0、/跷0、/挢0、/蹻0、/翘0的同源关系, /苞0、

½/胞0、/包0的同源关系, 王力先生已经有较详细的论述。此外, /包0、/胞0等与/泡0、/疱0、/雹0、/匏0等在

来源上恐怕也不无关系。还有古籍中大量存在的古今字, 今字表示的词和其古字所表示的词大多有联系, 往往以古字表示的词所标志的事物特征为得名之由。

然而, 对以上现象和问题感兴趣并做出探索的往往只限于语言文字方面的研究者, 而绝大多数汉语学习和使用者, 无论是以汉语为母语的人还是把汉语作为外语学习使用的人, 对此都无太多的关心, 因此, 汉语词的理据在他们的认知过程中并没有起很大的作用。他们在学习、掌握汉语的词语时, 起初通常把某个词或熟语作为一个整体来认识, 学习达到了一定程度后, 才会关心复合词或派生词的结构和意义关系, 即上文所说的表层理据, 把它作为识记理解词语的参考。至于单纯词的理据, 则是非语言专业的学习者所很少留意的。¹

º

»

¼

½张永言:5词汇学简论6, 武汉:华中工学院出版社, 1982年, 第27-28页。当然, 有些词的能指和所指是任意结合的, 原本就无所谓理据; 还有些词虽然有理据, 但现在还无法清楚地探知。吕叔湘:5语文常谈6, 北京:三联书店, 1980年, 第63页。吕叔湘:5语文常谈6, 第63-64页。参看王力:5同源词典6, 北京:商务印书馆, 1982年, 第242-243页。

二

典故词语的理据就更加复杂, 其根本原因是这些词语独特的形成方式。典故词语均来自典源, 其构成可以看成是用典时的典面在流传使用过程中经过筛选、加工、整合、凝固之后形成的。构成典故词语的字有的来自典源, 也有的是在词语形成过程中调换或增加的。在5现汉6所收释的典故词语中, 前一种情况的例子如/碧血0、/方寸0、/问鼎0、/久违0、/切磋0、/请缨0、/推敲0、/捉刀0、/知音0、/下榻0、/壁上观0、/背水阵0、/举一反三0、/揠苗助长0、/更上一层楼0、/赔了夫人又折兵0等等, 后一种情况的例子如/沧桑0、/中肯0、/璧谢0、/及冠0、/全豹0、/作伐0、/池鱼之殃0、/劳燕分飞0、/名落孙山0、/覆巢无完卵0等等。

有些典故词语的内部结构关系与在典源中相比起了变化, 像/先河0、/胜算0、/师资0、/劝驾0、/佳期0、/白云苍狗0等等; 还有的典故词语的内部结构关系无法用传统的语法结构类型来解释, 像/而立0、/弱冠0、/期颐0、/旧雨0、/观止0、/簇新0等等。可见, 典源对于弄清典故词语的形式结构和词义都有重要意义。因为在典源文献中, 与典故词语有关的语句一般都比该词语长, 少则一句话, 多则一个句群, 往往要阐述一番道理或叙述一个甚至不止一个故事。而典故词语以其有限的音节概括这样一段语句, 能从字面上表现出来的东西必定很少, 而必须放弃或隐含的东西必定很多。这里举几个5现汉6中解释典故词语的例子(其中用黑体字的部分表示的就是隐含的词义内容) :

步伐 指队伍操练时脚步的大小快慢。

掣肘 拉住胳膊, 比喻阻挠别人做事。

春晖 春天的阳光, 比喻父母的恩惠。

口碑 比喻群众口头上的称颂(称颂的文字有很多是刻在碑上的) , 有时也指群众口头上的评价。 生涯 指从事某种活动或职业的生活。

下榻 (客人) 住宿。

这些字面上表示不出来, 但却隐含在词语中的意义内容都是从典源中带来的。5现汉6在解释有些典故词语时, 还不得不引出或概括叙述出典源的内容, 像/瓜代0、/不惑0、/古稀0、/螟蛉0、/攻错0、/袍泽0、/破天荒0、/背水阵0、/明日黄花0、/洛阳纸贵0、/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0等等, 就是这样。

三

人们识记一个词语的过程, 是把词语的语音文字形式与词义结合起来存入自己的心理词典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 词语的理据在一定程度上会起提示作用, 特别是表层理据比较明显的复合词。从认知的角度讲, /所谓认知一个词, 就是在心理词典中找到这个词的对应词条, 并且使它的激活水平达到某个值0¹。

然而, 典故词语的语音文字形式对词义的提示作用却呈现出各种复杂的情况。原因是作为语言符号, 典故词语的能指和所指往往并不直接联系。

一个典故词语初次在语言交际中出现时, 发语方使用典故词语, 该词语的语音文字形式的直接作用不是表义, 而是标志典源。接受方理解该词语时, 不是像对待非典故词语那样根据其语音文字形式去直接寻求词义, 而是首先根据词语想到典源, 然后再将词语和典源结合起来, 寻求含义。甚至可以说, 典故词语这种特殊的语言符号, 用来直接表义的外部形式并不只是这个词语本身, 还应当包括它的典源。只从字面上无法理解某些典故词语, 或者理解时出错, 其原因就是没有认识到词语对典源的标志作用, 因而没有结合典源去理解该词语的含义。

典故词语在认知上有上述特点, 这么, 这些词语在语言交际中发挥作用就有一个前提, 即参与交际的

¹卢植:5认知与语言6,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 2006年, 第184页。

典故词语的理据及认知特征

各方对典源文献都比较熟悉。从理论上讲, 这种熟悉应当达到这样的程度:只要看到或听到出自某文献中的几个字, 就能联想到该文献, 联想到这几个字出现的章节语句, 并结合这些语句正确理解这几个关键字组成的词语所要表达的意思。这就需要典故词语使用者的头脑中有一个类似心理词典那样的典源资料库。因此, 在汉语应用的历史上, 创造并经常使用典故词语的人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熟悉文献典籍、具有一定文化修养的, 而且典故词语也主要出现在诗文等书面语中。

我国古籍浩繁, 每个读书人阅读、研习的典籍不可能完全一样。但是, 我国古代的正统学问主要集中在文史方面, 由于各种典籍自身的特点、统治者思想文化政策的提倡、社会习俗风尚等因素的作用, 便也逐渐形成了读书人所共同崇尚、喜爱并熟悉的文献典籍的大致范围, 例如儒经、正史、先秦及后来的历史散文和诸子散文、唐宋诗词等等。由于这些典籍是几乎所有读书人都自幼研习的, 这些典籍就容易成为典源。这一方面因为创造使用典故词语的作者对这些典籍能烂熟于心, 用典时自然容易想到它们; 另一方面则因为读者头脑中也有一个这些典籍的资料库, 与之有关的内容不必详述, 只以几个关键字点到, 他们自可心领神会。于是, 这个为知识分子共同熟悉的典籍资料库就成了一个在他们中间起重要作用的交际平台, 也就成了集中产生典故词语的典源文献库。

自近代以来, 我国的社会性质、思想意识、教育制度等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特别是五四运动以后, 读书识字的人渐多, 儒家思想不再占思想界的统治地位, 正统的学术也不再限制在文史方面, 知识分子的知识结构逐步走向现代化。经过这样的变革以后, 对传统的经史子集各部文献非常熟悉的人越来越少, 现今虽然也有少数人在从事与此有关的整理、研究工作, 但他们对古籍的熟悉程度与古人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于是, 在读书人头脑中的典源文献库变得越来越小, 甚至基本上已经不复存在, 支撑典故词语大规模使用的交际平台一步一步地坍塌了。

四

原有交际平台的坍塌, 给汉语的典故词语带来了很大的变化。其实, 即使在古代, 在头脑中储存一个庞大的典源文献资料库也毕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许多做不到这一点的人在语言交际活动中也难免遇到典故词语。对于非专业人员的一般阅读来说, 每遇到一个典故词语都去查工具书, 既不容易做到, 也没有必要, 所以, 有人会采取一种/不求甚解0的方法理解典故词语, 这也存在一定的必然性。因此, 典故词语的某些变化在近代以前就开始发生了, 只不过到了现在发展得更明显了。由于人们对典源文献的熟悉程度降低而引起的典故词语的变化大致表现在以下方面:

首先是大量典故词语的消亡。由于许多典故词语的理解机制不同, 典源这个词语理据的重要部分不再为许多人所熟悉了解, 相当多的典故词语的意义就变得隐晦费解, 不再能适应新时代语言交际的需要, 这些词语便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从汉语的词汇系统中消失了。在现今还保留着的一些典故词语中, 有些是典源不太冷僻或背景事迹为许多人所熟知的, 例如/阿斗0、/矛盾0、/鹊桥0、/东床0、/陈世美0、/空城计0、/鸿门宴0、/精卫填海0、/守株待兔0、/愚公移山0等等。

其次, 从对词语的认知过程看, 人们往往不自觉地改变了对典故词语的理解机制, 把它当成非典故词语对待。这又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对于那些字面义与词义差别不大的典故词语就直接从字面理解, 例如/笨伯0、/哄堂0、/佳期0、/胜算0、/资深0、/天涯0、/援手0、/问津0、/娘子军0、/五里雾0、/螳臂当车0、/目不见睫0、/车水马龙0等等; 另一种是对那些字面义与词义差别很大或从字面上根本无法判定词义的词语, 在识记时往往也不顾典源, 不注意其得义之由, 只是把词语形式和词义生硬地联系起来加以记忆, 这样, 词语的理据在理解过程中的辅助作用就微乎其微了。例如5现汉6对/冰人0一词就直接解释为/媒人0, 对/萱堂0也只解释为/母亲的代称0, 至于媒人与/冰0有什么联系, /萱0和/堂0与母亲有什么联系, 就不再解说了。

再次, 由于理解词语时越来越忽视典源, 这就促使一些典故词语自身在意义上变得越来越字面化。典故词语既然是词语, 就自然有一定的独立性, 但典故词语来自典源, 会从典源中带来丰富的附加义。例如/汗牛充栋0形容的是书籍之多, 而不是别的东西多; /久违0的对象一定是老朋友, 而不能是别的人; /染指0

指的是取得非法的利益, 不能是应得的利益; /倚马可待0形容的是写文章快, 而不是干别的事快; 等等。但是, 有些词语的这种附加意义会在忽视典源的背景下逐渐被消磨掉, 而字面在典故词语表义方面起的作用则逐渐加强。例如/中饱0出自5韩非子#外储说右下6/君之国中饱0, 典源中的解释是/府库空虚于上, 百姓贫饿于下, 然而奸吏富矣0, 可见/中饱0原义是地位在中间者得利, 现在却指经手钱财时从中获利。这个变化应当是在脱离典源的情况下对/中0字的理解造成的。再例如/空穴来风0, 语出宋玉的5风赋6, 原本强调的是有空穴才引来风, 用来比喻消息或传说的产生是有原因的, 但现在多用来比喻消息或传说完全没有根据, 这个变化的起因应当与人们对/空0字含义的理解有关。下面再看几个例子:

愚不可及, 语出5论语#公冶长6所载孔子对宁武子的评价:/邦有道则知, 邦无道则愚。其知

可及也, 其愚不可及也。0原义是说, 在政治黑暗时能全身避害的/愚0为常人所不及, 比在政治清平时的/智0更难做到。

罄竹难书, 5吕氏春秋#明理6在历数了种种灾异祸乱后说:/乱国之所生, 不能尽数, 尽荆越

之竹犹不能书。0结合典源, 该成语的意思应当是灾难之类事情之多, 不能尽载。

美轮美奂, 出自5礼记#檀弓下6所载春秋晋张老对晋大夫赵武所建宫室的赞叹:/美哉轮焉!

美哉奂焉! 0原义是形容新落成的房屋之高大、美观。

后来, /愚不可及0用来形容人很愚蠢, 与原义相差很大。/罄竹难书0后来经常用来形容的已不是灾祸, 而是罪恶之多, 5现汉6对该成语的解释是:/把竹子用完了都写不完, 比喻事实(多指罪恶) 很多, 难以说完(古人写字用竹简, 竹子是制竹简的材料) 。0但在现代汉语中偶尔也有人用来形容好事情很多, 如邹韬奋5抗战以来6二三:/沦陷区的同胞在抗战中所表现的奇迹, 真是所谓罄竹难书。0不过这种用法到现在也还不常见。至于/美轮美奂0, 5现汉6说它/形容新屋高大美观, 也形容装饰、布置等美好漂亮0。形容装饰、布置, 就与原义有了差别, 现今又有人把它用到了其它方面, 比如图画、戏曲舞蹈等艺术表演等等。虽然这些用法没有写进工具书, 而且与其中/轮0、/奂0的意思也不尽相符(5礼记#檀弓下6郑玄注:/轮, 轮囷, 言高大; 奂, 言众多。0) 。

典故词语在意义字面化的过程中, 词语构成成分古今意义变化不大, 其意义在今天容易理解的成分在表义时起的作用往往比较大。例如/步伐0, 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步0上, 因为/伐0的击刺义已少有人知; /美轮美奂0, 人们的注意力则集中在两个/美0上, 而忽视/轮0、/奂0的意义。如果一个成分有不止一项意思, 人们则会按照自己的方便理解, 而忽视这个成分在典源中的意义。如上文所说的/中饱0的/中0、/空穴来风0的/空0, 再如/笨伯0的/笨0在典源中意思是(因体胖) 行动不灵活, 但今天/笨伯0的/笨0意思是愚蠢。约定俗成是语言发展、词义演变所遵循的原则。本文所说的典故词语在理据上的特点, 在理解机制及词义上的种种变化, 虽然都可以在社会发展、人的心理及语言内部找到种种原因, 但这些变化的结果最终还要经过约定俗成规律的检验。

The Motivation and Cognitive Characteristics of Literary Allusive Words

T ANG Z-i heng

(Schoo l Chinese Lanuage, Literature &Jo urnalism, Shandong U niv ersity , Jinan 250100, P. R. China) Abstract:T he motivation of literary allusive w ords in the Chinese language is m ore co mplicated than that of or dinary w or ds, and they hav e unique characteristics of their ow n both in m eaning and people p s mecha -nism for understanding them. As people are less and less familiar w ith Chinese literary classics, the mechanism for the understanding o f such w ords has been chang ing and their m eaning s have become m ore tr anparent.

Key words:liter ar y allusiv e w ords; motivatio n; co gnition; understanding mechanism; literalness

[责任编辑:丁秀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