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时代的爱情
丈夫仍旧没有回家。
雨慵懒地半倚在沙发上,一边磕瓜子,一边漫不经心地更换着电视频道。
“嘀哩”,一声悦耳的铃音响起了,低头一看,手机上显出:“短信息,现在阅读?”的字样。雨的眼睛顿时一亮。她兴奋地按下“OK”——“你每天袅娜着从我的窗前走过,为我擦开一片明亮的蓝天。”后面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雨笑了。一定是哪位热恋着的男孩子粗心地拨错了数字。她想。
电视上正在播放蹩脚的多角恋爱的故事片,并不漂亮的女主角在挤眉弄眼地卖弄风情。雨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
“嘀哩”,铃声又响了。雨有点生气地打开手机:“请原谅我的冒昧,你高雅的气质和诗意的忧郁令我心醉。”——不是拨错号码,信息确实是发给她的!雨的心里掠过一丝甜蜜。渴望被爱是人的天性,更何况象雨这样一个美丽而寂寞的女人。
他是谁呢?雨在脑海里把她认识的男人一个个地过滤,似乎谁都有可能,又似乎谁都没有可能。她懵懵懂懂地睡去。
以后,每天晚上她都会如期收到他的信息。有朦胧而含蓄的:“我看见你的时候/就你一个人/站在大街拐角处的丁香树下/你的背影很有味„„”;有直爽而坦诚的:“我在天空写下你的名字/你被风儿带走了/我在沙滩写下你的名字/你被浪花带走了„„”;有敏锐而明哲的:“假如声音有色/你的声音一定是浓浓的紫色/假如笑容有味/你的笑一定是甜甜里夹着淡淡的涩„„”;也有关切而温存的:“天冷了/请加件衣服/天热了/请打开窗户/你的叹息是我心上的纽扣/丝丝缕缕地牵扯着思愁”„„
看来,他不仅是一位有才气的诗人,而且是唯一能洞察她心灵世界的男人。在这个商品化、庸俗化了的社会,竟有人用现代化的工具演绎古典式的情愫,把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完美地结合起来,那份超凡脱俗的雅致令雨怦然心动。但她是矜持的,她从来没有给他回话。 “为期待而绝望/为绝望而期待/期待是最漫长的绝望/绝望是最完美的期待„„”有一天,他的信息发过来,满含忧怨。她的手颤抖了一下,可仍然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如果我的痴情成为你的笑柄,我将去沙漠流浪„„”发了那条信息后,他真的就消失了。他真的消失了的时候,雨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天收看他的信息已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没有信息的日子是枯燥的漫长,雨在漫长的深夜里咀嚼着惆怅。
终于有一天,包里的手机又“嘀哩”地响了,她几乎是狂奔着扑了过去:“我回来了!即使是走到天涯海角,也永远走不出你的雨巷„„”读着信息,雨早已是热泪盈眶。她迫不及待地复话:“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向全世界宣布一条信息——”,“说你爱我?”他的幽默与睿智让雨哈哈大笑。雨的心情从此晴空万里。
以后,雨就生活在信息中。他们频繁地传递着彼此的忧伤与喜悦,有一个晚上居然发出了99条信息!“四季可以安排得极为黯淡/如果太阳愿意/人生可以安排得极为寂寞/如果爱情愿意/我,可以永不再出现/如果你愿意„„”当他把席慕蓉的诗转发给她时,雨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一个有月亮的晚上,他热切地发出了邀请:“我在公园的荷塘边手持玫瑰花等你,不见不散!”雨的心中溢满了幸福。她在穿衣镜前拿了十几条裙子比试,最后换上了那条淡紫色的连衣裙。月光下的雨妩媚、飘逸而高贵,像一株亭亭玉立的红莲。
可是,当她款款地走到杨柳依依的荷塘边时,竟发现有好几位先生手持玫瑰花在痴痴地等待,其中一位英姿勃勃的男人竟是她的丈夫。
2001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