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词研究论文-李清照-女性意识
《唐宋词研究》课程论文
专业大类: 应用生物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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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2012年5月26日
是何成就了李清照及其词的思想气韵
柴琪瑶
(浙江大学 应用生物科学大类 3100100127)
摘要:本文从李清照所处的时代背景、其人生经历以及生活中的角色形象三个角度,分析了其能够成为古代女性思想觉醒的代表、其词作成为古代女性在文学思想上造诣的代表的若干因素与条件。
关键字:李清照 宋词 思想 女性意识
众所周知,宋代词人李清照以其清新脱俗的词句以及她超凡的个人品质吸引了众多文学爱好者的青睐;同时她也是唯一一位能让现代人脱口而出的女性词人——或许除了文学研究者以外,鲜有人对吴淑姬、朱淑真及张玉娘①等同时代的女词人有所问津,但李清照却脱颖而出,并且以她独特的历史地位及其特殊的艺术感染力感动着一代又一代人。
诚然,时势造英雄,又是什么造就了这位女性词人的特殊身份,使得她一方面成为宋代婉约词派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融身为宋词发展长河中的一股清新婉流;一方面又是中国历史上女性文化造诣的巅峰代表,成为古代女性思想崛起的先锋?
一、大时代的戾气
自从董仲舒在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年)提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将儒家文化推向正统和主流,此后一直受到了历代统治者的推崇。然而到了宋代,在经历了魏晋至隋唐几百年间异端思想及夷狄之风的入侵之后,儒术已渐趋衰颓。为重建中原儒学的礼教大厦,宋代诸儒对传统儒家伦理学说进行了新的阐释,作为儒家伦理体系五伦之一的“男女关系”在这时得到了新的探讨,并从先前的家庭伦理地位提高到国家政治的地位。
然而,新的探讨却将女性愈加驱于社会外缘。大量的行为规范与道德指标,将女性在政治、经济、文化、思想、认知、观念、伦理等领域中定位于与男性不平等的地位。
北宋政治家司马光的《家范·妻上》写道:“夫天也,妻地也;夫日也,妻月也;夫阳也,妻阴也。天尊而处上,地卑而处下;日无盈亏,月有圆缺;阳唱而生物,阴和而成物。故妇人专以柔顺为德,不以强辨为美也。”从这一段话中,就当时女性的家庭地位便可见一斑。司马光将夫妻关系比喻为“夫为天,妻为地”,强调了“天尊而处上,地卑而处下”的时人观点;要求妇人就必需遵循“妇人之道”——性格必需温文顺和,不蛮强、不刁驳,自觉践行对丈夫的从属规范。这一思想代表了在宋代这一新的历史语境中女性的社会角色准则,即进一步强化了以男性为中心的男权制度的社会规则,而将女性定位于“第二性”。相比于魏晋及隋唐五代,女性地位在宋代受到了进一步的削弱与边缘化。
因此,就整个时代的背景来说,李清照作为一个爱好文学艺术的士大夫家庭出身的贵族少女,她本身并没有清醒的女权意志,而她自由洒脱的思想人格以及① 李清照与张玉娘、朱淑真、吴淑姬并称为宋代四大女词人.
作品中散发出的或清新或豪放的意气,以及她个人自由伸展的女性意识,除了由作为一个女性个体独特的精神气质而导引的、敢于冲破传统儒家伦理道德对女性束缚的主观因素外,还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成长及生活的具体环境,从而最终建构起来的。
二、人生的砺历
人们慨叹命运时常说“出身决定命运”,听上去或许有失偏颇,然而细细一想,却又不无道理。对于李清照来说,她的人生经历很大程度地成就了她作为一个拥有自由、深刻的思想意识觉醒的古代女性形象,同时也造就了她独树一帜的超凡脱俗的词风。
(一)成长环境
李清照的父亲李格非,进士出身,而且还是苏轼的学生,官至提点刑狱、礼部员外郎;母亲是状元王拱宸的孙女,很有文学修养。父亲藏书甚富,善属文,工于词章。
在李清照的幼年成长时期,父亲李格非的人品对其影响巨大。《宋史·李格非传》载其“调冀州司户参军,试学官,为郓州教授。郡守以其贫,欲使兼他官,谢不可”;“绍圣立局编元祜章奏,以为检讨”,亦“不就”。对待文章之事,李格非崇尚“真诚”二字。宋人彭乘的《墨客挥犀》载其论文曰:“诸葛公《出师表》,李令伯《陈情表》,陶渊明《归来引》,沛然如肺肝流出,殊不见有斧凿痕。数君子在后汉之末,两晋之间,未尝以文章名世,而其词意超迈如此!盖文章以气为主,气以诚为主。故老杜谓之‘诗史’者,其大过人在诚实耳。”
李格非为人意气高格,论文以诚为主,是典型的洒脱俊逸型文人。他不执拗于世风俗见,不仅不为女儿的舞文弄墨而烦恼,反而颇以“中郎有女能传业”而自豪。李格非没有将李清照束缚在传统女教的狭窄空间里,他以陶渊明“审容膝之易安”式的煎熬,化养出李清照高出凡俗的识力和修养,让她达到了一般人难以望项的文学和人生境界。①有一首《点绛唇》或以为是李清照少女时期所作: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首词写少女风情写得极是,用来形容李清照青春时的心像形貌,相去未远。 所以从成长环境来看,良好的家庭条件使李清照不仅秉承了她父亲刚爽独立的个性、出众的记忆力和文学天赋,而且还受到了比当时一般女子远为宽博自由的家庭教育,这也是同时代的另外几位女词人望尘莫及的优越环境条件。
(二)夫妻生活
李清照在18岁时出嫁。丈夫赵明诚是北宋权臣赵挺之的小儿子,虽是“官二代”,却为人性情宽厚,恭谨谦和,丝毫没有官家子弟的纨绔之气。“饭蔬衣练,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是他于仕途攀登之余最大的心愿。这时,又恰逢李清照这样一位知书达理、优雅智慧的女子,二人志同道合,在随后的夫妻生活中,李清照接纳了丈夫金石文录的兴趣,两人围绕着诗赋曲艺,吟咏作乐,相敬如宾。
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中写道:“余性偶强记,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以中否胜负为饮茶先后。中则举,否大笑,或至茶倾覆怀中,不得饮而起。”夫妻间的幸福甜蜜不禁溢于言表。
① 刘巧娜.李清照的女性意识与宋代文化语境的关系[J].大众文艺:学术版,2010.
在对待爱情和女性方面,赵明诚是比较专一的,尽管他也曾纳妾,也为了个人志趣偶尔冷落了李清照,但他始终保持着对李清照的爱和尊重,这在当时也是很难得的“家庭和睦”表范。相应地,李清照博得赵明诚一如既往的尊重与钦佩并不是用女人的美貌或年轻,而是她内在品质的不断提升与修养。
1121年,赵明诚38岁时,知莱州,后又改任淄州,期间夫妻分别了一段时间,这段分别触动了李清照的情思,于是词性大发。根据题名为元人伊世珍作的《琅嬛记》引《外传》记载,“易安结缡未久,明诚即负笈远游。易安殊不忍别,觅锦帕书《一剪梅》词以送之”: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易安因惦念丈夫行踪,盼望锦书到达,遂从遥望云空引出雁足传书的遐想。而这一望断天涯、神驰象外的情思和遐想,不分白日或月夜,也无论在舟上或楼中,都萦绕于词人心头。可以想见,婚后和谐美满、夫妻恩爱的生活给予李清照的作品又多了一层深刻的情思与内涵。
(三)社会变迁
大多数学者将李清照的词以1126年靖康之变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 前期,李清照的少年时期和婚后生活都比较愉快与欢逸,吃穿无虞,兴致无限,虽时有幽愁闺怨,但却恰好生动地折射出年少时的少女风情或是恩爱和谐的夫妻关系。观其词,多绘自然风光和离别相思之情,宛转曲折,清俊疏朗。这段时期的作品,引用王灼在《碧鸡漫志》(卷二)的话是:“作长短句,能曲折尽人意,轻巧尖新,姿态百出。闾巷荒淫之语,肆意落笔。自古缙绅之家能文妇女,未见如此无顾籍也。”而这种批评恰恰反映了李清照词的意旨在客观上是冲破了古板的封建规范。
而南渡之后,面对国破家亡后政治上的风险和个人生活的种种悲惨遭遇,李清照的精神与观念深受打击,因而她的词作一改早年的清丽、明快,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凄凉、低沉之音,抒发伤时念旧和怀乡悼亡的情感。
在这段时期,由于历经了繁多的人世沧桑与时代变故,她的思想深度及其作品的深蕴将宋词的发展推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佳句迭出。
例如,在表达自己孤独倚老的哀愁时,有《武陵春》中
在表达流离途中的思乡之情时,有如《菩萨蛮》写的“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蝶恋花》写的“空梦长安,认取长安道”;更如如著名的慢词《永遇乐》等,都流露出她对失陷了的北方以及已往生活的深切怀恋。
此外,甚至于政治上,她也有着自己的思考与见解。一首《乌江》诗作,不知压倒了多少须眉。
因此,从李清照切身经历的南、北宋2个时期的影响来说,对于她个人坚忍不拔、独立顽强的品质而言,是一种严酷而无奈的历练,也恰是这种人生历练,促成了她思想的独立以及对人生、命运以及国家、时代的思考,可才能创作对宋代乃至后世影响巨大的词作;而对于国家命运与政治的思考,则体现了她独立的
思想与女性意识的。
三、多重角色的转换
很多考评李清照生平的文章都承认她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女性”之一,学问与文章、诗词都难有敌手。然而,现实生活中的李清照,除了作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女词人形象之外,还扮演着其他独特的生活角色,而这些鲜活的角色,是李清照思考与创作的温床。
(一)情趣嗜好
首先,作为一个特定历史背景下的女词人,李清照有着一些与一般女性不同的生活乐趣和特殊的爱好。这里,不得不提的就是她的两大嗜好——饮酒与博弈。
自古骚客词人嗜酒诸多——自称“酒中仙”的李白,“铺糟啜醨,皆可以醉”的苏轼,不足为奇,然而女词人贪杯,实为罕事。
李清照现存的48篇词里,有17篇就谈到喝酒。如一首《如梦令》中写道“浓睡不消残酒”;另一首《如梦令》中又写道“沉醉不知归路”;在《醉花阴·重阳》里,她说“东篱把酒黄昏后”;在《蝶恋花》里,她又说“酒意诗情谁与共”;在《玉楼春》里,她写道“要来小酌便来休”;在《声声慢》里,她又写道“三杯二盏淡酒”„„虽说几个作品中皆是饮酒,然酒虽未变,却物是人非,心境大有所别。酒既是李清照一生中忠实的伴侣,也是她倾述情思的常客。
关于李清照“嗜赌”一说,也是有依据的,这可以从她亲自撰写的《打马图经例论》和散文《打马赋》考证。
打马是宋代的一种赌博游戏,李清照对此道颇为喜好。她在《打马图经序》里说:“予性喜博,凡所谓博者,皆耽之,昼夜每忘寝食。”
关于赌博,李清照还有很多独到的见解,她认为,世间万事,无论大小,只要人聪明,再加上精心研究,都可以达到精妙的程度。①因此,她在《打马图经序》里说:“慧则通,通则无所不达,专则精,精则无所不妙„„夫博者无他,争先术耳,故专者能之。”李清照虽嗜赌,但她喜欢的不是单靠运气的赌博,而是运用脑力的“博弈”,她在此文里说:“选先,加减,插关火,质鲁任命,无所施人智巧„„独采选,打马,特为闺房雅戏。”因此,实际上李清照喜欢的是智力游戏。由于李清照天资聪慧,又酷爱赌博,所以她赌博总是“平生随多寡未尝不进者何?精而已。”
沈曾植《菌阁琐谈》中评论李清照说“易安倜傥,有丈夫气,乃闺阁中之苏、辛,非秦、柳也。”②光从性喜酒、好博弈两大嗜好看,足见李清照为人之潇洒豁达,气韵可见一斑,也难怪其作品或灵动而轻盈,或多思而敏锐。
(二)角色缺失
还有一点鲜有人提及的事实就是,赵明诚和李清照并无子嗣。母亲角色的缺失,意外地让李清照跳出了封建社会中传统的女性角色:“女儿——妻子——母亲” 的命运模式,而正是由于这种命运的巧合,成就了李清照晚期阶段的毫无羁绊的思想与意蕴深刻的作品,也将她与传统的妇人形象再次剥离开来。
③李清照生活的宋代社会,有无子女是衡量一个女人是否成功的重要标准。李
清照贺寿词《长寿乐·微寒应候》中,以“掌上一颗明珠剖”、“归逢佳偶”、“昼锦满堂贵胄”三句词句作为对女人一生三个阶段的最高奖赏,说明她很清楚作为 刘永光.李清照的两大嗜好[N].东楚晚报,2007-9-28.
吴熊和.唐宋词通论[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229.
③ 刘巧娜.李清照的女性意识与宋代文化语境的关系[J].大众文艺:学术版,2010. ①②
一个母亲可能拥有的全部荣耀。因此,无论李清照是一个如何高度自强自立的女性,但是在当时社会环境下,她依然难以摆脱对母性的渴望。而诸如《声声慢》这种愁苦凄清之词,正是在这种境遇下而诞生,其中流露的孤独及幻灭感,与其漂泊零落却无子女所依亦是不无关联的。
所以从这点看,按照封建社会的标准,李清照的婚姻生活虽然幸福却不能说完满,尽管生在贵族之家,嫁与望门为妻,然而却留有这一最大的遗憾。而恰恰由于这种偶然性的历史现实,保证了李清照作为女性个体的独立性,挣脱了贤妻良母的社会精神约束,完整地保持了年轻的心态和对文学的爱好,在其晚期阶段得以彻底地从传统的“家庭模式”中游离出来,转而将目光与思想投放于国家盛衰与时代起伏之中,遂成就了一个“不独雄于闰阁”的巾帼形象。
四、结语
仅从唐宋以来的词作中窥视中国古代文学史,我们就能发现由于受时代的局限,封建文人中具有一种表现出凌驾于女性之上典型的男权意识,而女性的意志思想也就只能举步维艰地生存于男权的阴影下。尤其在宋代,理学的盛行在社会上形成了道德规范的同时,也在无形中约束了人的行为,女性更是在精神、肉体上被捆上了伦理的枷锁。
然而,李清照作为一名女性作家,在其成长经历、历史坏境的影响下,却以她不羁的思想与对生活、时代的积极思考,脱却传统社会纲常之规的惯性影响,以卓然而立的姿态与旷远的胸襟写就了一个时代的突破,她的这一突破,已不再是其个人,而是在沉寂许久的传统社会的土壤上进发出的新生力量,唤起了女性意识的觉醒;而她的作品就如一缕幽香,漫溢在中国的文化史上。
参考文献:
[1] 吴熊和.唐宋词通论[M].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2] 史仲文.唐宋诗词史[M].中国社会出版社,2011年9月,第一版.
[3] 刘永光.李清照的两大嗜好[N].东楚晚报,2007-9-28.
[4] 杨 光.论李清照女性意识的觉醒[J].文艺生活,2011-08.
[5] 刘巧娜.李清照的女性意识与宋代文化语境的关系[J].大众文艺:学术版,2010.
[6] 刘 新.试论李清照创作中主体意识分析[J].中国科教创新导刊,2011,NO.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