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满花的房间
藏式家具,是西藏百姓家里不可或缺的陈设和物件。它们繁花绚烂,多姿多彩。一套华丽的家具,能照亮整个屋子。 大大小小的家具店,开在拉萨的各个街巷,尤以八廓街最多。你走过它们,就像走过一个开满花的房间。 在众多家具店老板中,阿旺,无疑是最普通的一个,过最平常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AM10:00 迎来送往,时光静静溜走 阿旺的店,在朗赛花园7区农贸市场旁边。拉萨城不大,这里已可谓偏远。 小小的一家门店,只有几个平方米,毫不起眼。在“凤凰传奇”的歌声中,3个藏族小伙正在店里忙碌。老板阿旺站在店里,轻声细语地用藏语和他们交流。 阿旺,1984年生,来自山南扎囊县。18岁开始学画画,做学徒做了3年,管吃管穿管住,就是没工资。画错了会挨骂,不过,“哪个学徒不挨骂呢?”阿旺说。他相信,“严师出高徒”自然有它的道理。老师让递颜料,搞不清楚是哪种,会挨骂;画错了,虽然可以拿砂纸擦掉,但是浪费颜料,也会挨骂:如果上了清漆,不能修改,那会被骂得更惨。渐渐地,老师骂得少了,阿旺也就出师了。跟着别人做了几年工,阿旺攒了些钱,2008年,开了这个家具店。 每件家具总是由他先构思图案,勾勒线条。然后,店里的工人扎西开始在家具的身上作画。画完以后,仁增多吉和曲培用砂纸在家具顶上磨,把不光滑的地方磨平。磨完以后,在顶上放一张白布,两个人一点一点地把白布铺平,不留一点空隙。再在白布上作画,这样画出来的,就不容易有裂纹。最后刷一层清漆,就可算是完工了。 每件家具都是这样的工序,一般3个柜子要做6天,从画画开始,3个人1个月至少可做20多套。藏式家具价格并不低,一组柜子3个,最低4500元;一组桌子两个,最低2500元。 阿旺画得好,有时会被请出去画,画寺庙、大门、天花板,除了唐卡,什么都画,各种画法都不一样。这可以算作是他的副业。 不时有客人到店里来,有的是路过,有的是专程过来。迎来送往间,时间就静悄悄地溜走了。 PM12:00 阳光穿过作坊缝隙,尘屑纷飞 阿旺要去作坊看看,这是他每天的例行工作。作坊隔得不远,拐过一条简陋的巷子就到了。震耳欲聋的音乐掩盖了机器的轰鸣,阳光从屋顶的缝隙漏进去,光柱中粉屑飞扬。 作坊也有3个工人,清一色的藏族小伙子。他们和门店里的工人一样,每人工资2000元左右,包吃住。对于我们的到来,他们只是好奇地看看,又自顾自地埋头工作。 阿旺店里高中低档家具都做。价格的高低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材料。过去的藏式家具,一般都是高层僧侣、贵族或上层人士所有,多用核桃木、松木(如雪松)、林芝云杉和喜马拉雅红杉(又名西藏落叶松)等软木制作,是财富的象征,家具数代相传。现在,时代变迁,精美的藏式家具已经走进寻常百姓家庭。但用料也有改变。阿旺的店里一般用樟木,要贵些,如果用三合板,则更便宜。 二是颜料,传统的藏式家具用天然颜料(矿石,或植物),更具持久性,不易退色,价格也贵一些,低档的家具则会用化学颜料。 三是图案,藏式家具花纹绚烂,华丽美观,常见的有龙纹、动物纹、植物纹、雷云纹、门伺纹等,人物图最难,价格自然也不同。 除了这些演变,阿旺也在享受着现代化工具所带来的便捷,比如阿旺三年前就买了刨木机,买成1500元,不算贵,效率快了很多。以前一个人三天做一个柜子,现在一天就可以做一个。 阿旺和工人简单地交流着,他对家具的尺寸熟稔于心,藏床是1.9×0.9m,藏柜1.05×1.15×0.5m,藏桌0.5×1.2m。当然,有时客人也会定做,这时候阿旺就会到客人家去量尺寸。 PM14:00 午饭,川菜馆的鱼香肉丝 从作坊回来,不久,午饭时间就到了。 阿旺门店的斜对面,是朗赛花园小区的住宅楼,楼下一溜食店,不出意料的,这里有川菜馆,“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川菜”,这是一条真理。 麻利泼辣的老板娘用四川话跟他熟络地打招呼。我们问阿旺点什么菜。还没等阿旺开口,老板娘已经代他回答了:“鱼香肉丝、回锅肉,都是他最爱吃的。” 阿旺的早饭则和很多藏族同胞一样,一般吃糌粑和酥油茶。他说,“糌粑营养很好的”,“青稞酒营养很好的”。阿旺的汉语不是很好,有时他努力地去想汉语该怎么表达,想不起来时,他就说:“这个,该怎么说呢?” 吃饭的时候,一朋友给他来电话,聊了很久。阿旺的朋友很多,他没QQ,喜欢用微信。微信签名是:幸福是来之不易的,所以我会珍惜。在微信的朋友圈里,他会晒妻子和女儿的照片。阿旺女儿已经7岁,穿漂亮的衣裙,梳着辫子,很可爱。有时他也会在微信里发泄情绪,比如“我今天是怎么啦?”之类。 PM15:00 甜茶馆享受悠闲时光 作为家具店的老板,阿旺不需要从早到晚呆在店里面,他像个外联,一天到处跑,有时去买布,有时去工厂,有时去客户家。同时,他也有更多的自由,比如说,下午会和朋友一起喝茶,看朋友下棋。 下午3点,阿旺去了附近的一家甜茶馆。这样的甜茶馆拉萨到处都是。甜茶馆之于拉萨,如同茶馆之于成都,相同的都是慢生活的闲适。 阿旺上到2楼,包厢里已经坐了4个人,两个在玩棋,两个在观战。桌面形状像围棋盘,长、宽均约1米左右,四边嵌有木板条,四角各有一个洞口,下棋的人用手指弹击桌上的木制棋球,直到进洞。 这就是被称为“藏式台球”的吉韧,类似斯诺克台球。你在拉萨的很多甜茶馆都可以看到,有的甜茶馆里吉韧桌可以达到10多张,逢到节假日的时候,茶馆里常常人声鼎沸,有的出谋划策,有的高呼加油,成为独特的一景。 桌下放着一箱拉萨啤酒。阿旺的朋友土丹,热情地站起来向我们敬酒,说:“扎西德勒!”土丹主要做雕刻,过几天他将带着20多个工人去玉树,去那里的寺庙雕刻。 土丹带我们去他的工厂,在嘎玛贡商街道。院子里十多个小伙子,要么锯木头,要么在雕刻,一样黝黑、健康的肤色。拉萨明亮的阳光铺天盖地,他们喜欢在太阳底下干活,暖洋洋地晒着很舒服。 阿旺很推崇土丹:“他是大老板,养了几十个工人,每个工人一个月3000多元,管吃管住,一般的人养不起的。虽然他是大老板,但人很好,不像大老板的样子。” 从工厂回来,他们还要回到甜茶馆去,那里的棋还没下完,酒也还没喝完。 问他对未来的打算:“是不是打算以后再把店开大一些?” 他说:“嗯,不过现在生意不好做了,竞争的人多。只要活下去就好了。” 他的家具店,会在日落之后关门。扎西、仁增多吉和曲培,会穿了染着颜料的工装,走进另一家甜茶馆,下棋、打牌,喝酒。日子平缓淌过,循序渐进,波澜不惊。 TIPS 吉韧 据史料记载,西藏的吉韧运动大约已有300多年的历史,因其浓厚的趣味性、较强的技巧性、简明易学和老少皆宜的特点,深受广大藏族群众的喜爱。如今,这项古老的运动依然具有旺盛的生命力,被列为全国少数民族传统体育运动会的比赛项目,西藏每年都要举行吉韧比赛。 吉韧与台球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击球不用球杆,而是用手指(一般用食指)弹击母球,使其借力击打黑、白粉球或红球,并弹入桌上四脚任何一个洞口。吉韧比赛分2人单打或4人双打,比赛采取三局两胜制。比赛一开始,双方就力争用手指将自己的球弹八桌洞中,并利用弹击机会,将对方的棋子打乱,巧妙地阻止其进入桌洞,从而达到进攻与防守的“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