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人称"魅力无穷

“第二人称”魅力无穷

——与朱伯石先生商榷

彭 远 华

在叙述过程中，“第二人称”的“你”和“你们”，是客观存在的。只承认“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叙述，而不承认“第二人称”叙述是不妥的！不承认“第二人称”叙述存在，原因何在？有人认为当说到“你”或“你们”时，是以“我”为立足点，仍是“第一人称”叙述(朱伯石主编《写作概论》第69页 湖北教育出版社1991年6月)；如果按此推断，那么，“第三人称”叙述也就不存在了！因为说到“他”或“他们”时，仍是以“我”为立足点；如果没有“我”，那么，“他”又从何而来？

事实上，“第二人称”叙述在叙事类文章或文学作品中随时可见。

一类是，以“你”指读者。例如：碧野的《天山景物记》中，“朋友，你到过天山吗？”， “如果你愿意，我陪你进天山去看一看。”方志敏的《可爱的中国》中，“朋友，中国是生育我们的母亲，你们不觉得这位母亲可爱吗？”魏魏的《谁是最可爱的人》中，“朋友们，当你听到这段英雄事迹的时候，你的感想如何呢？”文中有许多这样的段落。袁鹰的《井冈翠竹》中，“你看那毛竹做的扁担，多么坚韧多么结实……”“如今，你若是在井冈山许多山坳走过，便能看到一条条修长的竹滑道。”“你看，你看，这不是又一批新砍的毛竹滑下山来了吗？”茅盾的《白杨礼赞》中，“然而刹那间，要是你猛抬眼看见了前面远远地有一排，不，或者甚至只有三五株，一二株，傲然地耸立，像哨兵的树木的话，那你的恹恹欲睡的情绪又将如何？”等等，其文章或作品中的“你”都指读者，并把读者带入作者所描写的环境，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另一类是，以“你”指作品中的人，即作者叙说或倾诉的对象。例如：朱自清的《给亡妇》中，“你的身子本来坏，四个孩子就累你七八年。……你短短十二年结婚生活，有十一年耗费在孩子们身上；而你一点不厌倦，有多少力量用多少，一直到毁灭为止。”读来如泣如诉，肝肠寸断。贾平凹的《哭婶娘》中，“可怜你为了伯父，伯父却抛弃了你。你成了寡妇，你却舍不得这家老人，老人也舍不得你这媳妇，你就一直在咱家过下来。” “你为了这个家，劳心劳神，别人没吃过的苦你吃了，别人没受过的累你受了，可你从来没有怨言。”以“你”贯串全文，追忆婶娘

的遭遇、和对祖母的赡养、对“我”的关爱，如话家常，哀婉动人！还有吴晗《哭一多》、徐志摩《悼沈叔薇》等一些“悼亡”之作，都 是采用“第二人称”叙述的。

在书信中，“第二人称”叙述尤为普遍。“你”既是读者，又是作者叙说和倾诉的对象。例如：《马克思给燕妮的信》中“你这张照片即使不是阴郁的，至少也是郁闷的，它决不能反映你那可爱的、迷人的、甜蜜的、好像专供亲吻的面庞。”“你会微笑，你的亲爱的，你会问，为什么我突然这样滔滔不绝？”作者面对面倾诉对夫人燕妮执着的爱情。《赵树理给女儿的信》中，“广建：多日不见你的来信，不知近来有何进步。你离开学校已经一年了。在这一年中，你换了三个工作岗位，最后总算‘接近’了劳动人民。”“你有两个小小包袱：一个是高中学生，另一个是干部子弟。”“只要你在生产中真有所建树，你是会感到生产本身就有快乐的。”作者面对面批评女儿的小资产阶级思想，鼓励女儿成为普通劳动者是快乐的！光荣的！以及《陶斯亮给爸爸的信》中，“可怜的爸爸，在您被抛出来的最后一瞬间还被蒙在鼓里，成了一个可耻的政治骗局的无辜牺牲者。”“爸，仅仅几个月的工夫，您怎么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呢？……”作者真实地叙述了“您”的遭遇，义愤填膺，催人泪下！

此外，一些叙事诗和抒情诗中，“你”更显真实形象，活泼生机。例如：光未然的《黄河大合唱》中，“啊，黄河！你是中华民族的摇篮！五千年的古国文化，从你这发源，多少英雄的故事，在你的身边扮演！”“啊，黄河！你一泄万丈，浩浩荡荡……”节奏铿锵，气势磅礴，令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郭沫若的《炉中煤》中，“啊，我年青的女郎！我不辜负你的殷勤，你不也不要辜负我的思量……”从“第二人称”的角度，以情侣的口吻，表白对祖国的眷恋和热爱，回到祖国就像一头扎入了爱人的怀抱，一诉衷肠！艾青的《大堰河——我的褓姆》中，“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后，四个“你的……”；“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怀抱里，抚摸我”后，八个“在你……”；“大堰河，今天，你的乳儿在狱里，写着一首呈给你赞美诗，”后，七个“呈给你……”。诗人以“你”感念乳母养育之恩和悲苦命运，缅怀之情，油然而生，动人心扉！闻一多的《洗衣歌》中，“你们家里的一切脏东西，交给我洗，交给我洗。”“下贱不贱你不要管，看那里不干净那里不平，问支那人，问支那人。”作者以“第二人称”托出洗衣华工震颤的心声，对洋人的藐视，对民族的浩然正气！

所以，“第二人称”叙述是存在的，并有其他人称不可替代的功能。采用“第

二人称”叙述，叙述者不仅进入叙述范围，并且面对面，肩并肩与叙事类文章或文学作品中的人物交谈、倾诉；真挚亲切，“贴近”读者，推倒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屏障，感情直接交流，表达效果强烈，具有震憾人心的艺术魅力。

注：本文原载河北省优秀期刊《阅读与鉴赏》2008年第1期。《写作概论》是1981年10月教育部委托华中师范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华南师范大学、河南师范大学、西北师范大学五所高等院校协作，由朱伯石副教授为主编的编委会并依据教育部颁发的教学大纲所编写的高等院校中文系的教材。30多年来，全国各高校以《写作概论》为蓝本，先后出版《基础写作》、《写作大要》、《文章写作原理》等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