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哲学教育在中医大学生素质培养中的作用
中国哲学教育在中医大学生素质培养中的作用
Effects of Chinese Philosophy Education in TCM Students’ Qualities Cultivation
裘梧、翟双庆、吴锦娟、吴宇峰、王梅红
单位 北京中医药大学
电话 010-62487072 邮箱 [email protected]
地址 北京市北三环东路11号北京中医药大学160信箱
摘要：在中医大学生的培养中，专业素质过硬是中医教育的核心要求和出发点，科学素质卓越是推动中医学可持续发展的前提和基础，人文素质优秀是中医人才最终成才的根本保证。在中医人才培养中加入中国哲学课程，对于提升中医大学生上述的三方面素质，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中医院校中开设中国哲学课程，也面临着一系列问题。北京中医药大学展开了一系列中国哲学教育探索，在提升中医大学生素质方面取得了初步的成效。
Abstract: Chinese philosophy course plays an unchangeable role in cultivating TCM students’ qualities. It is the core requirement of TCM education to cultivate students ’ professional qualitie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TCM depends on the scientific qualities of the talents of TCM. Humanistic qualities bring up respectable doctors of TCM. The BUCM offered a series of Chinese philosophy courses, accumulated experiences in cultivating TCM students’ qualities.
关键词：中国哲学 中医人才培养 素质提升
Key words: Chinese philosophy, Cultivation of talents of TCM, Qualities Inproving
在现代学科体系中，中医学科有着相对于其他学科的独特之处。中医学作为传承久远的传统科学，尽管在形式上具备了现代学科的特征，但其质料与内涵仍然呈现出中国传统科学与传统文化的鲜明特色。
《教育部、卫生部关于实施卓越医生教育培养计划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指出，要“适应国家医学创新和国际竞争对高水平医学人才的要求”，积极进行医学教育的研究和改革，培养出一大批“高水平医师”和“高层次、国际化的医学拔尖创新人才”。在开展“拔尖创新医学人才培养模式改革试点”方面，《意见》提出要“加强自然科学、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教育，为医学生的全面发展奠定宽厚的基础”。落实到中医人才培养方面，这就要求大力加强中医药相关课程的人文内涵、特别是传统人文内涵的建设，使其与中医学的传统特色相适应。
中国哲学类课程，是近些年来各大中医院校逐渐引入中医大学生培养计划的新兴课程。中国哲学独特的学科特性，使其在提升中医大学生各项素质的过程中发挥出了独到的作用，应当引起中医教育者的关注。 11 《教育部、卫生部关于实施卓越医生教育培养计划的意见》
一、中医大学生素质培养的要求
中医大学生的素质培养，既要满足大学生素质培养的一般要求，又要兼顾中医人才的特殊需要。总的说来，在中医大学生的培养过程中，我们应致力于大学生的专业素质、科学素质和人文素质这三方面的素质提高。
1. 中医大学生专业素质过硬是中医教育的核心要求和出发点
中医教育的核心任务，就是培养出中医理论知识扎实、中医临床技能熟练的医学人才，使他们能够担负起救死扶伤的重任。中医思维，是在学习和掌握中医理论知识、中医临床技能的基础上形成的，并反过来促进两者的进一步掌握和创新的专业思维。学会像一名中医师那样去认识问题、思考问题、解决问题，是每一个中医学生完成从学生身份向医生身份转变的必要环节。只有具备了中医思维，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中医。
在新的形势下，中医大学生中医思维弱化已经逐渐成为当前高等中医教育所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之一。形成这种人才培养困境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与文化习俗的变迁，高中生在进入大学前接受的是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西方科学教育，对传统思维方式和传统科学的认知越来越少，无意识地抵触着中医思维的接纳与培养。同时，中医学解决传统学术与现代科学相适应、衔接的工作成果，没有及时地引入到中医教育体系中，从而在思维方式的层面上，形成了一道不易跨越的鸿沟。
2. 中医大学生科学素质卓越是推动中医学可持续发展的前提和基础
中医大学生是中医科研人才的主要来源，这就对中医大学生的科学素质提出了较高的要求。科学素质，是开展科学研究和创新所应具备的素质。科学素质表现为对探究真理的热情、对学术前沿的追踪和把握、发现并提出科学问题的能力、熟练运用各种科研方法和研究设备的能力、建立学术假说并设计假说模型和实验方法的能力等多方面。中医学的可持续发展，一方面需要积极推进中医学的现代化，与现代自然科学接轨；另一方面则需要积极推进对中医学优秀传统的继承与延续。这就对中医大学生科学素质的培养提出两方面的要求，使中医大学生在现代科学和传统科学方面具备应有的素质。
不掌握现代科学理论和实验方法，不了解现代科学研究的兴趣和前沿，就无法融入到现代科学体系中。中医学的核心概念，如气、五行、经络等，仍然需要利用最新的现代科学技术手段，进行更为直观的呈现和解释。同时，中医学与西医学的互通与互补，也需要中医大学生对西医学的理论、方法和最新进展有所掌握。
中医学是中国传统科学的一个分支。在中医学的形成、发展过程中，中国古代的天文学、地理学、植物学等传统科学对中医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要想更好地继承、弘扬中医学的优秀遗产，必须明确中医学赖以形成、发展的中国传统科学背景，从而对中医大学生的传统科学素质提出了要求。
3. 中医大学生人文素质优秀是中医人才最终成才的根本保证
大学教育，不仅仅是专业理论知识和专业技能的教育，还包括人文素质的教育。人文
素质教育有其不可忽视和替代的重要地位。专业教育，决定了大学生是否成才；人文素质教育则决定了大学生是否成人。有才而无德，也许只能使大学生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德才兼备，才能令大学生真正成为国家和社会的栋梁之才。
在中医大学生所必备的人文素质中，不仅仅包括了现代人文素质，传统人文素质也占据了重要的地位。传统人文素质的培养，要求加强中医大学生的传统文化教育，不断提高他们的传统文化素养。传统人文素质主要表现为对中医医德的培养和塑造。“大医精诚”是中医医德的崇高理念，历代名医的高风亮节为中医大学生树立起无数榜样和垂范，这些名医的高尚医德得益于中国传统文化的陶冶。
二、中医院校开展中国哲学教育的作用和面临的问题
1. 中国哲学课程对提升中医大学生素质的作用
在中医人才培养中加入中国哲学课程，对于提升中医大学生上述的三方面素质，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首先，学习中国哲学课程，有利于中医思维的形成和发展。中国哲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和灵魂，是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的提炼和总结。中医思维与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形而上层面的中国传统思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医思维也是中国传统思维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中国古代哲学百家争鸣，精彩纷呈。道家、儒家、墨家、名家、法家、阴阳家等各派哲学表现出各不相同的思维方式和思辩旨趣，各自对自然、社会和人生提出了独到理解和重要命题。其中，道家、阴阳家的思维方式对中医思维的影响尤为深刻，在中医经典《黄帝内经》中，我们可以看到大量充满道家智慧的言语。通过学习各家学派的哲学思想，了解并领会其独特的思维方式，对于学习、掌握并形成中医思维有着重要的意义。
其次，学习中国哲学课程，有利于中医大学生传统科学素质的提高。作为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的提炼和总结，中国哲学也为中国传统科学奠定了思维方式的基础。作为中医学理论基础的气、阴阳、五行等学说，也是中国古代科学的共有基础，更是中国古代的自然哲学所讨论的核心问题。学习中国哲学，并由此了解中国传统科学中气、阴阳、五行等学说，了解中国传统哲学的思维方式和学科范式，有利于传统科学素质的提高，从而有利于中医学优秀成果的继承和发展。
第三，学习中国哲学课程，有利于中医大学生传统人文素质的提升。中医的医德修养，其实是以中国哲学中的道德观念和人伦纲常为基础的。道家哲学、儒家哲学和中国佛教哲学作为中国哲学的三大主流，对中医医德的形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通过学习中国哲学，能使学生更加深刻地理解中医医德的思想内核，接触中医医德深厚的思想背景，从而引发学生发自内心的共鸣，将医德理念内化为自己的德行修养。
2. 中医院校开设中国哲学课程所面临的问题
首先，中医院校开设中国哲学课程的目的和要求尚未特别明确。
鉴于中医大学生素质培养的需要，中医院校中国哲学课程的开设，有着特殊的目的和要求。这既有别于哲学系为哲学专业学生开设中国哲学专业课的目的和要求，也有别于面向普通高校面向各专业开设的中国哲学通识课的目的和要求。哲学系学生学习中国哲学，需要对中国哲学史上的著名学派、哲学家及其思想有着全面的了解，并秉持客观甚至批判的态度；中医院校的中国哲学课则无必要对中国哲学史进行全面的覆盖，同时应当强调培养学生运用中国哲学思维思考问题的能力。普通高校开设中国哲学智慧类的通识课程，其目的是让学生掌握一些中国传统文化和思想的常识；中医院校的中国哲学课程要求则高于这种通识课的要求，要求学生能够掌握某些学派最核心的思想内核和思维方式，特别是那些与中医学、传统科学密切相关的内容。
其次，对中国哲学定义的把握制约了课程的框架设计。
当前对于什么是中国哲学，甚至中国有没有哲学，哲学界却仍在争论不休。当前对中国哲学的理解，可以归纳为三类看法：第一种看法是认为中国本没有哲学，所谓的中国哲学应该是“中国的”哲学，即西方哲学通过译介，在汉语学术圈中发展起来的哲学。第二种看法把中国传统思想中相当于西方哲学的内容，当做是中国哲学。冯友兰曾说：“所谓中国哲学者，即中国之某种学问或某种学问之某部分之可以西洋所谓哲学名之者也。所谓中国哲学家者，即中国某种学者，可以西洋所谓哲学家名之者也。”冯友兰的说法，其实是将中国哲学变化为一种比附西方哲学的哲学。冯友兰所创立的中国哲学研究范式在很长时期内占据着主导地位，对中国哲学的发掘和研究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第三种看法则从哲学就是“爱智慧”这一原初意义出发，认为中国本来就有自己的智慧之学，即本来就有中国特色的哲学。诚然，借鉴西方哲学的研究方法，运用本体论、认识论、价值论等框架来研究中国哲学并不能完全呈现中国哲学的本真面目，但仍不失为当前最为成熟可靠的切入角度。但是，中国哲学课程的内容设计在借鉴这种模式的同时，不能完全照搬。
第三，当前中国哲学的研究成果并不能完全满足中医院校中国哲学课程设置的需要。 中国哲学作为学科设立以来，一代又一代的学人通过孜孜不倦的研究，创造出了丰硕的研究成果。但是，目前哲学界对中国哲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人性、人伦和政治的探讨上，对古代自然哲学的研究却长期遭到忽视。这一局面的形成是有着多方面原因的。目前在自然哲学方面，哲学界可资利用的研究成果并不丰富。但与此同时，对中国古代自然哲学的教学需求，也打开了中国哲学研究的新方向。近些年来，哲学界、中医界的有识之士已经提出了建构中医哲学的倡议，把中医哲学作为中国哲学的一个组成部分。随着中医哲学研究的开展和深入，相关研究成果将为中医院校中国哲学课程补充重要的教学内容。
三、中医院校中国哲学教育的探索和思考
近些年来，北京中医药大学展开了一系列中国哲学课程的教学探索。自2005年起，北京中医药大学面向留学生开设了中国哲学通识教育课程，并面向全校学生开设中国哲学选修22 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中华书局，1961年，第8页。
课。2010年9月，北京中医药大学将《中国古代哲学基础》列为“中医教改实验班”通识教育必修课。2011年9月，《中国古代哲学》作为通识必修课程纳入到“岐黄国医实验班”的培养计划中。课程组根据不同授课对象的实际情况，进行了针对性的课程方案设计，并深入开展一系列教育科学研究。
1. 以提升中医大学生三大素质为导向，确定中国哲学课程的目的与要求
综合了来自中医界、哲学界专家多方面的意见和建议、以及深入开展教育科学研究所得，课程组确立了中国哲学课程的目标与要求，即“通过古代自然哲学的教学，引导学生对气、阴阳、五行等中医基础理论和思维模式形成深入的理解与掌握。通过古代人生哲学的教学，引导学生理解和践行中医医德伦理，对大医理想产生认同和追求。通过古代知行哲学的教学，引导学生进一步理解和领悟中医学的认知和实践方式。”围绕着这一教学目标，课程组在学校开展中医人才培养模式改革的形势下针对性地开展了中国古代哲学课程设计、教学研究和教学任务实施，并组织力量编写了特色自编教材。
2. 明确中国哲学的内涵和外延，确立符合中医培养需求的课程框架
明确中国哲学的内涵和外延，并据此选择、设计的教学内容，是开设中国哲学课程的前提。哲学家刘笑敢认为：“中国哲学是一个复杂的概念 ，大体说来包括‘现代学科’和‘民族文化’两种身份 ，同时兼有‘生命导师’和‘世界文化资源’的角色，并发挥着多种功能。”刘笑敢的定义充分认识到了中国哲学概念的复杂性和多元性。目前的中国哲学作为一门现代学科，在形式上有着西方的意义，但其内核却是民族的，关切到每一个中国人的生命认知，并值得世界其他文明的参考和借鉴。明确了这一点，对中国哲学的把握就不必再局限于“本体论”、“认识论”、“价值论”等思维框架，而可将中国人关于自然、社会、人性和生命的思考和智慧纳入到中国哲学的视野中，从而确立适合中医人才培养需要的课程框架。在“中医教改实验班”的中国哲学教学方案中，课程组在框架体例上进行了重大的改革，选取了与中医学紧密相关的“阴阳学说”、“五行学说”、“气论”、“天人观”、“知行观”、“古代哲学思维方法”等内容，以专题形式进行讲解。不再注重对中国古代哲学史进行完整介绍，只在在课程绪论中简要介绍中国哲学史的发展脉络，以帮助学生建立宏观的背景认知，有助于专题的学习。在“岐黄国医实验班”的中国哲学教学方案中，课程组借鉴了学术界前沿的研究成果和传统的学科分类思想，认为汉代及汉以前的哲学思想，对中国传统科学思维、特别是中医思维形成发展所起的作用最为重要。同时，中国佛教哲学作为构成中国哲学和文化的主流之一，应当加以介绍；魏晋玄学和宋明理学分别作为道家、儒家的新思潮，也纳入到课程内容中。对哲学思想的介绍更加注重思想细节，并适当加大了分析的深度，力图向学生呈现出较为完整鲜活的思维模型和文化特质。
3. 加大对自然哲学的发掘力度，丰富和完善中国哲学课程教学内容
中国古代的自然哲学作为中国传统科学、特别是中医学的理论基石，在中医院校中国哲3
443 裘梧等，基于中医思维培养的中国古代哲学课程改革研究与实践，中医教育，2012年第6期。 刘笑敢，《简论中国哲学的身份、角色与功能》，《文史哲》，2010年第1期。
学课程中理应作为重要的内容加以体现。目前，对古代自然哲学的研究和解读，并不能够很好地满足中医院校中国哲学教学需要。这是因为哲学史家往往把气、阴阳、五行等自然哲学思想称为“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只肯定了其唯物主义性质，而缺少对其进行深入的发掘和解读，有时甚至指摘其中有着“迷信”的因素。随着近代科学在中国的生根发芽，中国传统科学最终大多消亡。中国传统科学的消亡，也间接导致了人们对中国自然哲学的忽视。但是，作为中国传统科学重要分支的中医学今天仍然存在，支撑中医学的自然哲学思想仍然有着深入发掘的必要。因此，课程组从中国古代天文史、地学史、数学史等自然科学史的研究成果中挖掘传统科学思想和自然哲学思想，充实进中国哲学的教学内容中，使得课程内容呈现出一些古代科学哲学的特色。同时，课程组成员深入开展科学研究，在养生哲学、方术思想、易学哲学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成果，并及时转化到教学中，使课程中的自然哲学内容逐渐丰富。
这些课程在提升中医大学生的专业素质、科学素质和人文素质中取得了一系列成效，在教学评价中受到了学生的好评。课程组针对不同学制、教学要求和培养方案的授课对象编写了两部自编教材，并发表了多篇中国哲学教研论文。2013年6月，由王梅红教授作为负责人的教学研究成果“基于中医思维培养的中国古代哲学课程改革研究与实践”获得中国高等教育学会第八次优秀高等教育科学研究成果奖优秀奖，说明这一课程改革获得了教育科学界的初步认可。当然，我们对中国哲学教学的研究和探索尚处于初创期，因此不足之处在所难免，恳请中医界和哲学界同仁不吝赐教，以帮助我们不断完善，最终形成适合推广的中医院校中国哲学课程。
参考文献：
1. 《教育部、卫生部关于实施卓越医生教育培养计划的意见》
2. 王梅红等，论中国传统哲学教育与中医大学生中医思维培养，中医教育，2010（6）：21-23
3. 翟双庆等，遵循人才成长规律的中医药人才培养探索与实践，中医教育，2012（2）：11-13,16
4. 翟双庆等，中医人才培养的历史、现状与展望，中医教育，2007（5）：14-18
5. 裘梧等，基于中医思维培养的中国古代哲学课程改革研究与实践，中医教育，2012（6）：27-30
6. 刘笑敢，简论中国哲学的身份、角色与功能，文史哲，2010（1）：7-11
7. 储开博等，注重中国传统哲学文化 培养新时代的中医药人才，中医药管理杂志,2009（4）：295-297
8. 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中华书局，1961年。
*本文是北京中医药大学教育课题“基于促进‘岐黄国医实验班’学生中医思维形成的《中
国古代哲学》教学内容与方法研究”（课题编号：XJY12028）、“2012年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国古代哲学基础》校级精品课程”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