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极体系下的联盟理论与实践_初步的理论分析

p汪伟民 张爱华

单极体系下的联盟理论与实践

)))初步的理论分析

[内容提要] 本文在指出现实主义联盟理论当代解释力不足的基础上,着重借鉴泰德#霍普的概念及兰德尔#施韦勒的分析体系,尝试提出一种新的联盟理论,即/威权式联盟0理论。这一理论事实上并非一种一般意义上的联盟理论,而是针对冷战后建立于美国一元化权威之上的泛西方大联盟所展开的理论分析。作者将这一联盟运行的逻辑或理论基点假定为/利益平衡0和/安全平衡0,认为这一/双平衡0既是作为失衡政治产物的/威权式联盟0赖以运行的隐性逻辑,也是各国联盟政策决策的路标;该联盟构成的巨大的体系压力与美国霸权意识的再度勃兴使得推行各种不同形式的追随政策以寻求国家利益的最大化在目前的历史阶段成为各国联盟行为的主要向量;制衡将是一种越来越稀缺的国家行为,/安全平衡0应是各国对外政策目标中不容击穿的底线。

[关键词] 单极体系 威权式联盟 联盟行为

中图分类号:D8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369(2006)2-0089-07 经过冷战后十多年的过渡与变迁,21世纪初国际体系的主要特征已基本显露:一是美国以其超级强权之态雄居全球等级体系的顶端,这一新型帝国的出现导致整个国际体系严重失衡乃至出现倾覆之虞;二是国际行为体出于各种心态或利益计算,逐渐以一种审慎态度接受这一超级强权的存在,并采取或约束、或规制、或躲避、或转移、或迎合、或追随这一强权的政策。针对这一史无前例的单极国际体系,现实主义的联盟理论既不能解释为什么反美同盟不仅没有出现,反而是各种变种形式的追随行为层出不穷,也没有指出这是否因为/美国和平地打破了权力平衡0;而新现

传统现实主义联盟理论认为,外部威胁是联

收稿日期:2005112130

作者简介:汪伟民,上海外国语大学外交政策与安全研究中心主任、博士、副教授,200083;张爱华,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生,200083。

实主义的/威胁平衡论0也同样没有深入解析/美国的力量是否是一种威胁0。传统联盟理论的贫困呼唤新的理论视角,本文以/利益平衡0与/安全平衡0这一/双平衡论0作为理论基点,试图借助于一种新的/威权式联盟0(authoritativealliance)的理论范式以揭示单一霸权体系下联盟政治运作的主要逻辑与特征,并对冷战后国家行为体的联盟政策取向进行初步的理论分析。

现实主义联盟理论的缺失

盟形成的主要动因,权力越大威胁也越大,因此联盟是权力平衡的工具,/是多极体系下权力平衡的必要功能0[1]。在此,摩根索显然是将它的/权力

)

平衡0论置于多极体系的分析框架之中了。然而即便是在多极体系中,这种/权力越大,威胁越大0的结论也是一个可以证伪的命题。在国际体系中,包括在多极体系中并不总是存在形成均势趋势的内在特征,均势从来不可能自动生成。事实上,在战后的两极体系中,西方联盟一直在规模和力量上超过苏东集团,而且前者的力量后来越来越强,这与权力平衡论的逻辑明显相悖。此外,权力平衡论不能解释苏联为什么在国际上那么不受欢迎,也不能解释小国的结盟行为,因为小国制衡的对象是否是最强大的国家是更加难以确定的。回到当下的单极体系,美国权势如日中天,反美同盟并没有明显出现,而是追随行为不断;华约瓦解后,西方联盟不仅没有如权力平衡论所预言的因为重大威胁消失而解散,反而呈现扩大和增强之势;威廉#赖克的/联盟最佳规模0理论也没能验证冷战后美国的联盟实践,/联盟的扩大并没有耗尽帝国的有形资产0[2]。

作为新现实主义联盟理论的旗将,斯蒂芬#沃尔特的/威胁平衡论0解决了/权力平衡论0主要的理论困厄,指出国家制衡的主要是对自己构成最大威胁的国家,而不一定是体系中实力最强大的国家。在各国选择盟友的过程中,别国所具有的力量仅仅是国家选择结盟行为时计算是否构成威胁的一个要素,关键要视这种力量位于什么地方,它会怎么做,以及它是如何被使用的

[3]

/进攻性意图0进行判别的问题,这种意图的解读是形成制衡性联盟的关键所在,而沃尔特对此却没有提供任何的方案。该理论的缺陷在于,沃尔特自称是一个结构现实主义者,却忽视了体系结构对国家联盟行为的选择作用。追随行为也许更多地适用于多极体系和单极体系,而制衡行为在多极体系下却因为威胁的难以辨别、集体行动的困境及推卸责任的现象而受到干扰和削弱。而且,追随行为发生的时空与形式在多极体系与单极体系中也是完全不同的,前者灵活选择的空间显然较大,而后者反向选择的代价则极大。

兰德尔#施韦勒是以新古典现实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来阐发其/利益平衡论0的。他认为,国家的联盟行为是由它们所认定的利益所决定的,而不仅仅是由权力分布或所谓的威胁所决定的,/国家更关注谁拥有权力,而非权力的不平衡。利益而非权力,决定了国家如何选择敌友0。他特别指出,/权力平衡论0和/威胁平衡论0都有一种浓厚的现状偏好,只从现状国家的视角来理解世界。据此,他将国家分为现状国家和修正主义两大类,前者是对现存世界秩序/心满意足0的国家,因而会制衡那些能对现存体系的稳定构成威胁的国家或联盟,它们是/安全最大化0的国家,追求安全是这类国家的主要目标;后者是指那些对现存国际体系心怀不满的国家,它们追求的是权力的最大化,而非安全的最大化,甚至为了权力和利益而不惜牺牲其安全。施韦勒因此将沃尔特的/追随0定义修正为/加入强大的国家或联盟0,以便乘机谋取利益。追随可能是出于自愿,认为被追随者是促使体系发生变化的推动力,追随也可能是屈服于不可抗拒的力量的产物。而/制衡0则是指/在冲突中反对更为强大或更具威胁性的一方0,制衡是为了阻止体系发生不稳定的力量。施韦勒的结论是:由于制衡需要支付极大的成本,因此追随比制衡更为常见。

/利益平衡论0在解析冷战后的联盟实践时无疑具有更大的解释力,然而它的缺陷也很明显:一是过分强调追随是一种总是得多失少的政策。事实上,体系中国家实力强弱、该国家对整个体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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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

说沃尔特对结盟的动机判断是基本正确的,而且即便在单一体系也具有相当的实证性,然而他对各国联盟行为方式的分析却是值得推敲的。他对国家的联盟行为采取了二分法,即制衡(balance)与追随(bandwagon),前者是指/与他国结盟以反对最主要的威胁0,后者是指/与威胁方结盟或屈服于威胁0

[4]

。然而,这种/制衡-追随0的二分法

之间存在很大的中间灰色地带。格伦#斯奈德认为,国家的结盟选择实际上并不止这两种,外交史上有不少制衡和妥协结合在一起的例子

[5]

。沃尔

特的理论还低估了国内因素在联盟决策中的作用,而这些因素常常会影响国家最终会选择哪一种类型的联盟。此外,/威胁平衡论0中提到了对)

)

影响力对其联盟行为选择仍有很大的制约作用,大国的追随行为显然不像小国那么经常和无奈;二是未能对修正主义大国缺位情况下联盟政治的运行方式进行分析;三是施韦勒同样没有对美国一超独霸体系的出现有充分的估计,也没有考虑到美国作为最大的现状国家其进攻性现实主义的取向,即既追求权力的最大化,也追求安全的最大化。

现实主义的联盟理论除了其当代解释力不足外,在理论分析方面还有以下一些共同缺失:一是各现实主义的联盟理论所选取的单一主变量(权力、威胁、利益)的分析方法有过于将某一变量放大或突出之嫌,其实这几种变量存在相互补充和融通的可能;二是这几大理论范式都没有从所形成的联盟本身具体的特性,从联盟内部动力学的角度分析同盟国之间的关系或运行的主要模式,也没有对联盟的类别进行精细的界定。针对传统联盟理论在联盟体系内分析层面上(internaldynamics)的缺失,尤其是因为各大理论都没有提及当前单极体系下以美为首的这一独特的泛西方大联盟的形态与运行特征,为弥补这两方面的缺憾,本文将通过/双平衡0范式,初步构建一种新的/威权式联盟0的理论框架,以期对单极国际体系下的联盟政治进行新的解读。

认为尽管北约、中央条约组织、东南亚条约组织在成立之初主要是为了对付共产主义的威胁,但/经过一段时间,联盟内的共识不断产生,这种共识包括:自由市场经济、自由主义的国际贸易、民主治理、尊重少数民族的权利及对国际政治的半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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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义理解0。

如果排除不必要的价值判断,可以说霍普所提到的/威权式联盟0与历史上传统的联盟相比确定存在一些过人之处:如,这种联盟基于基本一致的民主价值观、相似的意识形态、相似的国内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该联盟的成员国对国际政治和国际冲突的解决共同持有一种/有限的集体安全观0。然而,尽管霍普声称/单极仅是一种幻觉0,但他的/权威联盟0概念还是打上了西方学者固有的价值烙印,并隐含了某种/历史终结论0的因子(他一直没有在其文中指出这一联盟演进的方向或变迁的可能),而且如果从一种理论的建构来讲,他也只是概括了一种联盟现象,提出一个有价值的命题,而没有触及这一理论的内核,尤其是这一联盟与传统联盟相比到底包括哪些主变量及如何围绕这些主变量运行和管理。

在作者利用这一概念构建/威权式联盟0的理论体系之前,有必要对/威权式联盟0的概念进行必要的界定。首先,这一/威权0概念有别于/威权政治0或/威权主义0中的/威权0。现代政治学告诉我们,威权主义是有其特定含义的,它指统治者将他们的意愿强加给社会成员并不顾及后者意愿的一种权威,是超出有效法律规则之上和人们法定权利之上的权威,是凭借国家权力进行强制性统治的权威,是凌驾于一切体制之上的权威,包括专制主义和官僚权威主义(政治领导的自由裁量权)。尽管/威权主义0概念中的有些内容对本文的分析有不少的启示,然而在本文中,/威权0是一个基本跳脱出政治学范畴,专门借用来解释国际政治现象的特定概念,它是一种权力、权威、强制及共享的价值观和利益的复合体,它不仅仅强调民主价值观、民主体制、集体认同、制度建设等形成的软权力,也强调超强的军事和经济实力,以及对武力的使用或威胁使用武力。由此,/威权式联

)

威权式联盟:初步的理论构建

/威权式联盟0这一概念最初是由泰德#霍普(TedHopf)在5冷战后的联盟:单极的幻觉6一文[7]中所提出的。他认为,新现实主义者只把联盟当作权力的增强器,只将联盟的起源归结于威胁的存在,恰恰忽视了联盟作用于国际政治的其他方式。其中最重要的忽视便是没有意识到联盟也能变成制度共同体,在这一共同体内,权威、意识形态及联盟领导国的制度得以/复制0。霍普将这种/权威共同体0(acommunityofauthority)称作/威权式联盟0,认为这种联盟即使在导致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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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威胁消除后,仍能持久存在。霍普在此显然

采用了建构主义和制度主义相结合的分析方法,

盟0大致可以定义为/由一个超级强权领导的数量众多的具有相似的民主属性的国家,为了所谓的共同价值理念、共同利益或为了对付共同威胁,并基于强大的实力而组成的政治、军事同盟或战略同盟0。其次,这种联盟并不能完全将一国,哪怕是联盟领导国的国内民主体制进行平行移植,因此,它并不能消除传统联盟政治所具有的基本特征;此外,这一威权式联盟还具有/authoritative0所蕴含的第二层含义,即/专断的,命令的0[10]内涵,这种基于权力和一定权威的联盟难以确保权力始终能得到合法的使用,因此这一联盟还暗含了向/专制的或独裁式0(authoritarian)联盟演进的客观可能。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绝对不能把/威权式联盟0完全与/权威式联盟0等同。/威权0终究是建立在某种强制之上的权力,而权威则是建立在完全自愿基础之上的权力。

通过对霍普起初概念的重新界定,作者大致可以提出威权式联盟的三个主要理论假设:

假设一:在当前的国际体系中事实上存在着一个史无前例的一元化的/威权式联盟0体系。尽管在当前的国际政治体系中仍然存在着传统形态的一些联盟关系,然而目前最为引人注目的联盟现象是在当下的国际社会中存在着一个以美国为中心的、成员国覆盖全球的超级联盟体系。这种多边的联盟体系早期表现为一种基本上纯西方的联盟体系,然而在数十年后的今天,这一体系不断扩张,呈现出/唯一性0、/独大性0和/泛西方化0的特征;作为联盟中心国的美国由于其基本是和平打破国际体系的均衡状态的,加之它所倡导的某种共享的价值观,因此美国的超强力量起码在西方安全共同体中并不必然被视为一种威胁,尽管它的某些行为已使一些国家产生了威胁感;这一体系中的成员国一方面慑服于美国的超强实力,另一方面也主动或自愿地对这一大联盟表示认同;这一体系目前仍处于其新的扩张浪潮之中(/颜色革命0只是其后续篇章之一),它使其他旧式的或零散的联盟难以取得足够的生存空间。事实上,目前几乎所有国家都在寻求与这一体系(尤其是作为盟主的美国)建立各种亲疏程度不等的)

)

关系。

假设二:/利益平衡"与/安全平衡"是/威权式联盟0运行的基本逻辑基点。一方面,威权式联盟强盛壮大的事实否认了/权力平衡论0关于/联盟在威胁消除后就会瓦解0的结论,另一方面,威权式联盟存生并作用于现实国际政治的事实也从经验层面上基本否定了沃尔兹有关/制衡与追随0的假设。因为美国在现行的国际体系中享有最大的权力,但并没有被所有国家视为最大的威胁。在此背景下,短期内显然难以出现任何有效的反联盟组织,或自动产生体系内的平衡行为以反对美国的主导地位。然而,目前这一威权式联盟体系确实建立在某种制度建设和价值观认同的基础之上,但如果我们将当前国际体系全部运行的逻辑都建立在这两个要素之上,显然过高地估计了西方价值观和美国所构建的国际制度的效力,难免犯下历史幼稚病,而忽视了国家利益计算的深刻性与复杂性。

目前这一威权式联盟运行的主要基础无非有二:一是在体系结构层面上,威权式联盟以其超强力量构成了国际体系的主导力量,这种一元性权威和一元性的国际体系的压力具有相当的持久性,再加上美国作为领导国其霸权意识、弹压意愿的上升,使得这一联盟比两极体系下的联盟具有更大的僵硬性,它更加大大地压缩了各行为体联盟选择的空间,限制了其灵活性,也限制了替代性选择短期内生成的可能性。因此,美国以外的大多数国家都将不得不接受这一体系对自身行为的界定,选择对美进行外部制衡无疑意味着极大的代价,追随将成为一种普遍的国际现象,尽管追随的动机与方式将会迥然不同,而这主要将由各国特定的利益考虑所决定。在此,/利益平衡论0作为一种范式的解释力将是可信的,各种不同性质的国家、各种国家与美国利益或战略目标的兼容性程度,乃至各种不同的议题,都将决定各国在利益考虑前提下作出不同的联盟行为选择。推行各种不同形式的追随政策以寻求国家利益的最大化在目前的历史阶段将是各国行为的主要向量,制衡将是一种越来越稀缺的国家行为。二是从单元

层面上来看,作为主导国的美国将这一联盟当作理性工具和价值工具来使用的主动性和进攻性大大加强,这给不少国家造成了巨大的现实安全压力或战略压力。在权力已严重失衡、威胁已严重不对称、利益分配已严重不公的当前国际体系中,/安全平衡0应是各国对外政策目标中不容击穿的底线,否则将意味着更多的战争及全球的失控。

假设三:在当前美国力量一超独大,威权式联盟体系无所不在的情况下,不同性质的国家,由于不同的利益考虑及受到现行国际体系的不同压力将分别采取不同程度的追随政策,或采取介于/追随与制衡0之间的中间政策,公开的、挑战性的制衡或对抗政策只有非理性行为体或恐怖主义组织才会采用。然而,在国家至关重要的核心利益受到威胁时,大国或特定地缘政治结构中的中等国家被迫采取某种软制衡行为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下文将对此展开分析。

型国家对于加入威权式联盟体系,大多出于主动或自愿地追随/胜利者0,认为是/顺乎历史潮流0,还可以以较小的成本获得安全,以便将有限的资源用于经济发展。但也有些国家,尤其是那些处于关键的战略地位的国家,或拥有丰富的战略性资源的国家,它们也可能是屈从于美国的战略压力而被迫采取/追随0政策,如巴基斯坦以及刚刚遭到美国军事打击的伊拉克等。

第二类国家:/狮子0型国家。相对于这些/绵羊0国家,美国恰如体系中的/狮子0,而且是真正的唯一的/森林之王0,它对自己因权力、制度和文化的吸引力而被追随感到满意,它是现行国际体系最大的受益者,它会为了维护这一体系的相对稳定提供适当的公共产品。然而,它在一定的条件下,为了减少霸权成本也会采取部分或全部转移霸权成本的政策。它享有体系内行动的最大自由空间,它可以依据国际法原则,合法化地使用自己的权力,也可以为了所谓/效率0或行动的自由而采取单边主义的方法;它可以为了降低成本给予盟国一定的权力,也可以出于战略目的考虑而

借助于施韦勒关于国家性质分类的方法,作者大致将当前国际体系中的国家按照动物学类比的方法分为七大类,并对其基本的联盟政策取向进行抽象分析。

第一类国家:/绵羊0型国家。主要指与美国等西方国家具有比较相似的价值观的中小国家,包括部分北约国家,美国在东亚、西南亚、非洲和中东的既有中小盟国及中东欧和部分前独联体国家。它们大多会继续采取追随或谋求采取追随美国的政策。近年来部分前东欧和独联体国家此起彼伏的/颜色革命0显示这种追随政策还在扩散和深化之中。这些国家大多是现有国际体系的受益国,保留或加入威权式联盟在目前被认为最能实现其根本性的国家利益,它们是所谓的/现状国家0,它们对目前自身在国际社会中的地位比较满意,对于美国提供的诸如安全和国际制度等公共产品有着较大的依赖性。它们对国际体系的演变产生不了重大影响,它们的追随政策能否持续主要取决于其国内政治力量平衡后的选择。/绵羊0

限制盟国的作用,尤其是限制重要盟国的行动自由和压缩它们自由增强力量(尤其是军事力量)、扩展影响力的空间;它对于任何挑战者或可能崛起的政治力量,不管是联盟内的,还是联盟外的国家都采取规制或压制政策,为了维护自己的霸权,它将主要倾向于采取强制性的地缘遏制战略阻止别的对抗性大国的生成,但也不排除它甚至会在一定的条件下发动一场风险较少、规模有限的预防性的霸权争夺战。对于当下的美国来说,它认为自己的利益是无限的,因此它同时也追求绝对的安全,而这恰恰是一切帝国的悲剧所在。

第三类国家:/大象0型国家。对于现存联盟体系中的一些大国,如欧洲大国和日本等国家,它们属于未受到威胁的大国。这些国家显然不同于/绵羊0型国家,它们对整个国际体系的可能演变方式将产生巨大的影响,它们大多与美国有着深刻的利益关联性,是目前威权式联盟体系保持稳定的一支重要力量。鉴于这一体系所受到的威胁大大下降,过去这些国家与美之间存在的相互/抛

)

威权式联盟引发的联盟行为选择

弃0与/牵连0的联盟困境已大大缓解,但是一种竭力控制与努力影响而产生的新型联盟困境已十分明显。欧盟的一些核心成员国,它们深信自己永远是这一威权式联盟的当然成员和核心成员,因此,冷战刚刚结束时,它们在起初虽也表现出积极的欢呼之情,随后却是冷静的观察。主要观察美国作为公共产品)))国际安全、国际秩序最主要的提供者,其行为方式是否符合它们的根本国家利益?美国力量到底具有什么样的性质?这一力量的使用在未来一个时期将产生什么样的国际后果?它们既享受到和平的红利,因为欧洲终于不再是分裂和对抗的,另一方面又致力于自己的欧洲议程,北约东扩与欧盟东扩表现出明显的双进程,但其政治意义却并不完全重合;它们希望看到美国继续在欧洲事业的进程中作出独特的安全贡献,同时对美国的力量和行为又不能不抱有警惕之心;它们希望这种大西洋联盟能真实地缓解欧洲一贯存在的安全竞争和安全困境,同时对美国对欧盟国家的不尊重态度深为不满,尤其是在国际重大事务上,对美国的单边主义进行谴责或牵制。但它们不愿付出适当的代价强化自己的硬力量,将使自己对美国的影响力大打折扣。

第四类国家:/鲸鱼0型国家。主要是指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南非(BRICS)等体系外的地区新兴大国。这些国家即使在/狮子0发威时,也可以虎虎生威,在本地区的事务上,它们的强大影响即使是霸权国家也不可忽视。这些国家都曾经是国际体系中的主要力量,目前由于种种原因而与美国的力量形成了巨大的落差,并且都面临着重新崛起的共同战略任务,因此在有限的时空下才能发挥重大的作用,但其成长壮大将直接对国际权力的转换和国际体系的演变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根据权力平衡论和威胁平衡论,这些二流国家应该更倾向于相互结盟或与弱小国家结成联盟以制约体系中的大国美国,以形成体系均势。然而,这样的假设并不完全符合当前的国际政治现实,这些国家目前大多采取的都是不结盟政策,印度最为典型。而中俄之间虽然存在全面协作伙伴关系,存在着为了因应最坏局面而进行的某种程)

)

度上的战略合作,但主要是为了解决双边之间的问题,为了取得较大的生存空间,而且明确表示不针对任何/第三方0,而巴西则还是美洲条约组织的主要成员国。

从这五个国家对美采取的现行政策来看,明显是追随与平衡的混合物,而且更多的是一种中间立场。印度、巴西和南非相对于中俄而言,由于与美享有较为相似的意识形态,因此,在追随与平衡政策中选择的空间更大,但它们的大国特性和大国雄心,使得它们对美国霸权只采取了部分或局部的追随政策,它们有着自己的安全议程和独特的国家利益诉求,它们将在自身国家利益与美国的政策产生重合之处给予合作与配合。它们当前所采取的更多的是一种有倾向性的中立政策或调和政策,对美国及其对手都采取了接近和改善关系的政策,因此,其发展环境相对较佳;而中俄,都在不同程度上被美国当作了潜在的战略对手,因此这两国在追随与平衡政策之间选择的余地不大,只能在其重大利益受到威胁时采取一些抗争性的行动,但更力求与美国寻求相互契合的利益共同点。

第五类和第六类国家:/狼0型和/豺0型国家。施韦勒将现行国际体系中的国家分为现状国家和修正主义国家这二类,认为只有对体系中的霸主采取明确的制衡行为,并以推翻现行国际体系为目标,即既有能力又有意图,而且采取了直接针对性的外部行动(如形成反联盟),那么这样的国家才能算是修正主义国家。而修正主义国家根据力量和性质不同,还可作进一步的分类。如施韦勒将其分为/狼0型和/豺0型国家:/狼0型国家具有更大的力量和更大的动机,安全不是它们的目标,权力才是其最渴求的东西,为此它们也愿意付出更大的代价,旨在取代现行体系中的霸主;而/豺0型国家喜欢跟随在任何一个胜利者后面,尽管取利是其主要目的,但以颠覆现行体系为取向,因此从国家属性看,它终究是一种走卒式的修正主义国家。然而,施韦勒对国家性质采取的简单的二分法也是不恰当的,其实一个国家有可能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是修正主义国家,而在另一种情况

下则可能变成现状国家,或者是在某些问题上是现状倾向的,而在另一些问题上则是修正主义倾向的。如俄罗斯在叶利钦时期与普京时期,其对美国的政策一直在平衡与追随之间徘徊,很难用一种倾向来概括;从修正主义与维护现状的角度来看,俄的性质也很难概括。从历史上看,俄一向是一个扩张性的国家,长期奉行进攻性的军事战略,但目前它又是一个基本上维持现状的国家。如果一个国家只是采取在内部增强力量的方式,那么这种行为就不是修正主义的行为。另外,修正主义国家的生成也可以是自愿的,也可能是被迫的。如果体系中的霸权国公开威胁到一个国家的生存权,或者威胁到一个国家的重大核心利益,那么一个现状国家也可能变成一个修正主义的国家。根据施韦勒的定义,似乎/狼0型大国更可能从第四类国家中产生,然而观察这些国家现行的对美政策显然目前国际体系中尚未出现/狼0型大国的对应国。而既然/狼0型大国尚未生成,便无从谈及/豺0型国家的存在。而且,/狼0型国家也并非不可能从第三类国家中产生,根据莫德尔斯基的霸权周期理论,真正的霸权挑战国通常以失败告终,而新一代的霸主往往是目前体系内霸权国的伙伴国。美国取代英国就是体系内霸权国家相互和平交替的典型事例。

第七类国家:/猎豹0型国家。主要指现存威权式联盟体系外,被美国列入打压黑名单的一些国家。它们是美国认为/无法威慑0、/非理性0的一些国家,同时也是美国谋求施展霸权力量的具体对象。它们大多是一些次区域性的中等国家、或拥有重要的战略位置或战略资源的国家,它们的利益取向与政策考虑与美国的利益目标经常发生直接冲突,它们的价值观与美国的相容性甚低。但它们和/绵羊0国家不一样,它们可以被比作/猎豹0型国家,因为它们往往具有一定的进攻性或进攻意识,通常会主动地寻求发出自己的声音而不愿追随或附和现存的霸权国;它们并非对霸权国没有丝毫畏惧,然而它们拥有自己独特的信念与

(责任编辑:张业亮)

注释:

[1]HansJ.Morgenthau.AlliancesinTheoryandPracticeMArnoldWolfers.AlliancePolicyintheColdWar.Baltimore,MD:TheJohnsHopkinsPress,1959:184-212

[2]WilliamRiker.TheTheoryofPoliticalCoalition.NewHaven,CT:YaleUniversityPress,1962:174

[3]StephenWalt.1985:10

[4]StephenWalt.TheOriginsofAlliances.Ithaca:ConnellUniversityPress,1987:17

[5]GlennSnyder.Alliances,Balances,andStabil-ity.InternationalOrganization,Winter1991:128

[6]RandallSchweller.DeadlyImbalances:Tripo-larityandHitler'sStrategyofWorldConquest.NewYork:ColumbiaUniversityPress,1998:Conclusion

[7]TedHopf.Post-ColdWarAllies:TheIllusionofUnipolarityMBarryRubin,ThomasA.AlliesinaChangingWorld.Publishers,2001:29-46

[8]Ibid.:19[9]Ibid.:30

[10]/authoritative0主要有两层含义,一是指/权威的,可信的,应服从的0;另一层含义是/专断的、命令的0,参见陆谷孙主编.英汉大词典(TheEnglish-ChineseDictionary,unabridged).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107

London:

Keaney.

US

FrankCASS

AllianceFormationandthe

BalanceofWorldPower.InternationalSecurity,Spring

价值体系或强有力的国家控制机器,这使它们在国内享有很高的权威,并由此产生超乎其实力的对抗性力量甚至是对抗性体制。这些国家在国际体系发生重大变动之时将可能对威权式联盟或其主导国发出先兆性的挑战,但它们却通常缺乏作为/狼0型国家的综合国力。目前,这些国家也出现了一些裂变的征兆,如利比亚就是一个典型。这些国家不一定都会受到霸权国的武力相加,更多的情况是遭到孤立与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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