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雨中登泰山
泰安的夜雨不知何时落地。晨五点推开窗、远外山际间阴云缭绕不见明朗。宽阔的路面上湿漉漉的一片。
丝雨拂面，喷嚏不已。那里是预报的雷阵雨，绵绵细雨何时休？若整天都是这样倒也不错、很适合登山。只是苦了孩子们，山上肯定冷了许多。
包车到了天外村进山。下车雨更大了，叫卖雨衣的小贩堵着车门、险些与你穿上了。薄如纸膜的雨衣五元一件，稍一用力极可能开缝、扯坏。还好，孩子们情绪高涨、匆匆套上雨衣，吵吵嚷嚷的要来见识泰山了！
用“携程”的短信码出票很快。通往中天门的大巴雨中行驶在逶迤起伏的山路间。
阴雨绵绵的山间十分静谧。少见成群结伙的登山行者。
车辆颠簸，乘客前仰后合、人们身上的塑料雨衣哗哗作响，天南地北的口音、嘻嘻哈哈的笑声充斥着车厢。大家多是仰慕泰山而来，雨中登泰山，自是难得一程的幸遇。好在任何天气都不会左右人们心情、期盼着阵雨给人们扫扫街就算了，真的缠绵整个行程？
车至中天门已近九点。
迈过云步桥，陡峭的登山路直通云间。雨水紧一阵慢一阵的朝登山者袭来。平日里南天门门楼清晰可见，眼下真是如入仙境一般。十八盘的阶梯大半隐现在飘忽的云际间，烟紫色的门楼偶露雄姿、瞬间被翻滚的乱云遮掩、更给人们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两家人自然形成三个小组行进。有过登泰山的体验的我领着瑶瑶居中；老高带着孙子在前、老俎陪着张老师殿后。前后保持两三米
的距离。
瑶瑶的太阳帽浸透了雨水。一只
小手不时地抹去眯住双眼的水珠、另
一只手要紧紧按下被风吹起的帽子。
两缕耳发如戏中女子的“贴鬓”湿漉
漉、脚下的一双鞋子早已成了“覆水
之舟”了！
瑶瑶一声不吭、由着“爷爷”牵
手前行。
我知道，孩子很冷。唯一御寒的
办法就是不停的运动。停下身任冷风
吹来、寒战不断。
山路很陡，人们几乎半弓着腰“步
步为营”，我要背着孩子爬去。瑶瑶执意不肯（那样或有跌滑摔伤的危险）、只说有些冷而不喊累。
1
境地艰难。回头看看举步维艰的张老师，六十多岁的老师含一丝苦笑。前边的老高紧紧拽着孙子的手，不时回望“张奶奶”，此前有谁料到风雨之中攀爬泰山？
孙子大均当着小妹妹的面不好发作，只能挥着拐杖喊着郭德纲评书的台词：“这是怎么的啦！” 难，很难。难在只有前进而不能后退，大家寄希望于南天门的返程缆车上……
下山的人们多半屈腿仰身、人流缕缕不绝。听人们说，山上的缆车因为风雨停用了，下山的人们多起来……
这番话教我们不愿多想，埋在心中的信念只有一个：坚持。登山有磨练意志的意义。万不得已岂能半途折返？
游人自敬、自重、互勉。上上下下的人们无抱怨、不泄气，听到的都是“正能量”。或调侃幽默、或激励鼓劲。磕磕碰碰的事总有发生，人们不用解释也勿道歉。一笑而过。
升仙坊下有一平台供人们小憩。人们多在歇脚或填充一下肚皮。张老师的家常烙饼是很实在的“干粮”。整张大饼一份为二，裹着火腿肠，老小们少了平日拘谨，吃相有些贪婪了。多层儿的麻酱饼松软可口。吃下可久久不饿。（昨天火车上的多半大饼让胃口有些不受了）填饱了肚子，身上多了热量。孩子们活泼起来。
风雨减弱。但前边的路径仍须仰视才能辨清。路陡云底、头上四海翻卷，谁又知道前边等待人们的是什么？抓住空档儿给两个孩子替换了早已开绽的雨衣。就是撕烂的雨衣片片，也要围在领口上，权作防风挡雨吧！
又要开拔了。我不无自嘲道：“自讨苦吃了！以后再想起这经历，或许是一种享受吧。精神财富才会受用不尽。”不知这对夫妇是否体会这话的含义。我丝毫没有安抚他们的意思，只是讲出了几次旅行感受。
最难走的的要算十八盘的中盘。阶高梯窄湿滑，人们多是依仗道边矮墙上的栏杆攀爬。旋风裹着雨水一再向人们袭来。我始终攥住瑶瑶的小手，一只温暖的手就是一种踏实的慰藉。铅灰般的云朵从人们的身边急匆匆的飘去。五六米开外除了飞转的云彩之外全然不见。甚至找不到两位奶奶的身影了！
瑶瑶牵住我的胳膊，示意等一等奶奶。我安慰她，此刻只可慢走不可不走。停下，身上的热量散失的更快！孩子明白这个道理，继续吃力的低头前行。虽然仍不见南天门的踪影，但给我的感觉就在不远的上方……
我悄悄的对瑶瑶说：
坚持，瑶瑶应该第一个登
上南天门！
（我很赞赏孙女的
毅力和魄力。那是在彩悦
城的儿童体验活动中，高
空三四米之上有晃板、晃
桩、软梯、滚龙……等“危
险”项目，参与活动的多
2
是十岁上下的孩子、要有安全绳一样的器具保护全过程的。孩子不仅有胆量、还应具有一定的身体协调性。
瑶瑶买了票，拴上护具。毫无怯意的登上二层软梯。通过晃板、三层的晃桩也是由棵棵软绳吊着。一只脚踏桩后另只脚要紧紧跟上，否则身体失衡后仰、三四米的空中极可能失手。见瑶瑶沉住气紧紧抓住绳子、待身体垂立稳妥，仰头牵动轨道里的滑轮……
这一步步的让人看得揪心，屏住呼吸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整个项目中，唯有朱晨瑶一人攀上翻下的。下边的游人引颈驻足都为上边的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最高的一层在四米之上。瑶瑶的额头上浸出汗珠、脸色绯红。孩子要坚持做完最后两项目，体力明显的不行了。我们要求服务员将孩子接下来，但上边的项目也只能允许一个人顺序行进。服务员无奈。
四角立柱各层只有三十厘米宽的圆周边沿是个“平台”。瑶瑶僵直的立在四层转角边沿、双臂抱着立柱，算是喘息的机会……
后悔不该鼓励瑶瑶上去、五岁多的女孩子……
爷爷奶奶屏住气，不再“干扰”孙女前进的意志。朱晨瑶终于自有主张、小心翼翼的作完所有项目走出来。只见手心、额头湿漉漉的。“我的腿还在打颤呢！”瑶瑶依然紧张着……
我钦佩孙女的意志和主见、断定瑶瑶将来定是个有作为的姑娘。）
…………
耳语一番，瑶瑶加快了脚步。几米过后我们超过了老高祖孙俩。山上的风雨越来越大。我紧贴着瑶瑶，唯恐有个闪失。孩子很累了。
爷俩低头拾阶而上，突然间，人群挡住了去路。猛抬头，褐红色的南天门豁然出现在面前。我一把搂过孩子：“我们到了！这就是南天门。最险的一段我们过来了……！”
瑶瑶怔住了，刚刚几米之外还难以分辨它的真面目、忽的一下子到了面前？
“高兴吗，瑶瑶？”我想，此时的瑶瑶一定激动、兴奋，要表示什么……
“爷爷，我们以后再也不爬这样的山了……”说罢，孩子搂着我，泪水哗哗淌下来。
恍然。这般风雨肆虐的天气、一个从来没有经历风雨的孩子，随着成人们攀爬一千多台阶，紧张、惊恐，寒冷、劳累，空前压在孩子的身上……
3
我泪水纵横、无言以对。双臂紧裹孩子：瑶瑶委屈了，后边的路好走多了……”
南天门后的影背下，站满了人群。人们仍在躲避风雨。瑶瑶挤在大人们的中间显些无助。我一把背上她、匆匆离开人群。
人们不知道，前边的天街有许多门店。勿用多讲，给孩子换上御寒的衣服是顶紧要的事。 店员是个年轻女孩，赶紧将我们让到后间屋、取来绒衣给孩子换上。
瑶瑶不再喊冷，我稍稍踏实些。但我们脱离了“大部队”，与众人失联了。
孩子很担心，心头的寒冷瞬间变成找不见奶奶的纠结。我安慰她，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是回头去找，还是就地等待？我与孩子商量后、继续向前，不管怎么样，前边的碧霞祠大家说好要去的。
碧霞祠大殿内外如同平日、熙熙攘攘挤满了前来进香的善男信女。我无心顾及顶礼膜拜的人们。前、中、后三个殿终不见我们的人。爷俩只得退回到山门下躲风避雨。瑶瑶哭了……
是呢，真不见大部队，又该如何？手机在老俎的背包内，身上仅有的30元给瑶瑶买了绒衣。就是走回中天门，下一程的大巴费都是问题。等吧！我自信，绝不会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果然，不消一刻，大部队陆续出现在视线中。孩子们首先欢呼起来。相逢的兴奋冲淡了十八盘途中的困苦劳累，诚心感动了碧霞真君、让两家人于此团聚。
张老师、老俎领着孙辈，依次跪拜诸仙、祈福求愿，态度虔诚。男人们闪到一边、默视女人们的举止，显示端庄。……不敢扰乱庄严。
据说，碧霞祠初建于明代、香火一直很旺。多是女人们不远千万之遥求神祈拜而来。出了碧霞祠，人们如同拨开了阴霾、卸去了重载，心头忽的开朗或轻松起来。大家要登顶玉皇庙、攀上泰山之巅。
碧霞祠东向，本是平日观看日出的绝境胜地。今天，云雾缭绕、能见度不及一二十米。人们只能沿石阶而上。泰山崖刻不见往日的雄伟壮观真切，从崖顶到脚下犹如飘流不已面纱若即若离。就是如此，人们还是一层一层的站在崖前抢镜头……难得一见的古迹，有谁不想留照？
玉皇顶，名不虚传。不大的庙宇，座落在百十
来平米的山巅上。人们鱼贯而入、顺流而下，秩序
井然。这里的香火远没有碧霞祠旺盛。院子中间树
立一碑，上面标称此间的海拔高度。周边的铁链上
挂满了成百上千的锁头与红布条。人们把千百个希
冀、愿望、祝福系在这里，求得泰山的护佑。这里
的风雨再猛，也无法阻挠人们虔诚的心理，大家排
着队依次驻足留影。
风雨中的一张泰山之巅的留影恐怕更具有深
刻的意义吧！
镜头里的瑶瑶没有兴奋喜悦、表情淡定坦然。
湿漉漉的遮阳帽下，几缕鬓发分明是被雨水浇透过
的散乱。一件开绽的雨罩下、暖粉的上衣让孩子的
脸上有些红扑扑的气色。
这就够了！真没有让孩子“笑一笑”的必要。
此时孩子究竟想的什么？
肯定不会想人生第一次登山的意义
也绝无胜利者突破顶峰的豪迈……
4
孩子庆幸不再有十八盘的艰难了……
可以坐缆车下山……
不去承受这样的风险了……
瑶瑶的表现，超出我的预想。感动的同时，更让
我觉得，孩子的感情容量、承受力远远超出大人们估
计。它提示人们，应当为孩子开拓思维空间，不施压
与孩子、不强迫孩子的意志；不以“我小”度“它小”、
不以家长的未竟志向复加给孩子……
从玉皇顶下山，没再原路回返。一群年轻人跟在
导游后面另辟蹊径、顺着玉皇顶右侧的小路直下南天
门，路虽崎岖但省不少路途。我们尾随人家，不久便
掉队了。好在路只有一条。大家相互照应，半个多时
辰到了目的地。
下山的缆车依然停运。没有任何指望的人们别无
选择，只能顺着十八盘山路回程。孩子们有些沮丧。
寄希望于缆车的张老师本打算借此缓解一下体力的。
山上的雨仍然不停的下。找了一家饭馆、点了六
碗拉面。几滴油星、两片透亮的肉片的拉面不过给人
们暖暖身子而已。
我将碗里的“肉片”夹给瑶瑶。瑶瑶又放回来：“吃吧，我才不喜欢呢！”
“给我……”一旁的大均将“肉片”要给自己。瑶瑶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半个多小时的热身、待身上有些暖意，大家整装出发了。没有了“缆车”依赖、孤注一掷的下山行程倒让人们放下了包袱。
上山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下山，双腿发飘不给力了。大家越发小心。回家心盛、受一股有力的精神支撑鼓舞，下山竟然快了许多。
和瑶瑶约好、我们仍然要走在大家的前边。爷俩
掌握了下山的方法、用脚掌弹跳下山，小腿放松，一
张一弛的居然将他们甩下半个小时的路程！
泰山脚下的天外村大门。
回首泰山，山上的雨大概停了。云空洁净如洗，
天际间已显露出片片蓝天来。大家扯掉烂糟糟的“行
装”、注目令人敬畏的泰山。
群峰在云际间时隐时现，大家谁也无法指认出泰
山的主峰来。更有人后悔下山匆匆，竟没有捎回一块
泰山石头回家。听人说，泰山石给小孩子“压惊”很
灵验。
下一次罢。
孙女瑶瑶不足六周岁。十年八年以后，还会记起
5
今天的初登泰山的完整过程？很难了。
孩子们今后极可能还会一次、再一次的来拜会泰山，感受各有不同。
只为第一次登泰的瑶瑶留此一文，且做不能忘却的纪念吧。
5月26日 于携程网预订泰安罗马假日酒店住宿及泰山门票、预订泰安返程火车票。5月30日11.30出行，傍晚6.00入住酒店。6月1日晨冒雨自天外村入口乘车至中天门，9.00——6.00间徒步往返。
补记：
南天门位于泰山十八盘的尽头，海拔1460米，古称“天门关”。南天门建在飞龙岩与翔凤岭之间的低坳处，双峰夹峙，仿佛天门自开。南天门为阁楼式建筑，石砌拱形门洞，额题“南天门”。红墙点缀,黄色琉璃瓦盖顶,气势雄伟。门侧有楹联曰：“门辟九霄仰步三天胜迹；阶崇万级俯临千嶂奇观”。上十八盘，过步云桥、五大夫松，十八盘是泰山登山盘路中最险要的一段，共有石阶1600余级。两壁山崖如削，陡峭的盘路镶嵌其中，远远望去，恰似天门云梯。十八盘上直上直下，高、陡、危、奇。风雨袭来，老少一行六人艰难而上。全程2.6公里的石级路，我们竟走了三个多小时！。
上泰山有东西二路，东路多人文景观，西路多自然风光，二路会合之处就是这段山高路险的十八盘，堪称风景宜人。此行于东路。云雾障目、不见一路绝佳景色才为憾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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