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甄别一个信息,翻阅半人高的书籍 齐鲁壹点
尼山学堂很传统,经史子集是亘古不变的内容。尼山学堂又很前卫,学生毕业时可从文、史、哲中自由选择学士学位。国学体系上溯千年,山东大学尼山学堂用“师法”传承之纲,授今日之国学。“希望有那么一小群人,将传统国学,作为一个成果研究下去”。继绝学,铸新知,或许就是尼山学堂的朴素之义。
文/片 本报记者 郭立伟
物理学、药学的学生也被国学课堂吸引
二十年前,杜泽逊在北京琉璃厂,无意间瞥到几本上世纪30年代出版的《国学概论》,当即买下。那时杜泽逊的想法很简单:“日后,山大若让我开国学概论课,基本框架就有所依据了。”2012年,杜泽逊的设想实现,山东大学以孔子“尼山”冠名,依托儒学高等研究院设尼山学堂,开国学课程,面向全校大二学生招生。杜泽逊除任山东大学儒学高等研究院副院长一职外,还兼尼山学堂班主任。
尼山学堂从2012年起,实行小班精英教学,现已是第五届,每届学生20人左右,学术培养是唯一的方向。“不需要每个人都学习国学,有那么一小群人,将传统国学,作为一个成果研究下去,就非常不错。”
据了解,尼山学堂第二届24名学生,来自全校14个院系,物理、化学等理工类专业不在少数。2013级的杨胜祥来自药学院,云南白族人,精通白语和摩崖碑刻,回想起来尼山学堂之前的日子,他感慨万分:“自小爱文学,却在高中期间随大流学习理科。大一读药学,每日与瓶瓶罐罐为伴甚是苦恼。”杜泽逊对这些孩子的到来深感欣慰。
选拔学生、授课用繁体竖排的“元典”
尼山学堂选拔学生时,笔试直接复印古籍版本,让学生加注标点。比如,《史记·孔子世家》,杜泽逊全文复印清代版本,繁体。笔试时,让学生加注、翻译、写读后感,面试则由文史哲三专业教授各自打分。
大二、大三各有一场论文报告会。若报题通过,便由杜泽逊出面,邀请专家一对一指导,专家遍布校内外及海外。2013级杨晓清某论文题目与钱穆的“士人”精神有关。杜泽逊辗转与钱穆的再传弟子郑基雄取得联系,请他为杨晓清予以指点。
加上毕业论文,学业完结,学生至少要完成三篇论文。每个论文题目都需要专门的指导老师；而尼山学堂开设的相关课程,由国内外专家授课,多达60名。比如,尼山学堂开设《礼记》,山东大学原古籍整理研究所所长刘晓东是该领域的专家,如今已经70岁高龄,杜泽逊多次登门请其为学生授课。
“必须是专家,这些孩子研究功底非同凡响,不是专家根本镇不住。”杜泽逊难掩自豪之色。“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杜泽逊看来,对国学来说,此“本”即“元典”。“现在很多学生阅读古文能力很差,靠别人消化过的传统文化读物满足需求,便离原始文化越来越远。”尼山学堂学生选用的课本,也都是最好的本子,比如《礼记》用中华书局《十三经清人注疏》里的《礼记训纂》,繁体竖排,《文选》则是中华书局影印的《四部丛刊》影宋本《六臣注文选》,教材费均由学校承担。由于国学课程体系不同于现在学位分类,毕业后,尼山学堂的学生,文学、历史学、哲学,三种学士学位,可任选一种毕业。
带领学生去西安等地“钩沉索隐”
2013级张鸿鸣在大二上学期期末,上杜泽逊的校勘学。“两个小时的课,老师就讲了《舜典》疏文里的两个字,到底应该是‘刚失之虐,简失之傲’还是‘刚失入虐,简失入傲’,展示了十几个版本,寻到了从较早版本的‘入’讹成较近通行本“之”的一条清晰脉络。那时突然觉得关于古书的学问是如此有趣。”而为了甄别一个信息,翻阅半人高的书籍对尼山学堂的学生来说也是常事儿。
由于尼山学堂经常会承担一些学术性工作,张鸿鸣常常跟着老师做校对,去年冬天和今年夏天,张鸿鸣参与《清史艺文志》和《清人著述总目》的覆校工作。“一共20多万辞条,除了是一个仔细活儿,更是一个良心活儿。你漏掉一条,别人可能也不会发现,但这是一个传世的东西,你得用心对待。”
古有孔子带弟子周游列国,而今杜泽逊带尼山学子各地游学。南下重庆进行古籍校对,西行西安考古调查,北上故宫进行文化追溯。走到中午,大家都饿了,杜泽逊经常神奇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食物,分给大家吃。谈到食物,2013级袁茵记得寒假留在学校校经处校对《清史艺文志》时,杜泽逊和夫人觉得学生假期加班太辛苦,便隔几天就为学生送好吃的。袁茵想起当时情景,仍眼中盈泪,“古人常说‘拜师如认父母’,我想此言不虚。”
而杜泽逊的最大骄傲,便是培养了一批人。“这些孩子就像着了魔,现在你不让他做学问都不行。几十年后,我国国学研究中,会有一支来自山大尼山学堂的队伍。”
▲2013级张鸿鸣(左),为了甄别一个信息,翻阅一人高的书籍是常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