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树-柳树
童年的树—柳树
依依柳,
井畔长相守。
青丝才觉拂人面,
琼花忽然满枝头。
又梦儿时柳。 ——槐榆柳《又梦儿时柳》
也许是因为柳树总是长得斜斜的,很难成材的缘故,所以村子里的柳树并不多。经常记起柳树,实在是它承载着许多童年的欢乐。
在通往生产队草屋的大路上,长着几株比较粗壮的柳树。每到春天,柳树总是率先发芽,嫩嫩的枝条特别离皮(就是树皮和木质部分容分开)。孩子们就截下一些柳条,拧下筒状的嫩皮,把一端削薄,做成各种粗细长短不同哨子。细长的声音清脆高亢,粗短的声音厚重低沉,大家都呜呜的吹着比赛。更神奇地是大孩子们只用柳叶就能吹出好听的声音来。到了夏天,村子里有时会在大队的院子里放电影。有一阵子,放映了好像是《渡江侦察记》、《南征北战》还是《小兵张嘎》等等一类的战争片。电影里经常有战士们扛着枪、戴着用树枝编成的草帽,显得又机智、又勇敢。孩子们于是也纷纷模仿,就取些柔韧的柳条编成帽子戴在头上,腰里再插一把木头削成的手枪,做起游戏来显得很是神气。至今想来,在悄然微笑的同时,也对那些柳树感到歉意,毕竟在自己快乐的同时伤害了它们。
说起和柳树的关系,最亲切的莫过于我家墙头外面的两株柳树,长在大街和胡同的交口,相互扭着身躯,像一对夫妻。之所以和它们比较亲近,主要是每天不知要打多少个照面,上下学也总在它们身边走过,它们总在微风中飘动着长发一样的枝条和我打招呼。还有每当附近谁家娶新媳妇儿时,总把迎亲的马车停在树下,把拉车的马匹拴在树上。这时候我们一帮小伙伴们就想办法偷拿些套在马上和放在马车上的事物,用来和户主讨价还价地换糖吃。在那个年代的这也是一
种风俗。所以这两株柳树也算是我们的同伙。但随着柳树年年长大,它们所处的位置也渐渐碍起事来。尤其是往家里拉玉米秸的时候,总要避让它们。后来,村子里的拖拉机多了以后,人们实在嫌过着不方便就砍掉了。很长一段时间,每次走过这个地方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长大了几岁后,我对柳树又产生了新的感觉。觉得它们既气质优雅又些许偏向女性化的意思,原因说不大清楚,但肯定与校园里的那几棵柳树有关。那时候,我们村子的学校是附近最大的,不但有小学,还有初中。邻村的孩子们也在这里上学。老师们也有一些住在学校的,有些说起话来也用着不同的方言。校园里,一排排教室整齐地掩映在绿树丛中,大大的操场围墙上写着“发展体育运动 增强人民体质”的大型标语。在最后一排教室和最北面的一排老师办公室之间,有一眼水井,井口比一般水井要大,壮壮的辘轳上缠着粗粗的井绳。几棵茂盛的柳树就长在水井旁边。大概是一直长在校园里的缘故吧,这些柳树长得很有些文化气息。记得学习了“两个黄鹂鸣翠柳”和“碧玉妆成一树高”两首诗以后,再望着窗外的柳树,顿时觉得它们有了“万条垂下绿丝绦”的风姿,但“黄鹂”却不知是什么鸟,姑且认为是经常停在上面的麻雀。我觉得,那时候的校园春色应该是这样的:“一群麻雀鸣翠柳,几朵白云挂青天。心贪春色飞窗外,谁教罚站到墙边。”只是不知老杜认为怎么样?再后来,又学了其他有关柳树的文章,忘记了课文的题目,但大体都用“婆娑”、“婀娜”、“依依”等这样的形容词来描写柳树。于是柳树也跟着有了诗情画意,并且越来越象风姿绰约的少女。
这几年,村子的柳树早就一棵不剩了。先是撤了初中,后来干脆连小学也合并到其他地方,老校园早就不存在了。但在我脑海里,经常浮现这样的情景:一个身穿补丁衣服、吃着玉米饼子的小男孩,怀着纯洁的理想,每天蹦蹦跳跳地走在干净的天空下。那是怎样一种现在再也无法企及的幸福啊。
槐榆柳
2013年9月4日
【后记】年华似水,每洗红颜色褪;岁月如风,常吹青丝霜染。若心亦随人老去,岂不使人生少了一层意境。故宁可把原本多彩的事物,描绘得这么苍白,也不愿尘封了久违的童年真趣。姑且抱残守缺。最后,槐、榆、柳,愿再次邂逅在午后的清茗、黄昏的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