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类综艺节目的创新与守成_袁也
2013年第7期
节目栏目/JIEMULANMU
音乐类综艺节目的创新与守成
袁 也
[中图分类号] J90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37-1330/G4(2013)7-034-4
[内容提要] 今年年初,湖南卫视推出的全新明星音乐对决真人秀节目《我是歌手》,获得了极佳的收视与口碑。它的成功对同质化严重、走势低迷的音乐类综艺节目的发展,有重要启发意义。本文试从传播学角度出发,揭开节目风靡背后的几点原因,即对“歌手”符号的袪魅与附魅吸引观众眼球,运用怀旧与改编再掀收视高潮,精良的节目制作与巧妙的宣传营销保证节目效果,以此实现了音乐类综艺节目的创新与守成。
[关键词] 歌手 音乐类 综艺节目 创新 守成
2013年年初,各大卫视摩拳擦掌,陆续推出新的综艺节目,力图拔得新一季周末晚间档的头筹。而第一季的大赢家,无疑属于湖南卫视《我是歌手》节目。央视索福瑞数据表明,《我是歌手》首播全国网收视达1.06,取得了份额6.07%的好成绩,后期收视也节节攀升,总决赛更斩获收视2.38,份额8.33%的超高记录。在收视霸气夺冠的同时,《我是歌手》还赢得了多方的好口碑。微博上,除了网友热议,各界知名人士也不断表达着对节目的喜爱。《人民日报》、新华网等主流报刊媒体纷纷刊载评论,肯定节目的形式与内容。
在选秀音乐节目走势低回、观众的热情透支的生态语境下,《我是歌手》推陈出新,将明星送上PK 台,以纯粹、专业、真挚的格调与审美品质,涤荡了综艺选秀节目常见的审丑喧哗与煽情造作。审视这场真人秀节目的生产场域,知名歌手参与淘汰赛的新尝试,成为它成功的重大原因之一。这体现了节目制作方对音乐节目的可操作元素的精确把握——在 “造星”乏力的时代,对已有的“歌手”的符号进行加固和深挖掘,才是突破与超越之路。
认为“只要人们想知道,他任何时候都能知道,从原则上说,在没有什么神秘莫测、无法计算的力量在起做用,人们可以通过计算掌握一切,这就意味着为世界袪魅。”①“袪魅”最先用来概括宗教的世俗化行为,即在理性主义、科学主义等启蒙思想指导下破解一切真理和神圣的咒语。而当前日益膨胀的技术理性给世界袪魅的过程,就是去神秘化和再世俗化的过程。《我是歌手》节目,正是借由视觉理性,为这些功成名就的歌手的明星光环“袪魅”,具体表现为以下两点:
1. 明星身份的转变
以往的电视歌唱比赛大多由草根参与,明星作为评委决定其去留,普通观众更多是作为旁观者。而《我是歌手》——反其道,参赛者变为有一定知名度的明星,评委也不是专业的制作人或乐评人,而由现场500名普通观众担当。现场观众用遥控器做选择,代表着市场大众行使最终话语权,正是当前整个音乐产业运作机制的缩版。
一贯被追捧的明星转变为普通的选手,并且不论名气大小、资历深浅都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正如普通音乐选秀节目里的草根参赛者让受众产生“自己人”的亲近感,高高在上的明星转变为爱好音乐的歌者,身份的转变让他们走下神坛,这一袪魅的效果,拉近了他们与受众的心理距离。
2. 真实的情感流露
互联网时代信息的高度流动,使原来依靠信息不对称造就所谓的神秘感和距离感,荡然无存。大众开
一.精准的基调把握:对“歌手”符号的!魅与附魅
(一)!魅
“袪魅”这一概念最早由马克思・韦伯提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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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习惯用越来越平常的眼光去审视曾经的偶像。《我是歌手》的节目形式虽是歌唱比赛,但整体定位为真人秀节目,故节目组做足功夫来满足观众的好奇——节目前期不公布哪些明星参与,明星们也互不知情。在高度保密和强烈好奇的语境设置下,见惯了大场面的歌手也无法淡定,不断表现出紧张焦虑或激动失落的真实情感。后期剪辑时,节目将明星排练、候场等细致入微的准备过程和明星采访等花絮与演唱过程二元交错。这些穿插的幕后场景传达出一种真实:名气再大的歌手也不过是普通人,一样需要努力备战,一样会紧张不安,一样需要讨好“衣食父母”。“袪魅”效果在此得到了最集中的表现。最终的真实呈现,不仅让观众的窥探欲得到了满足,更让观众与歌手产生了一致的情感体验。扬起真实旗帜,以情动人,成为最有力的传播武器。
无疑是最佳时机。
节目用尽一切手段突出“实力歌手”、“现场演唱”等关键词,提供顶级音响、优秀乐队和简洁场景设置,让歌手全心投入表演,最终呈现出绝佳的视听效果。此时“歌手”符号在节目里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魅力,这种魅力已经超乎了大部分观众的心理预期,实现了真实记录和艺术加工完美融合的超越效果。正如有网友评论,“明什么星啊,把歌唱好,比什么都重要。”无疑节目挖掘好歌手,呈现好歌曲的举动如一阵清风,吹散了过往“歌手”符号的阴霾,也抚慰了观众受伤的心理,更重燃了他们内心对好音乐与好歌手的期待与渴望。可以说,这一“附魅”举措,从根本上吸引并稳固了广大热爱流行音乐的收视群体。
2. 总体形象的再造
除了对歌手实力的强调,节目也不遗余力地凸显与赞扬明星承受巨大压力参赛的勇气和比赛中的积极精神,如黄贯中在淘汰时说“我能输了比赛但不却不能输了方向”;陈明也在比赛失利后对女儿说“希望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她都能勇敢面对。”虽败犹荣,他们的正能量感染并鼓舞着观众。羽泉组合在节目中无论排名好坏始终开朗豁达,轻松幽默的个性也能给观众积极的启发。因此有评论称,他们的歌声深深打动观众,除了高超的演唱技艺外,良好的音乐素养、谦和的为人态度,都带给观众另一种音乐意境。此时“附魅”效果不仅重塑了“歌手”符号,也在传播中带去了新的价值。
戴扬和卡茨曾提出媒介事件的三种基本形态:竞赛、征战和加冕。③《我是歌手》此类喧嚣一时的节目无疑属于流行媒介事件。而节目内容恰好聚集了这三种基本形态:竞赛脚本是对严肃冲突的符号置换,为歌手加冕实现了传统与团结的符号象征,征战式的比赛过程营造出英雄光坏和新的符号秩序。在极具附魅效果的媒介事件中,“它将利己的个人聚集在一起,形成集体记忆,建构属于‘我们’的共同体,并鼓励个人相信符号化的核心价值观,促进社会凝聚,从而具有强大的效果。”④
(二)附魅
以前人们通常认为,艺术作品总是“附魅”的,它带有神秘的光圈,只有艺术家本人才拥有艺术花园的钥匙。因此艺术家被推向高高的神坛,人们在称呼他们为“大师”、“巨匠”的同时,也在他们身上感觉到了神秘感,因此产生敬畏与憧憬之心。
而如今,技术文明已推动艺术成为商品。正如霍克海默所说,文化工业已经“把艺术转为消费领域的东西”。②看似技术文明已经完成了世俗化的袪魅,但技术理性的膨胀也造就了文化的媒介化,按照贝克、鲍曼、卡斯特等学者的看法,世界上很多发达国家已经进入第二现代的发展,而第二现代的重要特征就是,媒介的发展让人们直接的生活体验及真实的生活诸种关系被虚拟或取代,生活成为媒介的制造物。为了迎合商业需求,媒介必须塑造能控制大众消费欲望的精神符号,因此必须不断为文化工业附魅并加冕。《我是歌手》的制作也集中体现了此点,为了重塑“歌手”符号,节目并不大张旗鼓地为歌手“重新命名”,只是不露痕迹地通过画面剪辑、情感渲染、侧面表现等方式为歌手附魅并加冕。
1. 歌手实力的再造
近年歌手屡屡被曝负面新闻,假唱、耍大牌、漫天要价等新闻屡见不鲜。其中假唱现象,无疑是对歌手职业的最大讽刺。在混乱低迷的舆论环境下,受众早已对“歌手”所代表的符号意义失望透顶。而《我是歌手》节目选择在此时对“歌手”符号进行附魅,
二. 巧妙的内容设置:怀旧与创新的元素碰撞
(一)怀旧
对于电视节目制作而言,在“注意力经济”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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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音乐节目为了最大限度地引起关注,往往采取不断推出新人的方式。而《我是歌手》却另辟蹊径,把节目重心放在对观众求新心理的另一面——怀旧心理的挖掘上,通过歌手选择、曲目演绎充分点燃观众怀旧热情,从而避开了已过度拥挤的选秀领域。
通过“怀旧”主题,我们看到节目所选歌曲基本为观众耳熟能详的经典曲目,无论是黄贯中凭一曲《海阔天空》激活了观众对Beyond 时代的怀念,还是特意安排的齐秦专场,当歌手们在台上唱响一首首经典老歌时,观众们的心绪早已在泪光中闪回到十年前、二十年前。
如此一来既能有效挖掘并激发观众内心潜藏的怀旧热情,又能让本已淡出歌坛的歌手以“怀旧”的名义重新回到公众视线,从而制造新的荧屏热点。
正如波德里亚所说,“作为封闭的日常生活,没有世界的幻影,没有参与世界的不在场证明,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它需要这种超越所产生的一些形象和符号。”⑤这种超越,是指人们在大众交流中获得的对现实的感想,一种“对现实的眩晕”。歌手的怀旧演唱,引起了观众共鸣,使其获得了具有共时性的情感体验。现场直播,演唱怀旧,建立了一种情感的纽带,突出了在场感,形成一种“我听故我在”的仪式感。
“怀旧”主题,也体现出一种“文化再循环”,虽然鲍德里亚是持一种批判的态度看待大众传媒主导的文化再循环,认为它不是为了延续思想,而是单纯由消费主导。但文化再循环推动了大众文化的持久繁荣,背后也存在可挖掘的人文价值和积极的精神导向。例如节目中的实力歌手黄绮珊,曾因形象不佳而没落,而这一沧海遗珠的故事恰好迎合了节目组被埋没的好歌手的主题,而找到了令人惊讶的再生。“原本抽象的规矩,又变得可以与目前形势下的再循环、与文化模式的现实性兼容了。”目前的形势,除了注重外表、包装的虚化浮躁的表象背后,也在寻找打动人们内心的真才情。此时节目的另一个角色变为了推介好声音,体现了大众传媒应有的责任感和审美品质。
味来选择食物,而自助餐厅供应大量、五花八门的饭菜就是媒介提供的林林总总的讯息。《我是歌手》的创新之处正在于此:在歌手选择上注重多元化。针对60-90年代的不同观众群体,节目选择了不同年龄段不同类型的选手,更采用周播的频率,每两周末位淘汰一名选手,再补充新鲜血液。而选手的名次排定,则完全交到了由不同年龄层的500名观众组成的评审团里。节目恰似提供了一场自助晚餐,亮点在于作为媒介,它侧重于了解受众需要什么,受众如何处理信息,强调了受众的地位与作用。
2. 歌曲改编
此外,节目尤其注重歌曲的改变,改编的考虑源自观众对原有歌曲过于熟悉所产生的欣赏疲态。除了男唱女歌,女唱男歌这类最基本的改编形式,节目进行了更高级的改编,即歌曲风格改编。节目中,几乎每首歌都对原有演唱风格进行了或多或少的颠覆,并考虑到观众具有瞬间收视、短暂停留、迅速遗忘的收视习惯,节目在编曲中尽量砍掉或尽量压缩副歌或前奏,让收视更集中,观众更投入。
歌曲的改编,除了音乐上的美化,更囊括了内容和意义的加工,如黄绮珊改编演唱了前夫写给她的歌,羽泉改编老歌《烛光里的妈妈》表达对亲情的感怀。歌曲渗入到人的情感、梦想、生存状态等领域,弥补了观众日常生活中情感的缺失,也无形中推动了新的“体验经济”,正如台湾著名电视制作人王伟忠所说,“综艺节目会慢慢地像戏剧节目。……人还是整个节目最重要的,不光是唱歌跳舞,里面有别人的故事、自己的故事、评审的故事、歌手的故事,它像个戏剧一样表现出来。”⑥
三. 强势的媒介话语:高质量的制作与运营
在新媒体密布生活圈、工作圈与休闲圈的时代,电视音乐类节目必须思考的一个问题是,观众凭什么还要在电视上听歌?众所周知,“强烈的娱乐性、游戏功能和感官刺激是流行音乐的特质。它所衍生的明星效应、梦幻效果使得现代人在茶余饭后有了众口一词的谈资,巧妙地化解了大众在都市中的紧张情绪和生存压力。”⑦对电视音乐类节目而言,能否保持并最大程度延伸这种特质,才是保证观众不流失的关键。
与去年同样火爆的音乐节目《中国好声音》相比,
(二)创新
1. 明星挑选
传播学者施拉姆曾提出一个著名比喻,受众参与传播犹如在自助餐厅就餐,每个人都根据个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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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声音”后期频频遭到“煽情”、“造假”、“直播混乱”的诟病的背景下,《我是歌手》在把控好综艺节目节奏、强调流行音乐特质的同时,制播全程纰漏较少,节目效果更丰满立体。这应归功于节目拥有更强势的媒介话语。
四. 结语
一档音乐综艺类节目的成功,其必然意味着对节目主题元素实现了最精准的把握。比如《中国好声音》所有的设计都为了突出“声音”元素,《我是歌手》也不断围绕“歌手”符号下功夫。它们的共同点在于所有顶层设计的逻辑关系都非常清晰,而且是层层递进。可以看到,综艺节目的创新不仅仅只是强调花哨的外表,不仅仅是模式的简易洗牌,更应该是差异化定位、风格的凸显与固化、技术应用的提高,节目的目标应定位于引领并创造出适合自身媒介环境的现代音乐及制作模式。
此外,节目制作应继续坚持人文主题,要透过音乐,去讲述人的故事,挖掘人的价值,展现内在的音乐修养、文化内涵。如此一来,节目的制作自然能把握好创新和守成的平衡,用音乐牢牢抓住观众的耳朵,实现收视与口碑的双赢。音乐类综艺节目走出低迷混战的态势也将不再是空洞的梦想。
注释:
①马克斯・韦伯:《学术与政治》,《三联书店》,2005,P29
②马克斯・霍克海默 西奥多・阿道尔诺:《启蒙辩证法》,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6,P121
③丹尼尔・戴扬 伊莱休・卡茨:《媒介事件》,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0,P30
④马杰伟 张潇潇:《媒体现代》,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P205
⑤波德里亚:《消费社会》,南京大学出版社,2000.12
⑥⑧李邑兰:《台湾制作人谈内地选秀》,《南方周末》,2013.5.24
⑦蒋原伦:《媒介文化十二讲》,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P269
(一)高质量的节目制作
首先,引进版权保证了节目的成熟性。正如《南方周末》撰文写,“从2010年开始,大陆各大电视台综艺节目从‘模仿’,变成了正经阅读‘说明书’的路线。”《我是歌手》读的是韩国版《我是歌手》的说明书,“‘说明书’读得好不好,直接造成节目影响力
⑧
《我是歌手》显然尤其重视说明书,和收视率的差异。”
掌握了原版节目的精髓。
高质量的节目制作让电子传媒的技术的威力得到充分体现。《我是歌手》使用了38台摄影机进行多机位拍摄。每次拍摄的素材总时长在400小时左右。大量素材最后剪辑成90分钟的成品,必然经过了层层凌厉的筛选和组合,最后呈现出紧凑而动人的叙事节奏。在音响效果上,除了顶级乐团现场演出外,节目更采用了24轨的收音,可以像快速制作唱片一样播出歌手的声音,呈现出最佳的视听效果。
(二)多渠道的营销宣传
在新媒体无孔不入的媒介环境下,观众观看电视的状态早已发生改变,多屏互动已成大势,是否成功攻占“第三屏”和“第四屏”才是取得收视的关键。《我是歌手》显然意识到此点。节目成功实现了多屏互动,其决赛直播创新地放到了电影院放映,让电视节目成功攻占影院大屏。同时湖南卫视也率先推出了电视互动的手机应用“呼啦”,以“我是歌手总决赛院线抢票活动”,吸引力“呼啦”上60多万网友的参与支持,开创了综艺节目制作的先河。
此外,湖南卫视擅用微博营销。可以看到微博上湖南卫视明星主持人的粉丝数量惊人,而大部分主持人都参与《我是歌手》节目中当经纪人,每个主持人都是微博传播的热点,不遗余力地宣传节目亮点和花絮。此外参赛歌手、歌手粉丝、帮帮唱嘉宾、嘉宾粉丝的微博更新,又掀起一轮又一轮的宣传浪潮。节目在微博这一重要的社交网络中用“微博刷屏”的方式成功突围,话题讨论量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力,而这影响力自然而然也转化成惊人的收视率。
作者单位: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