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榴花红似火
五月榴花红似火
身居临潼三年之久,见得最多的,莫过于每逢深秋直至深冬,马路边的一排红色拉链似的石榴群。果农们看着我们从他们身旁走过,总会将无比期待的眼神投向我们。而此时,我却总会慌了手脚:是应该把身上的一点拮据慷慨解囊呢,还是留给自己多享用一次午餐? 后来的某一天,我才恍然大悟,或者说是大彻大悟:原来果农们期待的不只是我们的慷慨解囊,更多的是我们能够以现代标准的普通话称赞一两句:“大叔(多数却是阿姨),你家这石榴就是比别家的好!”此时,他们的嘴角亦会浮现甜蜜的笑意:“娃吖,好吃就多送你俩!” 渐渐的,我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对石榴本身产生了依赖,还是对果农们产生了一种潜意识的依恋,于是,不自然地遁入了思考。
如今,正是石榴花盛开之际。前些天的某一瞬,一个人漫步于马路边,突然,一簇红红火火的花团映入我的眼帘。我战栗了一下:这到底是一簇什么样的花?红的这样鲜,这样盛,这样的使人唯恐那一点“红”一不小心坠落于地。假想,它是我曾经亲自摘取的牵牛花,于是,设想它就是喇叭。可是,这样的比喻不免有些单调,委屈了它的簇拥。假想,它是我曾经亲手摘取的月季花,于是设想它是贵妃沐浴,那花蕊就是贵妃的娇躯,那花瓣恰是从浴池散发出来的香气。可是,这样的比喻又不免有些娇气,有损它烂漫的身影。 它就是它,红的似火,却没有气焰嚣张;红的似火,却没有过盛气凌人。
心仿佛已被那一片红带了去,只是侥幸地去往了常去之地——吊
庄,而后聆听了一次果农的深谈:“这绿化带的石榴花和石榴园的石榴花是不同的,绿化带的石榴花是不结果的,或者即使结了果子也不可食用。石榴园的石榴花虽然不比绿化带的千层花,它是单层的,但是它也很好看,而且果实好吃。那石榴园里有存活了上百年的石榴树现在还一样的能够开花结果。可是无论是绿化带的石榴树,还是石榴园的石榴树同样的耐旱也耐寒。”哦,至此方知:原来那一片火就是石榴花。果农继续道:“石榴树全身是宝,石榴花治耳内流脓,治痢疾,肺结核,石榴皮治治疮疖肿毒,石榴根治治蛔虫,石榴叶治风火赤眼……”
许久之后,我起身离去。那果农以往日的眼神送我远去,只是这一次的甜蜜与自豪却与往日大相径庭。五月的石榴花,如果没有你现在的红,又怎能去造就十月榴果——你的下一代的红呢?
原来,三年以来,已经习惯于依赖的红色果实,有着这样一段历程,这样一个家。数年之前,听说过石榴与“丝绸之路”的故事,果农们却自信地讲述着石榴树从日本引进的传奇。毕竟,石榴的来历还是没有因为果农们地自信而改变。汉唐历史虽然久远,人们亦是跟随着时代的步伐,只是置于张骞究竟是如何历尽千辛万苦,才将这火红的石榴种子从中亚(伊朗、阿富汗)地区引至长安,我们却无法通过一个现代化的光盘来观看。而至于石榴花又是如何居于众花之上,成为今日西安市唯一市花,我也不曾耳闻。而了解再多的亦不过是居于石榴花之乡的临潼人了。
每当寒暑假,搭载了回家的火车,总喜欢与邻人聊起临潼。喜欢以果农们的的口吻,骄傲地告诉邻人:“啊!临潼好是一块宝地。不提那世界八大奇迹之一——兵马俑,举世闻名华清池,单说临潼那一乡石榴花,估计你也会对其流连忘返,或是干脆把临潼当了第二个家。”其实,又何尝单单只是谈一谈石榴花呢?邻人们总会从我言语中的“五月榴花红似火”联想到临潼的女子。人说:“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人亦说:“四川的辣妹子”。邻人们总会开玩笑似地说:“那临潼的女子从小生长在那个似火的环境中,还不成了辣妹子?”邻人们也会羡慕地说道:“那临潼的女子岂不成了米脂的第二个貂蝉?”
临潼的女子充满着热情、洋溢着奔放。走起路来,犹如那五月榴花在暮春的微风的抚摸下摇曳着,美极了。她们夙兴夜寐,她们永远激荡着青春与活力。也许,偶尔互相之间玩笑,会喊出一句及其疯狂了的地地道道的西安话:“你这个锤子!”她们从来不会在意旁人满意或是不满意的眼神,她们只是自然地、洒脱地做着自己想做的,说着自己想说的。她们更不习惯委身于亲人或是朋友,她们喜欢走着自己脚下的哪怕是崎岖不堪但却骨子里觉着充实的路。
据说,临潼现在的两所高校所处之地,多年之前,全部是石榴园。只是为了建校,将这里的石榴园摧毁了,校园内留了熙熙攘攘的几棵,竟然它们还是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在我身居临潼的这几年来,那后山芷阳湖的一片片石榴林一直被摧毁着,说是为了游玩。前些天,与朋
友一起去了几次芷阳湖景区,发现建筑者们所遗留的残骸遗迹依旧是那几株红似火的石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