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篇满分作文被赞"中国传统文学的构思之妙"
青 山
青山是爷爷家的一只虎皮花猫。她长得是猫中的大众脸、眯眯眼,看起来总是忙忙碌碌的,神猫见首不见尾。也许闲下来会捉捉老鼠。午后阳光明媚时,也躺在门前浅浅的绿地上,露出肚皮晒太阳。墙角的蜘蛛网投下摇曳的影,在她胡子上斑驳。
青山出生时,要取名字。爷爷说叫小花,奶奶说叫小黄。哥哥随意地翻开手头边的语文课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多好啊,叫青山吧。
青山热爱旅行。
奶奶在镇上的工厂里做活,爷爷则养着村里好几块蟹田和鱼塘。这天天方亮起鱼肚白,爷爷和奶奶照例急匆匆地出门干活,留下冒着蒸汽腾腾的灶台。太阳跃出地平线,小叔叔也照例穿衣起床。他出门的时候瞥见青山一本正经地坐在门口发呆,对着流淌而过的小河。哟,青山!他有点奇怪,青山在做什么。但是白气笼罩下,他没看清,青山像是被突然惊醒,她弓起背,嗖地跳上高高的瓦顶,甩尾之间,消失不见。
小叔叔没在意,谁都没在意。那天天气真的很晴朗,像哥哥的作文里写到,万里无云秋高气爽。院子里摊满了干柴和麦子,哥哥的自行车也只得让位于这些干柴和麦子,放进了仓库。正是农忙时节,青山就在那天,不声不响地失踪了。
青山失踪了。失踪时没人发觉,只当是又在哪片野地里远行旅游,我也这么想。她总是很神秘的。直到很久以后,门前小瓷碗里的鱼骨头上爬满密密的虫,她还没有回来。青山不会真的不告而别,她去哪里了?不知道。野草和白色小花约定好了帮她保守秘密。
青山行踪之谜似乎预示着一种灾祸。她离开后不久,家狗大黄在外误食了被农药毒死的鸟,抽搐着死了。门前的小河爆发了水葫芦污染。老农村要拆迁了,隔壁斑驳的红砖瓦潦倒地躺在地上,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夕阳下泛着凄凉。
两年后,我再次回到了这个小村,但我竟然找不出曾经来去必经的小路。这片千百年来散乱的土地,终于变得井井有条了,它曾经细碎的、精密的、掩藏着的悄悄话,都没有了,被轰鸣的挖土机一寸寸掘出,曝露在阳光下。蟹田和守着蟹田的小屋消失了,推土机把它们整合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
我知道,这里很快会变得更“美丽”。但是那一天,也意味着,青山带着青山的随意,就彻底地消失了。她的自然且质朴的美,被小心地勾勒上精致的妆,描上细细的眉。她们也变成了城市里的姑娘。
我想,用不了几十年,那些农民的子孙也会住到高楼大厦里,他们也同样遥望着屋檐下的天空,用笔墨或电脑写下三两行田园的赞美诗,怀念消失的个性、消失的异我、消失的青山绿水、消失的不改长流。
作者:江苏省苏州园区星海实验中学星海潮文学社 朱 璇
【点评】作者的语言功力很强,成熟老到,句式灵活,组词自然,文笔貌似随意实则别出心裁,别有味道,读之让人赞叹。有点夏目漱石《我是猫》的影子,又有中国传统文学的构思之妙,很好。开头引人注目,中间充实动人,结尾伤感耐寻,文理通畅,一气呵成。
林之“弦”
我时常在梦中回到儿时的家乡。
记忆中的家乡坐落在起伏的山脉之中,四周皆有树,东西可成林。林中虽然多是高壮的杨树,没有如梧桐那样名贵的品种,自然引不得金凤凰,但林中却有很多鸟类:虎不拉(又名伯劳)、柳叶子、串儿鸡、青头;有红彤彤的“红马料”、有蓝得油亮的“蓝靛纲”、有遍体橘黄的一种鸟,已记不得名字了;有以葵花子为食的“毛嗑仁”、有以蚂蚁为食的“蚂蚁鸟”;有体型较大的“青燕子”,鸟鹰、猫头鹰、啄木鸟也常来林中做客,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我不认识的。各种鸟儿在林中穿行,纷飞如织,这里是鸟的天堂。
林子是鸟的依靠,林子因为鸟才有了生机与活力。
每天清晨,我都能感受到林中的美妙:
习习微风伴着丝丝凉意摩挲我的面颊,拂去那眷恋不肯去的睡意。花草送来缕缕清香,夹杂着特有的泥土气味。痴情的鸟儿留恋着嫩绿的枝头,立在上面婉转歌唱。
后来曾背诵过唐代诗人齐己的诗:
何处经年绝好音,暖风催出啭乔林。
羽毛新刷陶潜菊,喉舌初调叔夜琴。
藏雨并栖红杏密,避人双入绿杨深。
晓来枝上千般语,应共桃花说旧心。
这是一首极美的诗,纤细入微地刻画了鸟的灵动之姿。虽与家乡的林景稍有出入,亦不妨借用于此!
那时的树林,是我儿时的乐园。
然而,现在它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痛苦与内疚。
良辰美景多难再,古来文人骚客伤怀的由头有:物是人非与人是物非;人非多由天意,物非半是人为。于是,物非让人伤感之外又添不平。
由于被肆意捕捉,现在的鸟已变得极其稀少。偶尔可以看见的,多是一只静立梢头,似被寒意侵扰,缩了脑袋的小鸟;间或鸣叫几声,而它们的鸣叫却是一种别样的滋味——鸟鸣枝头颤的“惊弓之鸟”声。
在我小的时候,就很盛行捕鸟。人们捕鸟的工具有三种:夹子、弹弓、鸟网。古语曾云“鸟为食亡”,人们便从祖先那里汲取精义,制得巧布诱饵的夹子;人类很聪明,祖先的经验与工具经他们改良,制得又一捕鸟利器——弹弓;人们还利用鸟的天真,用网来捕捉它们(我知道鸟的视力是发达的,我不相信它们会看不见人类自己都看得见的鸟网)。我也曾迷恋过“观赏”捕鸟的勾当,也曾为捕捉到一只只鸟儿而忘情欢呼,现在想起这些,不由得觉得愧疚。
然而,鸟尽林空,留下的悲哀是属于人类自己的。也不必再说生命的价值相等,因为弱肉强食在人类社会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忽然记起了莫泊桑作品《埃拉克利于斯·格洛博士》中的那段话:“动物形态是强加给灵魂的一种苦行,以补赎其在人类形态下所犯的过错。而让畜生记得自己曾有过高级存在,那是为了让它感到自己被贬,以作为惩罚……只有被苦难净化过的灵魂,才可以恢复人形……因此,人应当保护和尊重动物,就像尊重一名正在赎罪的犯人,而这样做,也是为了当自己以畜生形态再现时,同样能得到他人的保护。”
我希望它是真的,希望看到的人能从中得到启示,不再虐杀动物。
其实我想说的就是:善待一切生命,就是善待自己。
如果人生是剧场,环境就是乐谱,而多彩的生命才是真正的音符,形态便是生命的载体,近如琴之“弦”。
生命如歌,请善待生命!
我的林之“弦”。
作者:黑龙江甘南二中成功之路文学社 李 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