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頫的吴兴情
摘 要:对赵孟頫的评价历来有颇多争议,他特殊的身世、传奇的人生经历,以及震古烁今的艺术成就成为人们不尽的话题。本文试图通过赵孟頫的文学创作来审视他对故乡吴兴魂牵梦绕的眷恋之情,以及与思乡之情交融无间的退隐情怀。 关键字:赵孟頫 《松雪斋文集》 吴兴 赵孟頫(1254—1322),字子昂,号松雪、鸥波、水晶(精)宫道人等,宋太祖赵匡胤第四子秦王赵德芳的十世裔孙,于宝 二年九月初十生于风光如画的吴兴(今浙江湖州市),其书画作品上往往提有“吴兴赵子昂”的款识。赵孟頫与吴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其1287年应诏入大都前,只短期地离开过吴兴;进入仕途的他很快厌倦官场,异常思念家乡的山山水水,在担任集贤院学士、行江浙等处儒学提举的五年间,实际上是过着吏隐故乡的生活;1310年赵孟頫再次应诏赴京,并达到仕途的顶峰,但他心中对为官的神圣感已然逝去,遂全身心投入到艺术创作中,九年后以妻病为由返回故里,隐居直至逝世。赵孟頫的一生有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故乡度过的,吴兴是其出生、成长并最后长眠的地方,即便是入仕期间,故乡亦牵其魂萦其梦。 赵孟頫自幼聪颖,在幼年丧父、青年亡国的不幸后,更专注于提高自身学识,最终扬名在外。《元史》记载:“(赵孟頫)篆、籀分、隶、真、行、草书,无不冠绝古今,遂以书名天下。天竺有僧,数万里来求其书归,国中宝之。其画山水、木石、花竹、人马,尤精致。”至元二十三年,赵孟頫应召入大都,忽必烈“以为神仙中人”。赵孟頫的仕途虽波折,但是却一直受到元最高统治者的眷顾,在仁宗朝达到仕途的顶峰,成为继叶李之后第二个在元廷官居一品的南人。受“夏夷之辨”思想的影响,身为赵宋子孙却在元廷荣际五朝的赵孟頫自然逃不开人们的攻讦。更有甚者,将对于人品的指责延伸到艺术领域,如董其昌在《容台别集?画旨》中对元画四大家进行重新划定,将本来居于首位的赵孟頫摒弃在外。关于赵孟頫仕元的经历以及心理、评价等问题,前人已多有论述,此处不赘言。 作为文人,赵孟頫无疑是幸运的。赵宋皇族是中国皇族中最为风流儒雅的一支,赵孟頫继承了宋代皇室的文化艺术姿质,优越的生活环境和从家族继承而来的文化传统对他助益良多。赵孟頫的父亲赵与 “襟度洒落,不藏怒蓄怨,性好学,躬步衣韦带之行,才任治剧,而为政务岂弟”(《先侍郎阡表》)。善诗文,富收藏,且多与画家文人交往的父亲为子女们提供了良好的学习环境。受到家庭熏陶的小孟 喜爱诗词书画,加之父亲的有意培养,本就天赋极高的他如鱼得水。风光秀美、文化璀璨、艺术气息浓厚的江南水乡对于他文人情趣的培养以及文学、艺术风格的形成也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 一、山清水远、人文鼎盛的吴兴郡 吴兴郡,今浙江湖州市,东临上海,南接杭州,西近南京,北部则与苏州、无锡相望,自古便以山清水秀、物产丰富、人文鼎盛而闻名。赵孟頫对故乡的自豪感和亲切感在《松雪斋文集》中有很强烈的表现,其开卷之作便是对家乡倾力赞美的《吴兴赋》: 猗与休哉,吴兴之为郡也,苍峰北峙,群山西迤,龙腾兽舞,云蒸霞起,造太空,自古始。双溪夹流,由天目而来者三百里。曲折委蛇,演漾涟漪,束为 湾,汇为湖陂,泓 皎澈,百尺无泥,贯乎城中,缭于诸毗,东注具区,渺渺漭漭,以天为堤。不然,诚未知所以受之……前有王、谢、周、虞,后有何、柳、颜、苏,风流互映,治行同符,皆所以宣上德意,俾民欢娱。况乎土地之所生,风气之所宜,人无外求,用之有余……陆伐雉兔,水弋凫雁,舟楫之利,率十过半。衣食滋殖,容容 ,既乐且庶,匪教伊慢。于是又 绅先生,明先圣之道以道之,建学校,立庠序,服逢掖,戴章甫,济济多士,日跻于古。……以仁义为化,礼乐为政,镇以不贪之宝,喻以不言之信,即刑可使不用,俗可使益盛,方将还敦朴于上古,考休祥于庶征…… 这篇赋先从整体上描述吴兴钟灵毓秀的自然环境。北侧和西侧的山川如“龙腾兽舞”,飘逸如缎的水网“渺渺漭漭”,仿佛只有“以天为堤”才能得以生受。山水灵动自出“风流”之人物,赵孟頫罗列了历代出自或居处吴兴的名士,在诗作中亦发出“吴兴潇洒郡,自古富人物”的由衷赞叹。然后介绍吴兴的丰富物产,极言家乡的富庶。“既乐且庶,匪教伊慢”,文章最后叙写吴兴鼎盛的文教,展现“家有诗书之声,户习廉耻之道”的文明盛况,于是落笔于“仁义为化,礼乐为政”的题旨。整篇文章一气呵成,赵孟頫对于家乡的热爱和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在一些与朋友互勉的诗歌中他亦不忘宣扬家乡的湖山胜景:“湖山多胜处,亦可供宴坐。谈笑樽俎间,佳声满江左。” 此外,在《吴兴山水清远图记》中赵孟頫为故乡山水的“清远”特色作注。文章对吴兴山水按照由远及近的顺序进行描述,用语简洁明快,风格清新自然,与景色的清远相得益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吴兴山水的熏染使得赵孟頫对“清远”的意味情有独钟。流利清新、平易自然,是赵文的突出特征,而其书画风格也深得其妙,钟情“古意”。赵孟頫反对南宋院体末流及北方画坛精雕细琢的不良风气,认为:“作画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工无益,今人但知用笔纤细,傅色浓艳,便自谓能手,殊不知古意即亏,百病横生,岂可观也。” 二、隐逸情怀与思乡之情的交融 自幼受儒学浸染的赵孟頫,怀有强烈的济世理想,他着力于自身学识的提高,便是期望有用于时。可见,赵孟頫仕元并非如其诗歌 “昔年东吴望幽燕,长路北走如登天。捉来官府竟何补,还望故乡心惘然”(《送高仁卿还湖州》) 所说的不甘,他本就有强烈的用世之心。不顾亲友的劝阻以及舆论的压力,赵孟頫北上大都,期冀一片施展才华的天空,然而得到的却是令他身心俱疲的牢笼。严格的制度和繁琐枯燥的工作使习惯了醉心文墨、悠游闲适生活的赵孟頫不胜其扰。一腔热情换来的却是诸多的不如意,小到寒冷的天气、自己对宫廷生活的不适应,大到同僚的排挤和政治才能的受制,再加上“贰臣”的精神枷锁和远离亲朋的孤独寂寞,使他对家乡的思念之情比一般游子更加强烈,且融入了一股浓重的隐逸情怀。 赵孟頫多有反映向往隐居的作品,如咏逸民的组诗、《五柳先生传论》、《送吴幼清还南序》等。《五柳先生传论》中他对陶渊明安贫乐己的隐逸生活高度认同,做出“矧名教之乐,加乎冠冕;违己之病,甚于冻馁”的论断。“如先生近之矣”的感叹将自己对隐逸生活的向往表露无遗。“情寄八方向外求索是为了寻求内心的平静,要求远离喧嚣不已的社会现实。”风光秀丽、亲朋聚集的吴兴对于赵孟頫而言不仅是可以避开外界烦扰的处所,更是心灵的港湾,在那里他可以得到灵魂的宽宥与安抚。《罪出》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