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和你相遇
一天在班上喝茶看报之际,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有个声音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呀?”一个似乎很陌生的声音。我在脑海里仔细搜索着一个个名字。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得意的坏笑。“靠,老嫖!”我条件反射般的从嘴里蹦出他的大号。电话那头的笑声愈显淫邪。 “你小子贵人多忘事,把我这老同学都给忘了。”
“你个狗日的这么多年一直不冒泡,今天突然冒出来我还当炸尸呢。”我振振有辞的反驳他。
“哈哈„„,”又是一阵夜猫子般的淫笑,“你这张嘴从来就不知道让人。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党的生日?不对,据我所知,党的生日是在7月1号。要不是你妈生日?”
“你妈才生日呢。”这孙子也不卖关子了,“今天是我们毕业十周年纪念日。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念旧呀。”
靠,这我倒没留神。“怎么着,今天翻抽屉,忽然看到十年前写给哪个妹妹的情书了吧?” 他嘿嘿不答,继而说:“十年也不容易,不如我们召集一下搞个聚会,你看怎么样?” 我表示同意,这孙子劲头更足了,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个没完:班花辞职下海后又嫁给了个大款;班里以前那个最不起眼的小黑皮现在混上了正处,前呼后拥,NB的很;班里当年的几对鸳鸯,如今也早各飞东西„„这一通电话打了足足有一个多钟头。
挂了电话,报纸已经没心思再看下去了。抬眼看看四周,熟悉的办公室,熟悉的同事,墙上的石英钟不紧不慢的走着。我就像从十年前刷的传真到这里。
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有无数个画面在不停的闪现。慢慢地画面速度在减缓,一条阴翳蔽日的马路开始定格。林荫道,对,就是它,这一条我反反复复走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马路。它太老了,身上长满裂纹和小坑,下雨的时候,急弛的车辆会溅起水花,惊起一片惊呼。它通往哪里?教室,宿舍,小酒馆。哦,它还通往校外的花花世界。几百个日日夜夜,那个十年前的我一次次的走过,可一个痕迹都没留下,一个脚印都没有,就像路边的法桐树叶,轻轻的落下,又被风、雨水、人流、车流裹挟而去。让我想想路边还有什么?对,应该还有卖煎饼、茶叶蛋的小摊,下了晚自习,吃一张煎饼或者一个茶叶蛋,可以安慰青春期那饥饿的胃。
在这条路上我还干过些什么?这是我吗?我看见那个十年前的我正醉倒在路旁,抱着一棵大树在不停的呕吐,吐出了胆汁,又吐出了暗红色的血。那辆风驰电掣的救护车不正是把那个十年前的我塞进去了吗?是谁唱得这么难听?那个十年前的我又神气活现的哼着小调走在这条路上,遇到漂亮的姑娘响亮的打了个呼哨。是谁在肆无忌惮的敲打着饭盘?又是那个十年前的我,就像一个击缶而歌的古代侠客,尽管粗粮淡饭,却很快乐,这样的快乐现在还能找得到吗?晕黄的路灯把十年前那个我的影子和另外一个影子投射到路面上,尽管连一个拥抱都没有,可这个影子却深深的烙印在现在的这个我的心里。夜这么深了,那个十年前不知疲倦的我还踯躅在这条长长的林荫道上,是少年维特似的烦恼还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孤独,现在的我只能隔着遥遥的时间之河远远看着,现在的我已经无法理解。
这条路的尽头是哪里?一座杂草丛生的土丘。土丘上还有一个水塔,像欧洲中世纪城堡的箭塔。这一帮人手持竹棍在草丛间搜索什么?忽然他们像是发现了什么目标一拥而上,只见一条生着黑白相间花纹的大蛇已被其中一人擒入掌中。而那个十年前的我正在那里咧嘴大笑。我看着这帮少年像是狩猎凯旋的猎人谈笑着离去,抱以两声苦笑。
我游荡在这条已不属于我的马路上,期待着与那个十年前的我的每一次相逢。终于又一次的和他邂逅,可那个十年前的我,怎么会手持铁棍,一脸凶残,现在的我几乎要大声的喝止,可十年前的我只是冷冷的瞥了现在的我一眼,冷漠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