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石:周恩来秘书之死,是意外还是暗杀

1945年8月，国共和谈进入尾声、毛泽东即将返回延安前夕的敏感时刻，周恩来的秘书李少石遇难，全国震惊。为何柳亚子对他的死一直难以释怀？

李少石（1907—1945），原名国俊，又名李振，字默农。曾任中共香港地下交通站站长，江苏省委宣传部部长兼“中国工人通讯社”负责人。妻子廖梦醒是廖仲恺的长女，二人育有一女李湄。

何香凝被迫承认这个女婿

李少石和廖梦醒是岭南大学的同班同学。1925年省港大罢工爆发后，廖梦醒通过父亲廖仲恺，成功营救李少石的祖父李胜，使李少石感激于怀。患难见真情，李少石和廖梦醒恋爱了。何香凝知道后，认为女儿还太小，应当先干革命，所以极力反对他们，还安排女儿去日本。没多久，两人在香港遇见了，很快便私订终身。

1926年，李少石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受中共中央委派在香港组织交通站，负责上海与苏区的中转任务。

1928年11月，何香凝把廖承志送到德国的同时，继续“棒打鸳鸯”，要把廖梦醒安排去法国。廖梦醒认为这是妈妈的“调虎离山计”，坚决不肯去。而李少石对廖梦醒说：“去吧！可以见见世面，学点东西。同时我已成为职业革命家，以四海为家，顾不上呵护你了。”1928年秋，廖梦醒和表妹何捷书、表妹夫邓文钊一道乘船去了欧洲。

廖梦醒天性敢作、敢为、敢爱。自从和李少石订婚之日起，就横下一条心：非李少石不嫁。虽然廖梦醒人在法国，心却在祖国，连做梦都想着回到李少石的身旁。1929年秋，何香凝也到了巴黎时，廖梦醒向母亲要回国的旅费。何香凝说：“如果是回去和李少石结婚，就不给。”

1930年春，李少石从上海给梦醒发去一封电报，上面只有两个字：“速回。”她立即打电报给她的好朋友陈英德（陈少白之女）借钱，登上了回国的轮船。

廖梦醒回到上海，连登记都没做，就与李少石结了婚。由于双方的家长均不在上海，宴席也没摆，仅拍了一张结婚照留作纪念。宋庆龄从上海寄了一个马尾毛编织的手提包到香港作为送给他们的结婚礼物。之后，两人在香港安家。1932年，女儿李湄出世。

1933年5月，李少石和廖梦醒带着李湄回到上海。这时何香凝早已从法国回到上海。廖梦醒很想让妈妈承认她和李少石的婚姻。5月底的一天，廖梦醒抱着李湄回到何香凝的寓所。廖承志从姐姐手中接过李湄，抱着她跑到妈妈面前说：“囡囡，叫婆婆好！”小李湄当时将近一岁半了，已牙牙学语，跟着说：“婆婆好！”何香凝开始不大理睬，还装着生气的样子，可是看到小外孙这么乖，长得又可爱，脸上便绽开了笑容。廖梦醒的婚姻就这样得到母亲的认可。

与柳亚子一起出行丧命

李少石调到上海以后，担任中共江苏省委宣传部部长，分管中国工人通讯社。廖梦醒从事翻译的工作。1934年，李少石因叛徒出卖，不幸被捕。此时何香凝正卧病在床，遂拜托柳亚子设法营救。为安抚廖梦醒，柳亚子将廖梦醒收为义女，经多方活动，李少石终获自由。后来，周恩来调李少石到重庆，公开职业是《新华日报》记者兼编辑，实际任八路军驻渝办事处秘书，是周恩来的亲密助手。

正是这段特殊的经历，使柳亚子与李少石之间形成一种非同寻常的关系。加上两人都喜欢旧体诗，柳亚子与李少石成了忘年交。

当时，毛泽东在重庆谈判期间，中共南方局可供调用的小车只有四辆。因当晚张治中宴请毛泽东并举行欢送晚会，故用车很紧张。在曾家岩五十号仅有司机熊国华临时开的那辆小轿车，而此车当晚还安排他用。考虑到柳亚子住沙坪坝路程较远，司机熊国华受命先将柳亚子送回，然后赶赴军委礼堂执行任务。因时间较紧，熊国华不免催促太急。而柳亚子依然陶醉在论诗谈词状态。于是，柳亚子作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将李少石拉进车子，陪他一路，以便尽兴。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半夜时分，柳亚子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来人带来了一个噩耗：李少石在送柳亚子返回的路上中弹身亡。这不啻于晴天霹雳，悲痛中的柳亚子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少石之死纯属偶然

事发时，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共领导人正在出席张治中为欢送毛泽东举行的盛大晚宴。突然，十八集团军驻渝办事处同志向周恩来紧急报告了李少石遇难的消息。周恩来十分震惊，但为了避免惊动毛泽东，他悄然离开会场，在办事处处长钱之光的陪同下，立即找到宪兵司令张镇，提出质问和抗议，要求他立即彻查真相。随后，他们又一同前往医院看望李少石家属。

因当时并不了解李少石遇难的细节和性质，所以周恩来极为担心毛泽东的安全。从医院返回宴会现场后，周恩来对张镇说：“请你一定要确保毛主席的安全，晚会结束后，毛主席坐你的车，你亲自护送到红岩八路军办事处。”

李少石突然遇难，不但中共震惊，国民党方面也非常紧张。因事发国共谈判尚未签字、毛泽东即将离渝的敏感时刻。另外，李少石又有何香凝女婿的特殊身份。中共起初怀疑是有预谋的政治暗杀，并在次日的《新华日报》上以《十八集团军驻渝办事处秘书李少石突遭暗杀》为题报道了此事。为此，国民党方面在中共强烈要求下，同时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决定立即彻查。经一日一夜，案情即基本清晰。

原来事发当晚，李少石送柳亚子返回。司机熊国华因另有任务，故车速较快。车抵红岩嘴六号门前附近，恰逢一批国民党新兵在路边休息。疾驰的汽车不慎撞伤了一个新兵，那批新兵连忙叫停车。但熊国华并未听见，因而汽车仍在向前开。一个新兵班长当即举起枪向汽车射击，子弹穿过汽车工具箱从李少石的后背穿入肺部。熊国华听到枪声又发现李少石受伤，立即加速把李送到市民医院，事后怕承担责任，他不敢直接向办事处领导报告，将车子开回曾家岩后便消失了。

李少石事件真相大白后，周恩来即指示《新华日报》于次日发表钱之光处长的谈话，称：“这是一个非常悲痛的偶然事件。”谈话还详细说明了事实的经过，并表示愿意负责受伤士兵的医疗费用，如果因重伤去世，愿负责殓葬与抚恤。

李湄曾披露柳亚子与母亲的尴尬关系：“爸爸出事后，妈妈很怪罪他。柳亚子是个性情中人，他总是想找机会向妈妈赔罪。一次，妈妈带我去曾家岩收拾爸爸的遗物，看到爸爸的办公桌和桌旁空空的床，妈妈趴在床上哭了一场。到吃午饭时，我们进到饭厅，正好柳亚子在，他一见我妈妈就迎上前，可是他结结巴巴没讲两句，妈妈便大哭着跑出了饭厅。柳亚子难过极了，饭也没吃就走了。”后来周恩来几次劝慰廖梦醒，终使她摆脱了心理障碍，柳亚子与廖梦醒及其家人的关系渐渐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