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个体与权威]

读张静《个体与权威：如何建立两者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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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和政治秩序的来源和基础是社会科学的一个基本理论问题。一般来说，基层民众与权威当局的制度化联系被认为是保持社会平衡和政治稳定的一个必要条件。这种制度化联系渠道或机制由两个主要的相互作用的环节组成：即自下而上的利益传输和合法性供给与自上而下的政策执行和利益的满足。它们之间的畅通循环，为社会—政治秩序的维持奠定了基础。张静老师的《个人与权威：如何建立二者的联系》正是基于此理论关怀展开讨论的，作为以“单位”“企业职工代表大会”为切入点对职工利益传输机制的研究，无论是理论上还是现实中，都具有重要的意义和价值。

文章分为六个主要部分，第一节作者提出了问题的意义和宗旨；第二节阐述了有关背景，尤其是对于案例分析重要的概念，“企业职工代表大会制度”在中国的产生和发展，以及在中国特定的国情下企业职工代表大会的特殊性；第三、第四、第五节对案例经验现象进行描述，具体谈了作者调查的企业中“谁被推举为职代会代表？”“代表如何被选出？”“代表们能做什么？”三个方面；第六节讨论了案例提示的若干理论问题，阐述了作者自己的观点和思考。

我读这篇文章有以下几点特别的感悟：

一、 中国语境下的概念理解

1．选举。在西方以多元取向进行研究的学者普遍认为通过政治竞争过程选择政治代表，投票者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能够代表他们利益的人，通过被选代表参与决策，个体即投票者与决策者即权威建立起利益联系。因此，选举的作用被确信为，能够有效地保证个体和权威相对的一致性，尽管存在选举模式的差异。但是，在中国明显的政体下，选举是否具有同样的政治意义？列宁曾有过经典的解释：在社会主义社会，不是由经常的选举竞争，而是通过统一贯彻的权力，组织完善的科层结构，官员和民众的平等地位和薪金，组织内部严密的纪律，和具有正确政治方向的政党保证上下利益一致的。有人认为，这样安排下保证的保证的是被选人和上级挑选者的一致，不能使个体和权威的意愿联系起来。在中国，人们的利益诉求不是通过自愿组织的团体行动，而是通过与权威建立非正式的关系网络、以个人忠诚和利益分配及庇护进行交换而获得。我们可以理解选举在中国的语境下是有不同作用的。那么，中国的利益表达和集中遵循怎样的逻辑？中国的个体和权威是如何联系的？大众的要求如何被传输到决策者那里？——这些是本文的出发点和论述目标，也值得我们所有人深思。

2．企业及职工代表大会。现代中国政治革命中政权转换的产物，职代会形成阶段就不是为了解决劳资矛盾、争取职工利益的自发组织，而是“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提倡和组织的结果，其基本作用是动员和组织工人群体，从原管理者手中稳定交接企业管制权，持续进行生产。1949年之后，国有企业广泛推行，政府希望以职代会作为联系国家与基层群众的桥梁，在行政主线之外建立上传（意见）下达（指示）的渠道。从制度的起源和设计上都不是处理利益冲突的代表机制，也不是自发产生协调群体紧张的组织。从这个层面考虑，理解企业职工代表大会不是西方语境和意义下的概念和制度，尤其是企业更是如此。作者通过

对案例的分析和论证，认为其反映了一种特别的利益组织形式。这一组织形式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企业中的人群利益以行政子单位的方式得到组织和表达，由单位代表，通常市单位干部竞争本部门的整体利益，而个人的意愿必须融入或转化为单位的、组织的或部分集体的意愿，才具备更多的进入决策的考虑机会。

二、 单位政治

单位政治可以理解为单位所具有或发挥的政治功能（与单位的福利功能相对应），它具有两个方面的内涵：社会控制（管理）与政治动员。作者的界定简言之是：单位内部的利益竞争：当单位是利益竞争和满足的主要单位，同时又是正式的国家体制建构中的一个环节时，一方面，它被要求对整个的社会秩序负责；另一方面，它又是利益竞争的组织。这就决定了它不仅仅是一个生产组织，还必须同时是一个有政治内容的组织。这些也就促进了单位政治的发展。作者提出了单位“政治---行政合一”体制，以表达其兼有行政管制和利益传输两种职能。这个说法也有助于理解基层中国政治的来源：在局部的范围内，政治——行政合一体制通过行政部门将各日和部门权威联系成一个利益整体，它把利益的表达和满足竞争限于单位内部，减少了公共领域政治冲突发生的机会。这种体制行动的结果是引导了个体利益的诉求方法，他们往往不是行动于体制外，而是通过体制本身来实现利益。

三、 路径依赖理论

制度变迁的路径依赖理论最早是有诺思提出的，经过了“技术变迁的路径依赖”到“制度变迁的路径依赖的过程”。制度变迁的路径依赖理论主要强调的是历史是重要的，历史上的选择具有不可逆性，逆选择的成本是非常大的；同时也说明了制度的选择要受现行的制度安排、权力关系、政治斗争、国家行为和文化传统的约束。

从路径依赖理论的角度出发就比较容易理解中国的“单位政治”情况，以及单位政治之下的企业职工代表大会作为明显的一种利益表达机制在今天是如何起作用的、起什么作用。其实，路径依赖理论潜在的意思也包含了，人们选择了一种制度，那么随着历史发展这种选择的修改和路径越来越窄，人们不断调整的结果会使制度越来越僵化，最后只有彻底的变革，进入另外一种制度的路径依赖。作者在文章中也提出了，基层单位的双重功能合一性质，对于理解中国社会的稳定具有重要影响。不妨推测，未来政治秩序的走向或许与这个机制效力的变化密切相关。我认为，从路径依赖的角度，中国的企业职工代表大会制以及这种所谓的单位“政治——行政合一”体制，都会随着中国的改革发展实践不断进行修改和调整，但是，我们要着重关注的是，也许有一天，这个制度到了无论怎么调整都不能适应中国的国情，制度的变迁和改革不可避免，新的路径依赖起点被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