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于大学生活与大学教育的看法
(2012-09-08 09:3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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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签: 杂谈
又是新生入学季,热心的各路朋友这个时候最喜欢问我一些诸如“对大学新生有何建议”之类的问题,其实这样的问题我已经多次接受过采访或发表过博文。因为最近手头正在忙一些别的事情,所以但凡有这类问题的朋友不妨参考一下我去年接受校内记者采访时候的一些意见与建议。
转帖如下:
原标题:魏剑美:特立独行,行走在边缘
(记者宁如娟)魏剑美,当代作家。湖南永州人,1971年出生。曾任中学教师和报刊编辑、记者、总策划、执行总编辑等。现为湖南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文学硕士,史学博士。目前已经出版有杂文集《醉与醒的边缘》《下跪的舌头》,长篇小说《步步为局》《步步为局2:副市长》《做秀》等作品,曾在多个报刊撰写专栏,发表作品400余万字,尤以尖锐幽默的杂文著称。
“一个思想的裸奔者,一个不买账的边缘人,一个人性的悲悯者。以误人子弟为职业,以夸夸其谈为特长,以信手涂鸦为爱好。喜欢写些率性文字,交些率性朋友。” ——魏剑美
“昔读鲁迅,今读老魏”。要了解当今中国社会之真相,不可不读魏剑美。—— 某网友
魏剑美的眼光很毒,在别人看到的都是鲜花与掌声的地方,他总能看出隐于深处的腐臭与败絮。也许大家都看到了却都不出声,他却口无禁忌,硬是要把这“一句话说出来点着火”。面对强势权贵,他的抨击火力威猛,有时旁观者为他捏一把汗,他却面色无变,神态自若。—— 《拒绝下跪 拒绝盲从》(湘声报 王春花)
作为一个具有学术背景和专业素质的知识者,一位对社会积极进言的行动者,一位具有批判精神和道义担当的理想者,魏剑美不仅保持了这份呐喊,而且呐喊得精彩而独到。—— 《站在思想的悬崖上呐喊》(长沙晚报夏昕)
魏剑美坚守杂文的文学性,文字或刚正,或诙谐,或狡黠,或佻达,爱读其杂文者,都能感受其中的文字之美,文采之美,文思之美,文质之美。—— 《很魏很剑很美》(刘诚龙)
无论做什么,他都喜欢弄出自己的声响;无论在哪里,他都坚持行走在边缘。—— 《行走在边缘》(周思嘉)
有这样的一位老师为我们上课,我觉得很感激,也很自豪。—— 学生
如果失去愤怒的力量,便是最可悲的事。
记者:被评为最“愤青”型老师,您觉得您“愤青”吗?您如何看待“愤青”?
魏:我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愤青”,呵呵。当然你们这里的“愤青”是打了引号的。人们一般理解的愤青是对什么事情都不满,习惯发泄和抱怨,而且多带有一种封闭的、极左的、极端的民族主义情结,是所谓的民族主义者。我自认不仅不是这样,而且截然相反。我算是一个比较通达的人,尤其反对以民族主义的旗号抵制进步的现代文明理念。我写杂文批判世相人心,更重体制性的东西和人性深处的东西。写杂文必不可少要保持一种愤怒的力量。但这种愤怒不仅仅是针对丑陋的、不好的人与事,更指向深处的东西。这种愤怒的力量和传统的愤青是有区别的。我认为一个人如果失去了这种愤怒的力量的话也是一种悲哀。其实愤怒与悲悯是相互承接的,愤怒但不导向仇恨,而是导向悲悯,这才是我所认可也努力接近的一种姿态。
我追求的自由,是我和学生都自由。
记者:您喜欢教师这个职业吗?您觉得它带给的是什么?
魏:教师这个职业我是很喜欢的。大学是一个相对自由的空间,大学教师也是一种比较自由的职业,人身的依附关系相对弱一些。我可以通过这个平台与学生进行交流,这个平台上大家都是平等的,无论你是博士生导师,院长还是校长,你拥有的上课环境是一样的。头衔或许可以炫目一时,但学生自有其考量标准。这个职业的成功取决于你能不能够给学生以启发,能不能真正赢得认同与尊重。这与机关获取尊严的方式很不一样。
另外,我本身是爱好写作的。和学生的沟通,就促使自己不断思考和改变。就这样,我觉得我每年上课的内容都不一样,发现很多的东西需要不断修正,包括对作品的评价、思维方式等方面,这就是教学相长的道理。
记者:您上课不依据教科书,您觉得它是束缚吗?自编教科书可行吗?
魏:我觉得它是一种束缚。用教科书的时候,会考虑教科书的导向、价值观念是不是正确的,是不是合乎传统以来的模式。但是,我认为最好还是有一本或者多本教材作为参考,这样才能有一定的教学体系,只是教师自己不要太多受制于教材,而要有自己的判断和取舍。孔子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自编教科书当然可行。但我并不是说每个老师都要自己编教科书,而是依托一个版本,然后在这个版本的基础上做自己的改变。因为编教材的人与教书对象是有一定的距离的,比如不同的学校,不同的专业,不同的生源,或者不同学生的就业方向的不同的需要。老师可以针对自己的学生的具体情况进行具体的教学。
记者:不“逼”学生上课,是否是对学生一种不负责任?
魏:不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因为我认为大学生逃课是可以允许的。如果逼学生上课,学生都来了,可是他们又不听课,反而影响了想听课的人。学生不来上课,利用上课的时间去做同样的与学习相关的有利的事情也是可以的。比如我的《现当代文学》,学生可以选择不听我的课,去听其他老师的课,相对来说文学院的课更加的专业,上这门课的老师更多,也各有特色。你可以兼修并蓄嘛,多听听不听的人的课是好事。或者,学生也可以不仅仅局限于这个范畴,可以到湖大或者其他学校去听讲座。这些都是很好的方式。
有些学生,不管你管不管他,他反正是不听课的。如果我点名,来上课的人可能多一些,可是认真听课的人不会多。如果学生不来上课,也没办法。有些学生呆在教室里不一定读书,拿着书也可能在想别的。大学生是不能被“圈”住的,作为成年人他应该有自己的价值判断和对生活、学业的正确态度。很多人,他只有等到了某一天才会自己领悟到,强求又何必呢?
记者:您对学生的要求是什么?教学秩序要怎么维持?
魏:对于上课,我要求是很严格的。学生可以不来,我的课上得不好,你可以直接走,这些都没问题。但是来了又讲小话,弄出声音影响我或者其他的同学,这个我是不能容忍的。其实这要算是我唯一的要求,任何事物都有一个游戏规则。
教学秩序,既要规范,也要引导学生,靠点名是没有多大用处的。强迫别人做什么是很没意思的事情,所以我觉得需要的是一种引导。而且我发现哪个老师越喜欢点名,他的课就越让学生反感。学生对你的课不感兴趣,你又偏压迫他来,这样就会形成反抗心理。
我觉得学生和老师之间也要换位思考,我的价值观念很强调对人的尊重和换位思考。作为学生,如果在老师上课时贸然的走了或者发出声音,这是明显的对老师的不尊重的行为。当然,我作为老师,为什么我允许你走或者睡觉什么的,是因为我有自己的体验。如果我是学生,我听老师的讲座觉得空洞无物,而你一定还要我坐在那里,我肯定很反感。你可以说得空洞无物,但你要允许我走。从某种意义上讲,允许学生逃课,其实也是对老师的一种鞭策。做老师,尤其是大学老师,自己既要有这个雅量,也要有这个自信。
记者:作为大学老师,您觉得怎样的大学课堂才算是成功的?
魏:首先说说我做得不够的地方,我自身觉得对学生的关心还不够。很多学生我都不认识,也没有更多的交流。这也是有很多的原因的,没有做过班级导师,学校学院的考核体制也不包括老师与学生的关系。事实上真正培养一个学生对某个事物的爱好,培养他高尚的情操,是要通过种种方式去影响他,包括经常和学生在一起玩,在一起交流。这些我做的确实不够。
我觉得自己做得成功的一点在于用人文的观念,结合名人的思想和具体的事迹来进行教学,我觉得这能影响一个人的成长。
宁愿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失败,也胜于在自己所不喜欢的事情上成功。
记者:当代大学生是社会常常批判的对象,对于您的学生,您怎么评价?
魏:总体说来,现在的大学生反叛意识强,对信息的反应快,自我发展的要求强烈。他们挑战传统的勇气是非常巨大的。这些都值得珍视。学生也不像以前一样那么好欺骗了,他会有他的理性和他的判断,会形成他们自己的价值观点。
但是也必须看到,不少大学生责任意识缺乏,做人的诚意在降低,很多质朴的东西在失去。有些大学生已经懂得社会上庸俗的那些套路了,运用起来熟练有加。不少学生会干部就晓得定位彼此的上下级关系,学会了对“下属”拿腔拿调和对“上司”阿谀奉承。学生与学生,学生与老师的关系都不像以前那样的纯粹了。正如我的一位老师说的,“现在的学生不像你们那个时候,大家的关系都很纯粹,学生与老师的交往没有对老师的利用性。现在学生与学生以及学生与老师之间的利用性很强。比如有的学生希望老师帮他把考试成绩打高点,帮他找个好的实习单位。”学生把老师当做一种资源。我认为,我们把别人当做一种资源,那么别人也会把我们当做一种资源。
记者:您极力提倡大学生读书,提出“多读‘禁书’,少读教科书”等建议,那么您如何看待大学生读书?
魏:我主张大学生多读书。“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更是因为阅读可以提供给我们每个人于现实之外的另一种生活。我们永远只能生活在现实的此时此在,人生是一趟单程旅行,这是最大的遗憾。而阅读就是弥补这种遗憾的重要的方式,我们可以在文字和想象中过另一种生活。
我建议大学生,尤其是文科大学生,又尤其是中文和新闻专业的大学生,每年至少要阅读教科书之外的50本书籍,并且至少精读其中5本以上;每年动手写作非作业之外的千字文100篇。如此坚持四年,到大学毕业时,必然不会再觉得没学到什么,不会再拘谨和畏缩。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些精神营养会在潜移默化中内化为我们的人格与气度,使我们不至于过于势利、卑怯与庸俗。
照我看来,人文著作我们最应看重的一是思想所包含的智慧和趣味,二是语言自身的魅力,三是故事和情节的感染力,四是史实及其镜鉴价值。
记者:您觉得大学生活该怎样度过?谈谈您对您的学生以及当代大学生的建议?
魏:大学生活一定要过得很愉快、充实,不是为了别人而读大学,不要把自己搞得像苦行僧一样。不必明确要求一个大学生要成为什么什么样的人,如果大学生活变得程序化了,那么就没有任何的意思了。一件事情让你不快乐,你可以不做它或者少做它。还有,一定要顺应自己的内心。有些人本来不喜欢做某些事,但当爸妈要求他做,他也就做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大学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可以去旅游,去交一些朋友,谈文学,谈艺术,甚至谈宗教。以我自己为例,我喜欢读书,喜欢写作,那么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会觉得快乐,而且我也会一辈子坚持做这些事,也会一直觉得快乐。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真正喜欢的方向,大学生需要首先明确自己喜欢什么,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去充实自己,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最后,以魏剑美老师自己的博客简介作为本文的结尾。
裸奔者是勇敢的,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敢将真实的、来自自然的身体展示给这个世界。从生命本原的意义上来说,这也许与道德无关。
我不是勇敢者,我从来没有尝试或者想象过裸奔。
但我希望自己在思想层面上可以像一个裸奔者那样勇敢,那样不顾忌道德家的眼光,那样给人以直观而强烈的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