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迷人的扬州琼花

扬州历史文化名花系列—传奇迷人的扬州琼花

提起运河，人们就会想起隋炀帝，就会言及“隋炀帝开通运河下扬州看琼花”的传奇故事。

明人褚人获在所著《隋唐演义》第四十七回。“看琼花乐尽隋终，殉死节香销烈见”中讲述，“一日，睡初起，……忽见一内相来报，蕃厘观琼花盛开，请万岁玩赏。炀帝大喜，随即传旨，排安在蕃厘观……。炀帝道：琼花乃江都一种异卉，天下再无二本，朕从来不曾看见。”

“原来这株琼花，乃一仙人道号蕃厘，因谈仙家花木之美，世人不信，他取白玉一块，种在地下，须臾之间，长起一树，开花与琼瑶相似，又因种玉而成，故取名叫做琼花。后因仙人去了，乡里为奇，造这所蕃厘观，以纪其事”。

“炀帝问左右：琼花在于何处？左右道：在后边台上，……时炀帝与萧后才转后殿，早望见高台上琼堆玉砌一片洁白，异香阵阵，扑面飘来。炀帝大喜道：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见所未见矣！正要到花下去细玩，岂知事有不测，才到台边，忽然花丛中卷起一阵香风，甚是狂骤。宫人太监见大风起，忙用掌扇御盖，团团将炀帝与萧后围在中间，直到风过，方才展开，炀帝抬头看花，只见花飞蕊落。雪白的堆了一地，枝上要寻一瓣一片却也没有。炀帝与萧后见了，惊得痴呆半响。……炀帝看了这般光景，不胜恼恨道：那里是风吹落，都是妖花作崇，不容朕见，不尽根砍去，何以泄胸中之恨？”

不久，“李渊反了，要起兵杀入关中……。先是郎将窦贤领本部逃回关中。隋主闻知，差兵追斩。”右屯卫将军宇文化及召集亲信议道：“在江都（注：即扬州）要饿死，回关中要杀死，要在死中求生，须要寻出个计策来。”其兄弟宇文智及，晓得此谋，便道：“主上无道，威令尚行，……我看天丧隋家，英雄并起，如今同心已有万人，不若共行大事，这是帝王之业，大家可以共享富贵。”“众人齐声道好，议定以化及为主，司马德勘先召骁勇首领，共举谋反。”“一夜中，只听得外边喊声震天，内监连连报道：杀到内殿来了。”……“炀帝垂泪道：朕为天子一场，乞全尸而死。马文举取白绢一匹进上，……将炀帝拥了进去，用白绢缢死，时年二十九岁，后人有诗吊云：隋家天子系情偏，只愿风流不愿仙。遗臭漫留千万世，繁华占尽十三年。耽花嗜酒心头病，殢粉沾香骨里缘。却恨乱臣贪富贵，宫廷血溅实堪怜”。

《演义》是民间流行的读物，一经传播影响自广，几乎老少皆知。

但从考古、文献记载分析，当系附会之谈，不足置信。

隋炀帝开通运河下扬州看琼花之说，宋人诗篇尚无所见，元人始提到，至明清更甚。如元人张昱诗云：“懿公灭魏虽云鹤，炀帝亡隋岂独花。”明人程敏政诗说：“贪看江都（即今扬州）第一春，龙舟原只为东巡；闲花亦自能倾国，何况当年解语人。”这都是把琼花与隋炀帝相牵涉的诗句。而王廷相的《广陵行》更加以描写，仿佛实有其事，他说：“翠华宫中欲啼鸟，天子诏华维扬都；九门车马如风雨，宰相已进南巡图。”又云：“龙舟不载御林军，锦缆成行紫宫女，宫女明妆皎白雪，却爱琼花光艳艳。”清人孔尚任诗说：“琼花妖孽花，扬州缘此贵；花死隋宫灭，看花真无谓。”但宗观诗中提出：“隋帝琼花宋帝看。”王方岐的《琼花赋》、蒋士铨的《题琼花观图》、程瑶田的《扬州琼花始末》、吴锡麒的《广陵赋》等没有随俗附会，无一字涉及隋帝。而蒋士铨加以矫正说：“阿麾（炀帝小字）群芳列舍屋，不在区区一枝玉；芜城本是帝王家，稗史流传非实录。”显然隋炀帝开通运河下扬州，有其政治和经济目的，后因宫廷政变，绞死在扬州，历史上都已讲得很明白。

民间借流传的“隋炀帝开通运河下扬州看琼花”传奇故事，指责隋炀帝帝王生活另一侧面，为“贪看江都第一春”，而“花死隋宫灭”。使琼花名噪海内，成为迷人之花。

琼花作为一种特定的植物名称，根据现有资料，最早见于北宋王禹偁（元之）至道二年（995年），任扬州太守时所作的《后土庙琼花》诗。《序》中说：“扬州后土庙有花一株，洁白可爱，且其树大而花繁，不知实何木也。俗谓之琼花。赋诗以状其异云。”诗云：“谁移其树下仙乡，二月春风八月霜；若使秦阳公主在，自应羞见落梅妆。”这是琼花二字见于宋人笔墨之始，也是歌颂琼花最早诗篇。继后韩琦（魏公）、欧阳修（永叔）、刘敞、鲜于亻先 、陈良、王同和秦观等相继题咏琼花诗篇。韩琦诗云：“维扬一株花，四海无同类；年年后土祠，独此琼瑶贵；中舍散水芳，外围蝴蝶戏；酴醾不见香，芍药惭多媚。”欧阳修在扬州任太守时，还在花旁建一“无双亭”，以亭名显示其珍贵，并又赋诗写下这样诗句。“琼花芍药世无伦，偶不题诗便怨人；曾向无双亭下醉，自知不负广陵春。”刘敞诗道：“东风万木竞纷华，天下无双独此花；……仙品国香俱妙绝，少顷高兴尽流霞。”鲜于亻先 诗曰：“百葩天下多，琼花天上稀。”仅《琼花集》内就收集宋以后文人诗篇七十一首之多，对琼花给予很高评价。更因王禹偁、韩琦、欧阳修诸人，相继题咏得以扬名于世。

琼花的“扬名于世”，却招之“几度摧残”。曾敏行《独醒杂志》和周密《齐东野语》记载云：宋仁宗庆历年间（1041-1048年）徽宗宣和年间（1119-1125年）曾两度将琼花移栽至开封，因逐渐枯萎而发回原产地。杜游《琼花记》又说：宋高宗绍兴辛已（1161年）之变，金人南下侵略，扬州琼花也成了他们虏掠目标，“金主亮揭本而去，其小者皆剪除之，逾年故株旁及出三蘖，道士金大宁日加培护，久之畅茂不异昔时。”《齐东野语》还记载：宋孝宗淳熙年间（1174-1189年）又把它移栽到杭州皇宫内，结果还是不能生长而送回。《洪武群志》还说：“至元十三年（1276年，宋朝亡国之年）花朽，三十三年（1296年）道士金丙瑞以聚八仙植故地，而琼花遂绝，凡元人称琼花者皆八仙也”。

道士金丙瑞为何以“聚八仙补植故地。”《扬州府志卷二十五．寺观》记载《齐东野语》云：“琼花绝类聚八仙，花色微黄而香甚。”郑兴裔的《琼花辩》说得更详细，郑兴裔在孝宗淳熙年间（1174-1189年）任扬州太守时，曾亲眼目睹琼花，在《琼花辩》中说：“琼花天下无双，昨因北骑侵轶（按：指高宗绍兴三十一年金人攻陷扬州），或谓所存非旧（按：指金主亮揭本而去），疑黄冠以聚八仙补植其处，未知然否，属自合肥易镇来此，所睹群圃中聚八仙若骤然过目，大率相类及，细观熟玩，不同者有三：琼花大而瓣厚，其色淡黄；聚八仙花小而瓣薄，其色渐青，不同者一也。琼花叶柔而莹泽，聚八仙叶粗而有芒，不同者二也。琼花蕊与花平（按：蕊即指中间之两性花），不结子而香，聚八仙蕊低于花，结子而不香，不同者三也。余尚未敢自信，尝取花朵示儿辈，皆能识而别之，始乃无疑。”《琼花辩》虽说明琼花与聚八仙间区别，但必待“细观熟玩”后，才能辩明不同之处。

琼花与聚八仙二者究何关系，经扬州大学农学院周武忠副教授分析，在其所著《琼花》栽培中论证：“古琼花就是现在的聚八仙，而扬州后土庙中的那株古琼花仅是聚八仙中的单株差异而已。”“理由如下：其一，现在的聚八仙的不孕花直径变异很大，小自3cm左右，大者可达7cm。其二，聚八仙不孕花的花瓣色彩，因开放程度的不同而有差别，初开时呈黄绿色，后转淡黄色，盛开后才为白色。其三，叶片作为营养器官是不稳定的，叶的大小和形状都会发生变异，更何况其质地和光泽呢？其四，郑氏并非花木行家，怎能在花期区别花朵是否结子呢？再说，其区别之三尚有自相矛盾之处，因为从现有聚八仙这类植物来看，只有可结子的两性花才有香味。其五，关于香味的有无和浓淡问题，与其所处的自然环境和栽培措施有关。古琼花究竟香到如何程度，有关记载上并未详述。也许是对香的辩别和鉴定因人，因时而异之故。况且现在的聚八仙也不是没有香味。（笔者按：路过盛开聚八仙时即闻得一阵有别其它花木之清香）。其六，'花’（即不孕花的古称）与'蕊’（中间两性小花的古称）的位置高低，现有聚八仙株上也有变异，有'蕊’与'花’平者，有'蕊’高于'花’者，也有'蕊’低于'花’。其七，明人杨端《琼花谱》中所录洪武年间九十老翁单安仁的花辩云：'琼则一朵九头，八仙则八头，其朵又小，而香色枝叶，大相远矣。’宋朝欧阳修也说：'九朵仙风香粉腻’。明朝傅御史（其名不详）所绘之《古琼花图》与清代扬州周熙所摹之'琼花真本’俱'一花九朵’。其实这花朵数目变异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我们常可从现在聚八仙植株上看到这一变异现象。”

历史上的后土庙所植琼花，直至清陈淏子《花镜》卷三记载：“昔日琼花至元时已朽，后人遂将八仙补之，亦八仙之幸也。”经考证两者实为一物，仅因“单株差异”，冠以正名，别名。又因曲折栽培史，引发“琼花辩”官司，使传奇中又加上一段传奇故事。

琼花属忍冬科荚蒾属。学名：Viburnum macrocephalum Forg.f.Kefeleeri（carr.）Rehd。别名：聚八仙。

落叶或半常绿灌木。高可达4米，大树枝条开张披散，全株呈半圆形，（外形与木本绣球相似，细观之，琼花全株呈半圆形，木本绣球全株开张披散。）树姿潇洒风流。芽，幼枝，叶柄均披灰白或黄白色的垢屑状星状毛，老枝灰黑色。冬芽无鳞片，为裸芽，交互对生。叶对生，卵形，椭圆形或卵状长圆形，先端钝或略尖，基部圆或微心形，边缘具细齿，侧脉4-6对，在近叶缘前网结，表面深绿色，疏生星状柔毛，背面密生星状毛，叶柄长。花芽为裸花芽，着生在当年生枝顶部，夏末秋初即明显可辨。大型聚伞花序呈扁球状，花序梗具星状毛。花有两种，周围有大型不孕花，着生于第三级花梗上，多8朵故名聚八仙，但也有7、9、10……16甚至更多者，不孕花直径3.2-4.5cm，大者可达7cm。裂片（花瓣）倒卵形或近圆形，顶端常凹缺，不孕花初开时为芽绿色，逐渐转为黄白色，盛开后为雪白色。花序中间的第三级花梗上着生数十乃至上百朵两性花，花萼有5齿，萼管短，花冠轮状，白色，裂片宽卵圆形，雄蕊5枚，长远超出花冠，黄色，雌蕊1枚，子房下位，两性花有奇香。核果扁平，椭圆形，初呈青绿色，后转红色，百果成簇，观果极佳，成熟后为紫黑色，有光泽。种子扁平，椭圆形，也有近圆形者，米黄色。

琼花喜光稍耐阴，在光照充足情况下，植株生长矮壮优美。若丛栽或树冠浓密，影响下部光照，往往产生大量枯枝，造成内膛光秃。又因琼花花芽着生在当年生枝条顶端，更显示内膛光秃。故在栽植时一般以孤木为佳，如需丛植，需扩大株行距。琼花花期与气温密切相关，以扬州为例，正常花期在4月下旬至5月上旬，若春季气温回升，4月中、下旬即可开花，若春寒则延至5月上旬开花。即使在同一地区，每年花期也因所处小气候环境的不同而异，背风向阳则花期较早。若遇秋季气温较高或暖冬年份，往往发生秋发现象，二度开花。故夏末秋初花芽分化完成后，可通过人为控温办法，控制花期。

琼花强健寿命长。琼花生长势强健，寿命长，对土壤要求不严，山地林间酸性土或排水良好中性土都能适应，但不耐水渍和干旱。琼花当主干年老或虫蛀衰败时，其露土或近土表侧根处，常萌蘖新株，延续其生存。扬州大明寺内清康熙年间种植琼花古树已有300多年树龄，如今依然叶繁花茂，风姿如故。

琼花繁殖有播种、嫁接、扦插、压条诸法，现多用播种繁殖。

10月或稍迟，琼花果实红熟呈紫黑色时采收，堆放后熟。然后搓掉果肉，淘洗干净，将种子与湿润细沙混和，盛放于木箱中贮藏（注意经常保持湿润）。砂藏至翌春（3-4月）用筛子筛去细砂，取出种子，即可播种。由于琼花属小粒种子，可播入木箱或苗床。出苗后即需遮荫，间苗（或间苗移至苗床）。留床1年，再移植至圃地，培育2-3年，即可用于园林绿化。实生苗5-6年即可开花。

为保持琼花品质，可用实生苗作砧木，选用大花型（按：指不孕花）母株作接穗，用切接法于2月进行嫁接，扩大大花型种群，嫁接苗一般3-4年即可开花。

琼花在园林绿化中的应用，琼花虽属传奇，却具有独特的观赏效果（群蝶戏珠）。古典园林中常喜在花墙一偶叠石孤植，以示珍贵，盛花时赏玩“群蝶戏珠”风姿，讲述“隋炀帝开通运河下扬州看琼花”传奇故事。也喜配置在芍药圃（台）后，“琼花芍药无伦”（宋欧阳修语）满树百花与多彩芍药相得益彰。也有在山石一侧（特别是黄石假山）栽上一株，树石相映，影衬琼花仙姿。公园中常喜成片栽植，花时白雪皑皑，果时如火如荼，甚为壮观。也可呈带状栽植在常绿树，林缘与草坪过渡地带，不仅丰富造景层次，而且琼花在绿色的衬托下突出其花姿，生趣盎然。如与彩叶花木（红枫、红叶桃、红叶李等）混栽，更有一番情趣。也可和宿根花卉或一、二年生花卉组合成立体多彩花坛或花境。更可在公园园林建筑或建筑小品一偶孤植或丛植，驻足赏玩。城市绿化中常用于绿岛主树，住宅小区多喜栽在建筑群转折处，扬州居民常在院落一角栽上一株，院内院外芳香四溢。

琼花孤植赏玩“蝴蝶戏珠”，片植欣赏“白雪皑皑”都无不相宜，让传奇的琼花，为园林绿化发挥更多功能。

琼花一般养护管理较粗放；若要枝繁叶茂，花大果红，尚需精心养护。琼花喜阳好肥，不耐旱涝，栽植时除满足其习性，养护管理时特别要注意疏剪，合理整形。特别是因丛栽或树冠浓密，易造成内膛光秃，就需及时疏剪，疏除病虫枝、过弱枝、过密枝、交叉枝、竞争枝、徒长枝，使其透光受阳，生长健壮。同时结合疏剪，保持树冠丰满圆整。施肥是养护管理重要措施，一般在入冬前采用穴施或环施、沟施基肥。可用发酵后有机肥，如：粪肥、饼肥、厩肥，施肥量视植株大小而定。琼花怕干怕涝，故在春、秋干旱季节应适当补水，多雨季节要及时开沟排水，以免根系腐烂。琼花古树，老树，生长势较弱，易受天牛、白蚁蛀干害虫危害，轻者破坏树冠，严重者甚至导致死亡。如：扬州大明寺清康熙年间栽植古琼花，曾因管理不善，导致天牛蛀干虫害，破坏原圆整树冠。故应及时防治病虫害，特别是蛀干虫害，防治后，如留有树洞要及时补洞，补洞时首先将树洞腐烂木质刨出，清除彻底，刮去洞口边缘死组织，然后用药剂消毒并进行填充，填充物可用沥青混合锯末堵塞，补洞可增加骨架牢固性并促进恢复树势。

琼花淡雅风姿和独特风韵，博得历代骚人墨客的赞赏，更因传奇的故事，一直吸引无数好奇者追寻芳踪。今日，琼花已成为园林绿化中名贵花木，正在发挥其功能，为人民服务。特别是扬州人民更珍爱这一名葩，通过精心浇灌使其更加迷人妙绝。

1985年7月18日扬州市人大常委会，根据民意评选，将琼花定为扬州市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