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希提[阿拉伯通史]的收获和推介

希提是黎巴嫩的阿拉伯的基督教徒，猜想应该是马龙派的基督徒。（希提先生行文中每每讲到黎巴嫩的基督教徒的时候，都会为流露出对黎巴嫩基督教徒的赞誉，觉得只有他们——黎巴嫩的基督教徒才抵御住了伊斯兰教和阿拉伯语的进攻。）强调这一点是有道理的。因为他是基督徒，所以就不存在讨好穆斯林。他说伊斯兰或穆斯林的好那就一定是好的，而说伊斯兰、穆斯林的不好，则可能要打一个折扣。应该说希提还是公正的，马坚先生选用他的著作，其原因之一应该就是他的公正。

历史是人写的，人毕竟是有情感的，有立场的，完全的不偏不倚是很难做到的。例如写《中东——激荡在辉煌的历史中》的伯纳德·路易斯，对于伊斯兰、穆斯林的过去，他不得不承认，但是字里行间中有那么一层意思：过去是你们好，但是现在都要用我们的；你看你们的文明还都是犹太人和基督徒创造的。但是他的一段话我一直记得：“相较于从上古延续到现代的希腊文明，伊斯兰文明走的是另一条路子，我们可以说在向现代的普世文明迈进一事上，提供了更大展望的并非是希腊人或是拉丁式的基督教世界文明，反倒是阿拉伯人的伊斯兰教文明。”从这一点来说，他还是很公正的。

最不公正的要数维基百科上的《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条目了（相应的还会有其他的条目）。他——提供答案者显然是一个反对伊斯兰的人，他几乎收集了希提一书中的伊斯兰对基督教的所有的不好，而把伊斯兰对基督教的好全部排除在外（我后面会作为一个专题把希提对这个问题的全部看法提供给大家，与此君相比，希提就不知道公正到哪里了）。显然，那个答案是西方世界对伊斯兰攻击的一个组成部，好叫世人否定伊斯兰，至少叫基督教徒仇恨穆斯林，挑拨穆斯林与基督教徒的关系。

现在看书也好，看文章也好，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这个世道搞阴谋的人太多，不要一看是一个权威就信以为真。

推介的目的是方便大家，《通史》一共是771页，通读是很花时间的，而且毕竟有不少内容并不是我们很关心的，例如朝代的更替等等。我想我所感兴趣的内容一般来讲也应该是大家有兴趣的部分。我把我感兴趣的内容分成一个个小的题目（文章），以便于大家的阅读。

推介的内容（题目）有以下几个：

1.值得我们研究

希提先生在他的“第一章 作为闪族的阿拉伯人：闪族的摇篮阿拉比亚”的开首的小标题是“值得研究”。我觉得这也是整本书的开首。是全书的一个概括，“值得我们研究”是绝对值得推荐给大家的。我们只有了解阿拉伯人的历史才能更好地解读今天的伊斯兰世界。

2.《古兰经》的文学地位

因为经常听到学者介绍《古兰经》的文学地位。例如《古兰经》当年如何折服了阿拉伯的诗人，怎么向世人提出挑战，怎么是阿拉伯文学的典范等等。但因为我们不懂阿拉伯语，就很难有很真切的体会。《通史》在这方面有比较详尽的材料，他的论述，有助于我们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实际上对这个问题有比较透彻的理解，那么对《古兰经》的天启性也就有了透彻的认识。

3.伊斯兰给阿拉伯世界带来的变化

这是从希提的《通史》的“第八章 先知穆罕默德”、“第九章 《古兰经》”、“第十章伊斯兰教——服从真主意志的宗教”和“第十五章 新领土的管理” 四章中选取的内容。

我们换一个角度从伊斯兰给阿拉伯世界带来的变化来看待伊斯兰教。因为在世人的心目中宗教就意味着迷信和落后。因为在一般的中国人的心目中只有佛教、道教和中世纪基督教的落后。一讲到伊斯兰教的正教合一，不少知识分子就会摇头，因为他们头脑里只有基督教在中世纪的政教合一给欧洲人民带来的灾难，却不知道伊斯兰带来的却是整个社会的进步。

我选用的都是希提先生自己的评价，而不用“伊斯兰教”自己认为的内容。

4.伊斯兰是怎么征服周边世界的

西方世界攻击伊斯兰是一手拿《古兰经》，一手拿剑，强迫人们信仰伊斯兰教。我们知道问题肯定不是这样的，但是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希提在《通史》的“第十一章 征服、扩张和殖民的时期”、“第十二章叙利亚的征服”和“第十三章 伊拉克和波斯的征服”里讲的很详细。

5.伊斯兰是如何对基督教徒的

问题的引起是维基百科的《伊斯兰教与基督教》的条目。见：http://zh.wikipedia.org/wiki/%E4%BC%8A%E6%96%AF%E8%98%AD%E6%95%99%E8%88%87%E5%9F%BA%E7%9D%A3%E6%95%99

前文已经论及，这里就不在赘述了。我把《通史》中的所有有关内容罗列给大家。可由大家做一个评判。

6. 伊斯兰对人类的科学文化的贡献

如果你对伊斯兰对人类的科学文化的贡献不了解的话（一般的来讲是不了解的），那么从这篇开始到第九个标题的《伊斯兰文化是怎么传递到欧洲并引起了欧洲的文艺复兴的》都是非常值得一看的。

讲到伊斯兰的科学，在世人的头脑里它就如阿拉伯沙漠中的生命现象一样是罕见的。搜索一下我们的头脑，我们知道有阿拉伯数字，《一千零一夜》；丝绸之路也都是把中国的丝绸、茶叶和瓷器运到阿拉伯世界去；还值得提到的就是他们虔诚的信仰和礼拜而已。

这实在是怪不得大家的，因为我们现在的历史知识来自西方，伊斯兰给世界文化的贡献是他们不愿意提及的，在伊斯兰文化的基础上才产生了欧洲的文艺复兴，关于这一点一般的西方学者是不知道的和即使知道也不愿意提及的。

我们中国的历史书，对于伊斯兰文化、对于回族以及他们对于中国历史、文化的贡献一般也是不愿意提及的。

等我将“第二十四章 阿拔斯王朝的全盛时代” 内的有关内容选编成《百年翻译运到》后我想继续选编“第二十七章 科学和文学的进步”，但是失败了，因为这一章的内容都很精彩。我想只选编那些介绍到西方世界的内容，结果希提先生所编选的全是介绍到西方的内容。我想把内容压缩一下，结果是压缩不了多少内容，反倒是把文章破坏了。所以“第二十七章 科学和文学的进步”还是请大家自己看原文的为好。

这里稍微摘录一点希提的文章，例如希提先生在卷首是这样写的：

在第二十四章所讨论的翻译时期(约在公元750-850年)之后，接着就出现了一个创造性活动的时期；因为阿拉伯人不仅消化了波斯的各种学问和希腊的古典遗产，而且使两者都适合于自己的特殊需要和自己的思想方法。他们在炼金术、天文学、数学和地理学方面，都有过辉煌的成就，在医学和哲学方面的独立工作，稍有逊色。作为阿拉伯人和伊斯兰教徒，他们对于教律学、教义学、语文学和语言学，进行过独创思考和科学研究。古代名著译成阿拉伯语后，在几个世纪期间，由阿拉伯人的智力加以重大的改变，增加了许多新颖的贡献，然后通过叙利亚、西班牙和西西里岛，而传入欧洲，给统治中世纪欧洲思想的知识准则奠定了基础。阿拉伯人是“述而不作”的【这与他在后面的论述是相矛盾的】，但从文化史的观点来说，传述的重要性并不亚于创作，因为亚里士多德、格林和托勒密等人的研究成果，假若散佚了，那岂不等于他们根本没有创作过什么，因而世界也就很感贫乏了。

又如：

……巴黎大学医学院的大厅里，还挂着拉齐和伊本·西那的巨幅画像。

……这本书由著名的克利摩拿的翻译家热拉尔(1187年卒)译成拉丁语，而成为化学知识的一个主要来源，直到十四世纪，才被阿拉伯化学家查比尔的著作所取代。

……这部书总结了阿拉伯人当时从希腊、波斯和印度三个国家吸收到的医学知识，而且增加了许多新颖的贡献。在印刷术还幼稚的时代，拉齐的这些医学著作就屡次出版，这在好几百年内对于拉丁西方的思想曾起了显著的影响。

……《眼科医生手册》认真地叙述了一百三十种眼科症候。这本名著，有一种希伯来语译本，有两种拉丁语译本，直到现在，东方各国的眼科医生，还在学习这本名著。

……肯迪不仅是哲学家，而且是占星学家、炼金术家、光学家和音乐理论家。据传说，他曾写过三百六十一种著作，……。……是以欧几里得的《光学书》(Optics，西温的校订本)为蓝本而写成的。这部书在东方和西方曾被广泛地采用，直到伊本·海赛木的伟大光学著作出世，才被取代了。这部书的拉丁语译本，对于罗杰·培根曾有过影响。

不再引用了，还是让大家自己去看吧。

这一章所讲的科学包括，前面提到的医学、化学和光学，还有哲学、天文学、数学占星学、炼金术、宝石鉴赏、地理学和历史学。

值得一提的这只是阿拔斯王朝时期的内容（公元750——1258年），不包括阿拔斯王朝以后以及穆斯林的西班牙对人类文明的贡献。

阿拔斯王朝的首都是就是伊拉克的巴格达，巴格达是阿拉伯人到了那里以后一手建立起来的城市。成吉思汗的铁蹄曾经蹂躏过那块土地，据说蒙古人把巴格达的图书馆的书籍付之一炬，所烧的灰烬阻塞了底格里斯河。然而却是成吉思汗的后人皈信了伊斯兰并进一步把伊斯兰带回了中亚，带到了中国。

911以后，美国人（很巧的美国人的缩写与蒙古人一样，都是MGR）入侵了伊拉克，摧毁了巴格达城。如今的伊拉克人就像是在“铁幕”之后一样，人们不知道那里发生着什么。但是我们相信911也好，入侵阿富汗也好，入侵伊拉克也好，它将给世界带来深刻的变化。我们深信911将是美帝国走向衰败的开始，将是伊斯兰走向胜利的新纪元。

7. 阿拔斯王朝和穆斯林的西班牙时期的天文学和数学

这一篇文章实际上是上面一篇文章《伊斯兰对人类的科学文化的贡献》的延续。是将“第二十七章 科学和文学的进步”和“第四十章智力的贡献”这两章节中论及天文和数学的内容合并在一起而成的。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阅读方便。

由天文和数学的进步可以对伊斯兰对人类科学的进步的贡献起码有一个比较感性的了解。只要有时间，这两章还是看全文的为好。

“第二十七章 科学和文学的进步”讲的是阿拔斯王朝时期；“第四十章 智力的贡献”讲的是穆斯林的西班牙时期。是八世纪到十三世纪的一段历史，处于中国的唐宋年间。

8. 令当今穆斯林汗颜的文化教育

起这个名标题是为了吸引大家阅读，但也的确如此。实际的内容就是“第二十八章 教 育”。但本来是只准备选用清真寺教育的内容。因为整篇的内容都很精彩，好在篇幅也不长，就全部推荐给大家。

看点有三个：我们可以对照一下阿拔斯时代的教育与我们现在的穆斯林的和非穆斯林的教育的区别；二是伊斯兰的教育对以后整个世界教育的影响；三是我们中国的造纸术是如何传到阿拉伯世界的。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第一条。

9.伊斯兰文化是怎么传递到欧洲并引起文艺复兴的

在“第四十章 智力的贡献”希提先生写道：“在八世纪中叶到十三世纪初这一时期，说阿拉伯话的人民，是全世界文化和文明的火炬主要的举起者。古代科学和哲学的重新发现，修订增补，承先启后，这些工作，都要归功于他们，有了他们的努力，西欧的文艺复兴才有可能。”

因为内容太多太丰富，把他处理成几篇文章以便于大家阅读：

穆斯林在西班牙的存在 文章选自《通史》中的第三十四章到三十九章的六章；

穆斯林的西班牙对西方文化的影响文章选自“第四十章 智力的贡献”和“第四十一章艺术和建筑学”；

穆斯林的西西里岛对西方文化的影响文章选自“第四十二章 在西西里岛”

十字军东征对西方文化的影响文章选自“第四十六章 文化上的接触”

如果要继续作专题，当然可以做下去。例如书里推介的英雄人物。传奇式的人物萨拉尔丁，即从十字军手中收回巴勒斯坦的萨拉丁（书中萨拉丁是他的父亲，他的名字则叫萨拉尔丁）；如果把十叶派（即“什叶派”）做一个研究也是很有价值的，从中我们首先是弄清了十叶派的历史，进一步对教派形成的原因以及怎样看待教派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书中最不愿意看到的是朝代的更替，好像也还是难逃封建皇朝兴衰的规律。但是不管如何改朝换代，统治民族的替换，伊斯兰的信仰却普遍地沉淀了下来。即使再腐败的君王，根本就不像一个穆斯林了，但是他绝不会不要伊斯兰这件外衣；要反对当局的所有派别一定也是打着伊斯兰的旗号。伊斯兰显然是大家公认的真理。

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当今中东的乱局也是这样。不管西方的媒体怎么抹黑伊斯兰，把穆斯林描写成魔鬼一般，专干着恐怖的事情。但是由美国人一手扶持起来的阿富汗傀儡政权，其国名依然是伊斯兰共和国。在进攻伊拉克的先头部队里有大量的传教士，但是我们没有听到什么伊拉克人信仰了基督教，伊拉克的内战依然是在逊尼派和什叶派之间。在埃及阿拉伯之春的成果被穆斯林兄弟会“窃取”，电视里老在播出兄弟会的反对派哇啦哇啦的游行画面，但是议会选举中穆斯林兄弟会依然是以第一大党获胜。在利比亚，卡扎菲的反对派可以接受了西方军事上的帮助，但是马上急急忙忙向外宣布他们将以《古兰经》为建国立法的依据。就连前苏联，一解体，用无神论洗脑洗了近八十年的中亚那些国家的人民都又回归了伊斯兰。

这些人为什么就是这样离不开伊斯兰呢？

如果能静下心来，从头到尾地看一下原作还是更好的。在此要感谢希提先生的编写，要感谢马坚先生的翻译，也感谢出版社的出版。

附录：希提先生的生平履历

1908年毕业于贝鲁特美国大学，获文学士学位，后留校任教。1913年移居美国深造，1915年获得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博士论文题为《伊斯兰国家的起源》。1920年加入美国籍。1919～1925年，返回黎巴嫩任贝鲁特美国大学历史教授。1926～1954年，先后在哥伦比亚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担任讲师、教授、东方语言文学系主任等，主讲闪族文学、阿拉伯语言和阿拉伯历史，并担任过纽约大学院校联合俱乐部主席，主持过伊斯兰教学术问题研究的国际研讨班。1946年应黎巴嫩政府的邀请，作为美国国务院的文化使节访问过中东。1954年退休后，仍是普林斯顿大学的名誉教授。希提是美国从事研究阿拉伯历史、语言、政治、伊斯兰教及闪族文化等学术领域的开拓者之一。他博学多才，治学严谨，尊重史实，客观公允。其著述甚丰，史料丰富，旁征博引，文笔生动。

【希提先生在他的“第一章 作为闪族的阿拉伯人：闪族的摇篮阿拉比亚”的开首的小标题是“值得研究”。我觉得这也是整本书的开首。是全书的一个概括，“值得我们研究”是绝对值得推荐给大家的。】

阿拉比亚地域辽阔，阿拉伯人在历史上具有极大的意义和重要性，但是现代的人却忽视阿拉比亚和阿拉伯人，很少加以研究。这种忽视，是与阿拉比亚同样广大的任何地方以及与阿拉伯人同等重要的任何民族所未遭遇过的。阿拉比亚的面积，约等于欧洲的四分之一，美国的三分之一，但是，关于那个地方，我们所知道的却太少了，不知道的却太多了。比较起来，我们对于北极地区和南极地区的了解已经开始超过我们对于阿拉比亚大部分地区的了解了。

阿拉伯半岛，可能是闪族的摇篮，闪族在这个地方成长之后，迁移到肥沃的新月地区，（注解：肥沃的新月地区，包括伊拉克、叙利亚、巴勒斯坦和约旦。——译者）后来就成为历史上的巴比伦人、亚述人、腓尼基人和希伯来人。说阿拉伯半岛是纯粹的闪族文化的发源地，这是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的，所以犹太教和基督教的基本要素，以及后来发展成为闪族性格的各种特质，必须在这个半岛的沙土中寻求其根源。在中世纪时代，阿拉比亚产生了一个民族，那个民族曾征服当时大部分的文明世界；阿拉比亚还产生了一个宗教——伊斯兰教——这个宗教的信徒四亿五千万人，几乎遍布于全世界所有民族中和许多不同的地方。现在，全世界的人，每八个人，就有一个是穆罕默德的教徒（注解：穆罕默德教徒这个名称，是一般伊斯兰教徒所反对的。(理由是佛教徒是崇拜佛的，基督教徒是崇拜基督的，穆斯林是崇拜真主的，不是崇拜穆罕默德的。——译者)），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大部分时间内，都有穆斯林叫人去做礼拜的喊声，这喊声响彻世界大部分住人的地区。

在阿拉伯人中间出了许多征服世界的英雄豪杰，他们永远放射着光辉。这个民族兴起之后，在百年期间建立了一个大帝国，自大西洋东岸起，至中国边境止，版图之大，胜过极盛时代的罗马帝国。在这个空前扩张的时期里，他们“在教义上、语言上、血统上所同化了的异族人，比他们之前或之后的任何民族所同化的还要多些，希腊人、罗马人、盎格鲁撒克逊人或俄罗斯人都赶不上他们。”①

阿拉伯人所建立的，不仅是一个帝国，而且是一种文化。他们继承了在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流域、尼罗河流域、地中海东岸上盛极一时的古代文明，又吸收而且同化了希腊-罗马文化的主要特征。后来，他们把其中许多文化影响传到中世纪的欧洲，遂唤醒了西方世界，而使欧洲走上了近代文艺复兴的道路。在中世纪时代，任何民族对于人类进步的贡献，都比不上阿拉比亚人和说阿拉伯话的各族人民。②（注解：本书所用的术语“阿拉比亚人”是指阿拉伯半岛的居民，阿拉伯人是指说阿拉伯话的人，尤其是伊斯兰教徒。）

阿拉比亚人的宗教，是继犹太教和基督教之后的第三种一神教，也是最后的一种一神教。从历史上来说，这种宗教是那两种宗教的支派，也是一切宗教中与那两种宗教最相近的。这三种宗教，是同一种精神生活——闪族生活——的产物。一个忠实的穆斯林，不需要很多踌躇，就能接受基督教大部分的信条。伊斯兰教一直是而且仍然是自摩洛哥至印度尼西亚的一种有生命的力量，同时又是几亿人的生活方式。

阿拉伯语现在是八千万人民日常应用的语言。中世纪时期，在好几百年期间，阿拉伯语曾是整个文明世界学术文化界和进步思想界所使用的语言。在九至十二世纪之间，用阿拉伯语写成的著作，包括哲学、医学、历史、宗教、天文、地理等方面的各种著作，比较用其他任何语言写成的还要多些。西欧的语言中有许多借用词，可以说明阿拉伯语的影响。除拉丁字母外，阿拉伯字母是世界上应用最广的一套字母。使用这套字母的语言，有波斯语、阿富汗语、乌尔都语和一部分突厥语、柏柏尔语和马来语。

巴比伦人、迦勒底人、喜特人、腓尼基人，已成为历史上的民族，现在已不存在了。阿拉比亚人和说阿拉伯话的人，历史上存在过，现在也还存在。过去和现在，他们都占了一个战略上最重要的地理位置，跨在世界商业最大动脉中的一条动脉上。他们的国际地位，在东西方冷战的竞争中，通常成为重要的中间力量。在他们的土壤里，蕴藏着世界上最大的液体能量，即1932年初次发现的石油。自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这些国家的人民，掀起了民族运动，而且获得了完全独立。自伊斯兰教兴起以来，阿拉伯半岛的极大部分，初次统一在一个政权之下，成为沙特阿拉伯王国。在试行君主政体一个时期之后，埃及于1952年宣告成立共和国。埃及在这方面仿效了叙利亚(其首都大马士革曾经是辉煌的伍麦叶帝国的首都)，在七年之前，叙利亚就已从法国托管之下解放了自己。自阿拔斯王朝灭亡后，历来没有国王的伊拉克，曾在巴格达拥戴了一位国王，后来又废除了君主政体宣布成立共和国。黎巴嫩是首先采取共和政体的。外约旦和巴勒斯坦的一部分，于1949年发展成为哈希姆约旦王国。在北非，摩洛哥、突尼斯、毛里塔尼亚、阿尔及利亚和利比亚，于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分别摆脱了法国和意大利的桎梏①。阿拉伯的凤凰，又重新翱翔于天空了。

【上海外国语学院阿拉伯语教授中东问题专家朱威烈先生在给北京大学还是清华大学的学生（记不清楚了）强调对阿拉伯世界的重视，关于这一点，他与希提的观点完全一致。他把伊斯兰教的兴起与基督教的兴起作了对照。伊斯兰在穆圣当年就已经统一了阿拉伯半岛，健全了伊斯兰教的教义和教规，在以后的百年间建立了一个横跨欧亚非的帝国。而基督教是在基督耶稣的三百年后，由罗马帝国成全的一个宗教。伊斯兰自有她自己的深厚的基础，基督教完全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所以作为我们的大学生一定不能轻视伊斯兰文化和阿拉伯世界。

季羡林老先生生前就主持编写了“东方文化集成”丛书。他认为历史的发展是交替着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西方文化已经露出了他哀败的迹象，以后引领世界发展的重任又将落到东方文化的身上。

9．11以后，一方面是西方世界对伊斯兰世界的军事上和媒体上的狂轰滥炸；另一边是伊斯兰世界的广大民众对伊斯兰的坚守和捍卫。十多年过去了，人们不再满足媒体对伊斯兰的“介绍”。学习《古兰经》了解伊斯兰成为人们的一个强烈的愿望。另外了解伊斯兰的历史和阿拉伯人的历史才能更好地解读他们的今天。希提先生的《阿拉伯通史》无疑是一本值得一读的书籍。

有人说9.11将是人类历史的一个分界线。9.11本是西方世界对伊斯兰发动攻击的冲锋号、动员令；现在却变成了西方世界走向衰败的开始。

当然重返历史舞台的不是阿拉伯人，而是伊斯兰。

古兰经的地位

【在“第七章 伊斯兰兴起前夕的希贾兹” 有这么几节，“北方阿拉伯语作为语言的影响”、“英雄的时代”、“诗”、“古典文学时代的长诗”、“悬诗”和“伊斯兰教以前的诗人”。通过这几节的阅读，我们对“阿拉伯语”、“阿拉伯诗人”的地位和“阿拉伯诗歌”的文学地位会有许多感性的认识。】

北方阿拉伯语作为语言的影响：

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民族象阿拉伯民族这样能热情地赞扬文艺，而且为口头的或者书面的文艺所感动。任何一种语言对于本民族的精神所能发生的无法抗拒的影响，好象都没有阿拉伯语这样强烈。现在，巴格达、大马士革、开罗等大城市里的诗歌朗诵和古典语的演说，一般听众虽不能十分了解，但常常为之激动到极点。节奏律、韵脚、音调等，对于他们都会起很大的作用，故被称为“合法的妖术”(sihrhalāl)。

典型的闪族人——阿拉比亚人——没有创造或者发展他们自己的什么伟大的艺术。他们的艺术家的天性，只能凭语言而发挥出来。倘若希腊人夸耀自己的雕像和建筑，那末，阿拉比亚人在自自的长诗(qasīdah)里，希伯来人在自己的诗篇里，已发见了自我表现的更巧妙的方式。阿拉伯的谚语说：“人的优美，在他的口才之中。”有时代较晚的阿拉伯谚语说：“智慧寓于三件事物之中：佛兰克人的头，中国人的手，阿拉伯人的舌头。”①在蒙昧时代，必须能以散文和诗歌来有效地、文雅地表情达意，而且会射箭和骑马，这样才配称为“全才”(al-kāmil)。阿拉伯语具有特殊的结构，故对于简洁的、锐利的、警语式的文体，是很适用的。伊斯兰教曾充分利用了阿拉伯语的这种特征，和阿拉伯民族的这种心理特点。《古兰经》的文体和结构，都具有一种绝妙性(i'jāz，阿拉伯语：???????)，(这里更为确切的说应该是'超绝性’)穆斯林们曾以此点证明自己的宗教是真实的。伊斯兰教的胜利，有几分是一种语言的胜利，特别是一部经典的胜利。

英雄的时代：

阿拉伯文学的英雄时代，包括蒙昧时代，并且自公元525年延长至622年，这个时代的作品，保存到现在的，有一些格言，有一些传奇，诗歌特别丰富，这些作品，都是在伊斯兰教较晚的时期中才编辑成册，流传四方的。与科学有关的文章，保存下来的，只有一些妖术的、气象学的和医学的公式。我们从格言可以窥见一般人民的特性和他们的经验。古代的格言，据说有些是哲人(al-hakīm)鲁格曼所说的，这个哲人是一个阿比西尼亚人或者是一个希伯来人。我们从传说可以知道，蒙昧时代曾出过几位聪明的男人和女人，例如艾克赛木·伊本·赛伊菲、哈吉卜·伊本·左拉赖和胡斯的女儿杏德。我们在麦伊达尼①(1124年卒)的《谚语集》(Majma'al-Amthāl)和丹比②(786年卒)的《天方谚语》('Amthāl al-'Arab)里可以找到伊斯兰教以前的这种谚语文学的标本。

在蒙昧时代的文学中，散文没有什么好的代表作品保存下来，因为书法的体系还没有充分地发展起来。我们仅有很少的几篇东西，主要是传奇和传说，都是在伊斯兰教时代编辑成的，看样子是从比较古的时代传下来的。这些故事，大半是关于宗谱(ansāb)和上面已讲过的各部族间的战争的故事。阿拉比亚的宗谱学家，象他们的同胞---阿拉比亚的史学家---一样，有一种惊人的幻想力，他们的幻想，毫不困难地跨过了许多空谷，填满了许多空处；他们用这种方法，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能给我们一个连续的记录，是自阿丹 (亚当)说起的，在更谨慎的叙述中，则是自易司马仪 (以实玛利)和易卜拉欣 (亚伯拉罕)说起的。

伊本·杜赖伊德的《语源学》(Kitāb al-Ishtiqāq)③和伊斯法哈尼(公元967年卒)所著的包罗万象的《乐府诗集》(Kitāb al-Aghāni)里，有许多关于宗谱学的极宝贵的资料。一部分有韵脚的散文，也保存下来，据说是伊斯兰教以前的卜辞。

《古兰经》的文学地位

诗：

用诗歌来表情达意，这是伊斯兰教以前的阿拉比亚人唯一的特点。他们的才能，在诗歌中才找到了表现的机会。贝杜因人爱好诗歌，这是他们在文化上的一种优点。

阿拉伯文学，像大多数的文学一样，是以诗的突然出现开始的；但阿拉伯的诗一出现就是成熟的，这是与其他的文学里的诗不相同的。保存到现在的几首最古的诗，似乎是在回历纪元前约一百三十年(公元492年)创作的，内容与白苏斯战役有关；但这些诗的格律，是十分严格的，所以一定先有一个很长的发展时期，以培养表情达意的艺术和阿拉伯语固有的力量。公元六世纪中叶的诗人，是后辈诗人望尘莫及的。伊斯兰教初期和后来的大诗人以及现代的小诗人，都曾经承认而且仍然承认，古代的作品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典型。这些古诗，全凭背记和口传，在回历二世纪和三世纪，才最后记载下来。现代的批评界的研究已证明了这些古诗都经过后人的校订和修改，使其与伊斯兰教的精神趋于一致①。

占卜者(kuhhān)所惯用的有韵脚的散文(saj')，可以算作诗歌形式发展的第一个阶段。《古兰经》就有这样一种文体。驼夫的歌曲(hudā’)可能是诗歌形式发展的第二阶段。据本地的阿拉伯的传说，阿拉伯的驼夫，随时按照骆驼有节拍的步伐而歌唱，这种歌曲是阿拉伯诗歌的雏形。这种解释是有几分道理的。在阿拉伯语中唱歌人(hādi)和驼夫(sā’iq)，是两个同义词。

赖斋子(rajaz)②（注解：赖斋子是抑扬格，是二重韵的诗。——译者）每行内包含四个或六个音步，是从有韵脚的散文发展起来的，而且构成最古老最单纯的韵律。阿拉伯人给赖斋子下定义说：“赖斋子是诗歌的头生子，有韵脚的散文是父亲，歌曲是母亲。”

古典文学时代的长诗：

在这个文学的英雄时代，诗是唯一的文学的表现手段。长诗(qas dah)是唯一的和最完备的诗体。据说白苏斯战役中台格利卜族的英雄穆海勒希勒(约在公元531年卒)是首先创作这一类长诗的。长诗的发展，似乎与阿拉比亚人的战役，特别是台格利卜或肯德等部族之间的战役，有密切的关系。伊木鲁勒·盖伊斯(约在公元540年卒)原来是南部阿拉比亚的盖哈丹人，属于肯德部族。他虽是最古的诗人之一，但他通常被认为是最伟大的诗人，是诗人之王(艾米尔)。伊本·库勒苏木(约在公元600年卒)是北方阿拉比亚人，属于赖比耳族的台格利卜部族。这两位诗人，虽说不同的方言，但他们所创作的诗却表现出同样的文学形式。

阿拉伯的长诗，像荷马的史诗一样突然出现，就精心结构和韵律的错综变化来说，甚至超过了荷马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这种长诗初次出现的时候，好像已被常套所束缚：具有固定的开场白、共同的形容词、陈腐的譬喻、一律的主题——这些都说明，这种长诗曾经过一个长期的发展阶段。这种长诗富于激动的热情，语言有力而简洁，但缺乏新颖的观念和启发思想的形象，因而不能引起普遍的欣赏。值得赞扬的，往往倒是诗人本身，而不是他的诗歌。这种抒情诗，译成外国语，就没有价值了。个人的和主观的成分，是占优势的。主题是写实的，视野是有限的，观点是地方性的。阿拉比亚人没有民族的史诗，也没有第一流的剧本。

悬诗：

在古代的长诗中，七篇《悬诗》(Seven Mu'allaqāt)是第一流的作品。这七篇《悬诗》，在阿拉伯语世界上，仍被称为诗歌中的杰作。相传，每一篇诗都得过乌卡兹集市每年一次的奖金，而且用泥金描绘起来，悬挂在克而白的墙上①。乌卡兹的希贾兹，介于奈赫莱和塔伊夫之间②（注解：乌卡兹在麦加东面与麦加相隔约100公里。这个市集约在556年至748年间举行集市。太阴历每年10月举行集市20天。——译者），每年在那里举行一次集市，那是一个文学的集会，英雄诗人们到那里去庆祝他们的功勋，并争取大家垂涎的第一名荣誉。一个诗人不在这里成名，就永不会成名。在伊斯兰教以前的时代，乌卡兹的集市，曾代表了阿拉比亚的一种学会。

相传这种每年一次的集市是在几个禁月里举行的，在那几个月里，战争是被禁止的。异教的阿拉比亚历法，像伊斯兰教的阿拉伯历法一样，是一种太阴历，十一月、十二月、一月为春季，是与和平的时期一致的。这种集市是土产和各种商品交易的很好的机会。我们能够很容易想象到沙漠里的游牧人怎样聚集在这些每年一次的集市上，他们环绕着那些货摊逛来逛去，啜饮着枣醴，尽情地享受着歌女们的调子。

首先获得乌卡兹奖金的长诗，虽是伊木鲁勒·盖伊斯(约在公元540年卒)的作品，但七篇《悬诗》是到了伍麦叶王朝的末叶才搜集起来的。在公元八世纪中叶活动的著名的吟诵史诗者哈马德，无疑地是从许许多多的诗里把这七篇诗挑选出来并编辑成一个单独的诗集的。这个集子已译成大多数的欧洲语言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