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变形记]

卡夫卡《变形记》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

格里高尔的变形导致了他家人对他态度的全面改变,父亲对他的厌恶使得父亲用苹果掷他!用脚踢他;母亲对他的变形感到非常伤心和害怕;妹妹从起初的同情照顾进而转变到嫌弃他,认为他已经成为了家中的一个沉重负担;秘书主任,对他的变形置之不理,只是一味的问他为什么没能及时赶到公司上班;老妈子称他为老屎壳螂;房客们认为他是恶心的怪物等"这些很好地体现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脆弱与易变,亲情也毫不例外"随着格里高尔的变形,也就意味着家中没了经济来源,家中的经济状况陷入了困境,亲人间的关系随着这些变化而变得非常的冷漠!残忍与无情"尽管格里高尔在外形上变成了非人,但是他内心深处还一直想着自己的家人,为了减轻家中的负担,他要结束自己的决心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可是,他的家人虽然保持着人的外形,但由于受到外界的压力与影响,亲情转变为了厌恶和憎恨,他们的内心却早己异化为非人,格里高尔外形的变化与家人态度转变相对比,由于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使得本应相依为命的家人却相反地站在了对立的两边,这很好地突出了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关系异化的可悲及可怕,甚至连自己的亲人也毫不例外"整个故事虽然显得荒诞离奇,但却很好地反映出人与人之间的异常关系"。

自身的异化

由于受到外界的影响或压迫,使人失去了自我,真实的自我应该是向往自然,向往个性自由;相反他们处在一种极端异己力量的重压下,因而产生了恐惧感!孤独感!灾难感和绝望感;在异化过程中,人们不自觉地摒弃了原本的自我,进而陷入不可自知的境地"，地洞中不知名的动物实际上是人的化身,他为了保存食物而挖了一个巨大的地洞,但由于时刻担心外界敌人的入侵,使得自身整日处在担惊受怕之中,为了使地洞变得更安全,在不断地努力对其进行修建,使我的居所变得更牢固更安全"在文中,不知名的动物为了保护地洞的安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自我,成了地洞的附属物"。

荒诞

写一天早晨,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甲虫的故事"卡夫卡在此对事件的交代极其模糊,没有指明具体的时间!地点和背景,也没有说明格里高尔为什么变成甲虫,而是一开头就给了我们当头一棒,让我们产生了一系列疑问"如人竟然会变成甲虫?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主人公对变形的反映会是怎样呢？尹我出了什么事啦?.还是再睡一会,把这一切晦气的事统统忘掉吧",,-莫非这是能借助睡觉忘记就能解决的事情?主人公在变形后,其态度竟如此之淡定,他解决变形这一问题的方法竟如此的奇特与怪异,,,,究竟是格里高尔变成了大甲虫,还是他本来就是?这一切让我们感到非常的不解与谜惑"此外,他家人对他的变形居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相反却接受了这一事实,格里高尔的变形致使他家人对他的态度完全改变了,由最初的厌恶到最终完全抛弃了他"他公司对格里高尔的变形反应又是怎样的呢?秘书主任因他未能乘早班火车走以及无法继续上班而感到非常恼怒,但对他的变形没有产生任何质疑"这一切发生的很突兀,出奇的是这却又被他们平淡地接受"而让我们困惑的是:人,怎么可能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甲虫呢?为什么主人公对自身的变形那么的淡定?格里高尔变成甲虫后为什么还想着挣钱养家?家人为什么轻易的接受了格里高尔变成甲虫的事实?读者对此诸多问题的困惑不解使他们和卡夫卡之间隔了一道门槛"他们所提到的一系列问题与当时现实社会生活对人的异化,对人性的扭曲不无联系"其中表现尤为突出的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它对人类个体灵魂的孤独,人性的丧失以及亲不敌贵的真实体现"格里高尔的反思不是通过对家庭!社会的抱怨促就的,相反是对其关爱来实现的"家是格里高尔存在的唯一价值或基础,他对家人始终如一的关怀是以甲虫的形象来展现的,这不免令人感到荒唐可笑"变形后,家人因他失去了独立自理的能力,因他给其家人带来了很多麻烦和负担,因而家人最终彻底把他抛弃了"格里高尔死后代替他的是/一个美丽!丰满的少女，格里高尔的死换来的并不是家人的悲伤!上司的同情以

及人们的怜悯,而是新生命的诱惑"主人公的悲剧,也并不是我们表面所看到的一觉醒来后的悲剧,而是因为主人公走进了一场永无止境和看不到希望的噩梦中"。

卡夫卡笔下的这些动物时刻处在惊恐和不安之中,它们对于自身周围世界的理解与认识,也总是伴随着内心深处的忐忑不安"因此,在他们的叙述中,给读者最大感染力的并不仅仅指阅读者通过他们的视角看到了什么,其中尤为重要的是通过作品中的叙述者对他们惊恐不安的生活状态的讲述,使读者产生了相类似的生存体验"如变形记中格里高尔的遭遇,使我们深切地感受和体会到了物质对人的摧残!亲情的冷漠以及对所处生存状态的无奈,甚至绝望;地洞中不知名的小动物莫名的惧怕与恐慌,很好地表露了它所处的生活境遇;学者狗努力学习想成为人类的同胞;饥饿艺术家因为找不到适合自己胃口的食物而在绝望中死去"然而,现实生活中的卡夫卡也是如此,他常常借动物形象的口吻来表达自身的生存状态和感受,在其笔下的异化世界中,他成了现代人的化身"他在其井然有序的动物世界里,借动物敏锐的目光对人类生存状况给与揭露!对人类的孤独,恐慌及陌生感予以表达"卡夫卡把自己封闭于动物世界中,他对这个世界没做任何的解释与说明,只是借动物的遭遇和所处的生活状况,把人类存在的真相不加遮掩地展现在人们的面前,并且他借此探索着人类命运的真实及自己孤独的灵魂"卡夫卡写作的目的不是为了被阅读,更不是为了得到人们的理解,他写作的目的只是对自我心灵的表达 西德文艺批评家龚特尔·安德尔对卡夫卡的无归属状态这样感慨道：“作为犹太人，他在基督教徒中不是自己人。作为不入帮会的犹太人（他最初确是这样），他在犹太教当中不是自己人。作为说德语的人，他不完全属于奥地利人。作为劳工保险公司的职员，他不完全属于资产者 。作为资产者的儿子，他不完全属于劳动者。但他也不是公务员，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作家。但就作家来说，他也不是，因为他把精力花在家庭方面。而‘在自己的家庭里，我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卡夫卡有一种极端内敛的性格，极容易受到伤害，不喜欢和外界打交道，他几乎生活在一个与人隔绝的环境中。孤独原本是社会强加于他的，但后来也成为了他的必需，成了他的一种心理特征和个性特征，“我越处于孤寂的环境之中，我越觉得满足”，在他内心积蓄成为一种“孤独情结”，而这种孤独情结又投射到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1、主题的不确定

对于后现代写作而言,特别依赖于读者的释读活动"只有读者的释读活动才能使文本产生意义,写作和阅读是两种同等重要的创造活动"文本不经过阅读仅仅是无意义的符号组合,而阅读则使一个本来无意义的文字组合获得了某种意义"因此,不存在一种完成的!封闭的文本,任何文本都是开放的!未完成的!存在空白点的"这样,原本封闭的作品现在变成了开放的,原来确定的作品现在变成了不确定的"小说的主题立时变得含糊起来了"卡夫卡的作品空白处极多,为人们提供了多种解释的可能性,读者可发挥余地极大,这样,就使其作品走向了意义的不确定性"变形记就是如此,关于它的主题,可谓众说纷纭,有异化说!自传说!时代危机说!父子冲突说以及存在主义说等等"

20世纪以来资本主义现代化大工业的发展,使人们面对沉重的生存压力,在激烈的生存竞争中被迫变成物质的奴隶,从而导致了人性的丧失,人逐渐沦为无异于动物的非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非常的冷酷"变形记通过主人公格里高尔的悲惨遭遇就反映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这种异化现象"长期紧张的工作使他失去自我,变形为虫;之后,受到父亲!母亲!妹妹至亲家人的无情抛弃"自传说"卡夫卡的作品具有很强的自传色彩,他的小说可以说就是他内心世 界的外化,他的小说可以说就是在解说他自己"因此,格里高尔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卡夫卡,他的变形为虫,远离社会,追求自由,就是卡夫卡希望摆脱烦扰!全身心投入创作愿望的反映;他的极度悲凉的心情,孤独的感受,,就是卡夫卡本人内心情感的宣泄;他的与家人关系的隔膜,就是卡夫卡与家人关系冷漠的缩影;他的绝望死去的凄惨命运,就是卡夫卡对自己命运的预示"格里高尔的经历与卡夫卡的经历非常相似"时代危机说"卡夫卡生活的时代正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奥匈帝国行将崩溃的时代,各种矛盾十分尖锐;而西方整个社会更是处于政治!经济!

战争的动荡中"人们普遍陷于怀疑和绝望中,时刻都有灾难感,感到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也不再信任他人,人与人之间关系日趋冷漠"格里高尔的形象可以说注释了西方人的这种焦虑!恐惧与孤独,他的命运是那个时代的真实体现"通过他,不仅揭露了奥匈帝国社会生活及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生活的种种矛盾,而且从中也反映了这个社会不可克服的精神危机"/它是以反对资本主义姿态出现的,它充分暴露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弊病和不可调和的矛盾"通过5变形记6我们可以窥视出处于资本主义社会最底层以格里高尔为代表的小人物无法支配自我的悲惨命运和难逃无妄之灾的现实。在5变形一记中,他讲述了人变甲虫的荒诞故事,描述了格里高尔作为人的存在及以/物甲虫态的无意义"变形前,忙于工作,没有自我;变形后,的形态存在的两种生存状不能与人为伍,入虫族"地死去"在这两种生存状态中,格里高尔都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也不能融只能无奈这个看似荒诞的故事实际上体现了人们在这个虚无的世界上的一种生存状态"变形记是一部以揭示和表现人的异化和存在困境为主题的典范之作"笔者试图从存在主义哲学的角度去领悟和体察其超现实意义上的人的生存状况!

情感心理和存在困境。

2人物的不确定

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卡夫卡并不着意刻画人物性格"在他的作品中,所有的人物都像平面符号一样,没有外表的叙述,没有性格的描绘;身份总是模糊不清的,没有出身背景!没有固定的工作,甚至连自己的具体姓名都没有,即使有,也不确指;而且,/卡夫卡作品里所有的形象都是象征,是可以作多种解释的!含混的!无法捉摸的象征"像一切象征主义者一样,卡夫卡笔下的象征,其外部标记和内容总不是处于辩证的联系之中"它们是彼此隔绝的,因此外部标记就照例只是一种本身毫无内容的-象形文字," "变形记中的主人公格里高尔在小说中就只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它实际上是没有所指的,没有对他的外貌描写,没有对他的性格描绘,甚至在小说中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因为在小说的开头他就已经得了变形病,成为了一只大甲虫"在小说中一直活动的其实只是这只大甲虫,具有虫性!仍具人的思维!仍能听懂别人话的大甲虫"这时的格里高尔可以说既是人又是虫,人的思维使他与人的世界相联系,虫形的身体使他与虫的世界相联系"同时他又既不完全是人,又不完全是虫"虫形的身体使他与人的世界脱离,吓跑了秘书,吓坏了母亲,惹怒了父亲,逼急了妹妹;人的思维又使它与虫类相隔,他听不懂自己虫子的语言"它的变形是不彻底的"所以,变形后,它经受了不能为人与不能为虫的双重痛苦,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脱"既不是人也不是/虫,那么他是谁?在小说中,卡夫卡通过格里高尔房间的那扇门让惶惑的人类看清了自我的徘徊和恐惧"

3、情节的不确定

在情节结构上,卡夫卡从来不注重故事情节,他的小说常常没有开头,没有结尾,并且永远也写不完，闹而且情节往往都非常荒诞,不符合正常的逻辑思维发展，变形记开头就写到主人公已经变成了一只甲虫,/当格里高尔#萨姆沙从烦躁不安的梦中醒来时,发现他在床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甲虫，至于为什么变形!怎么变形!为什么变成甲虫,作者都没有交代"开头即无来由,让人感到莫名其妙"这是小说中情节不确定的主要表现"小说从一开始便引起读者的猜测,读者愈是得不到解释,就愈发渴望弄个明白,于是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推断"表面上看,卡夫卡拒绝对此进行解释,卡夫卡实际上是在诱导读者依据自己的生活体验,对这突然事件发生的原因作出各种可能性的解释"导致作品情节的开放"而由于对格里高尔变形原因的推测,又导致了作品主题的多义"至于小说的结尾,在格里高尔死了之后,他的父亲!母亲和妹妹决定重新过一种新的生活,/三个人离开了家,几个月来没有做的事也搁在一边,他们坐电车到城里去"电车里射进了温暖的阳光"他们舒服地靠在座位上谈话，他们的前景,经过仔细推敲,完全不坏,因为三个人都有工作"这是不成问题的,也是有利的,特别对以后是有保障的;目前最能改善状况的办法当然是更换住房,他们要一套较小的!便宜的住房,这住房的地点要更好一些"而且要比格里高尔找的目前这一套住房更实用"当他们聊天时,萨姆沙夫妇看到他们变得更加活泼的女儿,

几乎同时想起她由于最近一段时间所受的折磨,两颊变得苍白了,尽管如此,女儿变成了更漂亮和更丰满的姑娘"萨姆沙夫妇由谈话转为沉默,两人的目光相碰,彼此都会意了,他们想到,是为她找一个好对象的时候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他们新梦想的一个印证"当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女儿第一个站起来,显现出了她年轻的身材"，在经历了格里高尔的悲剧后,这样的一个结局并不能使人信服,父亲和母亲是不是把女儿当成了又一个格里高尔?他们的前景真的很美好吗?妹妹的结局会不会也和格里高尔一样?所以关于变形记的最后结局,有谁会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呢? 我与/他人的矛盾真的随着/我的死去而化解了吗?抑或是人类还有青春的希望!美好的未来?还是人类要摒弃生命本真的欲望与追求?那么,人生的路在哪里?卡夫卡说,-目标确有一个,道路却无一条,我们谓之路者,乃踌躇"另外,小说中还有一些其他的细节交代得并不清楚"如人变甲虫的故事很荒诞,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卡夫卡偏偏就这样写了,那么这真的可能发生吗?这只甲虫真的就是格里高尔吗?或者这是一只与格里高尔无关的甲虫?格里高尔渴望恢复人形吗?格里高尔为什么对自己的变形一点儿都不惊讶?秘书怎么马上就知道了格里高尔的缺席?他的父母见到甲虫之后,为什么认定这就是格里高尔?描写格里高尔的房间为什么要重点提到那张剪裁下来的一位夫人画像?为什么如此详细地描写变形后的格里高尔的思维与行动?总之,小说中充满了一系列的谜,而作者对这些根本不予交代,使得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由于好奇激起了种种猜测,引发了一系列的思考,从而使情节处于不确定当中"

4、叙述者情感的不确定

卡夫卡在叙述风格上,总是用平淡!冷静的笔调来叙述骇人听闻的事件和变化,/卡夫卡在创作中尽力避免作一个全知全能!游离于故事之外的叙述者"在创作时,他尽量不加入自己的意见,不干涉事物本身,让它自己陈述出来,即使内容十分惊骇,他也不动声色,保持冷静，例如在变形记中,他描写主人公格里高尔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甲虫"对于这样严重的一件事,作者是用一种再平常不过的话语来表达的"无论是主人公,还是作者自己都没有感到绝望,甚至都没有感到吃.惊"世界仍然是那个世界,作者不动声色地叙述着这一切,没有一丝情感的流露,甚至他还仔细观察了自己:背是钢甲式的硬壳,肚皮是棕色的拱形,僵硬,并被分割成许多连在一起的小块,还有许多细小!单薄的腿"他并没有感到恐惧以至于不敢看自己,只简单说了句:/我怎么啦-.哪".之后,对这么重要的事件,作者就不再关注了,而转向了格里高 尔的房间和他的工作"另外,在5变形记中,找不到一个形容词,一个比喻,或一个形象的比拟"凡是特别带有艺术色彩的笔法,凡是可以使叙述的内容稍微带有感情色彩的东西,作者都小心地避免了"形容词只是定语,名词只是表明事物的名称,动词就是单纯表明行动"卡夫卡就是叙而不议"这无疑使卡夫卡的作品包含着更大的容量,但也给读者带来更多的歧义了.如作品中对父亲扔苹果砸他时的情景有细致的描写:/他终于不同寻常地跷起了双脚,他的靴底很大,这使格里高尔感到惊奇,但他没有停留,他深知,自从他开始新生活的第一天起,父亲对他总是最为严厉,并且把这看成是理所应当的"父亲一会儿停着,一会儿急步向前,一会儿又不动弹,格里高尔总是逃着,就这样,父子两个在房间里兜圈子,但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也没有因为它的速度很慢而出现追赶的情况,所以格里高尔暂时就停留在地板上"有时候,他担心由于父亲的狠毒会挡住他逃往墙上!逃往天花板上,格里高尔心里想,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也支持不了多久"因为父亲每走一步,他的腿就得运动无数次"像以前一样,格里高尔对自己的肺并没有多 大的信心,很明显,他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了"他摇摇晃晃,集中力量准备急步爬行,这时他几乎没有打开眼睛,思绪迟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除了急步爬行逃跑外还有什么自救的办法"他几乎忘记了墙壁是广阔的天地,当然,这里的家具都配有许多精细雕刻的尖利的边角)这时飞过来一个什么东西,刚好经过身边,轻轻地滚了几滚,滚到他跟前,那是苹果;紧跟着,第二个苹果向他飞来,格里高尔由于惊呆了,他站着不动,继续逃跑已经没有用处了"因为父亲已经决定轰击他"父亲从餐具柜上的水果盆子里取满了一袋子苹果,他并不计较准确与否,只是向格里高尔一个一个地扔苹果,这些红色的小苹果像带了电一样在地上互相滚到一起,又互相撞击开

来,一个扔得较轻的苹果擦着了格里高尔的背,但没有伤着他"紧接着而来的一个则打中了他的背,格里高尔要继续爬着前进,好像由于地点的更换,这种令人!凉奇的!不可置信的痛苦可以消失,然而他脑子完全糊涂了,感到像钉在地板上一样,他躺下了.在这段令人震惊的描写 中,作者并没有用一些很明确的词语来表明双方的态度!情感,只是叙述了这一个过程"但读者却很受震动,父亲究竟要干什么,他是一时气极了,还是下决心要把这个甲虫儿子打死?因为他准备了那么多的苹果"他看不出儿子很害怕吗?他看不到儿子动作很笨拙跑不快吗?儿子恨父亲吗?他伤心吗?所有这些在文中都是不明确的,没有体现的,读者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来解读"而不同的读者的理解是不同的,从而增强了小说的不确定性"/叙述者情感的零度介入开放了 读者阅读的可能性,读者不再是故事的被动的接受者,而成了小说的自觉的解释者!想像者和创造者。

5、语言的不确定

具体在变形记中,这种语言的不确定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语言的悖谬,一是不确定词汇的使用"首先是语言的悖谬,/卡夫卡的思维乃至创作都与-悖谬.有关"悖谬,一个事物两条逻辑线的相互矛盾与抵消"这在卡夫卡那里,既是一个哲学概念,也是一种美学特征或艺术方法"这是一个关键性术语,不了解这个术语的涵义,就很难理解卡夫卡的作品"因为卡夫卡的哲学核心可以说就是悖谬，他一生的经历在某种意义上就体现出悖谬的色彩,他的所有作品也几乎都是在悖谬的思维引导下创作出来的。

一、对外在冷漠世界的退缩

格里高尔从不安的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化为甲虫以后,开始虽然觉得有点诡异,但并不是十分惊恐,因为他觉得这也许只是一个梦,是自己太累了的缘故,毕竟他只是一个小推销员,每日要奔波劳累,做一些奇怪的梦也正常。下面是他醒来后的心理活动: /啊,天哪,0他想,/我怎么单单挑上这么一个累人的差使呢!长年累月到处奔波,比坐办公室辛苦多了。再加上还有经常出门的烦恼,担心各次火车的倒换,不定时而且低劣的饮食,而萍水相逢的人也总是些泛泛之交,不可能有深厚的交情,永远不会变成知己朋友。让这一切都见鬼去吧! 他的职业特点决定了他与那些萍水相逢的人们之间不可能有深厚的交情,跟他们交往只是一种利益关系,不可能寻找到温暖。这也罢了,毕竟在茫茫人海中那种一见如故的友谊并不多见,尤其在20世纪这样一个人与人互相防范的时代里就更少了。那么他跟要经常与之打交道的老板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

起床这么早,他想，会使人变傻的。人是需要睡觉的。别的推销员生活得像贵妇人。比如,我有一天上午赶回旅馆登记取回的定货单时,别的人才坐下来吃早餐。我若是跟我的老板也来这一手,准定当场就给开除。也许开除了倒更好一些,谁说得准呢。如果不是为了父母亲而总是谨小慎微,我早就辞职不干了,我早就会跑到老板面前,把肚子里的气出个痛快。那个家伙准会从写字桌后面直蹦起来!他的工作方式也真奇怪,总是那样居高临下坐在桌子上面对职员发号施令,再加上他的耳朵又偏偏重听,大家不得不走到他跟前去。 从这一段引文可以看出,格里高尔跟高高在上、颐指气使、脾气有如暴君的老板之间,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情感交流。既然如此,格里高尔内心对这份工作其实是十分厌恶的。如果不是为了替父亲偿还欠老板的债和维持家人的生计,他早就与老板形同陌路了。

哲学家们常说人最孤独的时候往往不是在独处之时,而是在人群之中,看来确实如此。格里高 尔在与周围世界交往时,体会到的并不是人际的温暖,而是冷漠与孤独,这必然会对他的心理乃至潜意识产生影响,使得他对与外界交往有一种恐惧与憎恶,内心十分压抑。而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认为:人的许多看似偶然的行为举止,其实都可以在深层的潜意识寻找到动机。因此格里高尔醒来后变成甲虫,是他的潜意识深处对冷漠的外面世界一种退缩与逃避的反应,也是作者设的一个隐喻:变成甲虫以后,格里高尔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呆在自己家里,而不用再与那些萍水相逢,仅仅是冷漠的利益关系的客户打交道,也不用再看老板的脸色了,这样他就可

以避免在人群中继续体验那种难以忍受的孤独了。

二、语言的焦虑:变形后的挣扎

问题是格里高尔并不是一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人,如果是这样,也许他就心甘情愿变 成甲虫以永久逃避外面那个冷漠的世界了。他还有父母、妹妹,都需要他来养活,因此虽然他不愿意融入人群,但他必须得工作,必须去与外面的世界打交道。当听到亲人在门外的呼唤时,他也试图回答,但:/格里高尔听到自己的回答声时不免大吃一惊。没错,这分明是他自己的声音,可是却有另一种可怕的叽叽喳喳的尖叫声同时发了出来,仿佛是伴音似的,使他的话只有最初几个字才是清清楚楚的,接着马上就受到了干扰,弄得意义含混,使人家说不上到底听清楚没有。这实际上也是作者的一个隐喻:语言是人际交流的工具,当格里高尔的声音由清楚变得含混,实际上是他与周围人联系的绳索渐渐/松了。此时格里高尔或许尚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先是不想让家人知道自己已经变形的真相,以免惊吓他们。当父母和妹妹急切地在门外呼喊他,并敲打他的房门时,可是他并不想开门,所以暗自庆幸自己由于时常旅行,他养成了晚上锁住所有门的习惯。即使回到家里也是这样。但不开门毕竟不是办法,躲得了一时,躲不了长远,公司的主任秘书因为格里高尔没有及时去上班,已经来调查这件事,隔着门威胁要解雇他,格里高尔也隔着门替自己解释,一口气说着,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秘书主任却反问在场的人:你们听得懂哪个字吗?并指出这不是人的声音。格里高尔的父母以及妹妹则认 为格里高尔病了。而格里高尔此时最想做的就是恢复人形,重新去工作。当家人去寻找医生来给他看病,寻找锁匠来给他开门时,他欣慰地/觉得自己又重新进入人类圈子。但这只是他的一相情愿,实际上他再也无法进入人类圈子了。当他费尽艰辛把门打开,并以甲虫的模样出现在公司的秘书主任和家人面前时,且看在场的人的反应:秘书主任/哦!的一声大叫)))发出来的声音像一股猛风)))现在他可以看见那个人了,他站得最靠近门口,一只手遮在张大的嘴上,慢慢地往后退去,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强大压力在驱逐他似的。格里高尔的母亲，虽然秘书主任在场,她的头发仍然没有梳好,还是乱七八糟地竖着)))她先是双手合掌瞧瞧他父亲,接着向格里高尔走了两步,随即倒在地上,裙子摊了开来,脸垂到胸前,完全看不见了。他父亲握紧拳头,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仿佛要把格里高尔打回到房间里去,接着他又犹豫不定地向起坐室扫了一眼,然后把双手遮住眼睛,哭泣起来,连他那宽阔的胸膛都在起伏不定。

这就是格里高尔以甲虫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引起的反应!担心自己失去工作的格里高尔忘了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急切地要向秘书主任解释,但他的已经不被人类理解的话语反而更快地将秘书主任吓跑了,而父亲则粗暴地将格里高尔赶回他自己的房间里,让他/一直跌进房间中央,汩汩地流着血。格里高尔从此就几乎一直呆在他的房间里,与人类的交流也陷入了困境:他发出的声音人家再也听不懂了,说的话人家既然听不懂,他们)))甚至连妹妹在内)))就不会想到他能够听懂人家的话。这实际上是作者的一个更可怕的隐喻:语言沟通的中断,意味着把主人公与周围人群联系的/绳索全断了。这种/绳索全断了的后果当然会/可怕极了，事实也证明如此:在这种沟通的困境中,格里高尔的悲剧命运就已经决定了。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被父亲赶回房间以后,除了妹妹按时来给他送饭以外,几乎就是无人过问,那间房子就成了格里高尔一个人的世界。因为家人以为他听不懂人类的话,也就不避讳他。他从谈话中知道经济拮据的状况,只要家人/话题转到挣钱养家的问题,最初格里高尔总是放开了门,扑倒在门旁冰凉的皮沙发上,羞愧与焦虑得心中如焚。可是他既然不能开口说话,他的心曲又有谁知道?在长久的寂寞中,他也渐渐养成了甲虫的习性,吃甲虫爱吃的腐烂食物,活动方式也跟甲虫一样了:/为了锻炼身体,他养成了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纵横交错地爬来爬去的习惯。他特别喜欢倒挂在天花板上,这比躺在地板上强多了,呼吸起来也轻松多了,而且身体也可以轻轻地晃来晃去;倒悬的滋味使他乐而忘形,他忘乎所以地松了腿,直挺挺地掉在地板上。可是如今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比以前大有进步,所以即使摔得这么重,也没有受到损害。从格里高尔的/乐而忘形里,我们看到的难道不是被人类遗弃后的凉彻肺腑的孤独吗?妹妹发现格里高尔这个新的

习惯以后,为了让他的活动空间变大一些,便和母亲一起来搬运房间的家具,但实际上却是把他的房间洗劫一空,拿走了所有他喜爱的东西,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格里高尔为了保护一张挂在墙上的图片镜框而紧贴上面,惊吓了母亲。结果父亲勃然大怒,/把脚举得老高,要踩死他,而格里高尔却/来不及也无法替自己解释,只能逃走。于是父亲用烂苹果追打他,其中有一个嵌入了他的体内,使他身受重创,永久地伤害了他的行动能力。而后来由于家里的经济每况愈下,父母便空出几间房子出租给房客,于是又把一些破旧的家具一股脑儿塞进了格里高尔的房间,/连煤灰箱和垃圾箱也来了，使他几乎/无处可爬了。在整个过程中,房间的真正主人格里高尔却只能在一旁无言地听任摆布,读者心头难道不又替他感受到一种被遗弃的屈辱与孤独吗?事实上,他也曾想通过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温顺与善意,比如他自惭形秽,一直都安安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表现得很温顺,希望家人感受到他的善意,但最终还是无效,不但家人视他为累赘,连老妈子也欺负他。有一次他受到妹妹演奏乐器的美妙音乐吸引,从房中爬出,此时的格里高尔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内心充满了感动:乐对他有这么大的魔力,难道因为他是动物吗?她将和他并排坐在沙发上,俯下头来听他吐露他早就下定的要送她进音乐学院的决心。在听了这样的倾诉以后,妹妹一定会感动得热泪纵横。但他却没有想过:自己与妹妹操的是不同的语言啊!妹妹怎么可能听得懂呢?所以出现了这样一幅具有反讽意味的图景:

正当格里高尔沉浸在美好的愿望中,他的举动却惊扰了租住在他家的客人,客人吵着要求退房,并且拒付房租。妹妹也并没有与他并排坐下倾听他吐露心曲,更没有感动得热泪纵横,而是向父母哭诉,/我们一定得把他弄走，再也受不了家里这样的折磨了，如果这是格里高尔,他 就会明白人是不能跟他这样的动物一起生活的,他就会自动走开。父亲也担心格里高尔让家 人丢丑,但毕竟还心有不忍,/如果他能懂得我们的意思,我们倒也许可以和他谈妥。不过事实 上，格里高尔为了家人是任劳任怨,对妹妹更是钟爱有加,几乎将妹妹当成了自己的心灵寄托,现在连最亲密的家人和妹妹也厌弃和憎恨自己,那么格里高尔除了孤独地死去,还能怎样?实际上,格里高尔对自己给家人带来的烦恼深感愧疚,也愿意以死来成全家人。卡夫卡对格里高尔之死的描绘是如此的动情:/他怀着温柔和爱意想着自己的一家人。他消灭自己的决心比妹妹还强烈呢,只要这件事真能办得到。读到这里时,敏感的读者说不定已经落泪了,之所以如此,不就是因为感到了一种彻骨的悲凉吗?当他悄然死去后,一家人感到如释重负,一边说/让我们感谢上帝吧，一边在身上划十字,准备着开始新的生活。这是一个多么悲凉的结局!现代社会里人与人的关系是多么冷漠!反倒是变成了动物的格里高尔心地那么的温暖和善良,可他却早已经失去了/语言之绳!他对家人的善意,无法吐露分毫;家人对他的屡屡误解,他根本 无法辩解,只能孤独中死去!

三、人类的沟通困境:/语言

犹太人遭遇的颠沛流离的民族苦难,个人的没有归属,使卡夫卡体会到了难言的失落,/作为犹太人,他在基督徒中不是自己人;作为不入帮派的犹太人,他在犹太人当中不是自己人;作为说德语的人,他在捷克人当中不是自己人;作为波希米亚人,他也不完全属于奥地利人;作为劳工工伤保险公司的职员,他又不完全属于资产阶级;作为资产阶级的儿子,他又不完全属于劳动者;但他也不是公务员,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作家;而就作家来说,他也不是,因为他把精力常常花在家庭方面;但是在自己家里,他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这种尴尬的身份处境,不但造成了卡夫卡性格的内向、忧郁,也造成了他的无归属感和认同危机。

卡夫卡在变形记中通过主人公的悲惨遭遇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身份尴尬与语言焦虑表现 出来了:虫形人心的格里高尔的身份究竟是人是虫?丧失了语言能力的格里高尔究竟如何与他 人沟通?事实上,自始至终格里高尔的身份是人是虫都是无法确定的,他也无法突破语言的障碍与人类沟通,只能在他的房间)))实际上也就是囚室中孤独地死去。格里高尔的悲剧其实是命中注定的，何况格里高尔与他人之间相隔的不是一层肉,而是一层甲虫的外壳!即便格里高尔变形后没有丧失语言能力,他就能与周围人沟通,人们就不把他视为异类了吗?在变形以前

与人类使用着同一种语言的时候,格里高尔与周围的人,比如客户、老板,以及家人之间,又何尝不存在着沟通的困境与语言的焦虑呢?人心方寸间,山海几万重啊!如果人心是闭锁的,语 言又能何为?因此卡夫卡在变形记中,不但讲述了人变成甲虫并失落语言之绳以后的悲剧命运,其实也揭示了这样一个人们习焉不察但却可悲的事实:希望通过/语言0这条途径走进他人心 中的城堡是极端困难的,人与人是极难沟通的。哲学家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的家,而现 代人却面临着语言之家破碎的困境。语言与实物,能指与所指的分离造成的淆乱,就是现代人所遭遇的/语言的困境。尤其是现代社会里人的异化与彼此的陌生化,更加剧了人际沟通的障碍,使得我们现代人即便说着同一种语言,也无法走进彼此的世界,以至于对语言功用的怀疑思潮在现代哲学界和艺术界大规模地蔓延开来,比如维特根斯坦说/语言是道路的迷宫，而柏格森也说/心灵与语言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的尺度。

卡夫卡生活在奥匈帝国行将崩溃的时代，当时的哈布斯堡王朝对外扩张掠夺，对内实行家长制统治，是欧洲封建势力最后盘踞的一个死角。这个帝国的政权性质是与人民为敌的，在其灭亡的前夕，其落后性、腐朽性和残暴性充分暴露了出来。作为一个严肃的作家，卡夫卡目睹各种异化的社会现象，不可能无动于衷。他笔下的荒诞世界，正是那个风雨飘摇的奥匈帝国的一个缩影。而他笔下的那些孤独、绝望的小人物，也正是各种重压下的现代人生活困境和精神迷惘的一种写照。

在现代主义文学中，卡夫卡被称为“荒诞文学之父”。他用神奇的笔触，饱蘸着个人对世界的切身体验，描绘出一幅幅怪诞的、梦魇般的画面，刻画了现实世界荒诞的本质。这是贯穿他小说创作的一条主线。但是，在他不同时期的作品中，表现的重点又有所不同。前期的作品多从家庭角度出发来表现荒诞的主题，如《变形记》、《判决》等。而他后期的创作中，则更多从社会角度来反映这一主题，如《在流放地》、《诉讼》、《城堡》、《地洞》等。它们或隐或显，从不同角度传达着他对这个世界的基本认识。

一、生活重压下的“变形”——荒诞

说起卡夫卡笔下的荒诞世界，人们首先就会想起他的《变形记》，想起那个可怜的小人物格里高尔的悲惨命运。小说《变形记》是卡夫卡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它通过主人公格里高尔突然变成一只令人厌恶的大甲虫的荒诞情节，表现出了现代人在生活重压下一步步从困惑走向绝望，最终变成“非人”的过程，深刻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异化现象。而小说主人公格里高尔从人变成虫后的孤独感和绝望感，正是在社会重压下的痛苦灵魂的真实写照。

《变形记》的主人公格里高尔·萨姆沙是一家公司的旅行推销员，长年累月四处奔波，挣钱养活家人。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昼夜之间他居然变成了一只大甲虫。小说开门见山地写道：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他仰卧着，那坚硬得像铁甲一般的背贴着床，他稍稍抬了抬头，便看见自己那穹顶似的的棕色肚子分成了好多块弧形的硬片，被子几乎盖不住肚子尖，都快滑下来了。比起偌大的身躯来，他那许多只腿真是细得可怜，都在他眼前无可奈何地舞动着。“我出了什么事啦？”他想。这可不是梦„„这真是一件怪诞离奇、不可思议的事情，甚至连一点儿预兆都没有，更何况，他忠于职守，循规蹈矩，被公司看作是一个“安分守己、稳妥可靠”的员工。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翻不了身，起不了床，可他还要乘五点钟的火车出差呢！格里高尔感到十分恐慌，担心失去工作，又害怕见人。父母前来敲门催促，秘书主任前来威胁，格里高尔才在极端难堪的情况下开了门。可是，当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出现在人们的面前时，秘书主任大叫一声，掉头就跑；母亲吓得昏倒在地；父亲一怒之下，挥起手杖把甲虫打回房中，恶狠狠地把门锁上了。格里高尔变成甲虫之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喜欢吃腐烂的食物，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也习惯于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爬来爬去，但又保持着人类的思维活动和感情特点。正因为此，格里高尔才自惭形秽，才为自己给家人带来的烦恼而深感悲哀。他能听到家人为自己变成甲虫而焦急，也能观察到由于他变成甲虫而成了家人的累赘；而家中的一切灾难似

乎都根源于他的变形。有一次，格里高尔听见父亲谈起家庭的经济状况，为自己无法养家而深深痛苦，他不禁想到：那时，格里高尔惟一的愿望就是竭尽全力，让家里人尽快忘掉父亲事业崩溃使全家沦于绝望的那场大灾难。所以，他以不寻常的热情投入工作，很快就不再是个小办事员，而成为一个旅行推销员，赚钱的机会当然更多，他的成功马上就转化为亮晃晃圆滚滚的银币，好让他当着惊诧而快乐的一家人的面放在桌子上。那真是美好的时刻。啊„„ 这就是他贴紧站着倾听时涌进脑海的一些想法，这在目前当然都是毫无意义的空想了。格里高尔眼看家里越来越不景气，觉得很难过，像他这样一个人，本来是应该挑起家庭的重担的。可是，谁又能体察他此刻的心情呢？开始的时候，是由妹妹来照顾格里高尔的饮食起居的。但最后，就连一直怜悯他的妹妹都下决心要把他弄走。而变成甲虫的格里高尔虽然怀着温柔的爱意，想着自己的家人，但他消灭自己的意念比妹妹对他的想法还要强烈。在所有的亲人都彻底厌弃了他之后，格里高尔最后在孤独中悄然死去。他死后，全家人才如释重负，不久就迁入新

居，很快就忘却了那段令人难堪的日子，开始了新的生活。毫无疑问，这是一个荒诞而悲哀的故事。格里高尔的变形，诉说了现代人在生活的重压下丧失自我、异化为“非人”的悲剧。格里高尔为了偿还他父亲因破产而欠下的大笔债款，每天任劳任怨地为公司工作、奔忙。因为生活的逼迫，他每天都重复同样的工作，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在家庭中，格里高尔是全家的经济支住，但一家人却只知道让他每天去工作，从不考虑他的感受，使他未曾得到亲人的理解和关怀。正是在巨大的生活压力之下，不堪重负的格里高尔在一天早晨醒来变成了大甲虫。这一变形看似荒诞不经，但却包含着一个小人物的莫大悲哀。格里高尔的悲剧还不止于此。倘若变成甲虫后，他就能从生活的重压下解脱出来，这也就罢了。可是，即便他变成了大甲虫，仍然摆脱不了现实的种种困扰，甚至愈加感受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漠，愈加体验到孤独和绝望。他变成甲虫后没能按时上班，公司马上就派了秘书主任来查问。格里高尔隔着门说自己有一点儿头晕，很快就会赶去上班的。但秘书主任仍不肯离去，向他透露；经理因为他没有按时上班，怀疑他贪污了现款。还威胁说，如果他不开门出来交待不去上班的理由，就要受到开除处分。而一旦开门见到格里高尔的模样，秘书主任发出一声惊叫，母亲当即晕倒在地，父亲恶狠狠地恨不得一拳把他打回房间里去。这时，格里高尔最担心的是公司里的职务。他极力恳求秘书主任在经理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以便保住他的职位。可是，秘书主任头也不回，慌忙地逃走了。

的确，格里高尔开始为自己的工作担心，开始担心家人不理解自己。他遭到了每一个人的唾弃，甚至自己最喜爱的妹妹也开始讨厌他，最后所有的人都想让他死去，以免妨碍大家的生活。在这里，别人是开始关注他了，但现在人们已不把他当人看了，而是看作一只可恶的大甲虫，一只妨碍家人和房客生活的怪物。这无疑对格里高尔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由于他的外形变成了一个甲虫，因此，他的一片“人”心就无法被他人理解和接受。他渴望人的理解，而这种渴望，反而导致他彻底被抛弃乃至形体俱毁。在这里，作者以犀利的笔法，深刻地解剖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人际关系，撕开了笼罩在家庭之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露出其冷漠的现实本相。骨肉至亲尚且如此冷酷，其他关系可想而知。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