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年间的爱情
唐朝年间的爱情
作者：潘 格
来源：《视野》2008年第03期
临安。唐明滔端坐醉香楼，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楼梯咚咚响，家仆急匆匆地赶来：“老爷让公子速速回去，有要事商量。”
唐府。时任临安太守的唐莘唐老爷和夫人正翘首以盼。唐明滔刚一进门，就被夫妇二人拉住：“皇上要为公主选驸马！我刚刚得了这个消息，立刻通知你。”
“选驸马？”唐明滔一脸的大惑不解，“驸马不都是皇上钦点的吗？”唐老爷笑了：“傻儿子，如今这江山都被女人掌了权，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滔儿，”唐老爷一把拽住儿子的手臂，“爹熬了半辈子，头发都熬白了才只做了个太守。现在机会来了，抓住这个机会，你、我、你娘还有我们整个家族的命运都会改变的！” 迎着父母热切的目光，唐明滔坚定地点点头，也坚定了一个决心。
参选驸马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每一个亲戚的耳朵。每一个人见了唐明滔都重复着一句话：“我们今后可就靠你了啊！”
有那么一些时刻，面对那一张张恭维和赔笑的脸，唐明滔觉得自己已经是驸马了，所有的恭维、小心、赔笑和逢迎都是那么理所应当。活了二十岁，唐明滔第一次品尝到权力和荣耀带给一个人的快乐和满足。
我一定要当上驸马！唐明滔对着黑夜里的每一点烛火跟自己说。
选驸马的前一夜，李公公来到唐府。同唐莘交谈了几句之后，李公公盯着唐明滔：“你确定要参选吗？为什么你不去参加科考？你那么有才气，应该能考取一个功名的。”唐明滔不置可否地笑笑。
参选驸马是异常严格的。每一场考试都有人被淘汰，唐明滔始终夹在复试的人群中间。最后一场开始前，唐明滔看到了李公公，李公公也看到了唐明滔。两个人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唐明滔看到了李公公眼神里的暗示。
唐明滔找了个机会接近李公公，两个人就在偏僻的地方开始了短暂的谈话。 “你一定要参选吗？”李公公问，声音冷而且硬。
“是的。”唐明滔答。
李公公叹息了一声：“如果你是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你来这里。你知道吗，我有一个侄子，和你差不多大，他娶了一个媳妇，现在在乡下生活。明年春天，他们的孩子就该出生了。”
“李公公，我不明白。”
“人世间有许多事是根本就说不明白的。你只要知道，人有的时候需要掐灭心里那么一点点的希望，不管这希望是什么，那样，人才能好好地活着。”
“你是要我放弃吗，公公？”
李公公看着唐明滔：“孩子，告诉我，如果现在我不是以公公而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要你退出你会同意吗？”
尚未作出决断，铃声响了起来。唐明滔短暂地踌躇了一秒钟，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考场。唐明滔和另外五个人被留下了。
窗外黑黝黝的夜色里，偶有几颗星星闪烁。唐明滔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想着心事。李公公的话犹在耳边：“回去准备一下吧，明天跟我进京，接受公主的选拔。”就要见到公主了！唐明滔的心和所有参选的人一样激动。
“跪下。”有人说。齐刷刷六个人跪成一排。那人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此六人甘愿追随太平公主西去……”话音未落，只听得耳畔轰隆隆一阵巨响，两扇大门轰然合拢。那人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正透过门上的小孔向内张望着。
“这是干什么？”唐明滔惊惧地问。那人笑了：“你们不是想做驸马吗？这就让你们先去见公主呀。”
公主死了？仿佛一个晴天霹雳，所有听到这消息的人都惊呆了。绝望的大哭和号叫苍蝇似的弥漫在房间里。唐明滔在哭声里第一个清醒，他跑到门口，举起拳头用力砸门。 “别费力气了。”那人隔着门说，“都是石头的，砸不动的。”
唐明滔用手摸了摸，只觉得硬邦邦的冰冷像蛇样啃噬着肌肤。
“不！放我出去！”唐明滔突然大喊，“我不要做驸马！我要出去！”
灼热如水慢慢渗进身体，在鼎沸的哭声里，世界留在唐明滔眼中最后的景象竟然是一个老人的复杂的眼神。
（杨茵菡摘自《时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