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另一半
我和我的另一半结合已42年。我们没有有些人的那种浪漫,更无年轻人的那种狂热,只能算中国传统的举案齐眉、终身厮守的类型。我俩的婚姻生活像一条平静的小溪,虽经日晒夜露、风吹雨打,仍然宁静地日夜向前流淌,流淌…… 有缘千里来相会 解放初期,我以满腔热情投入革命,当时看到有的人谈婚论嫁,觉得人家庸俗、落后,后来领导找我谈话,说革命队伍中不能都是和尚、尼姑,建立革命家庭是顺理成章的事,而且组织上还帮我牵线搭桥。当时,我说:“我还年轻,要先立业后成家。有的人年龄、地位、文化方面与我相差太远,不合适。”因此我得罪了不少人,有人就曾恨恨地说:“看你以后找个什么样的!”还有的甚至造谣中伤我,使我十分气愤,十分委屈,而宣布一律不谈。年复一年,我成了大龄青年。 1962年,在亲友们再三劝说下,我与转业军人M君接触、了解了半年,1963年初,我们结婚了。当时有些人为我惋惜,但我认为:地位、工资低,不等于水平、能力低。而且我觉得他忠诚老实、勤劳上进、健康正派,所以无怨无悔。后来我的另一半对我说:“人家大官找你,你不应,高级知识分子追你,你不允,却找了我这个无权、无钱、无才的小人物,难怪人家称你奇女子。” 先结婚后恋爱 结婚前,我对我的另一半只有表面认识;结婚后,才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 1951年,他在华东革大毕业后参军到空军部队,过上了全新的生活。搞地勤时,不论在零下30℃的严寒,还是40℃的酷暑,他都一直苦战于机场;在劳动建航校时,他又带头吃大苦耐大劳;在航校学习和机场训练时,他刻苦努力,成绩卓著,因此多次受嘉奖,立了两次三等功,一次二等功,一次全师标兵通报表扬。 他待人热情诚恳,对我更是关怀体贴,记得1964年初我因车祸住院,他守了我8天8夜。医生叫我吃胎盘,他不怕脏,不怕累,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将胎盘洗净、炖烂给我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对他的感情更深了。同时我们常一块儿探讨问题,气氛十分融洽,并出双入对去逛街、去旅游。因此有人说我们:“双双对对、恩恩爱爱,你们的确是先结婚后恋爱。” 大难临头紧相随 在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的灾难中,我被揪斗、进牛棚,不准回家。他不会照顾自己,女儿才一岁多,我日夜惦念,放心不下。当时,他在专案队工作,长期搞外调。 一天,他来到集训队,我看到他又黑又瘦,眼泪夺眶而出,赶紧跑开了。后来才知道那时他出差好苦,有的地方不通车,每天要走百把里山路,通车的地方车票也难买,天不亮去排队,开车也没准时间,一次从青海到上海坐了三天三夜的硬座。 我明知自己没问题,但在那个年代,谁能说得清?我一方面思念亲人,恨不得能马上与他们团聚,另一方面又怕自己会连累他们,因而希望他们离开我,就这样我矛盾着、苦恼着。我虽然相信他会一如既往地待我,但又想到在那个非常年代,出现了不少不可理喻的事,他是专案队干部,我是三查对象,今后是个什么结果?我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只要他对我有半点勉强,我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后来我的问题查清了,记得第一次回家时,我非常冷静,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看他是什么态度,他看出了我的心思,冲过来把我紧紧抱住。后来他告诉我,他的痛苦并不亚于我,每晚睡不着觉,已学会了抽烟,经常半夜抽个没完。我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说:“不对,应该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紧相随!” 互敬互爱相扶相助 我的另一半十分勤劳,事无巨细样样干,脏活累活抢着干。女儿长大后我们就没请保姆,家务事我们分工合作,我买菜做饭,他洗衣搞卫生。他洗的衣物特别干净,而且家里被打扫得窗明几净。近几年,他见我社会活动多,身体又不如他,于是把买菜、购物的任务揽了过去,还学会了做饭、炒菜,他烧的鱼、卤的蛋和酱干特别好吃。 他善解人意,特别好说话。记得70年代的一个春节,我特别忙,年三十上班不说,并且还要从早上8点值班到晚上12点,中午、晚上只有半小时的吃饭时间(那时饭店、食堂都关门了)。暮色降临,家家户户都飘出鸡鸭鱼肉的香味,而我只煮了一锅汤面,他宽慰我说:“别难过,汤面很好嘛!”说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完面,他牵着女儿陪我去值班。 我的另一半过去脾气好,修养好,对我非常谦让,我们很少争吵,但近几年来可能太悠闲了,也可能年老爱?嗦,有时为一点小事我们争论得不愉快。一天,我从报上看到一篇短文,受到启发而写了几句话,压在书桌玻璃板下面:“我与你风雨同舟,相惜相爱,没有原则分歧,有什么不能容忍?能够老来相伴已是人生一大幸福。”自那以后?我家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馨与和谐。 我和我的另一半的故事很平凡,但其中质朴而珍贵的情感值得我一辈子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