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家族"后人今何在

　　蒋家：远离政治，学做平民

　　

　　

　　蒋经国和蒋方良夫妇一共育有四个孩子，即长子蒋孝文、长女蒋孝章、次子蒋孝武和幼子蒋孝勇。蒋经国的三个儿子，都英年早逝，是蒋家政治豪门中最悲伤的一幕。这也使蒋家从第三代开始，都决定为下一代选择低调的生活，就如同蒋孝勇的大儿子蒋友柏所说的，“蒋家第四代，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当个平凡人”。因此，蒋家第四代的共同特性是工作都远离政治。

　　蒋友柏从小接受的是台湾普通小学的教育。1988年，蒋经国逝世后，蒋孝勇带着全家移居加拿大。在学校里，蒋友柏和弟弟蒋友常学习刻苦，也很注意维护蒋家声誉。有一次，学校的外国同学在言语中对蒋介石和蒋经国不敬，兄弟俩因此和同学大打出手。报考大学时，蒋友柏最初想上艺术学校，但蒋孝勇认为艺术只能作为一种爱好，不能作为毕生职业；于是蒋友柏又想攻读政治专业，希望以后踏入政坛。对此，蒋孝勇也不赞成，他说：“蒋家过去是和中国现代史联系在一起的，总要有个结束。”结果，蒋友柏上了纽约大学，攻读资讯管理。毕业后，他在纽约一家公司从事电脑业，成了时髦的电子新贵。

　　蒋友柏最初引起台湾媒体的注意是在父亲的葬礼上。当时，他在灵堂接受亲友吊唁并答礼，刚好蒋孝严到场行礼。当蒋孝严准备和蒋友柏握手致意时，摄影镜头刚好对着蒋孝严伸出的右手，蒋友柏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悲伤过度，竟然兀自低着头。结果蒋孝严十分尴尬，只好顺势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关怀。

　　蒋友梅是蒋孝文和徐乃锦的独生女，是蒋经国的嫡孙女、蒋介石的嫡重孙女，从小就深得祖父、曾祖父的疼爱。在蒋家，几乎没有人敢和“地下总统”蒋孝勇对抗，但蒋友梅却是个例外。蒋经国晚年时视力不好，对外界的消息不太灵通。为了父亲的身体着想，蒋孝勇曾经吩咐蒋家上上下下不要把有关蒋家的负面消息告诉他。但是蒋友梅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她把外界对蒋家的责骂一字一句地念给蒋经国听，好几次都让蒋孝勇怒不可遏。

　　蒋友梅最初是到美国进修的，但由于那里不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和背景，对其求学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困扰。于是，她转到英国学习艺术，毕业后母亲不让她回台湾，怕她再次掉入“特权”之中。结果蒋友梅便在银行兼职，还取得了剑桥大学的艺术博士学位。蒋经国去世后，她悲恸欲绝，几次想自杀。好在她在英国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英国世家子弟逸恩。目前，蒋友梅的艺术事业发展得很好，她在绘画方面已经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在蒋家第四代中，蒋孝严的大女儿蒋蕙兰也颇为引人注目。蒋蕙兰毕业于台湾最著名的私立大学――辅仁大学社会学系，其毕业论文《台湾新电影中的女性角色》似乎已经预示了她将来要走的路。后来，蒋蕙兰又到美国波士顿大学攻读电影制作硕士学位。1999年，她首次自编、自导了电影处女作《小百无禁忌》，由著名影星舒淇担纲主演，结果大获成功，不仅入围法国戛纳影展的国际影评人奖，以及角逐金摄影机奖，而且还受邀参加2000年8月至9月的爱丁堡影展。

　　目前，只有蒋孝严和蒋孝慈兄弟的孩子留在台湾，其余的蒋家第四代成员都生活在海外。

　　蒋家第四代开始远离政坛，也让蒋家人在政治上的影响力，几乎烟消云散，蒋家政治王朝也将正式走入历史。

　　

　　宋家：故纸堆中，还原历史

　　

　　宋氏家族长久以来被视为中国20世纪上半叶最有影响力的家族。宋子文的大姐宋霭龄为孔祥熙夫人，二姐宋庆龄为孙中山夫人，三妹宋美龄为蒋介石夫人，宋子文的大弟宋子良曾任国民政府外交部秘书和总务司长，是宋子文在金融实业上的主要助手；小弟宋子安曾任过国货银行、广东银行董事，较少参政。

　　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宋子文，在外交上长袖善舞，在政治上几度浮沉、最终引退，是非功过并不容易盖棺论定。关于宋子文是否“贪污”和宋子文的资产规模一度成为舆论争论焦点。“宋子文的确从来不觉得挣钱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也从来不放弃挣钱机会，他也很舍得用这些钱，他在外交上送礼、招待朋友用的都是他自己的钱。我们不主张用‘腐败’来形容宋子文。”台湾中国文化大学史学系教授陈立文说。

　　中国大陆最权威的宋子文研究专家吴景平教授认为，上世纪40年代后期，蒋、宋、孔、陈“四大家族”聚敛了中国整个财富的80%，这种说法显然是针对一个政权整体而言。目前对宋子文存在疑问的地方是，由于宋子文参与了抗战时期美国对华大量财政经济援助的谈判，有说法认为宋子文有可能将这些财政经济援助转换为个人与家族利益。

　　应该看到，无论是抗战爆发前宋子文直接参与谈判的5000万美元“棉麦借款”，还是抗战爆发后宋子文作为驻美代表谈判先后达成的钨砂借款、金属借款、平准基金借款，以及后来宋子文以财政部长身份达成的5亿美元借款，这些大数额的国际借款在当时已建立非常严格的制度。

　　在已有制度的限制下，宋子文或其他人要直接把国外借款中饱私囊，不是那么容易的。从宋子文的档案中可以看出来，他对自己的事业和家人投资很关心，同时他很有制度约束和规范的意识，他常提醒亲戚千万不要干违纪之事。比如他告诉宋子安，不能违反美国政府的规定，私人信件中不能夹寄股票和有价证券等。

　　到目前为止，无论是在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台湾的档案机构以及胡佛研究所的宋子文档案中，还没有发现大家所公认的足以证明宋子文“贪污”的证据。

　　宋子文与夫人张乐怡有3个女儿，分别为宋琼颐、宋曼颐和宋瑞颐。宋子文的9个外孙中只有冯英祥和冯英翰兄弟俩（宋琼颐的儿子）住在美国，其他表兄弟住在香港和菲律宾。故而孙辈中，冯英祥与宋子文最为亲密，他从小跟外祖父宋子文生活，直至14岁。每逢放暑假，冯英祥有很多时间可以陪伴外祖父。

　　“我的外祖父宋子文在纽约的生活很简单，他吃的东西、用的车子都非常一般。外祖父的生活很有规律，喜欢早起，吃完早饭后他就直接去办公室。他很喜欢散步，通常午餐以后散步一小时，外祖父不多的娱乐方式是与他的朋友一起打扑克牌。”冯英祥回忆道。

　　冯英祥也强调，与外界传言不同，外祖父宋子文和宋美龄的感情非常好，兄妹间有很多通信。“即便1949年以后外祖父宋子文在美国，蒋介石和宋美龄在台湾，他们晚年身体不好时，宋子文会积极帮他们找最好的医生和最好的药物，并把医生送到台湾让他们替蒋介石看病；宋美龄每次到纽约，宋子文也会替妹妹找当地最好的医生。”

　　身处异乡的宋子文生前仍然期盼叶落归根，“他很想回到自己的祖国，在纽约时也曾向很多美国政要询问是否有回到中国的可能性，但最终未能如愿。”冯英祥喟叹。

　　

　　宋子文过世后，曾有很多西方学术机构都希望能获得他的私人档案，宋琼颐最后选择了斯坦福大学的胡佛研究所。

　　以蒋、孔、宋三个家族的代表身份负责筛选重要历史档案的曹�璇（宋子安次子宋仲虎的妻子），戏言自己是“长期义工”，承担如此重任的理由简单到让人诧异――从宋美龄往下的宋家第三代都在美国出生，中文流利的已是凤毛麟角。

　　曹�璇与蒋经国曾有很多接触，在宋美龄赴美定居前，她和先生每年都去看望宋美龄，蒋经国总是为他们接风洗尘。“我第一次到经国哥哥家里时很惊讶，因为当时台湾经济已起飞，他的整个官邸看起来更像中产阶级家庭布置。经国哥哥请我吃饭时虽然准备了10个菜，但都是普通家常菜，要知道当时台湾人请客吃饭，都已经是鱼翅、鲍鱼、燕窝了。”曹�璇说道。

　　“在蒋经国的早期日记中，他常常很惶恐，完全不想做政治人物，可是他觉得儿子有责任完成父亲的遗愿。我一直希望早日将蒋经国的日记整理公诸于世，我相信这对两岸的统一有很大帮助。”曹�璇说。

　　

　　孔家：人丁寥落，处事低调

　　

　　自从宋美龄病逝后，孔令仪成了四大家族中最为年长的长辈。孔令仪在美国的住宅坐落于纽约曼哈顿区最贵地段第五大道，与美国前总统肯尼迪夫人杰奎琳住在同一条街。

　　在美国，华人眼中的孔家颇为低调。孔令仪最常的穿着是高跟鞋配旗袍，旗袍一律为法国丝绸质地。60岁左右时，她会穿带红色花纹的旗袍；现在，她会穿白底深蓝花纹旗袍，看起来素雅。在家请客时，孔令仪往往会在旗袍上别上白金钻石胸针，抹上口红。

　　孔令仪现在住的房子，市场估价差不多为800万到1000万美元。她家属于中西合璧的风格，沙发是西式的，也有古董家具。她从山西运了一个三米多高的屏风过来，红木镶嵌着红宝石，很漂亮。她很喜欢在屏风前照相。她有颗翡翠白菜，跟真白菜差不多大，价值不菲；她有一个花瓶，花瓶上有1000个“寿”字；她还有一块四方的玉，陈列在黄金架上，宛如一个小屏风。

　　从1945年之后，孔令仪几乎都在美国生活。孔令仪是基督徒，不热衷社交，为人低调且遵守中国人固有的礼节。蒋经国的夫人蒋方良过世时，孔令仪夫妇亲自飞抵台北送葬。她常常散步，不多的娱乐方式是跟贝祖怡的太太蒋士云和顾维钧的太太打麻将，一个礼拜一次。

　　宋美龄在世时，孔令仪经常去看她，她们住得不太远，开车大概15分钟。以前是孔家二小姐孔令伟照顾宋美龄，1994年，孔令伟因直肠癌过世后，孔令仪承担了照顾小姨的责任。

　　孔家现在就剩下孔令仪和外甥孔德基。孔令仪没有孩子，孔德基是孔令杰唯一的儿子，现在在美国德州。

　　

　　陈家：昔日豪门，自食其力

　　

　　“蒋、宋、孔、陈，他们也是凡人，都有过错，如今功过均交由历史评说。他们的沉默里包含着无奈，他们的沉寂亦是对历史的交代。”陈立夫的三儿媳妇林颖曾平静地讲述昔日家族历史。

　　陈立夫于2001年2月8日在台中逝世，享年101岁。而早在1951年，陈立夫的兄长陈果夫就因肺癌过世，终年60岁。

　　陈立夫有三子一女。长子陈泽安被过继给陈果夫，陈泽安后赴美国求学，成为普林斯顿大学的知名植物病理学家；次子陈泽宁由台湾大学电机系毕业后进入麻省理工学院学习，后在一家公司担任研发工作；女儿陈泽容16岁时就赴美学习音乐。林颖曾的先生陈泽宠是陈立夫最小的儿子，是普度大学航空工程系和工业设计系的双科硕士，毕业后在洛杉矶工作。

　　1950年，9岁的陈泽宠跟随父亲赴美。当时的陈立夫已退出政坛，在美国新泽西经营一家养鸡场。“公公的鸡场开了好几年，被烧掉过两次，还遭遇过鸡瘟。当时李敖质疑，陈立夫先生怎么可能打着领带去喂鸡？我先生跟李敖说，你实在不了解我的父亲，他相当注重礼仪，又常有人去农场拜访他，他总不能衣衫不整接待客人，所以他才经常打着领带干农活。的确，当时孔祥熙、宋子文等很多人都曾去看望他。姐姐泽容订婚时，爸爸妈妈亲手用鸡蛋做了3个月蛋糕，招待了一百五十多位客人。还有很多人喜欢我婆婆做的辣椒酱，真材实料、价廉物美。”林颖曾用“解甲归田”来形容陈立夫当时的状态。

　　在林颖曾的印象中，陈立夫在美国的鸡场经营得并不好，陈泽宠念的是美国公立学校，直到在普度大学求学时都是半工半读，并依靠哥嫂援助才完成学业。

　　1988年1月31日，蒋经国病逝，陈立夫找到蒋纬国、赵耀东等三十多名国民党元老联署，提出一个“以中国文化统一中国”的方案，在岛内引发强烈震撼。在林颖曾的印象中，90年代初公公陈立夫对两岸交流的态度很积极，他认为政治可以用柔性方式处理，用文化的根来加强接触，但李登辉却予以敷衍和阻挠。林颖曾说，陈立夫最早发现李登辉最不爱中国，他曾在便条上写过“最不愿意见到中国统一的就是‘李总统’”。“这个便条大约是1992年写给‘总统府’资政陶百川先生的，还在我家里。陶百川当时对两岸交流还有希望，期望能组织两岸交流小组。”

　　在林颖曾看来，公公晚年的生活简单而有规律：早晨5点起床，然后是写毛笔字、看书。他很保守，如果有10元钱，往往只做七八元钱的事情。他担任了台湾中国医药学院30年的董事长，为这所学校募款，一直做到过世……“公公组织了一个‘老人会’，原本80岁的老人才能入会，后来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公公就将‘入会标准’降低到60岁。只要有走的老人，公公都亲自到殡仪馆去送行。”

　　林颖曾透露，陈立夫并未留下多少遗产。“公公更像一位读书人，很受晚辈尊重，他教导子女们要自食其力，陈家的生活方式跟台湾的普通民众并无两样。公公在台湾天母曾有栋房子，是早年蒋经国陪他去看的。但买地和造房子的钱由他的4个子女通过每月分期付款支付。婆婆过世后，在1992年，公公将房子卖掉，并把卖房的钱归还给孩子们。”

　　“我们一家都没有再从政。公公没有明说不让后代从政，但他主张让孩子的兴趣自由发展。我先生回台湾时，蒋经国先生曾找过他，问他是否有兴趣为民航局服务，担任高级职务，我先生表示自己对环境不熟悉――实际上，陈家并非认为为官就是荣耀。”林颖曾认为她并未看见陈家所谓豪门的奢侈与浮华。

　　陈家第三代孙辈目前共12人，分别在金融机构、医疗工程机构和高校任职，“他们都很杰出，都是哈佛、MIT、普度、斯坦福等名校的毕业生”。林颖曾说。

　　林颖曾第一次见到宋美龄是在她的100岁生日宴会上，站在公公陈立夫身侧。看到两位老人相对，她顿时感觉历史扑面而来，那种感觉如此汹涌，无以形容。“现在我们跟孔、蒋、宋家还会偶尔联系，在不同的地方我们会碰到，那时我们会想――我们原来是有渊源的，我们都是历史的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