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价值观的哲学考察

第26卷第1期2002年1月

湘潭大学社会科学学报S ocial Science Journal of Xiangtan University

Vol. 26No. 1Jan. ,2002

关于价值观的哲学考察

汪辉勇

(湘潭大学　管理学院, 湖南　湘潭　411105)

Ξ

摘　要:价值观既可以说是一种以价值为对象和内容的观念, 也可以说是认识和掌握对象世界的一种方式。价值

观最本质的内容是价值标准和价值取向。人与人之间通过价值选择和价值态度来传递和交换他们的价值观。价值观是在实践以及学习中形成的, 又在实践和学习的过程中发生改变。人们的价值观不是单一的, 而是多样的, 但随着社会历史的向前发展, 价值观必然地趋于同一。

关键词:价值观; 价值取向; 价值标准; 多样性; 趋同性

中图分类号:B01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891(2002) 01-0043-04一　价值观的本质及其表现

关于价值观, 人们有不同的理解。笔者认为, 价值观是人们在实践中形成的关于价值的(好坏、利害、善恶、美丑等) 一般观点。价值观既可以说是一种以价值为对象和内容的观念, 也可以说是一种认识和掌握对象世界的方式。这也就是说, 价值观的不同, 不仅可以理解为对价值内容认识和掌握的不同, 也可以理解为认识和掌握对象世界的方式不同。因为价值既不是一种实体, 也不是一种潜藏在事物中的可以被感知的属性, 价值本身是我们创造出来的认识和掌握对象世界的一种思想工具(即方法) 。价值和价值观在事实上是同一的, 价值“工具”的创建过程实际上也就是价值观的形成过程。

价值观毫无疑问是一种观念, 而“观念的东西不外是移入人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而已”。因此, 价值观实质上也是评价的结果、结论。评价的过程, 是一种对对象世界进行综合性反映、进行改造、加工而形成价值观的过程。只不过评价的结论表现为个别的、具体的、偶然的观点, 而价值观则表现为对同类事物的普遍性、一般性、稳定性的评价和认识, 价值观是相同或相似的评价过程的多次重复而形成的某种思维定势, 是一种社会性的积淀。

价值观的最本质、最核心的内容是价值标准和价值取向, 价值观与价值观之间的区别和分歧, 就在于价值标准和价值取向的不同。

所谓价值标准也就是评价过程中的评价标准, 是我们用来衡量、评判对象世界的尺度和准绳, 它是由价值主体的需要、目标和理想, 以及价值客体的共同的本质特征所决定的。这两个方面的情况不同或者对这两个方面的认识不同, 也就决定了价值标准的不同。价值标准往往表现为一定的原则和规范, 但它比一般性原则和规范更为具体、精细一些, 一般的原则、规范只能对事物作定性判断, 而价值标准则力求在定性判断的基础上, 对事物作定量的分析和描述。

在决定价值标准的两个因素(主体因素和客体因素) 中, 最关键的因素还是主体因素, 即价值主体的需要、目标和理想。有些学者甚至认为价值标准就是对价值主体的需要、目标和理想的反映。这当然是不够全面的, 但确有一定的道理。因为所有的价值标准归根到底都是根据价值主体的需要、目标和理想来确定的。更确切地说, 价值标准的方向和性质是由价值主体的需要、目标和理想决定的, 只有当考虑到价值的程度和量化问题时, 价值标准才涉及价值客体的共同本质特征。

所谓价值取向, 即价值标准所取的方向。从本体论的角度看, 我们把价值取向叫做价值的指向性; 从价值观的角度看, 价值的指向性就是价值取向。无论是取向还是指向, 其实质是以谁为价值主体, 并对价值主体的需要、目标和理想作何理解的问题。

Ξ收稿日期:20010509

) , 男, 湖南岳阳人, 湘潭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 主要从事价值学和文化学研究。　　　作者简介:汪辉勇(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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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人既是社会的、群体中的一员, 也可以是独立的主体, 不同的个体, 以及不同社会中的不同群体有不同的需要、利益, 以及不同的目标和理想。因此, 指向或取向的主体不同, 则决定价值标准和价值观也不同。

价值观作为一种观念, 它是内在的。那么, 人与人之间是如何传递和交换他们的价值观念的呢? 一般来说有两种形式, 一种是价值选择, 另一种是价值态度。这就是说, 人与人之间是通过观察对方的价值选择和价值态度的相同或不同来相互了解价值观的相同或不同的。价值观是不能被直接观察到的, 我们只能通过价值观的表现形式———价值选择和价值态度———来推断价值观的存在及其性质。

所谓价值选择, 即根据对象所具有的价值, 或者说根据一定的价值标准来决定主体的进退以及对于对象的取舍。主体在社会生活中、在实践中, 总是要面临许多选择的, 主体是在不断选择中表明自己的存在及其本质的。而人的选择(即主体的选择) 总是必然地表现为价值选择, 因为人是有认识能力、有反思能力、有自由意志的主体, 它的进退取舍总是有所根据的, 是有标准和尺度的, 而不可能是绝对听天由命、任人摆布的, 即使人们常说的随便、随缘、随俗、随遇而安、随行就市等, 也是一种有特殊标准和尺度的选择。因为选择总是有标准和尺度的, 而用标准和尺度来分析和把握对象正是价值的本质特征, 所以, 人们把选择也叫做价值选择。

所谓价值态度, 是人们通过言语和非言语的行为而表露出的对于对象世界的爱恨、亲疏的情感状况。价值态度与价值选择是有联系的, 在价值选择中包含着价值态度, 价值态度中有价值选择的倾向、意向。态度和选择一样, 它也是以一定的标准和尺度为其内在根据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爱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恨, 主体内在地有各自的标准和尺度, 主体的态度也总是与主体根据一定的标准和尺度对事物进行掂量、揣度的结论相对应的。而且, 处于社会关系中的人(主体) 面对五彩纷呈的对象世界, 必须不断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和本质。所以, 态度作为一种显性行为也成为我们洞察人们的价值取向、价值标准、价值观念的凭据。

二　价值观的形成与改变

价值观作为一种意识和观念, 毫无疑问首先是在实践中形成的。

所谓实践, 就是人的实实在在的生产和生活的过程。当人来到(被偶然地抛掷到) 这个世界, 如果44

它要以人的形式继续存在下去, 就必须不断地运用自己的大脑以及身体四肢改造周围的条件和环境, 使其适合并且满足自己的欲望和需要。自然界是不会自动的养育人类的, 人只有主动的与自然界交往, 甚至与之进行战斗, 才能生存下去。在与自然界的交往、战斗中, 人类自身必须相互联系, 结成一定的关系, 即社会关系, 才能有足够的力量与自然界对峙和抗衡, 单个人是无法与强大的自然界交战的。人类通过一定的社会关系结成一个整体, 并以整体的形式与自然界进行交往和战斗, 以满足自己生存和繁衍的需要, 这样一个过程就是人的生产和生活的过程, 也就是人的实践过程。

在实践过程中, 人们对与之打交道的世界进行分辨和思考, 这是什么呢? 为什么呢? 它将会怎么样呢? 这就是说, 人们必然要对客观世界进行认识。在对客观世界的认识过程中, 人们也必然会对自我进行反思, 即进行自我认识。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我到底需要什么呢? 我为什么需要呢? 我可不可以放弃这一需要? 我以什么方式才能满足自己的需要呢? 等等。人们一方面对客观世界进行认识, 一方面对自我进行反思, 与此同时, 又把这两方面的认识联系起来、结合起来, 把自我与对象世界联系起来、结合起来进行认识和思考。在这样一个过程中, 人们学会了自觉的进行选择和比较。在比较中选择, 在选择中比较, 并且总是按照一定的标准和尺度进行选择和比较。一方面按照自我的内在尺度, 即主体的尺度; 另一方面按照对象世界的尺度即客体的尺度进行选择和比较。这种选择和比较的结果, 以及其所根据的标准和尺度, 必然在人的主观世界打下烙印, 形成印象和记忆, 并逐渐积淀成为一种相对固定的思维模式亦即我们称之为思想观念的东西。因为这种思想观念是关于用一定的标准和尺度进行选择和比较的观念, 所以我们将其名之为价值观或价值观念。这样, 在人的生产和生活的实践过程中, 价值观带着某种必然性, 凸现在人的主观世界。价值观形成了。

但这只是价值观形成的一种方式, 是一种直接的、原初的方式, 而不是惟一的方式。因为人从一开始就是处于一定社会关系中的人, 在社会关系中, 每个人都有所分工, 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 这种分工越来越细, 所以每个人所参与的社会实践的形式和内容都有所区别, 因而其所直接获得的映像和观念(包括价值观) 是不同的。在同一社会关系中的人, 在生产、生活的社会实践中, 要相互协作, 就必须相互理

解并认同彼此在直接经验中获得的价值观以及其它观念。为此, 人们在长期的摸索中逐渐创造出了一种以声音和文字组成的符号系统———言语, 通过这种能够相互理解的言语来交流彼此的直接经验, 以达到观念上的相互沟通, 行为上的相互协调。这也就是说, 人的价值观不仅可以在直接的经验中形成, 而且可以在人与人的交往沟通中, 在间接的实践经验中形成。通过间接经验而形成(或者说获得) 价值观以及其它观念的形式, 我们把它叫做学习的形式。

学习, 是价值观形成的另一个重要方式。随着社会的发展, 人的价值观在越来越大的程度上是通过学习而形成的, 而不是直接通过实践而形成的。当人降生到这个世界上, 在其人生最初的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的时间里, 他的全部精力几乎都是用来学习的, 他要学习各种各样的对于其将来的生存有用的知识, 他要通过学习使自己从一个自然人变成一个社会人, 即能够与其他人进行正常交往的人。这个过程在社会学上叫做社会化过程。在人的社会化过程中, 价值观的学习是其中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内容。家庭和社会不厌其烦的从婴儿时代开始, 甚至从胎儿时代就开始, 教你应该如何如何, 什么是好的, 什么是坏的, 什么是真善美, 什么是假恶丑, 直至你长大成人。与此同时, 社会还殚精竭虑的将其认定为正确的、合理的价值观巧妙地溶散在人们生活的环境中, 让你在一种文化的熏陶中, 不知不觉地、潜移默化地习得这种思维模式、这种价值观念。社会甚至还不惜采取软硬兼施的手段来诱逼你学习这种价值观:一方面对学得快学得好的人给予物质上和精神上和褒奖; 一方面对那些学习不认真的人进行批评谴责, 直至给予物质上的“制裁”。终于, 价值观在学习的形式中也形成了。

价值观的形成, 就其直接的、原始的形式而言, 是人的社会实践; 就其间接的, 但非常重要、不可或缺的另一个形式而言, 是学习。学习和实践二者在实际中并不是绝然分离的, 而是相互融合的, 在实践中学习, 在学习中实践, 二者相互促进、相互补充、相互完善。对于每一个人来说, 他的价值观的相对稳定和成熟, 总是一方面依靠学习, 另一方面依靠实践。单一的学习, 或单一的实践都不可能铸成一个人的比较完整的价值观。

价值观一经形成, 即具有一定的稳定性, 但它不是一成不变的, 正如其在实践和学习的过程中形成一样, 它也在实践和学习的过程中发生改变。

价值观为什么会发生改变呢? 这一方面是因为

价值取向受到了冲击, 原定的价值主体的成份及其本质(需要和利益、目标和理想) 发生了变化, 或者虽然价值主体本身没有变化, 但对其认识发生了变化;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价值标准受到了冲击, 价值取向受到冲击发生变化当然会引起价值标准的变化, 除了这一原因外, 价值客体的阵容的变化, 或者虽然价值客体的阵容未变, 但对于价值客体的认识发生了变化也会引起价值标准的变化。这两个方面归结为一个最根本的原因, 就是人的社会实践的发展变化。

人类的社会实践必然地要向前不断发展, 它决不会停滞在某个阶段、某个层面上, 这是不以任何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社会实践向前发展的突破点是生产工具的改进。生产工具的改进标志着生产力的进步和发展, 随着生产力的进步和发展, 必将推动社会的生产关系以至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发展进步, 亦即整个社会的发展进步。而社会的发展必然地要引起人类自身的改变, 即人的需要以及目标和理想的改变。当人的需要、目标、理想发生改变了, 价值主体也就发生了改变, 因此价值取向也必将随之改变。与此同时, 人们在社会实践中通过对客观世界的改造而加深了对客体的认识, 改变了价值关系中客体的阵容, 从而使价值标准发生了变化。价值取向和价值标准的变化也就意味着价值观的变化。

由于社会实践的发展引起价值主体和价值客体的改变而导致价值观的改变, 从这一角度看, 社会实践是价值观改变的直接原因。从另一角度看, 由于社会实践的发展, 人们为了某种共同目的而走到一起来了, 他们不同的价值观必将发生冲突碰撞, 必将相互征服、吸纳、融合而改变各自的原有面貌, 则社会实践是价值观改变的间接原因。或者, 我们也可以把社会实践叫做价值观改变的内在原因, 而把外来价值观的冲撞叫做价值观改变的外在原因。

价值观因内在原因而改变, 这是价值观的自我改造, 是一种主动的改造, 这是价值观改变的一种主要形式。但是, 因外在原因而改变价值观也是价值观改变的一种不可忽视的重要形式。而且, 随着社会实践的发展, 交通工具的日趋发达, 人们交往范围的日益扩大, 不同地域, 不同社会的不同价值观因相互冲突碰撞的外在原因而改变的情况将越来越多, 因而这一形式将显得尤为重要。

总之, 价值观的形成与改变, 社会实践的发生和发展是其根本原因, 而在社会实践过程中, 人与人之间的相互交往沟通、相互学习, 也是价值观形成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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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的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从另一个角度看, 价值观的形成和改变不仅以社会实践的发生和发展为其内在原因, 表现为自我生成、自我发展, 而且以外来价值观的冲击为其外在原因, 表现为相互吸纳、相互融合。同时, 学习与实践, 外在原因与内在原因之间并不存在绝对的界限, 它们是相互补充、相互完善的, 也是相互统一、相互转换的, 在学习中实践, 在实践中学习; 外在原因可以转变为内在原因, 内在原因也可以转变成外在原因。

三　价值观的多样性与趋同性

在同一历史阶段和同一社会中, 人们的价值观不是单一的, 而是多样的, 人们有不同的价值取向, 人们对于同一事物往往有不同的价值标准。而随着社会历史的向前发展, 不同的、多样性的价值观必然地相互接近、相互宽容、趋向同一。

价值观为什么具有多样性呢? 这主要有三个原因。第一, 由于人们所处的社会环境和社会地位不同, 人们的利益和需要不同, 所以价值取向不同, 决定了价值观的不同; 第二, 由于人们参与社会实践的情况不同, 以及人们认识能力的差异, 因而对于价值主体和价值客体的认识、了解不同, 所以有不同的价值取向和价值标准, 即有不同的价值观; 第三, 由于偶然性因素的影响, 使得居住在不同地域、缺乏相互交往的人们选择了不同的价值观。

价值观为什么具有趋同性呢? 这是因为人类社会实践发展的客观规律决定了, 人类必然结成一定

的社会, 而且这个社会的范围随着人类实践认识的进步而日益扩大, 最终整个人类、整个地球将成为相互关联、相互依赖的统一的整体。而相互关联、相互依赖的统一的整体, 必然有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理想, 所以, 也必然有共同的价值观。又因为人类和地球形成统一整体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一个漫长的渐进的过程, 所以, 价值观也不会在一夜之间统一起来, 不同的价值观只是随着人们交往范围的扩大、交往频率的提高而不断的接近, 趋向于同一。人类和地球将逐渐成为一个相互关联、相互依赖的统一整体, 这是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必然。“天下大同”在很早的历史上就是人类的理想, 到19世纪中叶, 随着马克思主义的诞生, 这一理想获得了科学的支持, 更加深入人心, 越来越多的人对于这一理想的实现深信不疑。马克思主义认为, 人类社会是不断向前发展的, 其发展的动力来自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这两对矛盾, 这两对矛盾的运动将人类社会不断地推向前进。人类社会在经历了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后, 将进入共产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是整个地球、整个人类的统一和解放, 共产主义社会必将成为现实, 人类和地球成为一个统一的整体也是一种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必然。

责任编辑:饶娣清

The Philosophical Vie w on V alues

WAN G 　Hui -yong

(College of M anagement , Xiangtan U niversity , Xiangtan , Hunan 411105, China )

Abstract :Values can be views that take value itself as sub jects and contents , they can also be a way to know and understand the out 2

er world. The key issues of values are standards and tendencies. Peo ple exchange and communicate their values through their selec 2tions of value and their attitudes on value. Values can be formed b y way of practicing and learning. Practicing is the direct and primi 2tive way of forming values while learning which is also very important is the indirect way. Values keep on changing all the time and can be changed in the process of practicing and learning. People ’s values are not at all the same , but quite various. As society ad 2vances forward , values are bound to be unified.

K ey w ords :values ; tendencies to value ; standards of value ; variety ;uniform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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