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工匠陆子冈
华夏世代子孙的心中有着抹不去的爱玉情节。我国的琢玉技术,于殷商时期就达到了很高的水平,隋唐以后,玉雕愈加精美,造型也有了多方面的变化。“苏州工”从唐代小荷初露,到明朝与北京、扬州并列三甲,风格技艺独树一帜,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也写道:“良工虽集京师,工巧则推苏郡。”在众多能工巧匠之中,陆子冈可谓玉雕界旗帜般的人物。他的作品不仅很好地反映了苏州玉器小巧精美的特点,其别样风格也对后世玉雕匠人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陆子冈是明朝嘉靖、万历年间的玉雕艺人。在程朱理学发展到极致的明代,琢玉工匠身份卑微,地位更在普通百姓之下。而陆子冈却以其高超的技艺,使众多文人雅士放下恃才傲物的高高姿态,把他视为座上嘉宾。从流传于世的很多诗词杂录里,都可以看到对“子冈玉”不遗余力的赞美。徐文长有诗:“略有风情陈妙常,绝无烟火杜兰香。昆吾锋尽终难似。愁煞苏州陆子冈。”说的就是玲珑奇巧的水仙簪。 熟习立雕、镂雕、剔地起凸、深浅浮雕和阴阳刻描等传统琢玉技法,并把功力融会贯通于一物,使子冈玉形成了“空、飘、细”的特点。空,就是玉器在构图上虚实相称,疏密得益,有空灵之感;飘,要求工匠造作生动,线条流畅,给予玉石飘逸之美;细,需要精工细作的琢磨,退去粗陋的外衣而生成巧夺天工的光彩。陆子冈雕的水仙簪,花叶肥厚,茎枝细如毫发而不断,颤巍巍地显现出花之娇态,至今还为玉雕匠人所称道,难怪“陆子冈治玉”位列“吴中绝技”之首,张岱给出了“可上下百年保无敌手”的结论。 如果只有高超的琢玉技术,那么匠人手中的玉器只能称得上是工艺品。而谈不上是艺术品。在美石上刻出刚中柔骨,于方寸间雕出无限时空,正是玉器艺人匠心独具,“作”之外“创”的体现。相传明穆宗朱载�闻知陆子冈技艺精湛,故意给他出了个难题,要求他在一枚小小的玉扳指上雕百骏图。弹丸之地,十骏尚显拥挤,何况百骏!而陆子冈最后却用区区三匹骏马,创造了百骏入城的恢弘气势、万马奔腾的浩浩景象:在重峦叠嶂的远景下,一匹马已驰骋入城,一匹正向大门疾驰,而最后一匹,则刚刚在山谷中露出马头,仅此一笔,就给人以无数马匹藏身山间,呼之欲出的强烈震撼。 除了根据玉料的天然状态决定取舍,从艺术创作的角度来赋予玉石活的灵魂,陆子冈还在工具和造型两方面刻下了自己的印记。一是开创性的“用刀雕刻”,使作品更加纤巧。二是创造了“子冈牌”这一新的艺术形式。用玉的平面牌块作为载体,以浅浮雕和线刻作画,以剔地阳文或阴刻写诗,这种融合了文人画之美的玉牌风靡明清两代,直到现在还是许多玉雕艺人喜爱的创作形式。 时光流转,岁月变迁,玉杯、玉壶、玉瓶的实用价值在光阴的风沙里渐渐剥落,而沉浸其中的古人之于真善美的永恒追求却愈加闪光。没有了皇城根下的威严与约束,苏州的玉雕匠人们依旧秉持着“虽有珉之雕雕,不若玉之章章”的信条,牢记祖师爷“玉色不美不治,玉质不佳不治,玉性不好不治”的训诫,在历史长河的漫漫流沙中寻找天然美质的玉料。从席地而坐,用力旋转砣具,在玉石上打孔,直至在今天的高速玉雕机旁随心所欲地雕琢出各种形状,匠师们手中不缺“昆吾刀”,心中更充斥着满腔的热情与广袤的想象,蒋喜、杨曦、陈健、薛煜璋、吴金兴、唐伟琪、孔德佩,他们的玉雕作品,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不断有着新的创意,古朴精细,飘逸俊俏,达到一定的艺术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