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公务员薪酬制度

作者：陈偲　张燕

新加坡政府以廉洁高效得到世界各国的认可，其完善的公务员管理制度为政府良性运作打下了坚实基础。其中，新加坡公务员的薪酬制度，具有与市场挂钩、灵活透明等特点，对避免公务员队伍的人才流失、促进公共服务水平提升发挥了积极作用，具有一定借鉴意义。

与市场挂钩的薪酬制度

1994年，新加坡发布了《以具竞争力的薪酬建立高效和廉洁政府：部长与高级公务员的薪酬标准》白皮书，确立了正式、定期的公务员薪酬比较和调整机制。本次薪酬改革源于政府与企业就业市场之间日益激烈的竞争，由于薪酬水平远低于企业高层管理者，新加坡公务员中一部分精英人才投身企业，带来人力资源流失的问题。

本次改革以白皮书的形式奠定了新加坡公务员薪酬制度的基础。一是确定了与市场挂钩的原则。推动公务员薪酬更具有竞争力，将其与公务员离职后最有可能从事的六种职业薪酬水平挂钩：银行家、会计师、工程师、律师以及制造企业和跨国公司中的中高层管理者。二是确定了规范的薪酬体系。首先，将特级公务员中的初任部长和普通公务员中较高级别——超G级公务员的收入确定为薪酬体系中的两个基点，其他特级公务员、高级公务员、普通公务员根据职级相应确定薪酬标准，比如总理、副总理的薪酬水平分别为初任部长的2倍和1.7倍。其次，确定明确的薪酬标准计算方法。其中，选取上述六类职业每类中收入最高前4人（共计24人），以他们年平均收入的三分之二作为初任部长的年薪标准；找出上述六类职业中所有32岁的薪酬领取者（这些人的收入大致为私营企业部门主管级别人员），以每个职业薪酬水平排第15位的人（共计6人）薪酬的平均值作为超G级公务员的薪酬标准。

新加坡政府的公务员薪酬制度改革并没有止步于此，而是根据经济发展状况、公务员流失率等因素继续进行不断调整。2007年，随着公务员辞职率再次攀升，新加坡政府宣布了新的公务员薪酬改革方案，再次提高起点薪酬，并对薪酬标准的计算方法进行调整。不同于以前计算平均值的方法，本次改革采取选取中位值的方法，对六类职业中各排名前8的收入进行排序，初任部长的薪酬标准为排列第24位薪酬的三分之二；对六类职业中32岁人员各排名前8的收入进行排序，直接将排名第15位人的薪酬确定为超G级普通公务员的薪酬标准。薪酬标准计算方法的改进可以排除极端数值的影响，使公务员的薪酬标准更加趋于稳定。同时，本次改革中公务员薪酬大幅提升，特别是较高级别公务员，比如初任部长薪酬在2007年底达到改革前的1.6倍。

2012年，新加坡政府发布了《胜任且忠诚的政府的薪酬标准》白皮书，对部长及以上级别官员的薪酬比较方法进行调整。在此之前，由于金融危机对新加坡经济发展的负面影响，政府已多次削减各级公务员的工资和奖金。本次改革要求对部长及以上官员进行降薪，降薪幅度达到30%，同时改变了薪酬标准计算方法，最大变化在于取消将六类职业人员作为比较对象，而是不考虑职业类别，直接选取薪酬水平最高的1000名新加坡人的薪酬中值，将这一数值的60%确定为初任部长的年度总薪酬标准。

与市场挂钩并保持公平合理性。首先，提供与市场水平相符的薪酬是新加坡公务员薪酬制度的基础。新加坡国土面积小、自然资源有限，经济发展受到制约，非常重视政府的高效运转和公务员队伍建设。面对来自私营企业就业市场的激烈竞争，政府通过从固定工资到与市场挂钩的薪酬制度改革，可以减少公务员特别是高级别公务员的流失。同时，竞争性的市场更能准确定位劳动力的价值，通过将公务员与市场相当人员薪酬相比较，为保证公务员薪酬的竞争力提供了合理标准。其次，政府将公务员薪酬与市场挂钩，并不是与市场相当人员保持同等水平，而是以此为基础按照一定比例折算公务员工资，按照2012年薪酬改革中的计算方法，初任部长薪酬标准是市场相当人员的60%，体现了政府工作人员必须具备的服务和奉献精神。总的来说，与市场挂钩的薪酬制度既保持了竞争性，又体现了公平性、适度性与合理性。

实行灵活的绩效工资制和定期调整机制。第一，新加坡公务员的薪酬中除固定工资外，还包含可变动部分，可变动部分主要参考国内生产总值、公务员个人工作绩效、私营企业的薪酬水平而确定。灵活的绩效工资制重视个人发展潜力与绩效表现，不仅有利于提高公务员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促进公务员提升工作效率、提供更为优质的公共服务，更重要的是，政府可以通过绩效工资制顺利地发挥宏观统筹作用，弥补与市场挂钩带来的市场失灵。政府可以根据经济形势、社会舆论等来决定公务员薪酬发放的可变动部分，有效地平衡私营企业薪酬与公务员薪酬。第二，绩效工资制主要由月薪和年薪组成：月薪包括月基本工资、每月可变薪以及不供计算退休金的可变薪。年薪包括月薪、年度可变薪、个人绩效奖金、国家奖金，约合20个月的月薪，上下浮动约为6.5个月。事实上，新加坡公务员每年实际领取的薪资都只占到薪酬标准的一部分，比如，2007年4月，初任部长的薪资仅是标准的55％。第三，政府定期比较和调整公务员薪酬，既“涨”也“跌”。政府每年都对公务员薪酬和私营企业人员薪酬水平进行调查比较，并根据国家薪酬委员会的建议确定公务员薪酬调整计划。当公务员与私营企业人员薪酬水平差距较大时，政府会提高绩效工资实现二者的平衡。同时，在国家经济衰退时，政府多次削减各级公务员的薪酬，特别是部长及以上公务员，比如从2001年底到2005年，政府连续实行四年多的薪酬削减计划，部长及以上公务员每次减薪幅度达10%。

“全现金”的薪酬体系。新加坡公务员薪酬体系干净透明，除公开薪金外，没有任何隐性收入和政府特殊福利。首先，在公务开支中，即使是部长及以上的特级公务员，也没有配车或其他工资外补贴。新加坡总理的用车、出行乘坐商务飞机、聘请保镖都是自己承担。另外，新加坡公务员没有退休金、房屋及医疗福利，与公众一样参加中央公积金制度。中央公积金制度面向全社会，包括普通账户（用于购置政府组合房屋、教育、保险、投资等）、养老保障专用账户、医疗储蓄账户。以公务员退休金改革为例，1986年以来，政府在普通公务员和高级公务员中成功推行退休金改革。2012年，公务员退休金改革实现全覆盖，政府正式废除了部长及以上特级公务员的退休金计划，全部实行中央公积金制度。

打了折扣的“高薪”

自1994年的薪酬改革起，新加坡的公务员薪酬制度通常被外界称为“高薪养廉”，然而在一定程度上，这是一种片面的解读。第一，“高薪”主要集中在总理、部长等特级公务员约30多人身上，与其他国家同级别官员相比，新加坡特级公务员薪水居全球之首。新加坡不同级别公务员薪酬差距较大，普通公务员并不属于高薪人群。根据2011年的数据，新加入公务员队伍的大学毕业生月薪不超过2800新元，基本等同于全社会大学毕业生的月薪中位数。第二，与新加坡私营企业相当人员比较，“高薪”已经打过折扣，2012年新加坡初任部长的年薪在全国薪酬水平排名中大约在1400位。第三，新加坡公务员的薪酬是完全透明的，公开的数字就是他们的全部收入，不包含任何隐性收入和福利，并且许多公务支出也由公务员自己承担。而在其他国家，比如美国总统几乎所有的公务花销都由纳税人承担，包括免费入住白宫、免费使用专机、白宫雇员的薪酬等。第四，1994年新加坡薪酬改革的初衷主要在于用“高薪”为政府吸引优秀人才，而不完全是依靠“高薪”来“养廉”。新加坡卓越的廉政建设主要在于透明的选官任官制度、公务员财产公开制度、公务活动透明化等一系列完善的制度，以及有效的新闻监督和舆论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