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希望

　　听到妻子玛莉亚怀孕的消息，杰卡尔却高兴不起来。他们原来一直不想要孩子，都奔忙于事业。可随着年龄增加，玛莉亚突然感到空虚了，看着杰卡尔整天在仕途上厮杀，家里越来越冷清，她需要孩子来填补胸中的空洞。她编了个准备要孩子的美丽谎言，让杰卡尔勉强同意了。 　　孩子在医院如期降临人间。玛莉亚喜不自收。可此时杰卡尔并不在她身边，他正在四处活动，忙于半年后竞选州长的事。玛莉亚身边只有个女佣陪伴。 　　七个月后，玛莉亚和女佣在给孩子洗澡时，无意中发现孩子的左脚有问题：没有知觉，不能搭力。玛莉亚吓坏了。杰卡尔得知后，很着急，忙和玛莉亚一起把孩子悄悄抱到他的一位朋友家里。他这位朋友是个不错的医生，一诊断，结果孩子的左脚属先天性神经受阻，至少当时的医疗技术还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孩子长大后，很可能是个跛子。 　　“跛子？”杰卡尔夫妇同时吃了一惊。玛莉亚想，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即使是跛子也无妨。杰卡尔却陷入了沉思，这消息迟早要传出去，都知道他有个跛儿，他的竞选赞成票无疑会大打折扣。杰卡尔不禁想到上一届的竞选，获胜的迪维特就是紧紧抓住了对手的儿子曾经犯了错误进过局子，让他险胜了对手。杰卡尔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杰卡尔和玛莉亚商量，想说服玛莉亚，趁孩子还不会下地走路，早早把孩子送给别人，他先从竞选的残酷无情说起，让玛莉亚熟悉一下竞选的游戏规则，再举迪维特的例子。玛莉亚没办法，只有强忍悲痛，默默地点了点头。可杰卡尔又纳闷了，孩子突然不在了，得编造个充分的理由，不然如何向周围的人解释？虽然想出了几个理由，但总觉得还不够严密，万一让竞争对手刺探到，那就不战而败了。不管怎样，先送人再说，总比孩子一天天长大后跟在自己屁股后一瘸一跛好。 　　女佣把孩子抱去车站，送给了一位年轻的母亲。杰卡尔也想过，怕以后年纪大了，反过来想念这个孩子，所以他特地写了一封信，夹在装孩子衣服的包裹中。他在信中告诉了孩子的生日、出生医院，特别要求对方替他保密，千万不要再把孩子送给他人。若不喜欢，可在五年后，请把孩子还回来，他将补偿孩子所有的抚养费。五年后，每年的6月1日上午，都会有人来车站3号候车室，在正中那根柱头下等待。 　　当晚，雷声大作，狂风呼啸，暴雨倾盆。杰卡尔已得到组织安排的紧急任务，但他并没惊慌，他的脸上露出狞笑，拳头一挥，疯狂地搂着妻子：“哦，亲爱的，你知道马上就要竞选了，真是天助我也！天亮后一定有不少的死伤者和失踪者，到时我们只管放声痛哭，就说我们的儿子失踪了……”果然，到了深夜，城里就成了内涝。清晨，成了水上城市。城里乱作一团，救援官兵穿梭在大街小巷，大多市民站在楼顶等待求援，到处是撕心裂肺的喊声和哭声。杰卡尔在救援队伍中指挥，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竞选州长开始了，杰卡尔庆幸自己干得天衣无缝，对手一点也没提到孩子的事。相反，好多州民赞扬他不顾家人安危，奔赴在救援第一线，痛失爱子深感同情。杰卡尔感觉胜券在握了，可最后他还是以两票之差败下阵来。 　　竞选失利，杰卡尔一蹶不振，他算看破了州长的竞选。这没有硝烟的战争，真是更为残酷和阴险。仕途挫败，杰卡尔开始把感情慢慢转移到家庭，更加关爱起玛莉亚来，连对女佣，也开始当成自己的亲人对待。 　　空闲下来的杰卡尔总是想念起自己的儿子，他对玛莉亚说，他想儿子了。玛莉亚一听，泪水就涌了出来。他们想去要回来，可孩子去了谁家，当初没记下那个年轻母亲的名字，那母亲的模样女佣也记不太清了，只有等五年后的希望了。 　　五年后的第一个6月1日，上午，杰卡尔安排女佣去车站等。女佣很塌实，一直等到晚上10点，失望的回来。之后每年的这一天，女佣都会去等，同样等到晚上才失望而归。 　　有一年，玛莉亚亲自去等，她已经不怕自己的身份了。但同样一无所获，只看到成群结对的孩子们，欢快的出游嬉戏，庆祝他们的节日。内心固有的母性，让她越来越难受，她真希望上来一位母亲与她攀谈，哪怕是位毫无关联的母亲，哪怕只说一句话也好。 　　转眼，杰卡尔退休回家，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禁悲从中来，玛莉亚已经等不及见儿子，匆匆踏上黄泉路了。女佣也辞职回家了。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对自己当初的举动深深自责。 　　又到6月1日这天，杰卡尔早早去了车站，他心情很激动，真希望奇迹出现：一个英俊潇洒的跛腿小伙子站在他面前，深情地喊他一声“爸爸”。 　　接近中午，车站候车的人已经很少，杰卡尔迷糊中就倚在柱头上睡着了，他梦见了儿子，跛着脚向他飞奔而来，他展开双臂，居然把儿子举上了天……惊醒过来，面前果然站着一个小伙子，他惊喜万分，正要迎上去，擦擦眼睛仔细瞧，然后笑了，原来不像自己儿子，梦中的儿子没这么高，没这么胖。 　　小伙子冲他笑了笑：“您好，先生，有人托我交封信给你。” 　　“谁？”杰卡尔伸出双手，颤抖不已。 　　“您看后便知。”小伙子递过信就微笑着走开了。 　　望着小伙子的背影，杰卡尔想，他的跛儿应该和这位小伙子差不多，该30岁了。回过神，迫不及待打开信。 　　杰卡尔先生： 　　你好。今天让我儿子送来这封信，你一定觉得很突然。我就是你要等的人，只可惜啊，让你等了25年。我想，你现在退休了，什么都可以给你说了。 　　三十年前，我妻子和玛莉亚生孩子时，有幸住在同一个房间，两个孩子是同一天出生的。可我儿子脚有问题，我丈夫背着我花了很多钱买通医院护士，和你的儿子调换了。哪知，你为了竞选州长竟然把儿子送给别人，然后制造失踪。顺便说一句，你家的女佣就是我的妹妹。她知道真相后把我的儿子送回来。可你儿子在当晚发大水时，不慎溺水死亡。我儿子现在腿脚一点也不跛了，今天的医术完全可以医治。 　　所以，我要说，一切都是你的咎由自取。而我还得感谢你，是你让我丈夫良心发现，此后在生意场上循规蹈矩，做了好多善事……关于那次竞选，我们家族一票也没投给你，而投给了你的对手…… 　　还没看完，杰卡尔忽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