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布拉瓦"潜射战略导弹发展现状及启示

杨继锋  刘勇志  马亮  陈捷

一、引言

“布拉瓦”潜射战略导弹作为俄罗斯新一代“三位一体”核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俄战略核威慑力量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承载着俄罗斯的国家战略愿望，是名符其实的“撒手锏”装备。由于其技术先进、作战隐蔽性好、突防能力强、可以突破美导弹防御系统，俄罗斯总统普京曾称赞“布拉瓦”导弹代表了俄罗斯在苏联解体及20世纪90年代混乱局面之后的军力复兴。

二、研制背景

20世纪90年代，迫于严重的经济衰退和难以承受的军费开支，俄罗斯实施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裁军。海基战略核力量遭受重创，潜射战略导弹的数量锐减至1750枚，且其中50%过了使用寿命期，两型主站潜射战略导弹SS-N-20(鲟鱼)和SS-N-23(轻舟)也即将达到服役期限。此时，北约打着“东扩”的旗帜把触角延伸到了前苏联的传统势力范围，对俄罗斯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针对美欧咄咄逼人的攻势以及本国经济严重衰退的残酷现实，俄罗斯推出了“现实核遏制”战略，即不盲目追求与世界军事强国在武器装备和人员编制的数量上保持均势，而是积极建立以核武器装备为主、常规武器装备为辅的威慑机制。在此背景下，“布拉瓦”导弹研制计划应运而生。

“布拉瓦”导弹的研制应该追溯到1998年。当时，俄海军为了扭转潜射战略导弹性能落后于美国的局面，参照美国“三叉戟”导弹的性能参数，计划研制SS-NX-28(远洋帆船)潜射战略导弹。但由于指标设定过高，部分关键技术无法突破，最初的3次试射均以失败告终。当时的俄国防部立即决定撤销 “远洋帆船”研制计划，以公开竞标的方式启动“布拉瓦”导弹的研制计划。莫斯科热力工程研究所以“白杨”M陆基战略导弹的研制方案为版本进行投标，并最终胜出。

三、性能指标

布拉瓦(BULAVA)，意译为“圆锤”，正式编号：PCM-56，北约编号：SS-NX-30。导弹第一、二级采用固体火箭发动机，第三级采用液体火箭发动机。弹长11.5米(含弹头12.1米)，直径2米，发射重量36.8吨，射程8000~11000公里。战斗部重量1150千克，可携带 6枚15万吨TNT当量的高超音速分导式核弹头，如果减少诱饵数量的话，最多可携带10枚。弹头段安装有PBV助推系统，负责控制投放，通过自带的惯性导航系统和全球导航卫星系统(GLONASS)接收机定位，圆概率误差(CEP)350米。弹头采用先进的突防技术，能够根据高度和航向改变飞行轨迹，有效突破北约现有的反导系统。发射平台为俄罗斯最新研制的955型“北风之神”级战略导弹核潜艇。

四、研制经历

“布拉瓦”导弹研制项目上马时正值俄罗斯经济异常困难时期，因此最初几年未获得启动经费，研制处于停滞状态。直到2001年3月，时任俄罗斯总统普京提出“走向远洋和重振海军”口号后，“布拉瓦”导弹项目才正式启动。

2003年底项目完成了方案论证和设计。2004年底完成了水面和水下发射试验，均获成功。

从2006年开始，试射情况急转直下。在2006~2009年间的10次试射中，只有1次成功，2次部分成功，其余7次全部失败(具体试射情况见下表)。同时也暴露出多项技术问题，既有导弹制导系统的问题，也有二级助推器、三级系统的故障，在仅有的成功试射中还存在没有完成多弹头分离的情况。总之，“布拉瓦”导弹在当时引起了俄罗斯各界的广泛质疑。

在2009年7月15日第12次试射失败后，“布拉瓦”导弹研制总设计师莫斯科热力工程研究所所长索罗门诺夫院士被迫辞职。同年，俄罗斯战略火箭军司令索洛夫佐夫被解职。时任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直接委任成立跨部门委员会，负责对失败原因进行分析，并对研制状态进行评估。同时，成立飞行试验故障国家调查委员会，对飞行试验故障进行技术分析。

痛定思痛后，俄罗斯卓有成效地分析和解决了存在的问题。2010年重新开启试射试验，6次试射全部取得成功。其中，12月23日，俄罗斯完成了水下两弹齐射试验，两枚导弹的发射时间仅相差几秒钟，弹头在规定时间准确击中预定目标。

根据俄罗斯国防部计划，2012年计划试射1~2枚“布拉瓦”导弹，并完成列装。但不知何种原因，目前试射试验一直没有启动，列装计划也没有下文。

五、启示及借鉴

潜射战略导弹的研制和试验是一项耗资巨大的风险工程。许多国家在潜射战略导弹的研制中都遇到过障碍，需要对导弹技术难题进行攻关和改进。潜艇试射更是风险巨大。“布拉瓦”导弹的研制采取了一些非常规策略，其中的经验与出现的问题，值得我国认真思考和借鉴。

1. 武器装备通用化的发展思路

标准化、通用化、系列化是未来武器装备发展的必然趋势，其对于优化武器装备体系结构、提高研发效率和维修保障能力具有重要意义。俄罗斯在战略导弹的研制上继承了通用化得发展思想。“布拉瓦”是在“白杨”M的技术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按照俄国防部最初的设想，“白杨”M与“布拉瓦”将有70%左右的部件可以通用。俄海军还计划对“布拉瓦”导弹进行改造，使其可以同时装备陆基战略导弹部队，以使海军潜艇部队和战略火箭兵部队实现装备型号统一。这种创新的发展思路对于军费捉襟见肘的俄罗斯是以最小投资、最短时间重现战略核威慑力量的有效途径。这种跨越式发展方式对于我军大型装备的研制来说也是具有较强的借鉴意义。

2. 急功冒进，必将事倍功半

由于大量借鉴了“白杨”M导弹的成熟技术，俄国防部对于“布拉瓦”导弹的研制工作过于乐观，对困难估计不足，急功冒进的行为随处可见。首先，莫斯科热力工程研究所缺乏潜射战略导弹的研制经验，对海基与陆基导弹技术通用性面临的问题估计不足，照搬“白杨”M的设计方案，导致导弹本身存在很多技术缺陷。其次，不遵循试射规律，冒然对试验计划和程序作出调整。跳过陆基发射台试验和潜艇试射环节，直接从核潜艇上发射，大大增加了研制风险，使得水下试射频繁失败。再次，在没有彻底排查故障原因的情况下，冒险试射，使得“布拉瓦”前期的试射工作走向了频繁试射、频繁失败的恶性循环。正是这种急于求成的心态，最终导致试射次数一增再增，列装计划一拖再拖。不仅在研制时间上完全没有抢得先机，反而使研制费用大大超出预算。兵器是智力的延伸，人类智力的“跨越式” 发展是有条件的，必须基于试验的大量累积和充分的准备。因此，稳中求新、把握步调方为发展高新武器装备的上策。我军在武器装备“跨越式”发展的过程中也应该引以为戒，切勿盲目追求“高、精、尖”，而违背武器发展的客观规律，造成精力和资源的不必要浪费。

3. 国防工业的提升需通盘考虑，统筹发展

大型武器装备的研究能力，往往代表着国家军事工业的发展水平。大型武器系统的研发涉及知识面宽、涵盖部门广、动用经费多。武器系统结构严密复杂，少则几千、多则上万的零部件，且许多零部件的质量都会对装备系统产生致命的影响，经常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此，对于军工企业而言，个别领域的异军突起，并不能代表国防工业整体水平的提高。以“布拉瓦”导弹研制为例，由于俄军工制造业长期萎靡不振，生产设备、工艺落后，产品质量严重恶化。另外，参与 “布拉瓦”导弹研制和生产的单位多达650余家，各企业或子承包商提供的各种配件质量参差不齐，再加上相关部门对各企业缺乏必要的质量监督措施，使得“布拉瓦”导弹在生产过程中问题频出。

4. 客观总结经验教训尤为重要

科学技术尤其是军事尖端技术一直是在不断失败中向前发展的。某种程度上说，失败中发现的问题比成功的经验更有价值。频繁的失败并没有挫败俄罗斯人的信心，而是使其获得了大量故障数据，发现了存在的问题和漏洞，意识到了所面临的风险和挑战。在接连的试射失败后，俄罗斯成立了跨部门委员会和试验故障调查委员会，对失败的原因进行了深入的排查并制定了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确保了后续试射的成功。我国应该以此为鉴，认真分析别国军工技术和生产企业发展过程中的经验教训，对照本国的情况查找不足和缺陷，及时进行有针对性的纠正和改进，不断提高我国军工企业的研发能力和制造水平，尽快摆脱购买别国武器装备、依附别国的老路。

原载《中国航天》20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