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飘萍一笔力敌千万军
在被封建思想禁锢了几千年后,在军阀割据、列强觊觎的中华大地上,出现了一群“特殊”的人。他们拥有无上的勇气、无穷的动力;他们拥有不同的理想,但都是为了中国的觉醒。 “同学们!现在民族危机系于一发,如果我们再缄默等待,中华民族就无从挽救而只有沦亡!” 90年前,一位青年在北大法科讲堂上,面对千余名学生代表,慷慨激昂。一席话,如一把利刃,划破了中国青年胸口积压许久的郁郁,吹响了“五四运动”的进攻号角。 翻阅我国百年的新闻史,这个名字是永远也无法跳跃过去的:他风流倜傥、慷慨豪爽、善于言辞;他重交情、讲排场、广于交际;他被称为“新闻全才”、是中国新闻理论的开拓者、奠基人;他毕生都在追求自己的理想,直至英勇就义。他,就是邵飘萍。 邵飘萍是浙江东阳人,出身贫寒,从小在金华长大。1906年秋他考入浙江省立高等学堂师范科,学制三年。期间,邵飘萍接触到了《民报》、《新世纪》、《清议报》、《新民丛报》等众多报纸,大开了眼界。他被梁启超的文章深深感染,开始为上海的《申报》写地方通讯。 1909年夏,邵飘萍大学毕业回到故乡金华教书。教书之外,邵飘萍还为上海的报纸写通讯,成为《申报》的特约通讯员。他酷爱新闻事业,对报业怀有特殊的感情,有“新闻救国”之志,“因此关系,辛亥革命之岁,遂与杭辛斋君经营浙江之汉民日报。” 1911年,辛亥革命后杭州光复,杭辛斋受命筹办《汉民日报》,即聘邵飘萍为主笔。不久,《浙江军政府公报》创刊,聘邵飘萍为编辑,邵飘萍从此进入新闻界,开始了短暂而辉煌的报业生涯。 “新闻救国”从反袁开始 励志以“新闻救国”的邵飘萍对时局有着惊人的洞察力,他在1912年1月写的时评中即指出:“帝王思想误尽袁贼一生。议和,停战,退位,迁廷,皆袁贼帝王思想之作用耳⋯⋯袁贼不死,大乱不止。同胞同胞,岂竟无一杀贼男儿耶?” 邵飘萍以一个独立报人特有的敏锐,发表了大量短小、深刻、具有预见性的时评――历史也恰恰被他一一言中。 1913年3月,当宋教仁在上海火车站被刺客暗杀后,邵飘萍立即指出“有行凶者,有主使者,更有主使者中之主使者”,矛头直指袁世凯。他抨击当局“呜呼!内务部。呜呼!内腐部……人但知强盗可怕,不知无法无天的官吏比强盗更可怕!”,并称“报馆可封,记者之笔不可封也。主笔可杀,舆论之力不可蕲”。 1913年8月10日,《汉民日报》馆被查封,邵飘萍遭逮捕。邵飘萍因为反袁,三进监狱,被迫流亡日本。在法政大学学习法律、政治的同时,组建“东京新闻社”,继续反对袁世凯卖国。 1915年12月袁世凯称帝,邵飘萍立即于当月下旬返回祖国,参加反袁护国斗争,发表了著名的时评《预吊登极》:“京电传来,所谓皇帝者,不久又将登极。呜呼!皇帝而果登极,则国家命运之遭劫,殆亦至是而极矣!但二月云云,尚需多少时日,各处反对之声势,再接再厉。所谓登极者,安知非置诸极刑之谶语乎!记者是以预吊!” 邵飘萍在由其主笔的《申报》等报纸上发表了一系列讨袁檄文,坚决支持蔡锷反袁护国的壮举,猛烈抨击袁世凯的罪恶行径,为扫除专制、重建共和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邵飘萍之名誉满全国。 1916年,邵飘萍被《申报》聘为驻京特派记者。这位中国新闻史上第一个享有“特派”称号的记者,开始以一个真正的新闻记者的身份出现在民众之中。他痛感中国没有自己的通讯社,于1918年首创了“北京新闻编译社”,自编本国新闻,翻译重要外电,每天19时左右准时发稿。戈公振曾在《中国报学史》中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我国人自办通讯社,起源于北京,即民国5年7月(应为8月),邵振清所创立之新闻编译社是也”。 在北京的两年,邵飘萍深深感到要有自己独立的报纸,不依附于任何权势集团,独立地发言,独立地报道,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民众,以反映民众的呼声,做民众的喉舌。而当时的报纸几乎都被各个政治集团操纵,邵飘萍非常渴望拥有一份自己的报纸――一份不依附于任何政治势力的报纸。于是,1918年10月5日,他辞去《申报》驻京记者之职,创办了著名的《京报》。他在创刊词《本报因何而出世乎》中明确指出:“必从政治教育入手。树不拔之基,乃万年之计,治本之策……必使政府听命于正当民意之前,是即本报之所作为也!”无党无派、不以特殊的权力集团为后盾、主张言论自由,自我定位的《京报》很快就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声望倾动一时。 1918年10月,邵飘萍促成北大新闻研究会,蔡元培聘他为导师,正为《京报》奔波的邵飘萍不顾劳碌,坚持每周去讲两小时的课,这也开创了中国新闻教育的开端。在首批学员名单上,毛泽东、高君宇、谭平山、陈公博、罗章龙、杨晦、谭植棠等赫然在列,邵飘萍影响力之深远,可见一斑。 以自由之言论力抨政治之腐朽 在五四运动爆发后,邵飘萍愤慨地在《京报》上揭露曹汝霖、陆宗舆、章宗样等人的卖国罪行,痛斥软弱无能的段祺瑞政府。段祺瑞恼羞成怒,查封《京报》,全国通缉邵飘萍。邵飘萍不得不再度流亡日本。 1920年,段祺瑞政府倒台,邵飘萍回到北京,重开《京报》。邵飘萍办报既重视外交、政治、经济、社会各个方面的内容,关注国家命运、人民疾苦,也依靠社会力量,形式多样,丰富多彩。在《京报》的周围既有鲁迅、钱玄同、孙伏园、黎锦熙等大学者,也有张友鸾、焦菊隐等当时还没有名气的青年人,可谓人才济济。 邵飘萍始终坚持新闻自由、言论自由的理想,继续《京报》的办报宗旨,独立地表达公正的舆论,“勉力造成全国人发表言论之机关”。以揭露政治的腐败、黑暗、为民众呐喊为己任的邵飘萍自然“得罪”了不少当权者,他们对邵飘萍又恨又怕,对其百般阻挠、迫害,但邵全无惧色。正如冯玉祥将军所说,“主持《京报》握一枝毛锥,与拥有几十万枪支之军阀搏斗,卓绝奋勇,只知有真理,有是非,而不知其它,不屈于最凶残的军阀之刀剑枪炮,其大无畏之精神,安得不令全社会人士敬服!” “特别是邵飘萍,对我帮助很大。他是新闻学会的讲师,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一个具有热烈理想和优良品质的人。一九二六年他被张作霖杀害了。”这是《西行漫记》中毛泽东对邵飘萍的描述。就是这样一个“具有热烈理想和优良品质”的人,却最终倒在了军阀的枪口下。 邵飘萍被杀的直接原因,是他促成了于1925年发动“滦州事变”的郭松龄与冯玉祥的联合。邵飘萍在《京报》发表了大量支持郭、冯的新闻、评论,赞颂郭松龄,力数张作霖的罪状,甚至撰文鼓励张学良“父让子继”。当郭松龄在日本关东军和张作霖的联合夹攻下兵败被杀后,邵飘萍把事件的真相公诸于世,引起了北方民众的反日、反张运动。张作霖对邵飘萍恨之入骨,发誓打进北京城就要枪毙邵飘萍。 1926年4月18日,张作霖的先头部队入京,随即悬赏、追捕邵飘萍。邵飘萍因旧友出卖,不幸被捕,《京报》亦被查封。尽管北京各界人士积极搭救,张作霖父子还是以“勾结赤俄,宣传赤化,罪大恶极,实无可恕”的罪名,将邵飘萍秘密枪决。临刑前,邵飘萍向监刑官拱手说道“诸位免送!”,面向阴霾的天空,哈哈大笑,从容就义,年仅40岁。 邵飘萍一生都在追求中国言论、新闻、出版自由的理想,他以“铁肩辣手”自勉,并坚定地向自己的理想努力着,直至献出自己的生命。他留给后人的,不仅仅是“社会之公人,是居于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外的第三者”的标杆,不仅仅是“布衣之宰相,无冕之王”的称谓,更有他敢于为了自己的理想,向那个黑暗的年代说“不”的勇气与决心。 “飘萍一支笔,抵过千万军。” “大壑”邓中夏 邓中夏,原名邓隆渤,出生在湖南省宜章县一个官僚地主家庭。1917年夏,邓中夏毕业于湖南高师,又考入北京大学国文系。入校后,他一心攻读古文,是个幻想通“古”入仕的“古文迷”。当新文化运动开展起来后,北大的学术讨论和自由争辩之风盛行,使一心只钻故纸堆的邓中夏受到极大震动。他经常去哲学系、经济系听课,广泛涉猎新知识,参加哲学研究会,探索中西哲学及时事问题。他给自己取笔名“大壑”,即要像峡谷那样容纳人类所创造的一切有用的知识,开始冲破封建思想的禁锢,完成“救国救民”的理想。 1919年5月3日晚,在北大学生大会上,邓中夏愤慨地说:我们要不做亡国奴,就要外争国权、内惩国贼。我们要求政府拒绝在和约上签字。我们要抗议,要用实际行动反对帝国主义。5月4日,邓中夏和北大学生一起,参加这次具有历史意义的反帝爱国运动。一位北洋政府教育部的次长跑来劝阻,邓中夏指着那位次长说:“你身为教育部次长,自己不爱国,还不准学生爱国,你是中国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