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古籍装帧形式发展过程略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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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古籍装帧形式发展过程略谈

毕如兰(首都图书馆,北京　100007)

[中图分类号]G256.1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5-6610(2000)04-0056-03

在我国,书籍的装帧形式有一个相当长的发展过程,并不是古代的书全是线装的,线装书的出现为时甚晚,本文简略地介绍一下我国古籍装帧形式的发展过程。

有关资料表明,我国书籍的发展,大约至少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在漫长的岁月里,伴随着社会的变革和生产力的发展,使文字从甲骨步入简策,成为我国最早的书籍形式,东汉经学家、文字学家许慎的《说文解字》中说,“著于竹帛谓之书”,由此可见,简策是我国确认的最早的真正意义上的“书”,也就是说,最早具有书籍雏形的,是从竹木简开始,古时没有纸张,只好用竹木片作书写材料,称为“竹简”或“木简”。一片一片竹木简若不编连起来,是散乱的,无法阅读,这时,才开始有了书籍装帧的最初形式。《史记・孔子世家》记载“孔子晚而喜《易》……读《易》韦编三绝。“意思是说,孔子经常读《易》,致使牛皮条断开多次。“韦编”即指编连竹木简的熟牛皮条。

古人用简写书大约始于商代,一直延续到东汉;也有的认为始于春秋战国时期,前后约有一千多年,中国古代伟大的历史学家司马迁著的《史记》130篇,全书约52万字,记叙了古代传说中的黄帝到汉武帝时期三千年的历史。这部古代史就是用简写成的,当时,中国古代的很多著作都是用简写成的,如《诗经》——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九章算术》——中国古代最早的数学专著。1972年,中国在山东临沂银雀山一座西汉古墓中,出土了4924片竹简,简上记述的多为军事知识,其中有中国古代最早的两部兵书《孙子兵法》和《孙膑兵法》,后者早已失传,这次终于发现了它的原作。

然而,竹木简片做成的书,不仅笨重,翻阅也很不方便,于是到了战国时期,又出现了用一种质地细密的绢——缣帛做卷装的书,这种帛书是用手抄写在缣帛上的,写完一块,再续写一块,然后将其粘接在一起,再加上一根轴,这样就成了一本缣帛的卷装书了。清人叶德辉在《书林清话》中说:“帛之为书便于舒卷”,确是它优于简策的地方,新疆楼兰遗址和长沙古墓中都曾见有帛书残片出土。1973年,中国在湖南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中出土过30多种帛书,文字多达12万多,多为早已失传的佚书,十分珍贵。

用竹木片制作的书虽然笨重,但在中国古代,这种简书对传播政治、文化、军事、医学等知识发挥过重大作用。据说西汉时,有一位文学家叫东方朔,他给汉武帝写了一篇3万字的奏章,一共用了3000多片竹简,由两个人抬着进宫;传说2000多年前的秦始皇,每天要批阅60多公斤的竹木公文。汉代以后,发明了纸,简的使用才逐渐绝迹。

在很长的时期内,缣帛与竹木简都作为书画的材料。帛书虽然可以根据文字多少、篇幅长短来剪裁,便于折卷和携带,比简策具有更多的优越性,但它成本高,价格昂贵,因而,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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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木简那样普遍。

简策和帛书的装帧形式,自殷商一直沿用到东汉末年蔡伦发明造纸术之后。《后汉书・蔡伦传》说,自古书契多用竹帛,昂贵或不方便,“伦乃造意,用树肤,麻头及敝布、鱼网以为纸。元兴元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天下莫不从焉,故天下咸称蔡侯纸。”

由于纸张可以替代贵重的缣帛,从而大大推进了我国书籍的进步和发展,并逐渐形成了具有中华民族浓郁色彩的古籍装帧艺术。

“卷轴装”就是纸书当中最早的一种装帧形式。一部书写好以后,把纸粘接起来,再做成卷状,为了便于舒卷,中间有用竹子、木材或金、玉、牙、磁等材料做的轴。据《隋书・经籍志》记载,卷轴可以“分为三品:上品红琉璃轴,中品绀琉璃轴,下品漆轴。”卷轴不同,可以代表不同的等级。卷轴装就是卷着的书,现今书籍称“卷”,遂据此沿用而来。卷轴装始于汉,主要流行于商代晚期至隋唐间。山西洪洞县天宁寺雕印的一部佛都大藏,即为卷轴装;在敦煌发现的一些经卷,普遍用卷轴装,现国家图书馆藏《大般若波罗密多经卷》也采用卷轴装。

卷轴装古书被其他装订形式的古书取代以后,作为一种传统装潢形式的卷轴装,仍然在一部分珍本书、稿本书和书画作品装饰中流行。直到现在,书画裱制依然采用卷轴形式。

随着经济的发展,文化的繁荣,书籍的品种越来越多了。可是,长长的纸书卷子,阅读起来非常吃力,于是,人们想了个办法,把写好的一张张书页,逐页错开贴在一张比书页稍宽的长方形厚纸上,靠右侧的第一页是整页露在外面的,是单面书写的,其它书页从右向左依次错开只露一条边,是双面书写的。与卷轴装相比,文字容量增加了,因版面被分割为小块,也便于阅读了,尽管如此,它收起来以后仍然是一个卷子,显然是从卷轴装的形式脱胎而来的,这种书打开时书页会随风翻动,故称“旋风装”。北京故宫博物院***藏有这种装帧形式的唐代写本书,亦见其约始于唐代后期。

简策、帛书、卷轴装和旋风装等装帧形式,都具有卷装形式的共同特征,并且显现出一个相继演变的连续过程。

在装帧形式上,是旋风装的多页形式启发了人们将卷轴装折叠为册页的思维走向,从此,书籍的装帧形式也由卷轴状进化为方正书本状。

经折装此时应运而生,大约从唐或五代始并依稀沿用至今。由于佛家经典多用这种形式抄录,所以叫它“经折装”,也称为“折子装”。这种折叠的册叶装帧形式,实际上相当于把一幅轴画长卷一正一反地折叠起来。盗取过敦煌文物的英国人斯坦因,在《敦煌取书记》中曾这样描述过五代末期的印本经折装佛经:“折叠本书籍,长幅连接不断,加以折叠,最后将其他一端悉行粘稳。于是展开之后,甚似近世书籍。

据说我国的雕版印刷始于隋而盛于唐,唐时的经折装既有手抄的,也有刻印的。经折装克服了卷轴装在查阅时需完全打开的缺陷,又不妨碍大幅面的图、文的展示,所以一直沿用至今。我们现在可以看到,有不少国画家或书法家,使用宣纸或绢做的册页来作画、书写,也有用这种装帧形式出版书籍的,如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89年出版的《梁树年山水画稿》就是经折装形式的。国家图书馆所藏宋刻本《经律异相卷第二十一》,也是一种很有特点的经折装。首都图书馆藏宋刻本《摩诃般若波罗密经三十卷》和元刻本《四分律藏》都是经折装的形式。

隋唐之际,书的装帧形式又出现了蝴蝶装,清人叶德辉的《书林清话》是这样记述蝴蝶装的:“蝴蝶者不用线订,但以糊粘书背,夹以坚硬护面,以版心向内,单口向外,揭之若蝴蝶

2000年第4期　　　　　　　图书馆工作与研究　　　　　　　2000年7月翼。”显然,这种装帧形式是由经折装蜕变而来的。它是将经折装的一面折缝粘住,将其另一面折缝切开,然后再将切开的两页裱贴为一页,最后用硬纸裱布或锦绫作书面,看起来与现在的书差别不大,如果我们留意一下就可以发现,现在大量的集邮册就是蝴蝶装形式的,它的特点是,书页打开以后,相邻的两页是完整的一张纸,两页共为一个版心,由于它有比一般书籍大一倍的整纸版面,所以,至今有些地图册还是采用这种形式。现藏于国家图书馆的《欧阳文集》、《册府元龟》,首都图书馆藏宋版《古史》都是这种装帧形式,蝴蝶装法一直沿用到宋,风行全国;也有人认为,此装法始于北宋,早于经折装。

与蝴蝶装正好相反,书页的折法是把有文字的版面折在外面,并将裁开的一边作为书脊,这就是“包背装”。它的装订方法,是在脊侧打眼,然后用绵纸捻子订住,包背装之所以得名,是因为它的封皮是像现在的书那样将书脊包住的,除了它的书页为双层纸这一特征外,它和现在的平装书几乎没有多大差别。有人认为,包背装的形式最早始于宋,一般则认为,始于元而盛于明,直到清初,尚在流行。明代的著名典籍《永乐大典》就是包背装。

明末清初,线装书逐渐盛行起来,清代的书籍大多为线装书,由于年代相距较近,多数人对它并不陌生,线装是至今流传的古书最普遍的装帧形式,它是从包背装递变来的。线装与包背装的区别,除前者用线订、后者用纸订以外,外观上的主要区别在于,前者的封面和封底是被裁为两幅的,而后者的封面和封底则是整幅包裹着的。线装书用四眼装订法较多,开本大的书,也有用六眼或八眼装订的。

现在出版、复制古籍或仿古书籍时,仍有采用线装书形式的,如新版《四书五经》、《二十四史》等,即是如此。

综观我国古代书籍的装帧形式,可以看到,它的发展是交错的,不断演变的,更是与翻阅、流传、保存、避蠹等经济实用的目的相统一的。关于书籍的装帧,孙庆增在《藏书纪要》中作了十分具体详尽的叙述:装订书籍,不在华美饰观,而要护帙有道,款式古雅,厚薄得宜,精致端正,方为第一。

装帧形式包括书籍的装潢、装订、插图、封面设计、版面要求等,所以装帧工艺除了书籍的装订技术外,还包括版面设计、插图方式和各种艺术方面的要求,但在本文中主要介绍的是书页的装订形式,所以装帧通常也叫装订。

在我国,古籍装帧历史之久远,技术之进步,形式之多样,不仅在世界文明古国中是首屈一指的,就是比之近代文明发达国家的书籍装帧技术,也不逊色。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书籍的印制和装帧也有了新的变化。目前,已经出现了不仅跟古代的书籍不一样,就是与现在常见的图书装帧形式也不一样的出版物。能够以小体积超大量存储文字的图像信息资料的光盘和磁盘已经面世,全息技术又为图书,资料、档案等提供了缩微存储的新手段。

我们相信,书籍的装帧形式还会不断发展,而且越来越科学;越来越精美;越来越便于阅读;越来越便于保存。

[参考文献]

[1]庄葳.中国书的历史[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

[2]邱陵.书籍装帧艺术简史[M].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

[作者简介]毕如兰(1948-),女,馆员,1979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函授),现任首都图书馆古籍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