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基础理论本能性思想述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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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基础理论本能性思想述评

张丽锦

(宁夏大学基础部讲师,宁夏银川,750021)

如今谈弗洛伊德已不具有什么新意了,不论提及精神分析的哪个部分,不论对弗洛伊德进行褒或贬的评价,都不带有什么开创性或挑战性。但这并不意味着精神分析已失去了应有的价值。事实已经证明,弗洛伊德和他的精神分析对精神病学、心理学乃至关于人的一切学科领域的影响都是深远的,其理论对传统的心理学关于人的研究是一个令人惊骇的挑战,尽管这一挑战现在以至将来都要不断地接受实践的检验和新理论的挑战。

关于精神分析理论的核心问题长期以来一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概括起来主要有潜意识论和性欲论两种主张,笔者认为:本能论是该理论的核心,无论是潜意识,无论是性欲,归根到底,都是本能的范畴。

精神分析所含盖的内容极为丰富,仅基础部分就包括潜意识论、性欲论、人格理论等,在此基础上又涉及到了社会文化、宗教道德、文学艺术和战争攻击等几乎所有关于人的研究的领域。需要说明的是,这一划分是研究弗洛伊德的学者们人为进行的,在精神分析的整个理论体系中,各个方面是互相交织在一起的一个复杂的统一体。本文的目的旨在阐述精神分析的基础理论

核心和基础的,并且试图对其本能论思想进行客观评价。

一　本能的概念及精神分析理论的本能性

对本能概念的界定,目前还没有一个众所公认的权威概念,但各种关于本能的概述至少都具有以下几个基本特征:(1)本能的非习得性,即本能具有先天遗传特质;(2)本能是一种力的冲动,即具有倾向性;(3)本能

[1]不是封闭性的。弗洛伊德对本能界定为,“一种源自体内而表现在精神上的内在刺激”、“在本我的需要所引

[2]起的紧张背后存在着力,称之为本能”,同样也包含上述几个特征。潜意识论、性欲论和人格理论是以本能思想为

弗洛伊德关于本能的论述主要在于本能的起源、对象、目的和动力即它的特性和种类的划分两大部分,它们构成了其理论的本能论部分。我们之所以视本能为其理论核心,是因为我们认为弗洛伊德是一个本能论者,强调决定人的行为、人的本质的是内在的本能,而不是外在的别的什么,人性的本质是由基本的本能组成和决定的。正是在这种指导思想的基础上,弗洛伊德创立并发展了他的精神分析理论,无论是潜意识论、性欲论,还是其人格层次理论都是以本能为基础构筑起来的。他首先以本能思想为核心建立其精神分析的理论大厦,充分强调其基础理论的本能特质;其次,通过对本能的特性和分类的探讨导源出他的注重生物基础的人性理论;第三,用本能论的思想广泛地解释社会现象,进一步突出了其理论的生物学特性。尽管他也看到了决定人的本质的社会性因素,但为了突出其理论发现,最终还是夸大了生物特性。一种思想既促使他努力探讨人的深层心理,也促使他把所有发现归结为一,造成科学认识和理论研究的偏激。

二　弗洛伊德本能论思想的产生根源

作为本能论者的弗洛伊德及其精神分析理论的产生不是偶然的,而是受当时科学背景和个人知识经验的影响的。尽管我们必须承认:历史为某种思想体系提供客观背景和思想家如何在这一客观背景下提出建立这种思想体系和方法的方向问题,是不能混淆的两码事,前者涉及到的是理论产生的客观必然,后者则是思想家本人理论的主观出发点和自身解决问题的独特方式,但一个新理论的形成,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弗洛伊德成为本能决定论者也是基于同样道理一是当时社会和科学文化的发展;另一是他本人生活、学习经验和个人的研究品质。本能论思想的形成一方面受到达尔文进化论的影响而强调人的生物本能性,另一方面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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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吕克机械论的影响视人为一个具有一定量的动力系统。此时,通过对神经症的研究发现导致症候的根源在于性的压抑,进而突出了性本能的作用,并把这一本能加以夸大到无所不在的程度,使其理论走向生物主义的泥淖。

19世纪是物理学取得丰硕成果的黄金时代,热力学、电磁场、电子、量子理论都是这一时代的卓著成就。能量和动力学的时代不仅仅为人们提供了电器用品、汽车、飞机等,而且给人们带来了一个有关人的本质的全新概念。达尔文把人看成是动物;费希纳何等人证明了人的心理可以作为科学研究的对象,并且可以在实验室内进行研究和精确测量;继德国物理学家H・赫尔姆霍茨提出能量守恒定律后,新的物理学则带来了对人更激进的看法——把人视作一个能量系统。在19世纪末的二十几年里,弗洛伊德作为一名从事生物学研究的青年科学家,就不可能不受新物理学理论的影响。能量学和动力学正渗透到每一个实验室里,渗入各类科学家的脑子里。还是医学院学生的他有幸受到当时著名的生理学家之一欧恩斯特・布吕克的栽培。布吕克于1874年(弗洛伊德进医学院的第2年)出版的《生理学讲义集》中提出了一个非常激进的观点,即生物体是一个动力系统,在这个系统里,化学和物理学的定律同样适用。弗洛伊德极崇拜布吕克,很快就成了这种新动力学的信徒。在以后的20年里,弗洛伊德通过研究认为,动力学定律不仅适用于人体,而且适用于人格,从而开创了他的动力心理学,该学科是研究人格中能量转变和交换的学科。弗洛伊德认为,人是一个具有一定能量的动力系统,这一能量是恒定的,不增也不减,但可以转换。能量系统遵循的是“水力学”模式:能量在性感带(erotogeniczone)的聚集增强了紧张→产生不快→通过满足来消除紧张→达到愉快→新的紧张产生。弗洛伊德给这一能量命名为libido,它是一切生物实体与生俱来的具有趋动力的能量,是人格形成和发展的动因,其实质是“性力”。动力心理学强调了与生俱来的libido能量的作用,这使弗洛伊德本能决定论的思想初露端倪。

对弗洛伊德本能论思想产生巨大影响的另一理论是达尔文的进化论。达尔文的本能是适应环境的产物也是适应环境的工具的观点和人与动物的心理能力的连续性只有程度差别没有质的差别的观点深刻影响着弗洛伊德,使他坚信:既然人是由动物进化而来的,那他就不能彻底摆脱动物性的东西,相反恰是这些动物性的东西构成了人的本质和基础。人的存在的基本和原初方面在于人的生物学的存在,所谓人作为社会性的存在是在原始基础上出现的,是随着社会文明的不断进展,生物本能遭致压抑而表现出来的结果,生物本能才是社会文明发展的根本动力。可以这样说,达尔文的进化论是弗洛伊德建立精神分析学的指导思想之一。作为进化论的狂热信奉者,他全盘接受了达尔文的理论,包括其长处和短处。所以,弗洛伊德在其理论中极力强调生物本能,夸大人的生物特性尤其是夸大性本能的作用到了一个不适当的程度。我们承认人的社会性是以自然性为基础的,但把人的本质归结为生物本能性,便丧失了科学性。把真理向前推进一步便走向真理的对立面。

三　以本能为核心的精神分析的基础理论

(一)潜意识论

潜意识论是精神分析基础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弗洛伊德早期理论的核心,“潜意识”一词一度几乎成了精神分析的代名词。弗洛伊德说:“一种历程若活动于某一时间,而在那一时间内我们又一无所觉,我们便

[3]称这种历程为潜意识的。”弗洛伊德认为,传统心理学关于“心理即意识”的观点是不正确的,在人的心理现

象中,除意识之外,还存在着至今尚未探明的非常重要的无意识领域,而心理的基本部分和基本能源中心恰恰是这一方面。无意识部分又可分为很容易从无意识变为意识的“前意识”过程和永远是无意识的“潜意识”过程。这样就形成了心理现象的三个层次——弗洛伊德称心理过程的(1)随时可觉察的意识现象,(2)只要加以注意便可以觉察的前意识现象,(3)除非在特殊情况而不能觉察的潜意识现象。意识和前意识之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意识只是被觉察到的前意识,两者的相互转化只是瞬间的事;但潜意识要进入意识则很困难,它们之间界线分明。弗洛伊德形象地描述二者的转换机制潜意识好象存在于一个大房间内,与它紧连的是一个小房间,这是意识的所在之处,两房之间有一门,门口站着一个守门员执行检查作用,即“检查

(consonship),潜意识在大房间里相互拥挤、官”冲撞,试图进入意识的小房间,但“检查官”严密防守,不允许它们随意进入,这些潜意识便乔装改扮以蒙混“检查官”伺机溜入。我们的梦便是乔装后的产物,已面目全非。

那么,为什么潜意识进入意识要受到阻碍呢?这是精神分析理论的关键。弗洛伊德解释道,潜意识的内容—112—

是人的本能欲望和冲动,这些冲动是与生俱来的,是人类祖先心理特征的积淀而后又世代传递的,它象饥、渴・・・・・・等生理需求一样,是一种心理能量的冲动,主要体现在性欲方面,故不见容于社会习俗、道德禁律而不能成为意识的对象,只能作为潜意识的观念表达。这些本能欲望因与社会道德严重相悖而受到压抑。由于心理能量是恒定的,不增也不减,如果寻找不到一种宣泄方式便转向其它方式达到目的。所以压抑并没有使它们趋于平静或消失,而是不断寻找机会抗拒压抑以求进入意识领域,得到缓解或释放。本能欲望若不能直接得到满足便寻求间接方式,通过梦、过失、诙谐等方式改装进入意识达到满足。如果压抑过强或“检查官”过于严厉,能量淤积无法发泄达到难以承受的地步,便导致神经症;睡眠时,稽查作用松驰了,被压抑的欲望和冲动乘机混入意识,形成梦的现象。弗洛伊德正是从神经症、梦、过失等现象入手,发现了潜意识的存在意义,他非常重视潜意识的作用,认为无论其存在范围还是对人的心理生活的作用都远在意识之上。如此从范围上扩大潜意识的内容,把意识看成是潜意识的附属,就必然夸大潜意识的作用而相应地贬低意识的作用,这就更突出了其强调生物本能,视本能为人的精神现象的本质的思想观点。潜意识现象一经发现,弗洛伊德一方面极力强调人的生物本能的特性,另一方面夸大潜意识的存在范围和作用功能,使其本能决定论思想发挥得淋漓尽致。

潜意识论的产生和完善是通过对神经症、梦及过失行为的研究来实现的。19世纪80年代,弗洛伊德和布洛伊尔(Breuer.J)共同给一位称之为安娜的歇斯底里患者进行治疗。治疗中发现,病人在催眠状态下,记忆起一些似乎能引起某些症状的特殊经验,这些经验是她在清醒状态下一无所知的。敏感的弗洛伊德抓住这一点大胆设想下去,认为这些经验是一些非压抑不可的念头,压抑的原因是其内容不见容于社会规范。弗洛伊德从单一的病例中概括出一般性的结论。证实被压抑的不为主体所意识的潜意识的存在,并推论潜意识的主要内容是原始的本能欲望,尤其是性本能欲望。神经症的主要原因是这些本能欲望在潜意识内的作祟,一旦这些潜意识思想被召唤到意识领域,神经症症状便可消除。

我们知道,弗洛伊德极重视潜意识在人的整个精神领域的地位和作用,但如果仅从非常态人的神经症症状中才能发现潜意识的存在,那潜意识的重要性和广泛性的观点便不攻自破了,事实并非如此。弗洛伊德基于神经症只有程度的不同而没有质的区别的假设,便自然而巧妙地通过对正常人的梦、过失乃至诙谐等现象的分析找出潜意识无所不在的证据。这些现象作为潜意识的表现形式包含了与本能冲动有关的欲望、情感、意向等等,构成了潜意识的基本内容。这样,弗洛伊德强调潜意识的重要地位的理由看起来也充分了许多。

[4]弗洛伊德对梦的突出论断是:“梦是一种(受压抑的)愿望的(伪装的)满足。”首先因为儿童还没学会掩

饰,儿童梦的愿望满足的特性尤为突出。其次弗洛伊德把成人梦分为显梦和隐梦,显梦(manifestdream2con2tent)是梦者能描述的梦,是梦的表面内容,它可能是合理的,也可能是荒诞而不合逻辑的;隐梦(Latentdream2thorght)是指显梦背后所隐含的真实意义,由联想分析而得。梦者隐藏其真实意义不露而转变方式以显梦形式表现的活动即为梦的工作(dreamwork),也可以叫做梦的改装。成人的梦大多是改装了的梦,其原因在于梦的深层意义,即隐意的内容是不见容于社会和个人道德规范的本能冲动,它体现了原始的精神生活——自我古老的支配权和性生活的原始冲动,故而遭致压抑进入潜意识范围。这些与社会和个人道德准则相悖的原始本能欲望要想得到满足,就只有把真实愿望隐藏起来用凝缩、移置、象征和润饰等梦的工作手段将显梦呈现于意识中以骗过“检查官”。所谓“梦的愿望满足”是指这深层愿望的满足,检查越严格,被检查的愿望就越骇人,改装也就越繁复、越难以辨别清楚。“愿望满足论”的主要目的是证实梦的潜意识特性。进而迎合其本能欲望的思想,同样在对过失与诙谐的心理分析中也体现了这一观念。弗洛伊德认为,看似无心之举的过失乃是无意识力量与意识力量这两种意向互相牵制的结果,是潜意识在作祟,过失实际上是潜意识作用的产物,其动机可以追溯到那些最可厌的和被压抑的本能的心理因素。对日常生活中的过失行为作挖掘深层动机的分析,最终归于潜意识的作用,这些分析既不能被证实又不能被证伪,就难免使人产生牵强附会和主观臆测的感觉,使其理论蒙上了一层神秘主义的面纱。由于弗洛伊德头脑中已经形成了关于梦的特性及梦与潜意识关系的思想定势,因此在对待诙谐以便只是把研究梦及过失的成果在诙谐中找到了一个预期的证实。可由于事实和理论证据的不足,使得他对诙谐与潜意识之间关系的说明显得不那么具有说服力,于是只好借用梦的工作方式这一空中楼阁的假设,在其上再架设一层关于恢谐的空中楼阁,为其潜意识理论的主观主义色彩又着了浓浓的一笔。

(二)性欲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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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对潜意识的特性、本质及内容的讨论,可以初步认识到潜意识论的本能性实质。如果说潜意识理论是弗洛伊德本能论思想的产物之一的话,那么性欲论就更是本能思想的体现和具体证明。弗洛伊德把潜意识理论视为精神分析的第一命题,而第二个命题就是性欲的冲动,视其为神经症和精神病的重要起因,甚至“对

[5]人类心理最高文化的、艺术的和社会的成就作出了极大的贡献”。

弗洛伊德把潜意识看作是人的心理系统的深层基础,其中隐藏大量的本能冲动和被压抑的欲望,它们只能以伪装的形式表现出来。那么本能冲动的内涵究竟是什么呢?这也是弗洛伊德长期探索的问题之一。他通过多年的临床观察,从歇斯底里神经症、梦及过失中找到了通往潜意识王国的途径,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长达一年的艰苦的自我分析,最终确认隐藏在潜意识领域中的原始的本能冲动即为性本能冲动。这样,我们就不难得出关于潜意识与性的关系的结论性本能冲动是潜意识的内容,离开了性本能冲动,就无从探求潜意识的奥秘;而潜意识领域是性本能冲动寄居的场所。

为了充分强调性本能的作用,弗洛伊德大大扩展了性概念的内涵。他说:“我希望大家将会很容易地理解我对性欲概念的扩展的实质。这一扩展具有二重性:第一,性与其最密切的联系物生殖器相脱离,而被看作一种更易理解的身体功能,追求快乐是其第一目的,其次才是为生殖目的服务;第二,性冲动被视为包括所有那

[6]些只是深情的、友好的冲动在内,可用‘爱情’这一意义最模棱两可的词来表示这一用法。”对性概念的如此

界定是以下列事实的研究为依据的:第一,基于对正常人和精神病人的性变态事实出发,指出那些已改变对象的性倒错、性变态者,实际上是追求一种特殊方式的性欲的满足,尽管它与常态性生活的满足相距很远,甚至为常人所不可思议,却都是性活动的表现。变态者的身体器官,如营养器官、排泄器官除了其原有的机能外,无疑也具有性的刺激和意味;第二,基于儿童性活动的事实,认为所有性倒错现象都发端于儿童期,儿童不但有性倒借现象,而且有性倒错活动,除了追求快乐,没有别的目的;第三,基于精神分析调查所揭露的其它一些事实,认为,所有这些感情的冲动最初都具有一种完全的、原始的性本能,它们在实现宣泄或释放的目的中受到压抑或得到升华,这样的影响便使性本能转移为他种方式,甚至能够应用到文化活动之中,也即文化活动最初的原发动力在于性本能冲动。可以看出,弗洛伊德无疑把这一切都严重夸大了,无论是对性活动的起源时间、性概念的范围,还是性本能的作用功能都进行了夸大。因此他在对人格发展过程阶段性的划分也是以性欲为核心进行的。基于人格发展就是性本能的发展、性本能的发展所经历的历程也就是人格发展所经历的历程的思想,弗洛伊德把性本能的根源归结为身体的紧张状态,而紧张感集中于身体某一区域性感带在不同年龄所在的区域不同,就有了人格心理的不同发展阶段:口腔期(1岁以内)、肛门期(2～3岁)、性器官期(4～5岁)、生殖期(6～12岁),以后进入潜伏状态,直到青春期。这一划分不以人的生理发展为依据,不以外界客观环境为参照,刻意强调不同的性感带的紧张和兴奋对不同年龄阶段人格发展的影响,其结论必是荒唐的。比如,儿时强忍和延迟大便,成人后形成节俭、吝啬的性格等诸如此类的主观臆测,实在荒唐且难令人信服。弗洛伊德如此把身体现象心理化无非是强调性欲在人格特性中的作用,强调性本能欲望在心理生活中的作用。

由于性欲论的原因使弗洛伊德备受责难、声名狼籍,被称为“泛性欲主义”。尽管他崇尚性欲作用的意图不过是为潜意识活动寻找一个能源及动力,使他的理论趋于系统、完整。鉴于性的问题是一种如此集中和普遍的存在,便被看作是神经病心理的结症,进而视为人的心理活动的根源。但是,由于时代和个人思想的局限,他还是不失时机地夸大了性的作用。尽管弗洛伊德一再解释性欲论受到了严重的误解和歪曲,否认自己是个泛性欲主义者,但对性概念及范围、功能的如此大加扩展,使他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如此把成年性活动的标签在童年的冲动行为上乱贴一通是很缺乏客观依据的。众所周知,童年的恋情和成人相差甚远,是质的不同。

(三)人格理论

弗洛伊德人格结构的动力图式是以潜意识说为基础的。他以意识、前意识、潜意识为深蕴心理学的内容来说明心理过程的原动性质,由于这样的说明会给人一种关于心理的静止的图画,所以,后期他便提出了本我、自我、超我的概念及它们之间相互作用的体系(即“三我”理论)来解释心理的原动性质。需要说明的是,弗洛伊德明确区分了“三种意识”与“三我”的不同,虽然本我是潜意识的,却不与潜意识的心理完全符合。笔者认为,有些学者把“三我”理论说成是“潜意识理论”的替代是不确切的。只能这样说:弗洛伊德发现了潜意识—114—

的心理性质后,又从动力学角度把心理看成一个结构系统,把潜意识理论融于心理过程的领域

构因素之中,建立了他的人格理论。具体内容如下:人格的结

(Id)。本我:又叫“伊底”它是一种未知的无法控制的力,是一个混沌世界,容纳一团杂乱无章的、极不稳定

的、被压抑的本能欲望。它有以下特点:第一,本我是个体从出生时期就存在的各种本能冲动的总和,这些冲动同时并存、相互冲突,各自寻求着发泄的通道;第二,本我是人格结构的原始基础和原动力,是最强大的能量和动力;第三,本我以追求本能欲望为满足目的,实行快乐原则(pleasureprinciple),在要求满足方面没有是非观念,不考虑道德约束。

自我(ego):在本我与现实接触中,本我的一部分经历了特别的发展而产生了专门的组织。它出自本我的表层,并配备了接受刺激的器官和免受剌激损害的活动程序,履行自我保存的责任。自我以本我为基础,是从本我中分化出来并以知觉系统为核心而构成的理性自我、意识自我,它遵循现实原则(realityprinciple)。设立现实原则并不是要放弃快乐原则,只是迫于现实暂缓实行快乐原则。

超我(super-ego):这一概念来自于弗洛伊德对抑郁病人的残酷自贬、无情的自我批评和自我责备现象的观察之上的。超我是精神内部代表社会和文化规范的人格结构部分,它是由对俄谛浦斯情结(Oedipuscom2plex),即恋毋情结的压抑而形成,得自于性力冲动。弗洛伊德从原始部落的图腾崇拜活动中挖掘出俄谛浦斯情结产生的历史本性:为享受“父亲”的对部落财产和女人的一切权力而想成为“父亲”的愿望促使“儿子们”造成弑父的流血事件,以后,这些犯罪的“儿子们”便时时被一种恐惧缠绕着,它冲淡了胜利的喜悦,产生了强烈的罪恶意识。这种罪恶意识作为历史沉淀物一代一代地在心灵中被淤积,遗留下来构成俄谛浦斯情结。对父亲的仇恨和对其权威的惧怕的矛盾情感使“儿子们”借助“父亲”力量的压抑,在自身建立起同样的压抑力量,即把外在的压抑转变成内在的压抑而形成超我。这样,超我的历史本性实质上最后发展成为一种生物本性,一种世代遗传的,在心灵中根深蒂固的本性。也就是说,原始的图腾与禁忌以及由此而来的原始宗教道德,通过自我而积淀在本我中,代代遗传,又通过自我把本我中的这些遗传物转为超我。超我是本我中俄谛浦斯情结的继承。就个体成长来讲,儿童早期为满足本能性欲望的活动,最先由父母严厉制止,使其压抑,以后父母的角色由教师或其他权威人士所代替,其作用都是压抑本能冲动以符合社会道德,这种压抑多次反复逐渐内化成儿童自己的超我来约束自己。任何禁止的愿望都瞒不住内化了的超我。

可以看出,人格结构理论归根到底还是以本能为中心的:本我以本能欲望为核心,是本能冲动的承担者;自我处在本我、超我和现实的支配下活动,作为本我的一个特别改变过的部分与本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超我是本我的一种表现,通过自居和升华作用由本我转变而来,内化的超我即为本我,所以它与本我只有高低之别,并不存在质的对立,它可以是潜意识的,但本质上却是趋向道德的。归根结底,弗洛伊德依旧没有忘记本能的决定性作用,从功能和范围上加以扩大,把有意识的自我放在了弱小的受本能支配的地位,被动地行使作用。不难看出,人格结构论的基础仍是潜意识本能。

四　对精神分析理论的本能性思想的评价

精神分析在心理学的独特地位以及对一切关于人的学科的重要影响足以证明它是一门有一定力度的学科,其创始人对人的心理现象的本质的论断使精神分析学获得了相当的声誉,也遭致了众多的贬斥和批判。我们以为,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是以本能论思想为核心建立起来的,本能决定论的思想贯穿精神分析理论的始终。

从弗洛伊斯的哲学观看,作为布吕克的门生,他深深受物理主义的影响;作为达尔文的信徒,他强调动物与人在本能上的连续性,这使他成为机械主义的生物决定论者,在对心理活动本质和根源问题的探讨上只着眼于本能因素的简单的因果分析上,对社会因素的制约作用不予客观分析。首先,他把人的一切心理表现,乃至社会文化现象都尽可能地归结为性欲的作用,对许多心理事实片面而武断的分析,使他遭致了严厉的批判。弗洛伊德对性本能的特殊关注产生于他所处的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背景,那时对性的禁忌远甚于现代社会。弗洛伊德从神经症患者身上发现性本能的作祟,同时由于笃信正常人与神经症人之间在心理症的表现没有质的区别,只有程度的不同和性的活动与意识不只始于青春期,在儿童期就已广泛存在的信条,便扩大了性欲的作用和范围。他甚至认为,许多比较强烈的情感现象,诸如害怕、恐怖等,都不乏性兴奋的影响;儿童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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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害怕考试和做习题等,也与性不无关系。似乎人类全部的精神生活仅仅由从古到今积累沉淀的性本能欲望组成。然而大量的事实使人难以接受这一理论设想,因为性本能不是人类唯一的本能,而所有精神病症状也并非只是性的变态,人类精神生活的丰富性和社会性仅用性本能欲望来解释实在难以成立。我们不否认,弗洛伊德对性欲的研究,打破了传统研究对性问题的禁忌,开辟了性心理学研究之先河,在对性科学研究的丰富性和深刻性方面,尽管有失之主观臆测性和忽视社会因素之处,还是有相当成就的。他奠定了无意识性本能的研究基础,阐明了一系列事实,并在富有成果的实践的基础上研究了这些事实的本质。但在关于人性本质的生物性和社会性的阐述中,忽视了后者的决定性作用,走向了生物决定论的泥淖。其次,弗洛伊德在指出潜意识的重大意义时,抹杀了意识的作用,仅把意识看作是通往潜意识的途径,导向了非理性主义。尽管非理性思想打破了以意识为研究中心的传统心理学的统治,动摇了“心理即意识”论断的根基,对传统心理学重视意识的内省分析而忽视动力学思想起了补偏救蔽的作用。但忽视意识作用的结果必然是对潜意识作用的特殊青睐,夸大本能的作用。

的确,本能是影响心理活动、人格、人性的重要因素,如果违背生物本性,遭到压抑的生物冲动就会越积越多,越积越烈,使我们的人格陷于崩溃,使我们惨淡经营构筑的整个生活付诸东流。但生物本能不是人格形成的主要因素,更不是唯一的根源。弗洛伊德虽然也承认社会环境的作用,但终究强调的是本能在人的生活和心理本性的作用。事实上,社会生活在人的心理活动中的作用日益增大,本能只是一个潜在的推动力量,只是为心理活动的发生和形式提供一种可能性,只有在生存活动的条件下才会变成现实。本能的反应不是不顾外界环境,在封闭的状态下成熟的,随着生物进化的发生,与客观环境交往中获得的经验扮演的角色也随之加重,相应地,社会环境的作用也日渐增强;本能虽不失其重要性,却变得愈加单纯,弗洛伊德抽象化地理解人性,把人的心理生活的发展都委之于本能的推动作用,是不符合事实的。

弗洛伊德以他敏锐而深刻的洞察力发现了潜意识本能,尤其是性本能对人的影响,并以他非凡的勇气和胆略提出这一骇世惊俗的论断。为了证实并强调被世人忽视已久的本能的作用,不惜以假设为前提,以臆测为手段,千方百计地寻找一切可证明的事实和机会,乃至夸大本能的意义到一个不适当的地步。他花费如此心血,削足适履,其用心无非是投合他的本能论思想。弗洛伊斯把性本能因素从心理表现及文化现象产生的众多根源中提取出来,经过深入、细致、独到的分析研究之后,却没把这一根源同其它社会根源一道放置到关于人性本质探索的整个系统之中,结果便成了一种虚伪而玄妙的哲学说明,使之成为一个地道的生物主义者。事实上,一个完整的人的任何一个行为、任何一个具体的意识形态现象,离开了社会的经济条件的作用都是不可理解的。不仅如此,甚至生物性本能的发展,如果不考虑人的机体的社会位置,也不能得到透彻的解答。正

[7]如马克思所言:“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虽然在我国乃至世界范围内,“弗洛伊德热”已经过去了,岁月也冲刷着对热浪汹涌的记忆,但浪潮通过的沙滩上应该留下令人难忘的东西那些可资借鉴和批判的事物。精神分析对心理学、精神病学乃至关于人的一切学科的广泛影响,以及弗洛伊德生前身后所得到至今毁誉不一、在短期内也不会成定论的评价都提醒人们,弗洛伊德和他的精神分析仍是心理学家、哲学家、社会学家、精神病学家等一切研究人的行为和本质的学者专家们不容忽视且尚待攻坚的课题。

[1][奥]弗洛伊德著,林克明译:《爱情心理学》,作家出版社,1986年2月版,第44页。

(上),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年9月版,第539页、[2][6]车文博主编:《弗洛伊德主义原著选辑》第24页。

[3][奥]弗洛伊德著,高觉敷译:《精神分析引论新编》,商务印书馆,1987年12月版,第55页。

[4][奥]弗洛伊德著,张燕云译:《梦的释义》,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51页。

[5][奥]弗洛伊德著,高觉敷译:《精神分析引论》,商务印书馆,1984年11月,第9页。

[7《马克思恩格斯论教育》],人民教育出版社,1979年3月版,第24页。

(本文责任编校　白天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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