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八的梦里乡情
四月八的梦里乡情
玉梦山人
匆忙的日子里，从来不留意时光的流逝，除了晴天和雨天有不同的感觉之外，几乎每一天都是基本相同的，没有多少新意。上班吃饭睡觉三点一线的重复轮回，时光的线条被弯曲成圆圈，周而复始，我就这样循环在时光的圈套里，找不到出口。
偶然向案头的日历瞄上一眼，又是农历四月初八了，忽然想起家乡的黑米饭。
记忆里黑米饭的淡淡幽香，勾起了我绻缱乡情和往事的思绪。 在我的乡下，农历四月初八也算节日的。
老辈的老辈流传：四月初八是牛魔王的生日。牛是牛魔王的子孙，牛魔王的生日当然就是牛子牛孙的生日了。
牛对人的贡献是巨大的。耕田种地都离不开牛，每一季的耕作，每一次丰收，都是牛的奉献，春华秋实里沉淀着牛的汗水。乡村泥土路上到处印满了牛的足迹，到处飘荡着牛的气味。
能填饱肚子是牛的恩赐，乡下人对牛有说不尽的感恩。
在牛生日的那天，家家户户都会杀鸡割肉煮黑米饭，场面绝不亚于囝囝过生日。我想除了对牛的感激之外，人们已经把牛视为家庭的一员了。 用水将枫叶煎过之后，锅里的水就成了黑色。把糯米淘好，放进锅里，再将黑色的枫叶水倒到锅里煮成饭，就成了黑米饭。黑米饭舀到碗里，黑乎乎的，看上去就像牛粪的模样。人们就借用“吃牛粪”的喻意来惦念牛耕作的辛劳，这也算是乡下人一种感恩方式吧。
牛粪模样的黑米饭，样子并不中看，但枫叶清香的味道却特别的诱人，吃在嘴里就是一个好！真担心连舌头一起吞到肚子里。
牛在生日这一天，过得分外的舒坦，主人特别地宠爱，牵到水草茂盛的地方，美美饱食之后，浸到水里慢慢反刍，是难得的悠闲。在这一天日子里，主人似乎会记起以往的强加给牛的劳累，负疚不合情理的鞭鞑和责骂，许多的许多在这一天里偿还给牛了。
“负重方知牛吃力„„”这是乡下人的谚语，朴素的语言中充满了对牛的尊重。
有二十多年没有再看到过牛了，牛的影子却时时在眼前隐现„„梦里常常回到和牛一起度过的日子。那种闲云野鹤的闲散随着牛的远去不复回流，只留下梦境里牵念的碎片„„
学校回来后，我的任务就是放牛。
我的人生是从牛的脚印中起步的„„
放牛是件麻烦事，看牛是老实的样，其实坏坏的！山荒林密，牛这个长着四条脚的家伙，你看着它就老实呆在原地让你放心，只要你一疏忽就钻到荒草中，让你半天找不着。等你找到它时，别人地里的庄稼吃得差不多了，那些损失是要赔偿的。刚刚放牛的那些天，没有经验，常常被它害得很惨！
我是个书虫，经常因为迷到书里去了，坏水的牛就跑去别人的地里，把庄稼吃个半光，被人家追上门来索赔。
牛是欺生的，它对你不熟不会听你的话，你要它向东它会向西让你光火。慢慢摸透它的脾性之后，你会觉得牛这家伙蛮可爱的，只要你不过于限制它的自由，放到较宽的场所里，让它吃饱，有可以浸水的地方，就会乖乖的听你的话。
掌握了牛脾气之后，我对放牛就特别的喜欢。
上山放牛并不是孤独的，常常有人在山里搭个窝棚，置办有简单的炊具，那是放牛人的临时歇息的地方。牛放到草地就不用管它，放牛的三三两两聚到窝棚里来，下棋喝酒吹牛皮„„还真闲散得可以。
在放牛的日子里，我有幸读了许多在学校没有读到的书，沥沥雨水中，浸淫在金戈铁马的《三国志》里；唧唧蛩声里，陶醉在唐诗宋词歌吟中；在牛的反刍声中，我反刍着岁月的风情„„我牵着牛出去，牛驮着我回来，时光如梦一般的美好„„
放牛日子里有我难忘的记忆：“葫芦盛酒一蓑衣，跨上青牛当马骑。横笛不知山径远，日长梦好晚归迟。”或许，牧童的生涯并没有我吟唱那样充满诗情画意，但约略差不多少。
慢吞吞的牛，慢悠悠的日子，蓝蓝的天空，翠绿的草地，清冽的山泉，闲闲散散的时光里，无所忧虑，无所挂怀，感觉到灵魂格外的纯净„„
从牛背上下来，顺着牛脚踩踏过的泥水路走出乡村，像梦游般来到了都市，目力所及都是看不尽的都市楼宇丛林，闻不尽的汽车尾气臭味，特别的思念牛身上和牛粪模样般黑米饭的气息。
农耕时代的远去，牛从我的视野里消失，再也看不到牛的踪影，山已不是那山，人也不是那人了„„
我走入了时光的圈套，一圈一圈只能在圈套里循环，寻觅不到回归以往的虫洞，故乡的气息只能在记忆里回味了„„
又是四月八，但已经没有从前的韵味，心中有淡淡的哀伤„„
2012年4月27日（农历四月初八）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