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阅读的愉快

　　编者按：长篇小说《绿蜘蛛》在2009年第3期发表之后，反响甚好，许多读者发来电子邮件谈论这部作品。编辑部的编辑第一次看到这部作品时，觉得从故事题材、写作语言、表现手法来看，都很不错，于是积极和作者沟通多次，就个别地方提出了修改意见。在这个过程中，也曾有过顾虑――作者老Q毕竟是新人，面对新人新作，读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事实上，读者非常喜欢。并且。他们的来信来电中都谈到了这几点：好读、过瘾、愉快。现将其中一封信，以及作者的回信一起刊登如下―― 　　 　　《绿蜘蛛》及其他 　　一　苇 　　 　　看小说《三国演义》或看舞台上的“三国戏”，我们对那个“奸雄”曹操常常是又恨又爱，“毛批”也于“奸雄可恨”之外间有“奸雄可爱”的批语。看了老Q的小说《绿蜘蛛》，对其中的主要人物李梦石，我也有于曹操一样的情感。他也是一个“奸雄”。 　　与戏台上曹操不一样的是，老Q没有将他笔下的人物脸谱化。李梦石是个难得的“天才”，他不甘平庸，有“永动机”一样的永不停歇的进取精神，有极强的市场运作能力。当年，他以自然辩证法研究生的身份在一家国营的大型冶金企业无所事事地混日子，但他不愿意就那么混下去，于是毅然辞职来到珠海开餐馆，借债炒地皮，掘得第一桶金。但他没有止步，在投资永动机、“上海远东第一豆奶厂”失败、负债累累的情况下，又一手创造了“大地灵芝”的奇迹。他是儒商，生活俭朴，没有不良嗜好。但他又正是一只有毒的“绿蜘蛛”，用金钱编织着一张有毒的网：京城的高官、医界的专家、大大小小的媒体、各地从事市场管理的政府部门、被金钱刺激得无所不为的员工，他们上下其手，瞒天过海，共同编造着一个谎言，创造着“大地灵芝”的神话。李梦石比谁都清楚：“其实灵芝就一个提振精神的作用，那些垂死的人吃了灵芝回光返照了，便以为真的是灵芝起死回生的功效，其实，哪有一个活下来的人呢?不吃是死吃了也是死，只不过是少一点痛苦而已……我们卖的充其量就是一个临终安慰品，卖的是白粉哦。”然而就是这种“白粉”，李梦石通过“上面”的关系，开始是弄到“保健品”的批文，继而弄到“准药字号”的批文。就是这种“白粉”，价格却高出同类产品的两三倍，别的厂家同样规格的产品只卖几百元，而“大地灵芝”却卖到一千几百元。于是财源滚滚而来，大地公司每月销售回款三千万。李梦石用其中的百分之十来作为一线人员的提成，还依据业绩定期奖励各地市场的经理，一次多则上十万，少则一万，以此刺激他们更加疯狂地创造业绩。 　　但有时候，李梦石又仿佛是个慈善家。他拿出一亿元设立抗癌基金，投入三千三百万元与中医药管理局一起设立“大地名医名药研究基金”，还投资评选十大抗癌英雄。就这样，用他在市场上赚来的巨额财富中的一小部分，将某些官员、机构、媒体、员工、癌症患者一一套牢，进而攫取更多的金钱。 　　这就是奸雄!商场奸雄!比起“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毫不逊色。 　　奸雄是怎样产生的?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国家开始实行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变，在这个转变的过程中，各种市场规则还来不及建立，于是出现道德沦丧、行为失范、官商勾结、权钱交易、制假售假、恶意炒作、坑蒙拐骗等等乱象。市场，成为冒险家的乐园，培植商界“奸雄”的土壤。李梦石，就在这土壤中产生出来。 　　《绿蜘蛛》这部小说的意义，不仅在于真实地塑造了李梦石这个“奸雄”的形象，更在于它揭示了“奸雄”产生的奥秘，指出了培植“奸雄”的土壤。因为有这种土壤的存在，“奸雄”们的戏还在不断地上演。虽屡次打击，但收效甚微，有时甚至愈演愈烈。直到近年，还出现了震惊世界的苏丹红鸭蛋事件、三鹿婴幼儿奶粉事件。在金钱的巨大刺激作用下，“奸雄”们前仆后继，倒下一批，又兴起一批。这也正如近二十年来的中国保健品市场，品牌大战，广告满天飞，手段翻新，无所不用其极，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但其本质，大抵不外乎一个“骗”字。 　　往深层次想，“奸雄”并不只存在于商界，社会各界都有他们的影子。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披着“善”的外衣，彼此勾结，贪婪地攫取钱财。连一些本来应该很纯洁甚至圣洁的地方，如学校、医院、新闻媒体、科研机构，都难以幸免于“绿蜘蛛”病毒的侵害，也都徘徊着“奸雄”们的幽灵。最近，政府加大了反腐的力度，处置了不少贪官，国民在表达快意的同时，总也不敢过分地乐观，比较共同的看法是产生贪官的土壤还在。 　　我这样说，也许是超出了作者的本意，因为小说的确没有这样写。但文学作品一经问世，它已经不仅仅体现作者的意图，它还要引起读者的联想。而且我觉得，老Q也许的确是从保健品市场摔打出来的，所以文字间透着一种玩世不恭的油滑，以此掩盖着他作品的锋芒。 　　 　　为了阅读的愉快 　　 　　一苇先生：你好! 　　《芙蓉》转来你的来稿，拜读，颇有不胜其重之感。《绿蜘蛛》是我的第一部小说，说来惭愧，我没有很高的立意，也不追求所谓的微言大义，只是想用笔记录下一段历史，和对这段历史的反思。在生活中我常常感觉于光阴的流逝，并在这种感觉中发现一种流动的美感，便有记录的冲动，便有《绿蜘蛛》。现在写作甚至于阅读是很小众的事，我自认为《绿蜘蛛》是一群人的记忆，我便为这一群人而写作。 　　说到李梦石，无疑是特定时期和特定情境下中国本土企业家成长的一个标本。他草根，非主流，以自己的智慧打下一片江山，我并不愿意对他和与他相类似的企业家们进行道德上的定义，这是远非我的智识所能达到的范围。而且客观地说，中国本土成长起来的企业家群体――哪怕其中一部分的成长史中带着血腥的原罪――已经并仍在推动着我们的国家往现代化的目标迅跑，这是一群值得尊敬的人。所以对李梦石，我在揭露时依然带着深深的敬意。相比较于那些拿着人民的俸禄却依然处心积虑地中饱私囊的官员们，顶着光彩而又圣洁的光环却干着出卖良知的勾当的所谓专家们，我更是感觉到李梦石们的无奈与悲哀。所以，让我们的阅读快乐起来，回到娱乐频道。 　　我只希望这是一个让读者读得下去的故事――营销人读出经典案例，野心家读出学习的标本，思想者读出智慧的乐趣，几乎所有的人都享受到阅读快感。如此而已。 　　如果非要给《绿蜘蛛》找点意义，请容许我装扮片刻的高深，又重新回到老0的角色――老0焦虑地说，我焦虑嘞，关于生存。李董哇，你娃攒了这多的钱，织了这大的一张网，套了这多的人，咋个把你自己也套起了哈? 　　这就是“囚徒困境”! 　　所以这只是一个故事，或者带着点无谓的焦虑。 　　一苇先生，感谢你的阅读，引一段小说里的文字作结，聊表心情：(但)在好望角的这个夜晚，李梦白是上海这座城市所有的亲情。我热情地亲吻着李梦白纷飞的唾沫，他的普通话让我深有同类之感…… 　　老Q 　　2009年6月15日于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