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别_字句语法意义及其对否定项的选择

世界汉语教学2004年第4期(总第70期)

“别”字句语法意义及其对否定项的选择

邵敬敏　罗晓英Ξ

提要　“别”字句的主要语法意义不仅是指“禁止”, 还包括“劝阻”与“求免”, 合称“否定性阻拦”, 此外还可以表示“否定性猜测”“、否定性警告”以及“否定性评价”, 总的可称为“否定性意愿”。不同的语法意义跟进入“别”[+可控]和[-可控]密切相关。“别”关键词　“别”字句　否定性意愿　可控性

现代汉语的否定副词, 和“没”, 至于另外一个否定副词“别”却研究得比较少) , 它“表示禁止, 由‘不要’合音演变而成”。一般语, , 也语焉不详。我们认为“, , 里面关系到一些很有趣的课题, 例如“别”字句的语法意义到底是什么“, 。

一　“别”字句的语法意义

由否定副词“别”构成的句子, 叫“别”字句。“别”的语法意义如果只说是“禁止”, 可能有(现代汉语词典》点儿简单化了。“禁止”就是“不许可”《592页) , 带有强制命令的意思, 下面

的例句可能比较符合这样的解释:

(1) 别说废话, 先干活儿! (龙须沟)

(2) “别动! ”茶馆掌柜的有经验, 拦住了大家。(骆驼祥子)

(3) 别一进来就插嘴, 好不好? (编辑部的故事)

(4) 别弄一身病回来! (谁比谁傻多少)

这是禁止对方去做某件事情, 否定的程度最强, 有不容许对方反驳的意味。这种禁止的意思是很明确的, 往往是上对下, 或强势者对弱势者的命令口吻, 而且有时候句子后面还跟着反问句以加强语气。例如:

(5) 别回家, 回什么家。(顽主)

(6) 你别哆嗦。哆嗦什么呀! (玩的就是心跳)

但事实上还有一些“别”字句没有“禁止”的意思, 而只是“劝阻”, 口气没有“禁止”那么强硬。例如:

(7) 祥哥, 先别哭! (骆驼祥子)

(8) 可别见怪他老人家啊! (龙须沟)

Ξ本文在第二届现代汉语语法国际研讨会(2003年4月, 广州) 上宣读, 会后做了一些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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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别老让父母给你寄东西。(痴人)

(10) 二春, 你别再跟她学, 扔下妈妈没人管。(龙须沟)

这些“别”字句主要是劝阻对方, 希望不要做某件事情, 否定的程度中等, 说话者对对方只是一种警告, 对方可能听, 也完全可能不听。

最后还有一类“别”字句, 是祈求对方的意思。例如:

(11) 可怜可怜穷人吧, 别再下雨吧! (龙须沟)

(12) 祥子, 赶明儿你当了厂主, 别忘了哥儿们哪! (骆驼祥子)

(13) “你们发发善心, 千万别逮我进局子。”他苦苦哀求单立人。(人莫予毒)

(14) 快着点吧, 我一个人的大叔! 别把点热气都给放了! (骆驼祥子)

这类“别”字句, 主要是祈求对方不要做某件事情。, 没有什么制约或控制能力, 大多是下求上、根据以上分析, 可见所谓的“别”:(1) 禁止; (2) 劝阻; (3) 祈求。总的来说, 。概括地说, 就是表示“否定性意愿”。

　“别”的否定项为动词

别”后面带的是动词或动词性短语这类情况, 这也是“别”字句最主要的类型。:

(15) 别动。(骆驼祥子)

(16) 别跪。(千万别把我当人)

(17) 千万别结婚! (浮出海面)

(18) 别唱。(编辑部的故事)

要注意的是, 单个动词出现在“别”的后面, 可能有两种意义, 例如“别动”:S 1表示对方打算动但是还没开始动, 这时就阻止他“:别动! 一动就坏了。”这是禁止于未然。S 2表示对方已经在动了, 再去阻止他“:别动! 再动就坏了。”这是禁止于已然。S 1与S 2都表示否定性意愿, 这跟“别”没有关系, 只是语境的不同而导致语义的区别。

不是任何动词都可以受“别”的否定。单个动词进入“别”字句, 要受到一定的条件限制。正因为“别”表达的是“否定性意愿”, 即阻拦对方不要做某件事情, 所以“别”字句就要求动词必须具有[+可控]这一语义特征, 这类动词可以标为V 1。如果具有的是[-可控]语义特征, 就是非可控性动词, 可以标为V 2, 非可控性动词不能单独进入“别”字句, 例如:

(19) 3别地震。

(20) 3别倒塌。

(21) 3别病。

(22) 3别死。

袁毓林(1993) 认为“‘别’既可以带自主动词, 又可以带非自主动词”, 所举非自主动词的例子是:1) 别落(东西) ! 2) 别忘(关门) ! 3) 别误会! 4) 别失望! 5) 别耽误(时间) ! 6) 别错怪(好人) ! 其中“失望”是形容词, 其余动词虽然属于非自主动词, 却是可控的。自主, 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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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行为可以由人的意志所决定; 非自主, 是指动作行为不由人的意志所决定。所有的自主动词都具有可控性, 这类自主的可控动词是V 11; 值得注意的是一部分非自主动词也具有可控性, 这类非自主的可控动词是V 12。例如马庆株(1988) 举的双音节非自主动词的98个例

(害羞、词中, 发抖、堕落、感染、遗忘、耽搁、耽误、误会、误事、漏掉、脱销等少数动词“着急、入

迷”似乎应该是形容词) 都是可控的。而另外一部分非自主动词则属于非可控的。例如:地

(叶) 落、(花) 枯、(水) 淌、(铁) 锈……震、打雷、可见“自主”, 和“可控”是两种不同的语义特

征, 应该加以区分, 凡是跟人类有关的, 虽然非自主, 却可控; 凡是跟人类无关的, 不但非自主, 而且非可控。所以袁毓林先生的上述结论需要做出修正:单独接受“别”的否定, 只能够是可控动词, 而不能是非可控动词。“别V 11”跟“别V 12”愿”, 但是还是有区别的:前者表示阻拦对方实施某个动作, 行为或事件。

非可控动词V 2如果要进入“别”字句, , 个“了”。例如:

(23) ((24) (, ) 。

() (, ) 。

(26, ) 别死了。

这类由V 2构成的“别”字句显然不同于由V 1构成的“别”字句的语法意义S 1或S 2, 这可叫做S 3, 它表示猜测自己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可能已经发生, 或者说更加重要的是显示说话人不希望发生某件事情的意愿。显然这也不是“禁止”的意思, 而是“否定性猜测”, 实际上表示的还是一种“否定性意愿”。

当然,V 1也可以进入“别……了”格式, 但V 1跟V 2的对立是明显的, 由V 2构成的“别V 2”格式只有S 3一种意思; 而由V 1构成的“别V 1”则可能产生歧义。“别结婚了”就有两种意思:一是S 2, 禁止于已然, 比如说婚礼正在举行, 突然发生了火灾, 大家要去灭火, 就说“别结婚了! ”; 二是S 3, 猜测自己不愿意发生的结婚事件可能已经发生, 比如说某个人去看望自己的旧情人, 希望跟她言归于好, 这时说“别结婚了! ”就是表示自己不希望对方已经结婚的意愿。因此, 上文指出“别动”有歧义S 1和S 2“, 别唱了”实际上也有歧义:S2是阻止对方继续唱下去;S 3是自己不愿意对方唱, 但猜测对方可能已经开始唱了。动词、句式以及语法意义的关系可以用下图来表示:

V 1

V 2别V S 1ΠS 2×别V 了S 2ΠS 3S 3

“别V 1了”的歧义, 在形式上有两点可以区别:第一, 句子的重音,S 2在“别”上面; S 3则在动词V 上面。第二,S 3还可以改写为“别是V 2了”,S 2不可以。

“别”的后项也可以是主谓短语。例如:

(27) 别自尊心那么强。(顽主)

(28) 别思想开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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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后项还可以是复句形式。例如:

(29) 别因为下雨就不想出窝了。(给我顶住)

(30) 我说四嫂, 教四爷可留点神, 别喝了两盅, 到处乱说去! (龙须沟)

(31) 您别因为我和铁军着火殃及他妈的池鱼。(我是你爸爸)

有时候, 好像是名词, 其实也还是名词活用作动词。例如:

(32) 别光吹, 也别什么古典美人, 是个女的就行。(无人喝彩)

(33) 别再废话了。(玩的就是心跳)

(34) 别一副软骨头的样子! (你不是一个俗人)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 如果“别”后面接着的是个句子, 包括复句, 复杂短语, 表示的语法意义却跟“V 2了”一样, 到。下面这两个例句就非常说明问题:

(35) 但愿今晚别四个台一起放破案片。()

(36) 最好别像打巴拿马似的, )

(37) , 。(我是你爸爸)

(38) ! (骆驼祥子)

, 指出表示的是“劝阻”语义, 这种句子里主谓, 例如改写为:

(39) 。———自尊心别那么强。

(40) 别思想开小差! ———思想别开小差!

(41) 别那只手放在桌子上! ———那只手别放在桌子上!

(42) 别说话带脏字儿。———说话别带脏字儿。

而且即使句子的大主语出现, 由于大主语跟小主语之间有领属关系, 这样的改写也没有问题。例如:

(43) 你别自尊心那么强。———你自尊心别那么强。

(44) 你别思想开小差! ———你思想别开小差!

(45) 你别那只手放在桌子上! ———你那只手别放在桌子上!

(46) 你别说话带脏字儿。———你说话别带脏字儿。

而表示否定性猜测的句子就没有这样的特点, 不可以这样改写。这样的例句还有:

(47) 别我来了都不敢吭气了。(我是狼)

(48) 别回头再让孩子骂你。(我是你爸爸)

(49) 别又你以前似的嘴上热闹半天最后又没事了。(玩的就是心跳)

(50) 皮裤衩穿了么? 别到那儿警卫不让进。(玩的就是心跳)

(51) 别到时候公安局真把你当了凶手。(玩的就是心跳)

这类句子里的“别”也常常写作“别是”。例如:

(52) 千万别是让那个坏小子勾了魂去。(痴人)

(53) 夏顺开“:谁这么晚还来串门? ”“别是我妈。”刘小芳脸都吓白了。(刘慧芳)

(54) 别是她截听了电话来复仇的吧。(人莫予毒)

最后, 还有一种比较特别的“别”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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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别遇到我手里! 我会跟他们拼! (龙须沟)

(56) 要是干坏事, 别叫我碰到!

这既不是猜测, 也不是意愿, 而是一种否定性警告。如果说这是一种否定性意愿, 那实际上就是站在对方立场上来说的, 因为, 从对方立场出发, 最好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归纳起来“, 别”字句的语法意义表示三种意思:(1) 否定性意愿; (2) 否定性猜测; (3) 否定性警告。

三　“别”的否定项为形容词

如果“别”后面否定的是形容词, 性, 换言之, 对对方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不以为然, 。例如:

(57) 大妈, 别着急! (龙须沟)

(58) 别拘谨。(千万别把我当人)

(59) 你就别谦虚了。()

(60) 别痛苦(, 我们把这类形容词标为A 1。例如:

、在意、顽固、傲慢、骄傲、无聊、大意、谦虚、客气、紧张、特殊、奇怪、热情、虚伪、大胆、高兴、认真、悲观、火、狂、急、美、不好意思……

A 1类形容词有个明显的特征, 就是跟人的属性有密切关系。可以描写为[+人类]; 而且这一属性同样也必须具有[+可控]的特点。也就是说, 它兼具两种语义特征。如果不同时具有这两种语义特征, 就不可能单独进入“别”字句。以下这些形容词, 我们标为A 2, 它不具备可控性特点, 虽然中间也有部分具有了[+人类]的语义特征, 这些都不能单独进入“别”字句:

大、小、快、慢、多、少、长、短、粗、细、高、低、矮、壮、满、红、绿、黄、白、紫、黑、远、近、香、臭、好、坏、轻、重、浓、淡、冷、热、凉、堵、破、烂、伟大、渺小、庄严、精明、巧妙、名贵、危险、秘密、肮脏、轻松、干净、温暖、悲惨、贤惠、卑鄙、出色、英俊、丰富、高贵、古老、光滑、明亮、艰难、曲折、结实、坚强、平坦、亲切、可爱、勤劳、朴素、神圣、深沉、富丽、迷人、简单、复杂、刚强、晴朗、艰巨、幸福、倒霉、荒凉、清爽、清凉、可恶、和气、细致、机灵、纯正、严密……

这类形容词有的好像可以进入“别”字句, 例如:

(61) 心别虚Π嘴别硬Π手别软Π头别大

不过, 这类句子实际上可以改写为“:别心虚Π别嘴硬Π别手软Π别头大”, 而且这些主语都是人体的一部分, 还是符合[+人类]的语义特征。

一般的A 2类形容词如果要想进入“别”字句, 就必须满足一些条件。条件之一:形容词A 2带“了”, 构成“别A 2+了”格式。例如:

(62) 别黄了呀! (千万别把我当人)

(63) 好吧, 先吃去吧, 别凉了。(骆驼祥子)

(64) 咱们也别远喽! (人莫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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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A 1形容词也可以进入这一格式。例如:

(65) 别无聊了! (永失我爱)

(66) 别顽固啦! (茶馆)

条件之二:在“别”与形容词A 2之间插入程度副词“太”, 构成“别+太+A 2(了) ”格式。而且这时陈述的主题往往是人以外的其他事物。例如:

(67) (房子) 别太大(了) 。

(68) (衣服) 别太朴素(了) 。

(69) (礼物) 别太名贵(了) 。

(70) (菜肴) 别太丰富(了) 。

当然,A 1形容词也常常进入这一种格式。例如:

(71) 别太认真了

。(你不是一个俗人)

(72) 别太悲观了, 别太想不开了。((73) 你别太狂! (给我顶住)

(74) 别太以貌取人条件之三:“那么”等指示代词, 从而构成“别+那么Π这么A 2”:

(75) ) 别那么Π这么大。

(76) (衣服) 别那么Π这么朴素。

(77) (礼物) 别那么Π这么名贵。

(78) (菜肴) 别那么Π这么丰富。

据袁毓林(1993) 研究,[+自主][+褒义]形容词一般不能进入“别”格式, 如:

(79) 3别公平3别热心3别努力3别自觉3别争气

当然, 这只能够说是一种倾向, 不是绝对的, 因为下面的形容词是褒义的, 却可以用“别”来否定:

(80) 别谦虚! Π别大方! Π别认真! Π别客气! Π别主动! Π别积极! Π别高兴! Π别用功! 一般的褒义形容词如果符合以上三个条件之一, 就没有问题了。例如:

(81) 别公平了! 别热心了! 别努力! 别自觉! 别争气了!

别太公平!

别那么公平! 别太热心! 别太努力! 别太自觉! 别太争气! 别那么争气! 别那么热心! 别那么努力! 别那么自觉!

当然,A 1形容词也常常进入这一种格式。例如:

(82) 别那么傲慢吗! (痴人)

(83) 别那么小气。(我是你爸爸)

(84) 别那么狭隘。(千万别把我当人)

(85) 别那么激动。(玩的就是心跳)

(86) 别老那么自作多情。(痴人)

“那么Π这么”是表示程度的带有夸张口吻的指示代词, 作用跟“太”相同。意思是虽然可以A , 但是不要过分A 。A 2加上“太”或“那么Π这么”就可以受“别”的否定, 表达的还是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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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定性意愿”, 说明这时“太A 2”和“那么Π这么A 2”都具有[+可控]的语义特征。

“这样”和“那样”可以指代动词或形容词, 所以也可以直接跟“别”组合。例如:

(87) 别这样! (痴人)

(88) 别这样, 别不理人呀! (给我顶住)

形容词的重叠形式一般也可以受“别”的否定, 当然也可以加上“太”或“那么Π这么”。例如:

(89) 别磨磨蹭蹭的。(懵然无知)

(90) 你们也别死呀活呀的。(痴人)

(91) 别这么赤裸裸, 晶晶。(痴人)

(92) 别那么冰冷冰冷的, 让人笑话。

四　“别”上面所讨论的语言事实中“, 别”, , 这也确实是“别”字句最常见的情况, 。例如:

(93) ? )

()

(95, , 听我说。(龙须沟)

(96) , 那个没良心的东西! (龙须沟)

但是实际上主语也可以是第一人称, 这有两种情况:

第一, 是用单数第一人称“我”, 试比较下面两例:

(97) 要让他占个天大的理儿, 我还不活了。

(98) 要让他占个天大的理儿, 我还别活了。(给我顶住)

(99) 你们玩我就不去了。

(100) 你们玩我就别去了。(给我顶住)

(97) (99) 句用的是“不”, (98) (100) 句改用“别”, 不同否定副词的句子在语义上有明显区别:(97) (99) 句侧重于表示说话人主观上的意愿; 而(98) (100) 句则强调由于“要让他占个天大的理儿”或者“你们玩”, 所以导致“我不用活了”或者“我不用去了”, 言下之意是被上述情况所阻拦的, 不是主动的, 而是被动的, 因此, 这里的“别”不是“不要”, 而是“不用”, 所以尽管这两种句式都成立, 实际上说话人的态度是很不同的。可见“不要”是主观否定“, 不用”是客观否定。

第二种情况是用包括式复数第一人称“咱们”或“咱”, 由于不是直接用“你”, 改用第一人称, 就显得比较婉转, 语气比较客气, 表示一种委婉的劝阻。例如:

(101) 咱们别在街上拉拉扯扯。(给我顶住)

(102) 咱们别进太贵的馆子。(给我顶住)

(103) 咱们别来警察审案子那一套, 好不好? (玩的就是心跳)

(104) 咱们要干就干真的, 别又说一通没事了。(玩的就是心跳)

(105) 咱们谁也别强迫自个———从今后。(我是你爸爸)

(106) 别别, 咱们之间就别来这一套了。(你不是一个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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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敬敏　罗晓英“:别”字句语法意义及其对否定项的选择

(107) 咱别找麻烦了。(千万别把我当人)

(108) 大热天咱别老站在这儿说个没完。(千万别把我当人)

(109) 我说咱别老提我当年的事了。(编辑部的故事)

(110) 不爱说, 咱也别打听了。(玩的就是心跳)

“别”字句的主语甚至于还可以是第三人称。例如:

(111) 挺一般的人就别那么高的要求了。(给我顶住)

(112) 两口子吵架也别在街上啊。(给我顶住)

这类句子的语法意义既不是“劝阻”, 也不是“禁止”, 更不是“祈求”, 而是“不以为然”, 表达一种否定性的评价。

“别”跟人称的关系是非常密切的, 第二人称用“别”, , 替换; 第一人称单数通常是客观否定, 可以用, , “不要”替换, 也可以用“不用”替换; 。

“别”字句还有主语表示周遍性的“:

(113) 谁也别管谁! ((114) )

(。(人莫予毒)

(。(你不是一个俗人)

五　“别”的单用和后项省略

“别”可以独用, 当然这要依赖于上下文或语境。例如:

(117) 别, 别, 别出去! (茶馆)

(118) 别! 教人看见! (归去来兮)

这又有两种情况:第一“, 别”独用的后句再出现“别+V ”格式, 因此可以理解为上句“别”的否定项蒙后省略。例如:

(119) 别别, 你别这么夸我。(玩的就是心跳)

(120) 别别, 大妈, 千万别关。(编辑部的故事)

(121) 别别, 南希你千万别学我。(谁比谁傻多少)

第二“, 别”独用的后句是提出说话人的正面要求, 因此可以理解为上句的“别”的否定项因语境而省略。例如:

(122) 别别, 你告我你叫什么。(痴人)

(123) 别别, 都来了, 我请你吧! (过把瘾)

“别”独用时还可以受副词“千万”的修饰, 这里实际上是“别”所修饰的动词或形容词省略了, 以下第(124) (125) 两个例句最说明问题。例如:

(124) 千万别, 我不啦! (给我顶住)

(125) 你别跳闸, 千万别。(谁比谁傻多少)

(126) 你千万别跟我耍花招儿, 千万别! (给我顶住)

当然“, 别”还可以连用, 例如:

(127) 不不, 你别说话, 别回答我, 别破坏我的好印象。(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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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汉语教学2004年第4期(总第70期)

(128) 要强, 你可就别成家, 别生病, 别出一点儿岔儿。(骆驼祥子)

综上所述“, 别”的使用涉及到动词、形容词的小类、主谓短语的性质以及人称的不同, 分别表示否定性阻拦、否定性猜测、否定性评价和否定性警告, 但是总的来说, 都表示“否定性意愿”。

参考文献

吕叔湘(1944) 《中国文法要略》, 北京:商务印书馆。

吕叔湘(1985) 疑问・否定・肯定《中国语文》, 第4期。

马庆株(1988) 《汉语动词和动词性结构》, 北京: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

袁毓林(1993) 《现代汉语祈使句研究》,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作者简介

邵敬敏, 男, 暨南大学中文系教授、《、现代汉语疑问句研究》《、《、著名中年语言学家自选集———邵敬敏卷》等, 200(通讯地址:510632　广州石牌暨南大学中文系)

, , 汉语言文字学专业博士生。在《外语教学与研究》和等杂志发表论文多篇。

(通讯地址:510632　广州石牌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应用语言学系)

第六届国际汉日对比语言学研讨会举行

由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交流学院举办的第六届国际汉日对比语言学研讨会于2004年8月21—22日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举行。北京外国语大学副校长白刚出席研讨会开幕式并致辞, 中国人民大学胡明扬教授莅会并对语言对比研究的重要性进行了精辟的分析。70名专家学者和研究生参加了大会, 他们来自北京大学、早稻田大学、筑波大学、大东文化大学等20多所院校。大会以汉日语言对比研究为中心议题, 对对日汉语教学和对华日语教学的相关问题进行了深入探讨, 同时也涉及到汉语本体和日语本体研究。其中上海交通大学顾顺莲的《汉日语法对比研究与日本留学生汉语偏误分析》、北京语言大学贾黎黎的《肯定・否定极性词与量的尺度的关系》、北京外国语大学鲁宝元的《中日礼貌语言体系的对比分析———兼论对日本学生汉语礼貌语的教学问题》、东京大学杨凯荣的《量词重叠句式与“每”句式在语义功能及句法上的异同》、大东文化大学高桥弥守彦的《关于“过来, 过去”的“过”》、关西学院大学于康的《论元角色和论元位置与义项的相互制约关系———以“害怕”为例》等论文都有精到的分析和阐述。日本早稻田大学派出了14人与会, 其中5名年轻的硕士、博士在会上宣读了论文, 其内容涉及许多语言研究的前沿问题, 给大会带来了清新的气息。闭幕式上, 与会代表对今后研讨会的内容和方式提出了宝贵的建议。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交流学院张晓慧院长致闭幕词, 并对与会者表示感谢, 对研讨会的成果予以高度的评价。她强调指出, 汉外语言文化对比研究对加强对外汉语教学的针对性, 不断提高对外汉语教学的质量和效

(续三义供稿) 率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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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ESE TEACHING IN THE WOR LD

SH 3JI , H %N Y ? JI %OXU β

N o . 4　December 2004

Abstracts of papers in this issue

The sem antic and syntactic motivation of combinations 　verbs and adjectives in “Adj . 2V ”and “V 2Adj G uoxian , p 5The diagram of combinations of m adjectives in “Adj. 2V ”and “V 2Adj. ”phrases shows that , distorted or symmetry. It is argued in this paper that the in combination does not only depend sim ply on pros odic features and syntactic constraints that reveal profound internal m otivation. K ey pros odic features 　combinations of m onosyllabic and disyllabic verbs and adjectives 　semantic and syntactic m otivation

The negative adverb Bi é(别) :Its gramm atical meanings and the verb Πadjective 　it negates …………………………………………SHAO Jingmin and L U O Xiaoying , p 18The grammatical meanings of the adverb Bi é(别) not only refers to prohibition , but als o to dis 2suasion and obstruction. In addition , it refers to negative conjecture , warning and negative valuation. The difference of grammatical meanings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semantic feature [+controllable ]or [2controllable ]of the verb or adjective that follows Bi é(别) . The difference in pers on may als o cause s ome changes in grammatical meaning.

K ey words 　Bi é(别) sentence 　negative v olition 　controllability

(把) sentence The positions of “Y òng (用) +O ”phrase in the B ǎ

　………………………………………………………………………………LIU Peiyu , p 27

(把) sen 2The “Y òng (用) +O ”phrase has tw o possible positions resulting in tw o different B ǎ

tence patterns. The different positions reflect different angles in which one observes an event. When

(把) , the sentence seems integrated whereas when it follows the “Y òng (用) +O ”phrase precedes B ǎ

(把) , the sentence seems disjointed in structure. Which order is used is decided by principles of B ǎ

tem poral sequence , semantic constraints , anaphora and salience.

(把) sentence 　event 　K ey words 　“Y òng (用) +O ”phrase 　B ǎintegrity 　disjointedness 　

order

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