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社会女性角色对招降活动的影响
第29卷第5期2009年9月南都学坛(人文社会科学学报) Vol . 29No 15
Acade m ic Forum of Nandu (Journal of the Hu 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 Sep. 2009
汉代社会女性角色对招降活动的影响
阎盛国
(河南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 河南新乡453007)
摘要:在汉代历史上, 。引人注目的是,
, 这种影响主要表现在四方面:一是亲自主持招降活动; ; 三是被动成为维系招降活动成果的重要纽带; 四是被动作为招降活动的诱饵出现。正是由于汉代历史上的一些女性从不同层面主动或被动地参与招降活动, 从而使得汉代历史上的女性角色与招降活动之间形成一种互动关系, 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比较开放的汉代妇女独立参与政治的意识。
关键词:汉代; 女性; 招降; 互动中图分类号:K23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6320(2009) 05-0007-04 两汉时期, 无论在农民战争、平叛战争中, 还是民族战争、统一战争中, 针对敌方, 积极开展招降活动, 已成为一种重要的斗争方式。招降活动不断充斥在战争中, 成为汉代战争的一个重要的有机组成部分。招降是一种特殊的实践活动。从实践层面讲, 招降是一种借助各种方式号召、劝谕敌人投降以争夺敌方资源的活动过程。从理论层面讲, 招降是一种借助各种方式号召、劝谕敌人投降以争夺敌方资源的战略战术思想。在政治、军事斗争领域, 招降战略战术曾一度受到汉代一些政治家、军事家的青睐。另如东汉开国大将朱祐不推崇武功, 而注重招降, “将兵率众, 多受降, 以克定城邑为本, 不存首级之功”
) [1](卷22《朱祐列传》
6岁时, 尽习学童之书。12岁时通《诗经》和《论
语》。她专心致志学习儒家经典, 不关心如何操
持家务。她身高七尺二寸(汉代一尺约为23. 1—23. 9厘米, 即165厘米左右) , 体态轻盈, 仪表端
庄, 姿容秀美
[2](P107)
, 成年之后被选入宫中。入宫
后, 邓绥精心侍奉汉和帝, 不久被册封为皇后。元兴元年(105年) , 汉和帝病死。邓太后先后扶立殇帝和安帝两位皇帝, 以太后身份, 临朝听政。邓太后成了实际的当政者, 她一方面依靠着自己的聪明, 另一方面凭借邓氏家族的势力, 逐渐地掌握了朝政大权。邓太后作为一位女性, 掌控着当时朝政的大权, 自然引发朝廷内外具有正统心态的人士非议。不幸的是, 在她执掌国家大政期间, 水灾、旱灾连绵不断, 周边少数民族入侵不绝如缕。但幸运的是, 邓太后却能始终如一, 克勤克俭, 忧心国事。
邓太后作为一位女性政治家, 对内精心治理政治, 对外注意安抚周边的少数民族。尤其值得一提的是, 元初二年(115年) , 苍梧蛮夷反叛东汉政府。东汉政府被迫出兵平定叛乱。元初三年(116年) , 邓太后“遣侍御史任逴, 奉诏赦之, 贼皆降散”
) [1](卷86《南蛮列传》
。两
汉时期的招降活动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汉代社会, 尤其独具时代特色的是, 汉代一些女性角色从不同层面跻身于招降活动, 更为汉代的招降活动平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魅力和独特情趣。本文尝试从汉代女性角色与招降活动形成互动的这一视角, 剖析汉代历史上鲜为人关注的一些社会现象。 一、主持招降活动
在汉代历史上, 亲自主持招降活动大计的是
东汉杰出女性邓太后。邓太后(81~121年) , 名绥, 是东汉护羌校尉邓训的女儿。邓绥自幼聪慧,
收稿日期:2009-07-06
。诏书招降是指通过诏书来
传达招降信息的招降方式。邓太后显然对苍梧蛮夷采用了诏书招降的方式。邓太后下颁的招降诏
作者简介:阎盛国(1972—) , 男, 河北省康保县人, 历史学博士, 副教授, 主要研究秦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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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学坛2009年第5期
书本质上是一种赦罪诏书, 通过赦免叛乱者的罪过, 从而促使叛乱者投降。难能可贵的是, 邓太后作为一位女性, 她亲自主持了这次招降活动的大局, 充分显现了邓太后卓越的智慧和果断的个性。汉代政治家中男性角色跻身于招降活动, 不足为奇。帝王角色中著名的有刘邦、汉武帝、刘秀, 他们因为杰出的招降活动而名垂青史。而在中国古代社会, 就女性政治家而言, 邓太后当数女性中主持招降活动的第一人。同时, 侧面也说明汉代招降理念的认同广泛程度超乎想象。 二、参与招降活动
) 以招降使节的身份, 。西汉时期, 西域诸国中最强大的国家莫过乌孙国。乌孙国在匈奴的西部, 位于今伊犁河畔东南部, 拥有精兵18万, 乌孙逐水草而居, 与匈奴同俗。汉武帝对不断侵扰中原的匈奴发动了大规模、连续的军事反击战, 为了彻底根除匈奴祸患, 汉武帝采取了结好西域的外交策略, 与乌孙国联姻。楚王侍者冯嫽伴随西汉的解忧公主, 到乌孙国和亲。冯嫽“能史书, 习事, 尝持汉节为公主使, 行赏赐于城郭诸国, 敬信之, 号曰冯夫人”。
当时, 西域诸国畏惧匈奴, 即使像乌孙国这样有影响力的大国, 在外交上, 也是对西汉政府与匈奴采取“骑墙”的两面态度。冯嫽当时嫁给乌孙国的右大将, 她虽为娇弱女子, 却代表解忧公主, 手持汉节, 先后出访天山以南的西域各国。她所到之处, 遍行赏赐, 深深赢得西域各国人民的信任。冯嫽知书达理, 通晓西域各国历史和风俗习惯, 胆识过人, 才华出众。西域各国人民一见到她, 惊为天人, 无不敬畏, 西域诸国尊称她为冯夫人。
后来, 在乌孙国宫廷内部的政治斗争中, 翁归靡所娶的匈奴公主生下的乌就屠, 杀死了骄狂的乌孙国国王, 自立为王, 甚至扬言要请匈奴军队前来护国。乌就屠不是西汉公主所生, 大汉王朝理所当然不愿承认他的这种地位。汉宣帝派遣破羌将军辛武贤率兵15000人到达敦煌, 准备平定乌孙国的内乱。西域都护郑吉担心汉朝因此不能控制西域局势, 他了解到冯夫人的丈夫右大将与乌就屠关系一向不错, 而且, 冯夫人娴熟外交, 自然是说服乌就屠归顺汉朝最为理想的人选, 郑吉经过深思熟虑, “使冯夫人说乌就屠, 以汉兵方出,
) [3](卷96下《西域传下》
必见灭, 不如降”。乌就屠在冯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服之下, 愿意在得到汉
) [3](卷96下《西域传下》
朝封号的前提下, 服从西汉政府的领导。郑吉于
是派遣使者急速报告汉宣帝, 汉宣帝亲自召见了冯夫人, 冯夫人向汉宣帝陈述了自己治理西域的一系列建议。汉宣帝被她的才华和勇气折服, 让她乘锦车、持汉节, 以甘延寿为副使, 一同启程前往乌孙国, 劝喻乌就屠归服汉朝。冯夫人于是代表大汉皇帝, , 册封了解忧公, 赠予二, 于是归顺了西, 勘定。6万多民户, 小昆弥得到4万多民户, 稳定了西域动荡不安的政局。
冯夫人直接参与了这次招降活动, 并取得成功, 防止了匈奴势力趁机介入, 从而巩固了汉朝与乌孙国的联盟关系, 避免了一场潜在的武力冲突, 为西汉中央政府化解与边疆少数民族的矛盾写下光辉的一页。在当时的情形下, 破羌将军辛武贤远道出兵, 胜负难料。如果出兵不胜, 就会有辱大汉国威。兵学圣典《孙子兵法》包涵着极其重要的“不战而胜”的战略思维———“不战而屈人之
() [4]P37
兵, 善之善者也”。冯夫人通过展示外交才能, 取得这种不战屈人的效果。她不辞艰难险阻, 力挽狂澜, 通过招降, 化干戈为玉帛, 不仅避免了汉朝人力、物力的损失, 而且由于成功实施了招降活动, 避免汉朝因出兵乌孙国引起西域各国的连锁反应和巨大不安, 使虎视眈眈的匈奴无机可乘。即使大汉王朝出兵最终将乌就屠制服, 但因此造成的负面影响也是短时间内难以消除的, 这都不利于西汉政府对西域的控制。
汉代从事招降活动的使节, 男性角色占据着无与伦比的优势。著名的招降使节有郦生和伏隆, 他们因为积极从事招降活动而付出生命代价。相比之下, 汉代女性作为招降使节, 直接参与招降活动的却是凤毛麟角。清人赵翼称赞冯夫人:“不惟朝臣出使者能立功, 即女子在外, 亦仗国威
[5](P57)
以辑夷情矣。”这就使冯夫人尤为引人注目, 也成为汉代招降活动的一大亮点。冯夫人为了维护汉朝的利益, 出色地完成了艰难困境下的招降活动, 为中国古代招降史留下了浓笔重彩的一页。
三、维系招降活动
在汉代的政治领域, 利用女性进行政治联姻, 达成政治利益的做法也不鲜见。在这种情况下, 她们绝大多数成为可怜的牺牲品。在招降活动中, 汉代也出现个别女性被动成为维系招降活动
2009年第5期阎盛国:汉代社会女性角色对招降活动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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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果的纽带, 这种做法不使已成功的招降活动出现新变数。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刘秀的出色运用。
在刘秀的统一战争当中, 刘秀对于刘姓宗氏集团采取了招降为主, 军事打击为辅的策略。刘姓大族刘植打开城门, 投降了刘秀以后, 刘秀封刘植为骁骑将军。当时真定王刘扬起兵追随王郎, 有部众十多万人。刘秀于是“遣植说扬, 扬乃
) [1](卷21《刘植列传》
降”。刘秀为了安抚降者刘扬, 费尽了心机。他在真定“纳郭后, 后即扬之甥也, ) [1](卷21《刘植列传》
此结之”。, 扬的外甥女, , 降所取得的成果, 汉代以降, 北魏最高统治者“重视与各地降臣及其子弟通婚。太武以前, 来自南朝的降臣尚主者仅司马楚之1例, 文成以后15宗降臣及其后人尚主者
[6](P17)
却有12宗系与南朝降附者缔结”。刘秀用姻亲纽带把自己和降者刘扬紧紧地结合在一起, 这无疑是一个政治联姻。政治联姻是古代贵族经常使用的一种手段, 借此笼络人心, 壮大自己势力。政治婚姻大多数是没有感情基础的, 单方面或在利益驱动下而结成的婚姻, 自然不稳固。所以, 政治婚姻的可悲之处在于一旦双方之间的政治利益失衡, 这桩婚姻也就快要走到尽头。事实结果也符合政治婚姻的逻辑, 郭后最终被刘秀废掉。 四、作为招降诱饵
在汉代历史上的一些招降活动中, 有时女性角色被动地作为招降诱饵, 为招降活动创造外在的条件。女性角色作为招降诱饵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是招降者把与招降目标有密切关系的家属或亲属(女性角色) 作为人质, 以此为诱饵, 胁迫招降目标投降。楚汉战争中, 王陵是游离于刘邦、项羽之外的一支重要力量。刘邦、项羽无论谁争取到王陵, 势必壮大自己, 削弱对方。刘邦对王陵这支势力垂涎已久, 只是由于王陵与刘邦虽说是同乡, 但王陵一向瞧不起刘邦的人品。刘邦深知这一点, 不去自讨没趣。王陵本来是项羽理想的招降目标, 可是项羽却不能选择正确适用的招降方式。项羽把王陵的母亲作为招降诱饵, “取陵母置军中, 陵使至, 则东乡坐陵母, 欲以招陵”。以王陵母亲做诱饵, 企图达到招降目的。这种无礼的行为势必引起王陵母亲的厌恶, 她怎么能够把王陵交给项羽这种人呢? 王陵母亲让汉使者传话王陵:要王陵“善事汉
) [7](卷56《陈丞相世家》
王”, 最后伏剑而死。项羽为此发怒, 还烹了王陵
母亲。本无从汉之意的王陵也一心一意跟随刘邦打天下了。项羽这种招降方式实质上是一种人质招降, 人质招降是指以人质胁迫对方投降或利用人质(多个人质) 之一传递招降信息的招降活动方式。项羽如果选择的招降方式不是人质招降, , 那么他招降, 作为, 。
在反莽战争中, 当刘秀长兄刘伯升起兵后, 湖阳军帅把樊宏的妻子作为招降诱饵, 想要招降刘伯升,
) [1](卷32《樊宏列传》
“收系宏妻子, 令出譬伯升。宏因留不反”。樊宏是刘伯升的舅舅, 樊宏的妻子是刘伯升的舅母, 但招降没有成功。在刘秀统一战争期间, 王郎招降将军李忠, 以李忠的母亲和妻子作为招降诱饵, 让他的亲属传递招降信息, “收太守宗广及忠母
) [1](卷21《李忠列传》
妻, 而令亲属招呼忠”。李忠拒绝向王郎投降。王郎集团的信都王以邳彤妻子等人作为招降诱饵, 让她们写信给邳彤, “捕系彤父弟及妻子, 使为手书呼彤曰:降者封爵, 不降族灭”。邳彤也拒绝向王郎投降。文齐任广汉太守, 修理障塞, 安抚四夷, 很得民心。公孙述占据益州, 以文齐的妻子作为招降诱饵,
) [1](卷86《公孙述列传》
“拘其妻子, 许以封侯”。文齐拒绝向公孙述投降。汉灵帝时, 鲜卑入侵, 鲜卑首领以赵苞的母亲和妻子作为诱饵, “苞母及妻子遂
) [1](卷81《独行列传》
为所劫质……贼出母以示苞”, 赵苞也没有投降。从这些事例当中, 可以看出招降者常常把招降目标的母亲、妻子作为招降诱饵, 这种招降方式实质上是一种人质招降。总体来说, 这种以人质为招降诱饵的成功率非常低, 但这不等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实际上还是有特例的, 三国时期, 曹操以徐庶的母亲要胁徐庶, 结果徐庶被迫归顺曹操。可以明确的一点是, 这种把招降目标的母亲或者妻子被动地作为招降诱饵, 使她们常常面临生命的危险。
第二种情况是汉代周边部族的首领把己方的女性角色作为招降诱饵, 以此来创造招降的外在条件, 引诱汉朝将领投降。
耿恭, 字伯宗, 有将帅之才, 是名将耿弇之后。永平十七年(74年) 冬天, 耿恭与奉车都尉窦固破降车师。朝廷重新设立西域都护, 耿恭担任戊己校尉, 驻扎柳中城。西域的焉耆和龟兹在匈奴的蛊惑下, 杀害了西域都护。车师国背叛东汉政府
) [1](卷21《邳彤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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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学坛2009年第5期
与匈奴联合。当时恰遇东汉明帝驾崩, 朝廷无暇救援。耿恭内外交困, 与将士同生共死, 屡屡挫败匈奴大军的进攻。匈奴单于极其佩服耿恭这种不放弃的精神, 屡屡招降耿恭, 匈奴单于甚至想以匈奴女子为诱饵招降耿恭, “若降者, 当封为白屋
) [1](卷19《耿弇列传》
王, 妻以女子”。耿恭亲手杀死匈奴使者, 以此向汉军将士证明他甘愿与边城共存亡, 誓死不降。匈奴单于以匈奴女子为诱饵招降耿恭, 与上方提到的人质招降有本质的区别, 这实际上是一种示惠招降, 惠条件的招降活动方式。有性命担忧的战利品, 可以用于奖赏。 五、结语
综上所述, 在汉代历史上, 有一些女性角色跻
身于招降活动当中, 她们从不同层面影响着招降
活动。一是东汉时期的邓太后以当政者的身份, 亲自主持了招降苍梧蛮夷的活动; 二是西汉宣帝时期的冯夫人以一介之使的身份, 直接参与了对西域乌孙国国王乌就屠的招降活动; 三是刘秀统一战争时期, 郭圣通成为维系招降活动成果的重要纽带, ; 四, 以及少数民, , 为。正是由于汉代一, 从而使得汉代女性与招降活动之间形成一种互动关系。这种互动关系既反映了比较开放的汉代社会当中女性独立参与政治生活的一面, 又折射出汉代历史上广泛存在的招降活动对女性角色本身的塑造和冲击。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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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 o m en ’s I nfluence on the Acti v iti es of Ca lli n g on Ene m y to Surrender i n the Han D yna sty
Y AN Sheng 2guo
(Social Devel opment School, Henan Nor mal University, Xinxiang Henan 453007, China )
Abstract:Some women p layed unique r oles in the different occasi ons of calling on ene my t o surrender in the Han Dynasty .
And noticeably they influenced on the activities of calling on ene my t o surrender fr om different as pects as the f oll owing . First, p residing pers onally at the activity of calling on ene my t o surrender . Second, taking part in the activity of calling on ene my t o sur 2render directly . Third, becom ing i m portant ligament t o maintain the fruit of calling on ene my t o surrender passively . Fourth, be 2com ing baits in the activities of calling on ene my t o surrender passively . Just due t o s ome women taking part in the activities of calling on ene my t o surrender fr om different as pects actively or passively, the interactive relati onshi p bet w een women and the ac 2tivities of calling on ene my t o surrender ca me int o being in the Han Dynasty .
Key words:the Han Dynasty; women; calling on ene my t o surrender; influ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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