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pass 罗盘
Compass 指南针
蔚蓝的大海是勇敢者的乐园。无论是《加勒比海盗》中邋遢搞怪的杰克·斯派洛船长,还是《海贼王》里麻烦不断的草帽海贼团,航海的故事总能激发所有人的热情。每当人们看到高耸入云的桅杆、迎风招展的风帆还有招摇过世的海盗旗,体内的肾上腺素总会不由自主地喷薄而出。大航海时代的记忆潜藏在每个人灵魂深处,每个少年骨子里都想当一回水手。
在历史上,发生在15-17世纪的一系列航海冒险是影响人类历史进程的重大事件。欧洲人把这个搏击七海的时代称为“伟大的地理大发现”,日本人则为它起了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大航海时代”。但轰轰烈烈的大航海时代却离不开一个貌不惊人的小发明——指南针。
指南针虽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物件,但它却指引欧洲水手叩开了大航海时代的大门,揭开了地理大发现的宏伟篇章,甚至彻底改变了世界的面貌,因此堪称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指南针背后的玄机,如今已是人尽皆知的物理常识:每个条形磁体都有南北两极,遵循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性质。地球磁场会在无形中影响磁针,逼迫磁针一端坚定地瞄准北极,另一端则顽固地注视南极。指南针的原理看似简单,但把冥顽不灵的磁铁制作成实用的指南针,再把简单的指南针设计成精密的罗盘,却凝聚了人类的不断实践和反复思考。
中国是指南针的故乡,它被誉为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据说古人最初用磁针观看风水,后来又用磁针表演幻术。直到宋代,指南针开始用于航海。宋代《萍洲可谈》记载了船工用指南针辨识方向的情景:“舟师识地理,夜则观星,昼则观日,阴晦则观指南针。”不幸的是,发明指南针的中国却与航海大发现失之交臂。
12世纪,指南针传入欧洲。1180年,学者约卡姆记录了指南针在欧洲的首次现身,“在阴沉的天气或晚上,当水手们不能看清太阳,也不知道船首驶向何方时,他们就把针放在磁石上,针便旋转到指向北方而停住。”欧洲人称指南针为“航海罗盘”(mariner’s compass),他们迅速改进了罗盘的构造。最初的罗盘只是一块悬浮在水盆里的磁片,称为“水罗盘”。水罗盘的指针经常在水中飘荡
不定,难以观察。1380年,出现了更先进的“盒式旱罗盘”,指南针被安置在木制罗经柜里,盖上厚重的玻璃护罩,架设在铜铸的常平架上。旱罗盘不仅免除了加水、打湿、溅水、漏水等麻烦,常平架还能让指针保持水平,指针不容易被卡住或震落,即使船身颠簸摇晃,旱罗盘也能运转如常。欧洲航海者还综合罗盘和星象观测数据,发展出新的方位测定法,取代了陈旧的航行习惯。
在使用指南针以前,早期航海者难以精确导航,于是他们发展出各种光怪陆离的技巧。库克船长曾在塔希提岛拜会过一位土著高人图派亚,图派亚可以通过观察星象、鱼类、海鸟分辨方位,在大洋上航行自如。库克船长对图派亚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他大师级的航海技艺并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通常情况下,人们只敢贴近海岸线小心摸索。在古代地中海,海船像公共汽车那样沿着港湾一站接一站短途航行,船上的厨子甚至能在前一个港口购买蔬菜,再到下一个海港购买调料,备齐材料为忙了一天的水手们煮上一锅正宗的意式料理。
指南针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水手们的窘境。15世纪末,装备了指南针的欧洲航海家扬帆航向未知的海域,由此拉开了大航海时代的序幕。几乎在每一次重大航海探险中,指南针都发挥了定海神针般的重要作用。其中最有名的一个故事,发生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途中。
1492年,哥伦布拔锚起航,向着罗盘上指示的西方航行。数月间,水手们在水天一色的大西洋深处向前摸索。在阴霾和雨雾重围中,船队完全依赖指南针调整航向。9月,船员们突然发现指南针开始向西偏移。以往大家只见过指南针略向东偏。目睹异状的人们都以为指南针出现了故障,骚动在甲板上迅速蔓延。危急时刻,哥伦布急中生智,推说指南针偏移是因为北极星移动所致。他凭直觉下令天亮后转舵向北,指南针果然恢复正常。水手们这才定下心来,恢复了对船长和指南针的信任。一个月后,精疲力竭的船员们终于望见了久违的陆地,广袤的新大陆成了给勇敢者的至高奖赏。
这场误打误撞的远航掀起了地理大发现的第一个高潮。但旅途中指南针的意外偏转却令哥伦布难以释怀。他着手分析航海日志,从中得出了另一个重大地理发现。原来地磁北极与地理北极之间存在些许偏差,地理子午线与地磁子午线之间存在一个小小的磁偏角。哥伦布的发现对后来的航海、天文学、地理学甚至物理学都产生了重大启发,其子费尔南多在父亲的传记中骄傲地写道:“从此家父
乃知,磁针非直指北极星也,盖指某固定不见之点矣。”
以哥伦布发现美洲为起点,大航海时代给整个地球带来了全方位的变革。小小的指南针陪伴无畏的水手们在海上书写了一个有一个传奇。
在东方,葡萄牙人达·伽马绕过好望角,抵达印度。葡萄牙人从东方运回的丝绸和香料价值连城。当时所有货物中最有利可图的是香料,香料中利润最高的则是胡椒。据说胡椒在印度港口的市价是每120磅3杜卡特,运回欧洲后价钱立刻涨到每120磅80杜卡特,两地价格悬殊达到26-27倍。有人据此估计,达·伽马远航的利润达到成本的60倍。人口只有一百多万的葡萄牙依靠航海,史无前例地跻身强国行列。此后,东方古国先后在西方小国面前俯首称臣,甚至连指南针的故乡中国也未能幸免,西方列强逐渐上升成为世界的主宰。
在新大陆,大批西班牙征服者(Conquistador)跟随着哥伦布的航迹,迅速涌入了这片热土,如饥似渴地寻找传说中的黄金城(El Dorado)。征服者骑着土著人从没见过的高大战马,操纵着百步穿杨的火枪,还携带着原住民无力抵抗的致命疾病,把土著文明扼杀殆尽。在墨西哥,埃尔南·科尔特斯消灭了在金字塔上献祭活人的阿兹特克文明;在南美,弗朗西斯科·皮萨罗鲸吞了崇拜太阳神的印加帝国。征服者从富饶的新大陆攫取的黄金白银堆满了船舱,他们用大帆船把战利品源源不断地运回欧洲,这些金银不仅喂饱了贪婪的海盗,甚至引起了西班牙本土的通货膨胀,至今仍然有人因为发现满载黄金的西班牙沉船而一夜暴富。
回到欧洲,各国争相开始伐木造船,争雄海上。在苏格兰,据说国王詹姆斯四世为了建造巨型帆船耗尽了当地所有的木材;在都铎王朝统治下的英国,伊利莎白一世女王重用海盗德雷克,在海战中一举击溃了西班牙无敌舰队。偏居一隅的英国建立起强大的海上力量,一步步攀登上海上帝国的头把交椅,为日后支配世界的日不落帝国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大航海时代还催生了许多新生事物,触发了更深层次的社会变革。1620年,英国小船“五月花号”载着一百多名移民航向新开辟的北美殖民地。这些移民签署了“五月花号公约”,约定结成自治团体,为了共同利益制定并遵守法律。这些移民的子孙后来在新大陆创建了一个崭新的国家——美国。五月花号公约的精神渗透到美国的政治体制中,为这个未来的超级大国埋下了第一块基石;另一支涌入新大陆的人群来自非洲。他们是欧洲航海者从非洲掳掠的黑奴,被成批贩卖
到新大陆充当苦力。经过数百年融合,这些黑人的后代与殖民者、美洲原住民的子孙杂居融合,使新大陆成为一片充满活力的民族大熔炉。
两百年后,库克船长继承了前代航海家未尽的事业,把指南针的使用推向了极致。此时欧洲航海家使用的指南针已经臻于完美,堪称艺术与科技的完美结合。大英博物馆中就收藏着一只17世纪的罗盘,它结合了怀表、日晷和指南针。使用者不仅能辨别纬度,释读经度,还可以观察相应的月相和星象,库克船长很可能就珍藏有类似的指南针。除了对指南针了如指掌外,库克还综合利用星象观察、时刻表、航海图甚至土著人的知识。凭借精湛的航海技术,库克船长深入南太平洋,探明了澳大利亚和夏威夷等最后几片化外之地。库克一路航向南极海域,直到这片连指南针都开始失控的苦寒之地,方才打道回府。在指南针的辅助下,库克船长的探险几乎填补了地球仪上最后的空白,也为大航海时代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今天,指南针引领的地理大发现已经成为全世界共同的历史记忆,从亚美利加洲、麦哲伦海峡到库克群岛,人们把航海家们的名字融汇在地名中,永远铭记他们的不朽功绩。与此同时,大航海时代所引发的剧烈震荡至今仍在世界各地延续,中国人不断反思着错失大航海时代的历史教训;前殖民地国家反复检讨着航海家们的功绩和罪恶;更多的人则通过影视作品和电脑游戏一遍遍重温那个扬帆远航的伟大时代。
拓展阅读:
无敌舰队(Armada)
无敌舰队是1588年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为了入侵英国的西班牙而派遣的舰队。无敌舰队由130艘战船,8000名水手和1.9万名步兵组成,但是大部分船只速度慢,不灵活,大炮射程短,不如英国舰队装备精良,经验丰富。同年7-8月,无敌舰队先后三次与英国舰队交战,最后一败涂地,只有76条船安全返航。
五月花号公约(Mayflower Compact)
“五月花号公约”是由“五月花号”船上的41名男性乘客在1620年11月21日,于马萨诸塞普利茅斯登录前签署的一份公约。签署这一文件的原因是船上的一些移民害怕有伙伴脱离集体各行其是。“五月花号公约”规定署名者在政治上结成一体,以便建立自治政府,并发誓遵守此后制定的一切法律和规章。这个文件本身不是一部宪法,但它奠定了普利茅斯殖民地政府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