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九歌八. 河伯]译文注释赏析
九歌八 河伯
(一) 原文、注释和译文
(二) 【赏析】
河伯即黄河之神,河神是尊贵的地祗。商周以来一直列入祀典的主要对象,而楚国虽
一向十分重视祭祀活动,但早先似乎只祭祀楚国境内的江汉等河。《左传·哀公六年》曾记
载这么一件事:“(楚) 昭王有疾,卜日:‘河为祟。’王弗祭。大夫请祭诸郊。王曰:‘三
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汉、睢、章,楚之望也。祸福之至,不是过也。不榖虽不德,河
非所获罪也。’遂弗祭。”可知春秋时代楚昭王因为黄河不在楚国地望之内,所以不肯祭
河伯。而据顾观光《七国地理考》、程恩泽《国策地名考》的考证,战国时楚国的势力范围
已达到黄河流域的南侧,故陈子展以为这时“楚国王室祭祀河伯,已经不算违犯‘三代命
祀,祭不越望’的什么大道理,也就是不违犯他们的先代昭王的遗教了。”(《楚辞直解》)
不过,也有学者如姜亮夫认为《庄子·秋水》以及《外篇》诸篇皆言河伯事,“则南楚传
河伯之事最丰盛,不得以不祀河为说”(《屈原赋校注》) 。总之,不论楚祀河伯起于何时,
在屈原的时代,确有此事,当可无疑。
今人多以为《九歌》各篇中表现人神恋爱的内容颇多。郭沫若认为此篇的内容是“男
性的河神和女性的洛神讲恋爱”(《屈原赋今译》) 。河洛之神相爱虽有来历,但《九歌》
的主旨是祭神,是在歌颂天神地祗人鬼。河神是黄河的代表,那么黄河作为中华民族的摇
篮,为什么不可表现其伟大呢?况且,诗的文本中又没有“隐思君兮啡侧”(《湘君》) 、
“思公子兮未敢言”(《湘夫人》) 、“思公子兮徒离忧”(《山鬼》) 之类明白显示相思的
言辞可作直接的证据,因此,此诗不妨理解为主祭者随着河神对黄河所做的一番巡礼。
此诗一开头,就以开阔的视野,通过主祭者的眼睛对黄河(河神) 的伟大雄壮进行了描
述。大风起兮,波浪翻腾,气势非凡。河神遨游黄河,驾着水车,车顶覆盖着荷叶。驾车
的是神异的飞龙,两龙为驾,螭龙为骖,是何等的威赫。
河伯驾驭龙车,溯流而上,一直飞到黄河的发源地昆仑山。来到昆仑,登高一望,面对浩浩荡荡的黄河,不禁心胸开张,意气昂扬。所遗憾的是天色将晚还忘了归去。昆仑虽是作者的故乡(帝高阳的发祥地),但他所怀念的家却是在遥远的河上。看到这里,读者自然会联想到屈原认宗亲的思想,这种思想贯穿着他的全部作品,贯穿着他对楚国楚君和楚国人民的精诚之爱。他愁思未解时,往往想到故乡(昆仑) 。河伯看到故乡后就很悲伤,悲伤之后还是得回到家里(对屈原来说就是郢都) 。这种情愫既在《离骚》、《远游》等篇中都有明显的流露,那么在此诗中应是又一次表现。
那么河伯的家又是怎样呢?是锦鳞披盖的华屋,是雕绘蛟龙的大堂,紫贝堆砌的城阙,朱红涂饰的宫殿。河伯既是河中之神,居于水下本是极自然的。居所如此的华美,却为何还要发问呢?对此,过去一些解说有点勉强,联系上文,也许就不难理解了。
但内心的矛盾对于有着博大胸怀的河伯来说毕竟是次要的一面,所以接下来仍乘着白色的灵物大鳖,边上跟随着有斑纹的鲤鱼(按:长沙子弹库楚墓出土的帛画中有神人驾龙车,鲤鱼在旁边游动的画面) ,在河上畅游,看到的是浩荡的黄河之水缓缓而来,这一幕场景显得宏大而深沉。
最后,当河伯欲再往东行时,他和主祭者握手道别,主祭者送他(按:“美人”在屈赋中多指贤人或所怀念者) 到面南的水边分手处。河伯巡视于黄河下游,那波涛滚滚而来,热烈地欢迎河伯的莅临,那成群结队排列成行的鱼儿伴随着河伯,为他护驾。这里的人物关系转换很明确,主祭者告别后,波涛欢迎、鱼儿随从的对象只是河伯。末一个“予”字,不仅点出了主人公,而这样的安排或许也暗示了楚国人民对作者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