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带当风话让翁

——学习《吴均帖》的体会

张  可

书法作为一门艺术，其载体是文字，而文字有一个发展演变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就必然会对其有规范化和艺术化的要求。为达到这两项要求，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一种相应的用笔方法，这种方法既能使书写美观、庄重，又合于自然之势，而这种自然之势与书者的情感相融合，就会产生丰富而生动的书法作品，这是不受书体所限制的，只能说用行草可表现得更强烈一点罢了。而对于书法学习来说，篆书是必须要研习的一门重要功课。因为通过篆书的学习，我们可以更清楚地了解文字与发展演变的内在规律，了解书与人、人与自然万物的关系。这是先贤特别重视的，也是学习书法的捷径。

我现在虽然主攻行草书，但平时决不放松对篆书的研习。通过对篆书的研习，提高了我对行草书的理解，特别是对行草书中中锋用笔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我从小就喜爱清代吴让之小篆《吴均与朱元思书帖》，每天坚持临写，寒暑不缀，在该帖上下了不小的功夫。现就此帖谈谈我的学习体会，以供大家参考。

《吴均与朱元思书帖》简称《吴均帖》。此作章法、结构严谨整齐，气息静穆浑厚，清刚绝俗。用笔浑融清健，笔势柔韧遒婉，转折自然流畅；运笔迅疾，纵横无碍而一气贯通，点画常见毛涩，收笔自然随意，不刻意追求尖利，而天然浑成，显示出作者深厚的功力和独特的艺术素养。与邓石如相比，吴篆虽出于邓篆，但能别开新面：吴以细腻清劲、柔韧婉转见长，将邓篆中原有的飘逸灵动发挥到了极致，有“吴带当风”之美感。

清代以前的篆书在起、收笔及行笔中大致是藏头护尾、骨法用笔的“玉箸式”，以此一统天下。这从被誉为篆书鼻祖的“二李小篆”可以证明，这种用笔讲究“珠圆玉润”，其起、收笔的力度与行笔的力度保持一致，因此颇讲究“意在笔先”，而不提倡“落墨成趣”。显然，这种风尚还是以实用的赏玩为导向的。正因如此，秦以后很长时间里在篆书艺术上没有多大自觉性和突破也就不以为怪了。吴让之《吴均帖》在继承“二李笔法”的同时，不断探索，不断精进，将书外功夫消化、引入，使较为单纯的篆书线条得以丰富、灵活，颇具艺术情趣。其化隶法为篆笔的粗重笔触，化行草书意气为篆势的轻盈起落，颇得韵意。或方还圆，或侧还锐，飞扬如风柳，静穆似晨露的各式收笔，亦与其印章相融合。这一切，无不体现了吴氏篆书对用笔的熟谙。

无论秦前后诸篆在起、收笔上有多大变化，其行笔阶段中保持用笔上中锋还是趋向一致的。若将《吴均帖》中诸笔画截去头尾，其行笔实质亦与之相同。该帖继承这种扎实的中锋行笔作为作品全局，仅仅是基调的确立，即是其继承传统用笔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吴氏因为行笔过程中的轻重、快慢直接影响了线条质感的产生及风格的形成，故而《吴均帖》的用笔风格是明显的：行笔有轻重，线质便有了粗细；行笔有快慢，线质便显示为枯润。我们仔细通读《吴均帖》，就会发现是帖诸多笔画，并不是一律的“圆润的中锋线条”，而是与各种“枯笔”、“侧锋”相融于一炉的。其枯笔的枯燥面又是随笔身的中正、左右而或中或左或右的安排，这种枯燥面在笔画面上的左、中、右发毫，使空灵的线条更增凝练、朴厚。基于此，这种强烈反差的用笔，其执笔是不可能“中正不侧”的了，而是有所欹侧，真正发挥出了“掌虚”的功能，这正是吴氏在篆书用笔上的活用，是一种超越先贤的艺术创造。

《吴均帖》的结构特点是十分明显的：形体长方，字取纵势；横平竖直，布白均匀；上紧下松，时有对称。现试举三例述之：如该帖中“由”字上部稍窄而上凸，下部舒展，整个字在上扬的同时，辅以屈折笔将上下两部分勾连。上部“由”的中竖与下部“ㄐ”的中孤在笔势上十分连贯。再如“水”、“谷”两字笔墨，呈上下走势，其空间也随笔墨上下流走，其势极易松散，故此，临写时可适当调整线条造形，分出主次或开合出来。在《吴均帖》中，左右结构的字是较多的，其结字技巧十分丰富。如“轩”、“横”二字左右偏旁取势均衡，故而左右偏旁的上首下足保持平行。“轩”字的左“车”右“干”笔划繁简相仿佛，其所占空间也基本一致；“横”字左疏右繁，则其所占空间大小有别。我们在临写时，应简者安于窄，繁者容其宽。

临写《吴均帖》用墨应稍浓些为宜，不可太淡，因为淡墨书写吴氏小篆不见笔触，不显精神。毛笔尽量选用纯羊毫的大号斗笔，毛毫直径在1.5cm左右，笔毫长度在6cm左右。纸张可选用一般练习书法用的毛边纸和生宣纸，《吴均帖》原作用的是生宣纸，所以点画看上去绵劲厚实，墨气淋漓。

临写《吴均帖》有了一定的基础后，就可以根据该篆书的特点进行摹拟创作了。当书写内容选择好之后，为了保证所书写小篆的准确，就须查验《说文解字》等工具书，然后根据内容的字数来选择书写的幅式，构思书写的审美表现趋向。因为《吴均帖》是小篆作品，风格还是较为静态的，所以在创作时我们一定要保持安静从容的心态，这样才能把吴氏那种刚健婀娜、静穆婉媚的美感和神韵在创作中表现出来，最终创作出满意的篆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