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达国家发展现代农业的经验与启示

发达国家发展现代农业的经验与启示

柳建平, 张永丽

(西北师范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摘要:所谓现代农业也就是当代发达国家或地区的农业发展形态,其主要经验可以从农业技术变迁模式、农业经营制度变革和农业发展中的政府行为等三个方面予以总结。本文通过对这些经验的概括和总结,就我国发展现代农业的内容、目标、条件和措施等提出了几点启示。

关键词:现代农业;发展经验;启示中图分类号:F3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7685(2007)10创新版-0089-04 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及在农业中的广泛应用,现代农业迅速发展,许多国家实现了农业现代化,农业劳动生产率、土地产出率、技术贡献率和商品率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使农业发展成国民经济中一个高度发达的现代基础产业。从农业发展程度的国际比较意义上说,现代农业也就是当代发达国家或地区的农业发展形态,其发展的基本经验可从农业技术变迁、农业经营制度变革和农业发展中的政府行为等三个方面予以总结。

一、农业技术变迁

由于资源禀赋条件的差异,各个国家农业技术进步的方向和模式存在一定差异,从发达国家农业技术变革方向看,主要包括二种类型:劳动节约型、土地节约型。

11劳动节约型技术进步。以美国为代表,其农业技术进步的主要特点是机械对劳动的大范围替代以及随后生物化学技术的大规模推广与利用,即农业生产的机械化、规模化和生物化。美国农业资源禀赋的特点是地多人少,农场规模较大,地价相对便宜而劳动工资率相对较高,如在

1900年美国农业男劳力人均农业土地面积和可耕种的土地面积分别为47公顷和16公顷,1940年分别为50公顷和22公顷。面对这样的资源禀赋条件,在19世纪末以来,随着美国工业化进程的推进,农业技术进步和传统农业改造被作为工业化的一个主要内容纳入其中,并且现代农业发展主要采取了以机械替代劳动的技术变革方向,比如机耕、机播、机收等机械技术的大范围推广与使用。1940美国劳均机械总动力为5马力,1960年提高到39马力,当时已基本实现了主要农作物生产的全程机械化,并持续快速发展,到1970年时提高到95马力、1980年时为154马力。二战之后,为提高农业产出,美国的农业生物技术也得以较快发展,农业生产中的化肥、农药、优良品种、土壤改良等现代农业生产要素投入不断增加。之后,随着计算机技术和生物技术在农业中的广泛应用,在美国相继出现了/精准农业0、/基因农业0等农业生产方式,特别是许多特大农场走向了/计算机集成自适应生产0模式的发展道路,将现代农业发展推向了一个新阶段,即人们所称的/后现代农业0。

21土地节约型技术进步。以日本、韩国、

注:本文是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阶段性研究成果(项目编号:07BJL026)。收稿日期:2007-07-02

作者简介:柳建平(1965-),西北师范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区域经济学、数量经济学。

以色列及中国台湾地区等为代表,其农业技术进步的特点是以生物技术为主,加大农业投入,节约稀缺的土地资源。这些国家和地区的资源禀赋特点是人多地少,土地资源高度紧张,特别是以色列水资源非常稀缺,因而它们的技术选择方向主要以生物化学技术或先进的节水技术为主,依靠技术创新和大量的资本投入,提高有限资源的使用效率,实现农业的现代化。如日本在上世纪前半期人均耕地面积仅为016公顷,到1950年时还达不到1公顷的水平,是同期美国的1/30。以色列是世界上农业基础资源最为缺乏的国家之一,可耕地面积仅占国土面积的20%,且一半的国土面积降雨量少于150毫米,可耕地及水资源非常缺乏,20世纪50年代,80%的粮食靠进口。面对这种状况,以色列采取了以节水技术为主、辅之以机械、化学、良种以及现代计算机、生物等技术的农业技术革命,兴修水利,开发沙漠,提高计算机自控水平。以色列农业技术进步水平极大地提高了农业产出水平和劳动生产率,迄今为止,以色列的农业产值比上世纪50年代增长了几十倍,农民人均纯收入达到118万美元,农业人口仅占总人口的3%,农产品自给率达95%,净出口2亿多美元。以色列的现代农业建设时间之短,水平之高,可谓创造了世界奇迹。

二、农业经营制度变革

发达国家和地区现代农业发展的经验表明,在农业技术进步的同时,农业经营制度的变革是促进农业集约化、产业化和规模化发展的关键。

11以农地产权制度变革为基础,促进农业经营组织结构变革。土地经营规模比较狭小的国家或地区,都不同程度的通过土地的适度集中来促进现代农业的发展,我国台湾地区在这方面的成功经验更具有借鉴意义。1949年之前,台湾农地占有极不平等,30%以上的农户所拥有的土地面积不到私有土地总面积的5%,佃户占农户总数的比例一直在40%以上,地租一般高达50%,条件较好地区的地租甚至高达70%,农民生活极端困苦。针对这一状况,在1950年代初期,台湾当局推行了以/平均地权0为主要)

内容的温和的土地私有化改革,这种有偿地权转让包括三个步骤:一是/三七五减租0,这种对所有权的限制使耕地价格大大降低。二是/公地放领0,即把政府从日本人手中没收的公有土地有偿转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私人所有;三是实施/耕者有其田0计划,即把地主占有的超量土地强制性但有偿转给无地或少地农民私人所有。通过以上改革,使台湾自耕农或半自耕农在总农户中的比例在1960年代初达到86%,也使得台湾农业在1950)1960年代持续高增长,为台湾现代农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21完善农业产业组织结构,提高农业生产经营的一体化水平。发达国家工业化与农业现代化是相互推进的,一般认为与这一过程相伴随的是企业化经营对家庭农场的替代。但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虽然这种替代在各个国家都有所发生,但通过多年的市场筛选,大多数国家或地区依然不同程度地保留着家庭农场。在土地资源稀缺的日本、中国台湾等国家和地区,几乎所有农场都是家庭农场;在法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家庭农场占农场总数的80%、92%和90%;1987年美国全国共有农场210万个,90%以上是家庭农场,

5纽约时报6载文指出:

/由农场

主及其家庭成员,至多再加1名工人经营的农场,是最有成效的生产单位。0由此可见,在全球范围内家庭农场是农业生产经营最基本的组织单位,以家庭农场为基础实现土地的相对集中,并通过各种各样的一体化组织和合作社组织将分散的家庭农场纳入到市场化、产业化、规模化、专业化的轨道,是发达国家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制度变革的基本经验。

在克服家庭农场独立、分散、薄弱等局限性,降低交易费用、运用现代技术设备、提高专用资产利用效率等方面,各种各样的合作社功不可没。很多国家的农业合作社承担着家庭农场产前、产中的技术指导、资金筹集、生产资料供应和产后的加工、包装、销售等绝大部分社会化服务,是家庭农场与市场联系的纽带,也是政府与家庭农场对接的桥梁。以日本为例,日本在战后进行了土地改革,变佃农为自耕农,为了实现农业现代化,制订了5农业协同组织法6,成立了

农业协同组织,其宗旨为/促进发展农民的合作组织,提高农业生产力和农民在社会上的经济地位,同时促进国民经济的发展0。经过发展与合并,1994日本综合农协达到2635个,组合员达到890万人,专业农协大约有3700个。日本的农业协同组织吸纳了大多数的农业生产者,日本政府对农业的各种支持政策,都是通过农业协同组织来实施的。通过农业协同组织,日本的小规模家庭农场支撑了日本农业的商品化与现代化。

三、现代农业发展中的政府行为

11通过立法,保证政府对农业的支持政策在法律框架内顺利实施。通过立法支持农业发展,这是大部分发达国家支持现代农业发展的一个重要举措。美国在农业方面的立法涉及到农业现代化的各个方面,包括:农产品价格支持、土地调整、农业合作社、农业劳动、农产品流通、农业信贷、农业保险、农业技术推广等。法国政府不仅制定实施了5农业基本法6和5农业指导法6来推动土地集中,而且在1995年还专门制定了5农业现代化法6,强调对青年农业经营者的支持,鼓励公司制农业企业的发展,1999年又制定了5农业发展方向法6,更加重视对环境的要求和提高补贴标准。日本在1961年制定了5农业基本法6,以扩大农户经营规模,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缩小工农收入差,实现农业现代化。

21通过经济手段,引导和影响企业与农户的行为。在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基础上,发达国家如美国、法国、日本等国家都不同程度地辅之以经济政策,引导和影响农业经营者的经济行为,促进现代农业发展。这些政策主要包括:第一,通过各种政策加大对农业公共物品供给的支持力度。第二,制定并实施各种补贴政策,提高农业收益。补贴政策主要有:价格补贴、出口补贴、休耕补贴、利息补贴、购置农业设备补贴、建设农业设施补贴等。此外还有税收减免、信贷优惠等政策。这些政策和措施的实施,为发达国家现代农业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持。

31运用适度的行政干预及严格的管理标准,

提升现代农业发展质量。发达国家政府一般很少用直接的行政手段干预经济,但在个别市场机制难以发挥作用的领域,也适度运用。发达国家干预农业的行政手段主要包括:一是为提升现代农业质量的农业标准化管理措施,如旨在提高农业从业人员素质的职业资格证书、规范农业操作的技术标准、保证农产品质量的卫生安全标准、保护农业生态环境的生态标准以及动植物检疫、病虫害监测等标准化管理;二是旨在保护农业从业人员收入的价格管制、配额或限额等,如在日本和欧盟国家,普遍存在着对农产品价格的管制,在这些国家即使粮食供大求,农民仍然可以以高价出售,同时为保护国内农产品市场价格,发达国家通常以配额或限额等贸易壁垒阻碍国外农产品的输入。 四、几点启示

发达国家或地区在现代农业发展中积累的这些经验,将给我国现代农业建设以重要启示。

11从发展的内容来看,发达国家现代农业的发展是一个技术变迁与制度变革相互促进的过程,其中技术变迁是以资源禀赋为基础的对稀缺资源的替代过程,制度变革是对因技术变迁导致的交易费用变化的节省过程。现代农业技术进步主要体现在农业机械技术和农业生物化学技术及现代信息技术对二者发展的升级改造方面,其作用不仅可以改变农业生产要素的质量和组合状况,而且还可以改变农业生产各个环节及其联系方式。/由无弹性的土地供给给农业发展带来的制约可以通过生物技术的进步加以消除,由无弹性的劳动供给带来的制约可以通过机械技术的进步解决。0同时还应看到,现代农业的发展不仅仅是一个农业技术不断进步的过程,还是一个要素优化配置的过程或制度创新的过程。发达国家或地区的经验说明,建立一个能够有效激励农民生产积极性的农地产权制度及由其决定的与农业技术变迁相适应的农业经营组织制度对促进现代农业发展至关重要,这正如诺斯所言:有效率的经济组织是经济增长的关键,而有效率的组织需要在制度上做出安排和确立所有权,以便造成一种刺激,将个人的经济努力变成私人收益率接近

于社会收益率的活动。

我国农业基础资源的基本特征是人多地少,可利用土地资源有限,水资源相对短缺,农业劳动力众多,并且在近期内人口总规模及农业劳动力规模都将持续增加,而随着国家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耕地面积还将进一步减少。在这样的资源结构约束下,我国的现代农业建设应采取以生物化学技术为主、机械技术为辅的农业技术方向选择,大力发展集约农业,同时应更加注重信息技术在农业中的应用,以农业信息化促进农业现代化。在农业制度变革方面,应更加重视农地产权制度和农业生产经营组织制度的创新。在农地产权制度方面,应在坚持使用权长期不变的前提下积极探索农地使用权市场交易制度的创新,通过以市场为基础的产权交易促进土地的适度集中和农业的规模化生产。在农业经营组织制度方面,要积极鼓励和引导、规范各种类型和形式的农民经济组织的发展,促进农业经营的市场化、专业化和一体化水平。

21从发展的目标来看,发达国家发展现代农业主要是为了保障农产品供给,提高农业人口的收入水平和就业水平,实现农业可持续发展,促进农村社会的全面进步和发展,促进整个经济及社会结构的调整和优化。首先,农业是基础产业,保障农产品的有效供给在任何时候对任何社会的稳定和发展都非常重要,并且随着人口的不断增长和收入水平的不断提高,社会对食物数量及质量的需求不断提高,迫切要求改造传统农业,为社会提供更加充足和高品质的食物供应。其次,与其它产业相比较,农业与自然环境关系更为密切,具有特殊的生态效益,发达国家在现代农业发展中,十分重视农业生态环境的改善,将可持续发展作为农业发展的一条基本目标。第三,发达国家的经验还表明,要实现这些目标和结果,其根本就是要全面提高农业综合生产力水平,其中关键是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水平。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农业虽得以较快发展,但由于历史、国情及/制度依赖0等诸多原因,在国家工业化水平迅速提高的同时,农业发展相对滞后。主要表现在农业生产力水平还比较低)

下,农业生产基础条件落后,农业生态环境整体恶化的趋势还没有根本改变,特别是受农村剩余劳动力数量巨大的影响,农业劳动生产率水平很低,农民收入水平低下且与城镇居民的收入差距不断扩大。面对这一现状,我国的现代农业建设应以提高农业综合生产力水平为根本目标,以提高农民收入为核心,不断改善农业生产基础条件,走可持续发展的现代农业建设道路。

31从发展的条件来看,发达国家将农业现代化和国家工业化视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将现代农业的发展纳入其整个工业化进程,以工业化带动农业现代化,以农业现代化促进国家工业化,从而实现社会经济的全面协调发展。一般认为当一国或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进入工业化中期阶段以后,才具备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发达国家的经验也表明,在工业化取得一定进展后,现代农业发展才具备一定的条件和基础。因为在工业化初期阶段往往需要以农业剩余的积累及转移来满足工业技术设备对大量资金的需求,而当工业化水平达到一定程度后,工业化对农业资金和产品的依赖程度逐渐减弱,而对农村、农业市场的依赖越来越强,要求农村人口收入水平的增长及相应的对工业产品需求的市场规模的扩大;同时,由于当一国或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进入工业化中期阶段后,工业及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已居绝对的优势地位,能够为改造传统农业提供大量的先进技术和设备以及国家支持农业的财政支持能力。

目前我国工业化已进入中期阶段,工业及服务业在国民经济中已居绝对的优势地位,已具备为改造传统农业提供资本、技术与设备的基础条件。同时,严重的/三农0问题也成为影响国家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的关键问题,迫切要求我们加快由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的转变。因而,我国的现代农业建设,在发展思路上要摈弃把农业发展与国家工业化分割的惯性思维,必须把现代农业建设纳入国家工业化、城市化发展战略之中,实施有利于农业发展、特别是有利于农业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工业化、城市化发展战略。

(责任编辑:晓 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