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昔昔盐]说到古乐府的类群化和经典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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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昔昔盐》说到古乐府的类群化和经典化 作者:张淑君 李德辉
来源:《古典文学知识》2015年第03期
古诗中的思妇题材,始于《诗经·卫风·伯兮》,其后在汉魏六朝乐府诗中得到长足发展,《乐府诗集》、《玉台新咏》等乐府诗总集保存了许多思妇诗。乐府《昔昔盐》是其中的典范,此曲的根源最晚可以追溯到沈约《夜夜曲》,后续之作最具规模气象的,莫过于唐赵嘏《昔昔盐》二十首,中间的标志性作品则是薛道衡的《昔昔盐》。这一头一中一尾三诗,都有标志性意义,本文即拟以薛诗为中心,论述此曲的来源、演变,顺便谈及古乐府的类群化和经典化问题,期望引起学界的注意,对这一问题做后续的研究。
一、 《昔昔盐》的得名和含义
张炎说:“作慢词,看是甚题目,先选曲名,然后命意。”(《山中白云词》附录《乐府指迷》)其实不仅作慢词如此,乐府诗亦然。我们研究《昔昔盐》,同样需要从题目着手。薛道衡的名作《昔昔盐》,艺术性之高,世所公认,至其含义和来源,则前人有不同看法。杨慎、吴旦生谓“昔”为“夕”,“昔”即“夜”,梁乐府《夜夜曲》正是基于这一意义而取名《昔昔盐》。元人耶律铸谓“昔”为“析”。清张德瀛《词徽》以为“昔昔”乃隋宫美人名。任半塘《唐声诗》也认为:“惜惜与人名乃愈近。”以上是说“昔昔”,再看“盐”。盐之所指为何,论者亦多。徐锴、杨慎谓盐为“掺”。洪迈谓盐为歌诗“吟、行、曲、引”之类,柳如是、陈寅恪亦赞同此种说法。沈括、吴曾等谓“盐”为“炎”,《昔昔盐》与《黄帝炎》、《曲炎》、《突厥盐》、《疏勒盐》、《鸧鸽盐》、《野鹊盐》、《神雀盐》、《阿鹊盐》等同类,乃隋唐舞曲,西域音乐。明方以智谓盐为“艳” 之转声,并与“胤”、“引”相通。以上诸说,所见不同,但又不无相通之处。综合考察,似可认为,《昔昔盐》即梁乐府《夜夜曲》在北朝、隋唐的翻版。昔与夕,艳与盐,读音既相通,意义也可转借,夜夜——夕夕——昔昔,艳变成盐,正反映了古人作诗字无定写,多取谐音的基本规律,也反映了南曲入北以后的读写变化。
那么为何薛道衡要改《夜夜曲》为《昔昔盐》呢?究其原因,还在于他的北朝生活经历。薛氏生于北齐,历仕周隋,一直在关中、河东生活,这里多有游牧民族内迁,与汉族通婚,当地部分外来居民所操的语言还不是纯正的汉族话,而是多杂胡音,将《夜夜曲》中的“夜夜”转写为“昔昔”,“艳”转读为“盐”,即是其突出表现之一。《夜夜曲》改名《昔昔盐》,反映了北朝特别是关陇文化对南朝诗歌的接受,是南曲入北以后当地化的必然结果。根据张《朝野佥载》等书记载,周隋唐初关陇一带人士,习惯上称呼“曲”为“盐”,其中“盐”字为当时人士所持的突厥方言。薛氏是河东人,这里从漠北迁入的突厥部落较多,当地居民讲突厥话的较多,为了适合当地读者的口味,而有意将《夜夜曲》改名《昔昔盐》,虽然名字“不类中国”,但有北朝胡夷里巷杂曲风味,自不可废。
二、 《昔昔盐》对隋前思妇主题的整合和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