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和婚姻
我和小许谈了半个月的恋爱,两人就睡在一起了。不能怪我们轻浮,这年代很多东西都是速成的。小时候我家养的猪,两年还长不到两百斤(当然,那时候生活水平差),现在一头猪养了半年还不能出栏,并且体重在两百斤以上,绝对会亏本。现在的猪成长得这么快,是因为现在的猪都吃了饲料添加剂,吃了激素。现在的爱情成长得这么快,也可能是吃了激素。 我不详细叙述和小许第一次睡在一起的细始末节了,那样太占篇幅,也显得淫秽。我主要谈谈我们做完爱后睡在一起的事。说实在的,前面的事我也没兴趣叙述,没什么好的感觉,乱糟糟的。正是因为乱糟糟的,我不能撇下小许不管,自己睡自己的。我把她搂在怀里。这样显得尽管乱糟糟的,可我依然爱她。不知道小许是出于相同的原因呢,还是出于不同的原因,认为今后就属于我的人了,她也让我搂在怀里,同时也把我搂在怀里。为了搂得更紧,我让小许的脖子枕在我的胳膊上。需要说明的是,小许长得虽然美若天鹅,脖子还是比天鹅的脖子粗,不久我就感觉到量血压处的动脉血管在嘣嘣跳了。假若没有东西压它,它是不会让我感觉到它在跳的。它的蹦跳可能是在挣扎报警,血液流不过去了,远处那一半胳膊缺血了。实际上我也感觉到那一半胳膊在由困转木,由木转麻。另外我们鼻子对着鼻子,她鼻孔里的气喷在我嘴唇上,酥痒难耐。想必我喷出的气也让她酥痒难耐,因为我的气息要比她的粗。鼻子离得太近,呼吸时吸入的都是对方刚排出的废气,长此下去,我怕会缺氧中毒。综上考虑,我提出换个姿势。小许也欣然同意了。换了的姿势是她背对着我,我从后面搂着她。不能我背对着她,让她搂着我,那样显得我不在乎她,她在求着我。新的睡资只舒服了一会儿,我又受不了了。首先是她弓着腿睡,把被子牵过去了一大半,被子的这边只象征性地搭在我的背面。其次是她的一头长发,拥触在我脸前,就象一条马尾巴不停地在面前摆刷。一个人不是磕睡到极点,是受不了一条马尾巴不停地在面前摆刷的。我还没磕睡到极点。我提议再换个睡姿。小许说好,同时笑了笑,说两个人睡觉不自由,而她在床上是自由派,喜欢不断地左辗右侧,伸腿曲腿,和我在一起睡时,尤其是初次睡,她不能不克服着,因此睡觉就象在睡牢。换个什么样的姿势,我们商量了一下。一,她平躺着,我面对着她侧睡着。这样显得我在求着她,而她对我漠然置之,有辱男人的尊严。二,我平躺着,她侧对着我。这种睡姿也有前面的含义,只不过相反。现在强调男女平等,况且是初夜,我不能委屈了她。三,一个人平躺着,另一个人背向着他(或她)。这样好象刚刚吵完架,正在使气,明天起床后就要分手。四,两人都平躺着。这样被子盖不严。我们睡的是我的单身床,盖的是单人被子。五,我爬在她身上或她爬在我身上。显然这更不可取,夜长着呢。后来我们没再考虑,因为夜已经深了,我们也有点困了,就背对着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天没亮我就醒了过来。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成了个劳改犯,睡在牢房里的水泥地上,冻得缩成一团。事实上我也确实冻得缩成了一团。因为被子全被小许卷了过去,我裸睡在她身边。可能睡梦中我们都感到冷,潜意识地都把被子朝自己这边卷。只不过我是个男子汉,没把潜意识付诸行动;而小许则付诸了行动。这不能怪她。女人嘛,她这样做是她觉得有权这样做,她能这样做也说明她爱我。因此我不能说什么,只轻轻地掀起被子,朝她身边挪了挪。不过不敢挨着她,怕把她冰得惊叫起来。
天亮后我还是感冒了,头疼,流眼泪流鼻涕,混身冷一阵热一阵,胸闷,出不来气。这些小许都不知道,她起得早,还要去上班,另外也怕起来晚了邻居说闲话。我则请了一天假。坐在医院里输液时,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我不禁对婚姻有点悲观。人的一生有三分之一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而另外三分之二的时间,夫妻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早晨起床后匆匆分手去上班,中午又只是匆匆在一起吃顿饭,有时中午甚至不回家吃饭,晚上回来
后,吃过饭基本上又要上床睡觉了。从这些意义上讲,婚姻就是睡觉。而睡觉会睡不安稳,会感冒。从这个意义上讲,婚姻就是睡不好觉,就是感冒,就是头疼,流眼泪流鼻涕,身体冷一阵热一阵,胸闷,出不来气。但是不是就因此不结婚呢?我说不准。起码还有那么多人结了婚,那么多人正忙着结婚,那么多人为了没有结婚对象而发愁。他们好象都不怕睡不好觉,不怕感冒。因此我也不打算不结婚。只是寄希望于将来结婚时,买一张非常非常大的床,一床非常非常大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