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也能祸国:西晋"八王之乱"罪源是皇后?

蔡梦月

2011年12月13日14:35

本文原载于《百家讲坛》（红版）2011年第9期，原题为“贾南风：丑女也能祸国”

自古红颜，一笑倾国，再笑倾城。中国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这一传说也曾被颠覆过：只要条件具备，丑女也能挑起毁灭性的灾难，她就是晋王朝第二代皇帝司马衷的第一任皇后——贾南风。

“丑而短黑”的贾南风，为何能成为“八王之乱”的罪源？因为，她是西晋开国功臣贾充的女儿；因为，她是皇后，司马衷的皇后。

司马衷最与众不同之处，可能就是给后人留下了一句啼笑皆非的“名言” ：“百姓无栗米充饥，何不食肉糜？”一个天生愚钝的孩子，为何能登上受天下黎民仰仗的储君之位？因为，他是晋武帝司马炎的第二个儿子。更幸运的是，司马炎的长子司马轨两岁夭折，于是司马衷顺理成了嫡系长子，九岁即被立为太子。

天生的好命，有时也会变为一生的厄运。天生呆痴不是他的错，但却与他天生的皇命相生相克，使他的一生都如木偶一样，随着幕后操纵者的指令在运转，主动权永远握在攥线人的手中。

晋武帝司马炎离世后，继承皇位的司马衷成了一只在黑暗中发着光亮的萤火虫，几股在漆深暗夜里摸索滚打的势力洪流，暗潮涌动，对其散发出的光亮虎视眈眈。谁将那一丝亮光攥在手心，光明就在谁那里闪亮。

你争我夺的背后，是权欲和力量势均力敌的博弈：杨芷太后及其父亲杨骏所代表的外戚、分封各地的八个宗族藩王、贾南风及其父亲贾充的贾氏集团。在这些争权夺利的力量中，贾南风离惠帝最近，而且她还有名正言顺的皇后衔位。她会轻易松手吗？

当然不会。她的母亲广城君郭槐，将妒忌和凶恶遗传到了她的容貌和心灵上；她的父亲贾充，持有的权势和功勋，可以在她肆意妄为时为她撑伞保护。

她很丑，也不温柔，相反却很强悍。在一个心智不全的丈夫身边，想做温顺的小鸟也无处可依，何况她本身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小鸟。大婚那年，司马衷13岁， 贾南风15岁，比太子大两岁的她有着母性的早熟和凶悍的心智，“妒忌多权诈”，让太子“畏而惑之”。

“妒”在古代，可是犯了七出之条，何况身处极端看重开枝散叶的尊崇王室。但她能在嫔妃如云的后宫根除异己又保全自己，这里除了有贾氏大族作为娘家，还有杨氏两位皇后的力保。

晋武元皇后杨艳、武悼皇后杨芷，对太子和贾南风一直维护有加。当初晋武帝为太子司马衷选妃，在可供选择的卫灌、贾充二女之间，武帝曾认为“卫家种贤而多子,美而长白；贾家种妒而少子, 丑而短黑”。杨后则称贾氏有淑德，最终立贾氏。

只是贾南风所为，却有失淑德。当她血刃因司马衷宠幸而怀有身孕的侍妾时，一直对她不满的武帝司马炎再也看不下去，修金墉城预备废其太子妃之位，是杨皇后配合亲信大臣向武帝进言，才得以保全。

被册封为皇后之后，站在贾南风旁边的杨氏家族终被贾氏所灭，恩情最终也敌不过现实。

只有利用，没有感念，权位之争的不堪之处即在于此。一次，两次……环环相扣，凶险横生，无数次的恶行，会让人麻木，麻木了即不再存有仁慈之心，没了情感，下手便会愈加冷血无情。她利用权力集团间的矛盾，借司马家的刀消灭了杨氏家族。

史载有“妇德”之誉的杨芷皇太后，却有一个权欲比名望还要大的父亲杨骏，他受武帝遗诏执掌朝政，辅佐惠帝，日渐骄奢，甚至搬到昔日司马炎朝会百官的太极殿批阅奏折，并对新立皇后贾南风处处设防，让其无法参与朝政。

战战兢兢做太子妃18年，陪着“不慧”的司马衷通过了君臣的重重测试和考验，好不容易熬成了皇后，她能眼睁睁地看着杨氏家族将丈夫的权力攥在手心吗？

杨骏的专权，不但令贾南风不满，也招致了朝野，尤其是司马家族的怨愤。贾南风借着这种情绪，联合楚王司马玮，一纸杨骏阴谋造反的诏书，将杨家三族诛灭。接着又一纸“废杨太后为庶人，并将其母处死”的诏书，伸向有恩于她的太后杨芷。此时，御批的诏书，实际上就是贾南风借用皇帝的玉玺，来实现她的意旨。

当她将杨太后活活饿死在金墉城的冷宫中时，她胆怯了。内心只是强悍，却并不强大的她，怕杨芷到阴间向先帝告她的状，于是在下葬时令其面朝下，并在背上放了一些据说能防止人说话的符咒和药物。恐惧并未使她停下来，已获得的权位也没能给她安全感。

贾南风独揽政权后，虽重用亲党，但也延用德高望重之臣，如外戚中的贾模、裴颁，庶族名士张华，世家大族裴楷、王戎等。这些人才入主权力中枢，促进了元康政局的稳定。尤其是对张华的重用，可以看出贾南风的明智与过人之处。只是“朝野安静”、“海内晏然”的安定局面不能持续。仅生了四个女儿，没有儿子的她，在尽心政权的九年里，看着一天天长大、比司马衷聪明的太子司马遹，开始惶恐不安。

只有一己私利的人，注定做不了政治家，只能做成阴谋家。对太子司马遹，贾氏的手段委婉温和许多。她假装怀孕，将妹妹贾午的儿子抱进宫中抚养，同时从舆论上打压太子的名望，唆使太监指认太子蓄意谋反，又使宫女灌醉太子，抄写出要皇帝、皇后自尽的字迹，并以此为据，下诏废除司马遹的太子之位。被贬为庶民的司马遹也未能求得平安，贾后多次遣人下毒但均未得逞，自幼聪明的司马遹亲自做饭进食，被软禁独院后也有人从墙外扔进食物相救。温和之手不能置他于死地，只有趁其不备将他打死，结果可怜的太子被生生打死在茅房之中。

年仅23岁的太子离世了，贾南风并未如她所愿开启人生的金光大道，而是摁下了宗族亲王群魔乱舞的按钮。

贾南风不算高深的谋划举动，洛阳城中早有传唱其欲废立之举的童谣：“南风烈烈吹黄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前至三月灭汝家。”普通百姓尚知其用心，难道司马宗亲不知？他们知道，只是在等待时机，伺机进发。晋惠帝永康元年（300年），赵王司马伦借由太子之死进宫宣旨废后，并伺机夺权。从此亲王之间，万马奔腾，骨肉相残长达16年之久，史称“八王之乱”。

八王内乱从宫廷内权力斗争开始，而后引发战争，殃及社会，造成了较大的破坏，成为西晋迅速灭亡的重要因素。伴随着宗室之争，出现了“五胡乱华”的民族矛盾，北方少数民族灭亡了西晋，汉族政权只能迁都至建康，建立了东晋。从此，中国进入了长期的南北分裂时期。

有人说，是丑女贾南风挑起了诸王内乱；也有人说，“八王之乱”是晋武帝实行分封制所致；是不是也可以说，是武帝司马炎所托非人，如若他抛开“立嫡以长不以贤”之训条，传位给贤明之人，那可否避免这场因皇族争权所致的多年战乱？

只是，历史没有假设。自古以来，宫廷之上，狼烟风沙，生死不过一刀之疤，苦的只是百姓苍生。

当司马王族进行着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皇权争夺，尘土飞扬之际，埋在地下的贾南风是否知道，她被指为“八王之乱”的祸源。其实，那个金光闪闪、照得人睁不大眼睛的皇帝权位，也是一个致命的诱惑，吸引着人们晕头转向地横冲直撞，前赴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