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丑陋
中國人的醜陋
故事發生在幾年前的“安利退貨門事件”,在中國經濟最活躍的城市——上海(本人也是上海人):自九十年代後期,跨國企業大批量遷往中國的過程中,一家名叫安利(Amway)的美國保健品跨國公司,也希望在這片它並不熟悉的土地上開展藍圖。
作為一家排名世界500強、並且是前三十名的國際知名企業,安利公司直銷制度體系非常獨特,並且被世界首富比爾蓋茨形容為“最無懈可擊的激勵制度”、被哈佛MBA和中國人大MBA列為教材案例,這家公司自然是實力雄厚,對中國市場充滿了期待。
然而,正是這家巨型企業,在中國領略到的是東方人的不可思議之處:
剛進入中國的安利,一切制度是以它在歐美的設計為標準。按美國 安利規定,產品實行“無因全款退貨” :不管任何原因,如果顧客在使用後感到不滿意,哪怕一瓶沐浴露用得一滴不剩,只要瓶還在,就可以到安利退得全款——注意哦,是退全款!這項制度在美國施行 了很久,一直是安利公司的信譽和品牌象徵,退貨率微乎其微,安利的產品在中國,很快以“特色”的方式震撼了美國人:很多中國人回家把剛買的安利洗碗液、洗 衣液倒出一半,留用,然後再用半空的瓶子、甚至全空的瓶子去要求全額退款。剛剛開業不久的安利公司,每天清早門口排起了退款的長長隊伍,絡繹不絕,人潮湧 動,一時間,令安利大吃一驚。
美國人怎麼也搞不明白:他們“全額退款制度”在西方實行一直良好,為何到了中國,竟然遭遇成百上千的中國老百姓要求退貨?
但由於 承諾在先,安利還是頂著每天的巨大虧損,履行了退貨承諾。然而令人更加驚異的現象發生了:一方面是產品銷售量劇增,大大超乎公司的預期;可另一方面,拿著 空瓶子前來退貨的顧客也越來越多,最後竟然達到每天退款高達100萬元,還得倒貼30萬元產品——終於讓美國安利吃不消了!從這之後,安利公司迅速對中國 的制度進行修改:產品用完一半,只能退款一半;全部用完,則不予退款!自此,安利改變了其公司制度,轉變了原先安利的行銷模式,開始逐步領悟“中國特色”。
上海市民們在這場“退貨風波”中或許暗自冷笑,為自己得到的小便宜而沾沾自喜。很多美國人至今也搞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最先進的制度體系、被譽為“完美無懈可擊的一整套激勵制度”,在中國這片土壤上竟遭遇滑鐵盧般的慘敗?
在已故的美國作家阿倫特、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勒龐的筆下,現實社會中有一群這樣的人:群氓。他們並沒有犯什麼傷天害理的罪行,為的只是圖自己的小便宜、或是盲 目從眾,而最終的結果卻是導致了整個社會群體的混亂、更大的醜惡(信用損害、道德損害、物質損害——如果我們倒退回30年前,是不是能找到似曾相識的情 景?),而真正的罪魁禍首卻無法從他們當中找到,因為他們每個人並不是大奸大惡。阿倫特因此也稱之為“平庸的邪惡”。
事實上,這種“平庸的邪惡”現象普遍發生在我們中國民眾身上,大大小小的事件層出不窮,就在你我周圍,也就是你我每個人心照不宣的小伎倆。
透過這個經濟層面的現象,我們發現一個令人尷尬的中國現象:即使是西方最優的制度和文化,
到了中國就陷入泥潭,不僅不能有效實行,反而被國人給“特色化”了。
記不太清楚是誰(可能是新加坡總理李光耀),曾經說過一段話,大概意思是:任何制度的設計,都經不起中國人的糟蹋,因為中國人是最精於鑽空子的,無孔不入,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專制手段。
這段話大概是這個意思,一直在我腦海中印象深刻。當然,這樣的話會令今天我們所有有良知、有現代公民素質的中國 人感到憤怒,會刺激我們大多數網上的憤怒青年們。我們的社會在發展,我們已經是全球不可忽視的力量,能夠左右世界經濟格局,我們應該有條件擁有完善的制 度。怎麼說我們沒有資格具備現代公民的素質呢?
然而事實我們確實仍然是一群群氓!並且,這種群氓心理在中國社會的各個角落,無孔不在。
我有幾位大學同學,在政府部門的縣、鎮一級做公務員,多年的好友,只要有時間,平常電話、網路常常聯繫,都能與他們交流一些東西。有一位同學就 說,現在基層的問題多如牛毛,事情不大,卻整天像蒼蠅一樣嗡嗡地難以處臵,上也不得,下也不得,上不敢得罪,下也不敢得罪,而當地老百姓的一些作為更讓他 哭笑不得,理想被現實的無奈取代。
他說的有一個事件很值得讓我深思:一個外地貨車,運的是某種食用油(大概是吧,我是聽說的),行至到該鄉村的崎嶇道路時,因為路面不平,翻了車,貨袋破了,黃油流了出來。司機急的是團團轉,不知如何是好,這時,該地的村民們出現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
越來越多,司機心想:這下有救了,有人幫忙來了!誰知這些村民們個個拿著袋子,並不是來救援,竟然是沖上前裝油,一袋、兩袋……裝得滿滿地拎回家 去!司機驚得目瞪口呆,卻又無可奈何,攔不住,而村民們更加有恃無恐,甚至去扯那些本沒有破的貨運袋子,把完好的口袋全撕破了,汩汩的油流出來,不長時 間,一整車的貨就分到了這些村民手中,他們一個個喜形於色,仿佛撿了天大的便宜。
貨運車不是一輛,後面跟著來的司機們全都怒了,聯合起來 找當地政府,要求賠償,懲罰那些“刁民”。政府派人前來處理,可村民們不答應,死活不肯把黃油還給司機,雙方發生衝突,有人損傷。鬧到後來,村民們不肯善 罷甘休,大罵政府是吃裏扒外的東西,向著外地人,要求政府必須對村民們賠償精神損傷。於是乎,這件令人無奈而兩邊不是人的事件,最終還是讓當地政府做出讓 步,對兩方都進行安慰,掏腰包補償雙方,才得以消停。
該同學是當事人之一。他在大學時,也曾是憤世嫉俗的青年,侃侃而談天下大事,動輒自言 “以後我要是當政了就如何如何”之類話語,如今在基層幹了兩年,當年的意氣風發早已不見,有的只是無奈的苦笑,說:罷了罷了,在中國,就是這樣……想必再多過幾年,這樣的事再見得更多,也就心態麻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它風雨欲來我已巋然不動了。
農 民們辛苦,但並不一定善良;農民們不容易,但他們愚昧無知。對於當代的知識份子來說,我們似乎天然地把農民這個群體當作值得同情的物件,但我們恰恰沒能夠 真正深入他們的生活,瞭解到他們思維的本質。這些“群氓”們在自己田間地頭、自己狹小地盤上,同樣為了爭奪利益而相互內鬥:為占小便宜而損人利己的群體思 維模式、農村裏為爭灌水溉田而相互拆臺、為爭山林而兩村人大打出手、為了點蠅頭小利不惜偷盜電線放火燒山、還有最為頻繁的地
方利益兩夥村民相互間、動輒就 是扛鋤頭群毆、或是張家長、李家短然後恩怨相互往死裏整……總之,魯迅的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中國地域差距之大,現象可謂千差萬別。上海的市民們瘋狂退貨的舉動、與田村老農們瘋狂搶貨的舉動,在我看來卻並無二致,恰恰是映照了我們這個時代——或者說是千百年來一直未變的國人群體心理。
說到這裏,我又想起一個中國特色的現象:領取退休金。
中 國老一代人的退休,通常是從自己單位機關裏領取退休金,而由於老人們的行動不便,這種按時領取退休金的行為通常由子女們代領。在中國,許多老人去世之後, 子女們不主動通知原單位、並且繼續以老人的名義領取養老金的現象普遍存在,有新聞報導曾有老人去世十年後,其子女依舊在以老人的名義去領養老金。這種現象 在中國早已是公開的秘密,全國大大小小成百上千城市、鄉鎮,不知有多少老人的子女們在鑽這樣漏洞。乃至於傳出某市鎮的單位,大呼退休金不夠發,不得已要求 退休老人必須拿當天報紙親自拍照片,證實本人還活著,才能領取養老金——當然,這引起老人們的子女群體的抗議,認為是對人格的歧視。在領取退休金的背後, 通常人們潛意識裏的心態:反正是國家的錢,沒發現,我為什麼不領?我這不算貪污犯罪吧?
(老王註: 守法的日本人也製造了多個子虛烏有的百歲人瑞記錄,為的也是子女可以繼續冒領養老金。)
中國有成千上萬個城市、鄉鎮和單位機關,這種公然在老人死後、繼續以老人名義領取退休金的中國特色方式,數目之多,倘若真的一五一十嚴查起來,恐怕嚴重得驚人。這其中,數量上占多數是平頭百姓的退休職工,他們的子女為貪圖老人的幾百元退休金,年年月月如此,儘管他們個體認為區區幾百元並不算違法。這讓我想起了八十多年前的魯迅所寫的《再論雷峰塔的倒掉》一文,一個有著千百年歷史背景、西湖十景之一的文物建築——雷峰塔,因為老百姓們傳說此塔的磚塊搬回家可以“辟邪”,於是紛紛偷挖雷峰塔的磚頭,你一塊,我一塊,紛紛搬回家,按人民群眾的說法是:我就搬一塊磚頭,不算犯法啊。於是,最終,雷峰塔在這樣“集體無意識犯罪”的行為下,轟然倒塌,屍骨無存!
這種思維的普遍性,不論是高高在上的官員,還是普通的平頭百姓,只要任何人得到了鑽空子的機會,就會不擇手段地去撈取最大利益,並且他們並不認為這是可恥,而是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身體力行地去“爭取”。
當這個時代的人們在高呼“完善體制”時,我認為制度是不能解決一切問題的,問題首先在於“人”。同樣是乘坐公車,在美國為了鼓勵人們出門坐公交,規定凡乘坐四十五次以上,就可申請領取一定的獎金,美國人遵守這條規則,而不少中國人卻借此虛報次數,以獲取獎金;在澳洲,有一條規定“不得擅自從國外寄食品、或不知名中草藥物進入澳洲,否則將嚴厲查處,如果難以查到國外的寄件人,就會對該國國內的收件人進行罰款”,澳洲人從未想過這條規則有何漏洞,而有中國人卻為了整別人,竟故意寄違禁品去澳洲,利用該規則,以使收件人受到懲罰。
同樣的制度,同樣的環境裏,美國、澳洲可以遵守,而國人卻絞盡腦汁地尉找漏洞。我們該做
如何解釋呢?
魯迅筆下,雷峰塔的轟然倒塌,歸功於每個“百姓”的功勞,每個人抱一塊磚回家,造就了一個悲劇。而如果全民參與這種“群體犯罪”的話,恐怕倒掉的就不只是一座雷峰塔那麼簡單。
我不禁要問:誰說人民就是善良的、無辜的?
如果說那些借老人名義領取退休金的子女們,貪的只是一點點小錢。那麼在曾經《南方週末》所報導的一則“重慶市民假結婚騙取房子”的新聞中,我們看到的是平民百姓們更加觸目驚心的“群氓”行為:
重慶市的一個小鎮——人和鎮,竟然在2005年創造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離婚記錄。這個人口僅有2萬人的小鎮,短短一年時間裏竟有1795對夫婦離婚,然後是假結婚、假再婚、重婚。這種滑稽的群體表演,原因在於重慶市的一份征地補償辦法規定:一、一對夫妻只能分一套房,但離了婚單獨立戶,就可以各分一套房,並以優惠的價格購買;二、配偶為城鎮戶口且無住房,可以申請多分配一間屋,從一室一廳變為一室兩廳。
如此優惠良好的保障制度,在中國這片神奇的土壤上,再一次遭遇類似“安利退貨”般的嘲弄。據《南方週末》報導,該鎮的老百姓無論年齡大小,紛紛踴躍加入離婚隊伍。“村裏老太爺老太婆都來離婚了”,“七八十歲走不動路,兒孫扶著來的、背著來的都有,一大家人,有說有笑地排隊”。面對如此離婚熱潮,高新區管委會副主任徐南雄很無奈地說:“55號令規定離婚分戶可分房,新婚姻法又簡化了離婚程式,我們沒有理由去阻止離婚。”
離婚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是更加複雜的任務:再婚。於是人們又一次行動起來,最關鍵的是找人。村民們發動一切親朋好友,在政策劃定的“老重慶9區12 縣城鎮戶口”範圍內尉找結婚對象。村民們甚至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