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脂砚斋研究综述
200二年兰。?期,警22堂、
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nmld
H…Institute“EduⅢ。on
(总86期)(Philosophy趴d
s【lcid铀{…)
G。。ji:。磊
v。l
22
N。4,2003
20世纪脂砚斋研究综述
徐军华
(新疆师范大学中文系,新疆鸟鲁木齐830054)
摘要:脂砚斋、畸笏叟等评点家是曹雪芹的有关亲人,他们非常熟悉曹雪芹的生活扣《红楼梦》的原始素材及创作过程。因此,研究脂砚斋已成为《红楼梦》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20世纪学术界对脂砚斋、畸笏叟是谁.他们
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阱厦他们的政治思想、现实主义文学观、典型观、技法论及其他相关问题作了多方面的研究.取得不少成绩,井成为新世纪研究《红楼梦》的基础之一。总结上个世纪的脂砚斋研究,会对新世纪的《虹楼梦》研究提供措鉴。
关键词:20世纪;《红楼梦》;脂砚斋;畸棼叟;思想;文艺观;综述
中图分类号:1207
41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2920(2003)04—0020—10
《红楼梦》开始是以手抄本的形式流传的,书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顾名思义上面有脂砚斋的评语。曹雪芹经过“披阕十载,增删五次”,《红楼梦》成书后,脂砚斋不断协助他进行整理,并反复评阅,写下了大量评语。从1927年胡适发现《石头记》甲戌本开始,先后发现了庚辰本、己卯本等十余个脂评本,共保存脂砚斋等人的评语三千多条。从评语看,以脂砚斋为代表的批评者是曹雪芹的有关亲人,他们非常熟悉曹雪芹的生活和《红楼梦》的原始素材及创作过程。脂评本上的大量批语,为我们研究小说及作者的家世生平提供了珍贵的资料,使脂砚斋研究成为《红楼梦》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20世纪的脂砚斋研究成绩是显著的,当然其中还有许多尚未解决的问题。今作综述如下,希望对2l世纪的红学研究提供借鉴。
脂砚斋是谁
脂砚斋又称“脂斋”、“脂砚”、“脂研”、“脂砚先生”。他是在《红楼梦》上作批语最多的评家。他熟悉曹雪芹的家世生平和《红楼梦》的创作过程,而且参与了小说的抄阅、誊清等工作,曾对《红楼梦》的创作提出过修改意见。脂砚斋是《红楼梦》研究中十分重要的人物,关于脂砚斋究竟是谁,曾在红学界引起广泛的兴趣。但由于曹家史料特别是曹寅子孙辈史
料的缺乏,这个问题至今仍是一个没有完全解开的谜。归结起来,大致有以下几种看法。
1.脂砚斋即作者曹雪芹。最早提出此说的是胡适,他在《跋乾隆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抄本》(《胡适红楼梦研究论述全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3月第1版)中说:“现在我看了此本,我相信脂砚斋即是那位爱吃胭脂的宝玉,即是曹雪芹自己。”其主要根据有二:一是庚辰本第二十二回中“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和“前批知者聊聊[寥寥]”两条眉批,他据此推论:“凤姐不识字,故点戏时须别人执笔;本回虽不曾明说是宝玉执笔,而宝玉的资格最合。所以这两条批语使我们可以推测脂砚斋即是《红楼梦》的主人,也即是它的作者曹雪芹。”根据之二是以庚辰本第七十八回《芙蓉女儿诔》中许多解释文辞典故的批语为例,认为此类批语“明明是作者自加的注释”,因为“其时《红楼梦》刚写定,决不会已有‘红迷’的读者肯赞这么大的气力去作此种详细的注释”,因而胡适断言:“‘脂砚’只是那块爱吃胭脂的顽石,其为作者托名,本无可疑。”
俞平伯也持此说。他在《红楼梦简论》(见《俞平伯论红楼梦》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中说:“作者作书时的心理,旁人怎得知,”由此“我近来颇疑脂砚斋即曹雪芹的化名假名”。他后来在《脂砚斋红楼
收稿日期:2003—07—20
作者简介:徐军华(1979一),女.山东泰安人,新疆师范大学中文系2002级硕士研究生。
20・
万方数据
梦辑评・引言》(见《俞平伯论红楼梦》)中作了更为谨慎的解释:“脂砚斋是否曹雪芹的化名我不敢说,有一点确定的,即所谓真的脂评,有作者的手笔在内。但这并不等于说脂砚斋即曹雪芹。”
2.脂砚斋是曹雪芹叔父。此说源自清代裕瑞的《枣窗闲笔》:“《风月宝鉴》一书,又名《石头记》……曾见抄本卷额,本本有其叔脂砚斋之批语,引其当年事甚确。”
吴世昌在《脂砚斋是谁》(1962年4月14日《光明Et报》)一文中力主此说并作了详细论证。他认为“脂砚斋是‘宝玉’的模特儿——是曹雪芹的叔父”,他说:“在脂京本中四十三条壬午年(1762)的评语里,他有时已署名‘畸笏老人’,那时雪芹还只四十多岁。上文说到他曾见康熙末次南巡(1707),假定其时他十岁左右(再小便记不清),则他生于一六九七年左右,到壬午已六十五岁左右。可以自称‘老人’了。他比雪芹,可能大到十八岁至二十岁左右。”“脂砚这十岁上下的小孩子既然见到家人接驾,他也必是曹家的孩子……此外,书中人物谈话,脂评常说‘亲见’、‘亲闻’、‘有是人’、‘有是语’等等,有时说明某事发生在‘二十年前’、‘三十五年前’等等。他和雪芹的关系密切,也可以从评中看出:有时他和作者开玩笑,有时自称‘老朽’,命他改写故事(如秦可卿之死),雪芹写完了一部分,便送给他看,请他批评。有时他的批评倚老卖老,俨然是长辈的121气。”从以上种种证据,吴世昌得出结论:“脂砚无疑是曹家人,是雪芹的长辈,而且深悉书中故事的背景。”根据庚辰本第十七回侧批:“批书人领至此教,故批至此,竟放声大哭。俺先姊先(仙)逝太早,不然,余何得为废人耶?”他进一步认为:“原来‘元春’是批书人脂砚斋的‘先姊’,这里的‘宝玉’是批书人脂砚自己I’'吴世昌又列举了书中的一些脂撒,证明:“一、‘宝玉’不是雪芹自叙,作者用少年时代的脂砚为模特儿。二、脂砚呼曹寅长女(书中‘元春’)为‘先姊’,而雪芹为曹寅之孙,则脂砚是雪芹的叔辈。”在此文最后一部分“曹氏家世和脂砚斋”中,作者认为“曹家两代取名字都用《诗》、《书》成语”进而考定了脂砚斋的真实姓名:“如上述推论不误,则脂砚斋是曹宣第四子,名硕,字竹硐,从/J,Up会做诗。大概是宣子中最小而最聪明,深为曹寅所爱。”
戴不凡也同意“叔父说”。他在《说脂砚斋》(《红楼梦研究集刊》第二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6月第l版)一文中说:“脂砚斋究竟是谁?在史料不足的情况f,未敢妄断。我们最多只能根据裕瑞的记载,说他是曹雪芹的叔父。”此外,石昕生、毛国瑶
万
方数据在《曹雪芹・脂砚斋和富察氏的关系》(《人文杂志》1982年第l期)一文中认为:“脂砚斋是曹烦。”吴玉峰《脂砚斋是谁?》(《韶关师专学报》1985年第1期)中认为:“脂砚斋是曹颊・…・・曹颊不是曹雪芹的父亲,而是其叔父,曹雪芹的父亲是曹题。”徐继文《脂砚斋乃畸笏叟——红楼作者兼批者初探》(《广州师院学报》1987年第1期)也认为脂砚斋是曹颊的笔名。
3.脂砚斋是曹雪芹的妻子史湘云。周汝昌在《红楼梦新证》(人民文学出版社1976年4月第1版)中提出此说。他认为只有脂砚斋是个女性,“~切才能讲得通”,因为脂砚斋“知道怡红院里女儿的‘细事…,而且他的有些批语“更像女子口气”,并且列举了许多“像女子口气”的批语。庚辰本第二十六回有一条行侧批:“玉兄若见此批,必云:‘老货!他处处不放松,可恨可恨!’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对此周汝昌强调指出:“请注意这两条脂批的重要性:一、明言与钗、颦等相比,断乎非女性不合”;“二、且亦可知其人似与钗、颦同等地位,而非次要的人物”。在证明了脂砚斋是一位女性后,他又根据几条批语说明“此人明明又系书中一主要角色”,并进一步推论“这位脂砚,莫非即是书中之湘云的艺术原型吧”?他根据脂批中多次提到“普天下幼年丧母者齐来一哭”、“哭煞幼而丧父母者”、“未丧母者来细玩,既丧母者来痛哭”等等,而在《红楼梦》中“钗丧父而黛丧母,自幼兼丧父母而作孤儿的,只有湘云”。依此断定:“脂砚果真是湘云。”周汝昌引用了甫塘逸士《续阅微革堂笔记》中的一条记载:“荣宁籍没后,皆极萧条,宝钗亦早卒,宝玉无以作家,至沦(原作论)为击柝之流;史湘云则为乞丐,后乃与宝玉仍成为夫妇,故书中回目有‘因麒麟伏白首双星’之言也。”从而认为“湘云历经坎坷后来终与宝玉成婚”。接着,他又列举了几条脂批,证明脂砚斋与曹雪芹实际上是夫妻关系,也就是说,在小说中是宝玉与湘云结为夫妇,而在现实生活中则是雪芹与脂砚结为夫妇。“雪芹脂砚夫妇,后来落拓”,“颇有感于世情冷暖”,因而两人密切合作,一人作书,一人写评,共同进行了《红楼梦》的创作。
邓遂夫的《曹雪芹续弦妻考》(《红岩》1982年第1期)赞成周汝昌的“史湘云说”。他根据敦诚的《挽曹雪芹诗》、“新发现的一对曹雪芹的箱箧上的文字”、“脂砚斋所珍藏的那块素卿脂砚”等,并结合《红楼梦》及某些有关的脂批,得出结论认为,脂砚斋的真名叫李兰芳,她是曹雪芹的续弦妻子,也就是《红楼梦》中史湘云的生活原型。
・21
・
4.脂砚斋是曹雪芹的堂兄弟。胡适在提出脂砚斋“作者说”之前就已经提出此说。1928年,他在《考证(红搂梦>的新材料》(《胡适红楼梦研究论述全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一文中,根据甲戌本第八回中的“作者今尚记金魁星之事乎?抚今思昔,肠断心摧”,及第十三回中“‘树倒猢狲散’之语,今犹在耳,曲(屈)指三十五年矣。伤哉!宁不恸杀”等脂批,得出以下结论:“看此诸条,可见评者脂砚斋是曹雪芹很亲的族人,第十三回所记宁国府的事即是他家的事,他大概是雪芹的嫡堂弟兄或从堂弟兄,也许是曹颛或曹颀的儿子。松斋似是他的表字,脂砚斋是他的别号。”
孙逊在《红楼梦脂评初探》(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11月第1版)~书中虽然对“堂兄弟说”提出不妨暂时存疑,但他实际上倾向于此说:“我们细审~下脂砚之批的语气,大都会有这样一个感觉:说脂砚与作者为同一辈分的人,这似乎并无大错。或者说,其语气所显示出的两人间的关系,兄弟说似比叔侄说更合理一些。”孙逊根据庚辰本第七十七回双行夹批“况此亦余旧日目睹亲闻,作者身历之现成文字,非搜造而成者”,分析后认为:“这里讲这段故事是他旧日‘目睹亲闻’、‘作者身历’的现成文字(请注意,不是脂砚自已‘身历’,而是他‘目睹亲阐’),这说明这一素材主要是作者的亲身经历,而脂砚仅仅是耳闻目睹而已。若脂砚真是作者之叔,那当然首先应该是他的‘身历’,而不会仅仅是‘目睹亲闻’而已。这条批语透露的消息,似脂砚应是作者的堂兄弟而
不是亲兄弟。”
杨光汉在《脂砚斋与畸笏叟考》(《社会科学研究11980年第2期)一文中。从五个方面据16条批语推定脂砚斋是雪芹的兄弟行,年岁与雪芹相当,并通过考察《八旗满洲氏族通谱》、《五庆堂重修曹氏宗谱》、《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等有关曹雪芹家世生平的材料,得出结论:脂砚斋“当是曹颛的遗腹子天{右”,“天萜生于一七一五年五月,曹雪芹也生于一七一五年,他俩是同岁的兄弟。按血统说,是仅同曾祖的从堂兄弟;但由于曹颛已过继给曹寅妻李氏做儿子,则从伦理说,他们又是亲堂兄弟;再从曹寅一支的特殊情况(寅、顾皆亡,仅遗两辈孤孀)来看,他们叉无异是亲兄弟。”
胡邦炜在《脂砚芳踪——一件与曹雪芹有关的历史文物的故事》(《历史知识11981年第4期)中也认为脂砚斋是曹雪芹的堂兄曹天佑。
5.脂砚斋是“柞伪者”的共名。欧阳健在《脂斋辨考》(《求是学刊》1992年第1期)一文中认为脂砚
・22・
万
方数据斋是与很晚才出现的脂本相伴而来的作伪者的共名。欧阳健认为华阳王秉恩雪澄先生17记手稿中记有“脂研堂朱批红楼原稿”,这个“脂研堂”堪称脂斋的第一代,而这本脂批《红楼梦》也很有可能是书贾的伪托。后来又出现了刘铨福伪造的脂砚斋,即脂斋第二代。欧阳健认为胡适所藏甲戌本从凡例、正文、加注几方面看,足以证明是“一个有意篡改了的伪本”,是相当晚的过录本,甲戌本是伪托,而己卯本、庚辰本必是效尤之作。“根本不存在己卯、庚辰的四阅评过。甲戌、己卯、庚辰本所谓‘三脂本’,是在各不相谋的条件下炮制出来的”。“总之,第三代脂砚斋,就是为了迎合胡适考证的需要,在民国以后制造甲戌、己卯、庚辰三脂本的书贾”。之后不久,欧阳健又发表了《脂批伪证辨》(《贵州社会科学》1992年7月)一文,他认为:“脂批扮演了一个处心积虑以虚伪的证明来共同欺蒙读者的角色,”“脂批的产生,是一个逐渐累积的过程,所谓脂砚斋,是与很晚出现的脂本相伴而来的一群先后相承而又各不相谋的作伪者的共名,大量体例紊乱、内言矛盾的脂批,就是他们作伪的铁证。”
宛情《脂砚斋不是曹雪芹的合作者》(《明清小说研究》1994年第1期)认为:“脂砚斋的批语与曹雪芹的原作相去甚远,不但不能相得益彰,而且是形同水火之不能相容。所以他不能是曹雪芹写书的合作共事者。”之后不久。宛情又发表了《脂砚斋不是曹雪芹的至爱亲朋》(《明清小说研究》1994年第4期)一文,认为:“他自报与雪芹有什么亲密关系,自献曾为作者对清、誊清等等,不过是作伪者的手段,出于自高身价的目的,冒认曹亲,以之愚骗读者罢了。”宛情的另一篇文章《从脂批痛诋宝玉看脂砚斋与曹雪芹的思想差距》(《明清小说研究/199a年第3期)通过脂砚斋贬斥宝玉的批语的分析,认为脂砚斋与作者在“思想、观点、信仰、立场、动机、目的等诸多方面”有很大差异,进一步认为脂砚斋不是曹雪芹的至亲好友,更不可能参与了《红楼梦》的创作。此外,吴国柱《论脂批形成的年代》(《明清小说研究}1994年第1期)一文认为脂批并不是与曹雪芹创作《红楼梦》同时形成的,而是形成于嘉庆年间。
畸笏叟是谁
畸笏叟又称“畸笏”、“畸笏老人”、“朽物”,是《红楼梦》的又一位大评家。关于畸笏叟是谁的问题目前学术界有以下不同的看法。
1.舅父说。俞平伯1954年在《辑录脂砚斋本(红楼梦)评注的经过》(1954年7月10日《光明日报・文学遗产》第11期)中说:“畸笏是曹雪芹的亲
戚,又长了一辈,都不成什么问题。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我以为大约他是他的舅舅。”俞先生根据庚辰本第二十四回写贾芸对他舅舅h世仁说“要是别的死皮赖脸,三日两头来缠着舅舅,要三升米三升豆子的,舅舅也就没有法呢。”旁侧批云:“余二人亦不曾有是气”,他认为,批者与作者“正有舅甥的关系”。
2.曹颊说。戴不凡在《畸笏即曹烦辨——脂批
考之一》(《红楼梦研究集刊》第一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年版)中力主此说。戴不凡据他粗略概括的“九P二条畸笏批语”归纳出其七大特征,在确定了某些批语确系出自畸笏叟之手后,对畸笏叟作了如下概括:“(一)畸笏是曹寅家西堂生活的过来人”;“(二)畸笏是曹寅长女纳尔苏王妃的弟弟”;“(三)他对曹家抄没事,记忆异常清晰”;“(四)畸笏对于曹(颛)家的败没,怀着刻骨铭心之痛”。戴不凡又将这些特征与曹烦的身世逐条作了对比,认为:“从各方面看,可以说畸笏实即曹颊的化名。”
孙逊《曹雪芹、脂砚斋、畸笏叟三者关系之探寻》(《红楼梦学刊》1991年第三辑)中认为:“畸批所显示的完全是曹雪芹长辈的口吻”,“畸笏应是雪芹和脂砚一位年长的长辈”,并推测认为:畸笏很可能是曹颊的化名。
3曹硕说。吴世昌首先提出此说,内容详见“脂砚斋是谁”中“叔父说”一条。杨光汉在《脂砚斋与畸笏叟考》(《社会科学研究》1980年第2期)中,从五个方面对17条批语分析后断定:“与《石头记》共命运的大批家,除脂砚而外,还有一人,他是曹雪芹的伯叔辈,比雪芹年长约二十岁,名号叫畸笏,”“畸笏的真名是硕,字竹碉,曹宣的第三子,曹颊之兄,雪芹的伯父。”
4.史湘云说。周汝昌主张脂砚斋与畸笏叟“一人说”,关于畸笏就是史湘云内容详见“脂砚斋是谁”中“湘云说”一条。
脂砚斋与畸笏叟是一人还是两人
脂砚斋与畸笏叟是现存脂本中有署名且评语最多的两位大评家,但由于他们署的都是化名或笔名,故而不仅未曾弄清他们的真实姓名和真实身份,就连他们到底是一人还是两人,在学术界也存在着两种相反的看法。
1一人说。周汝昌与吴世昌是坚持此说的代表。周汝昌在《红楼梦新证》中详细比较了脂砚斋与畸笏叟的批语的语言特点和内容,证明脂砚斋和畸笏叟是同一个人在不同时期的化名。他认为:“自己卯、庚辰以前,大批家只有一个脂砚;及至庚辰以后,到壬午,忽然又出来一个奇人畸笏,也作大批家;而
万
方数据更奇的是:自从畸笏出现后,便再也不见脂砚署名r”,“因此便疑心畸笏之人,恐怕还就是这位脂砚,不过从庚辰以后,他又采用了这个新别号罢了。”他得出结论:“从首至尾,屡次批阅的主要人物,原只有一个脂砚,所谓‘畸笏’这个怪号,是他从壬午年才起的,自用_r这个号,他便不再直署脂砚了。”
吴世昌虽然并不同意周汝昌的脂砚斋即湘云一说,却非常赞成脂砚斋、畸笏叟为同一人的说法。在《论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七十八回本)的构成、年代和评语》(见《红楼梦探源外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一文中,他认为脂砚与畸笏只是同一个人的两个化名而已。畸笏的评语“无论在文体、措辞、语调、情绪各方面,都和脂砚的评语完全一致”;庚辰本第十六回中有12条小双署名“脂砚”,而这12条小双署名在甲戌本中却被删去.“可知在‘脂评本’中,凡未署名的评语,无疑都是‘脂斋之批’,不是‘诸公’(松斋、梅溪)之批”。吴世昌认为周汝昌的“一人说”非常正确,并又列举了八个例子(共10条脂批)作为“内证”加以补充论证。
此外,吴玉峰《脂砚斋是谁》(《韶关师专学报》1985年第1期)一文通过分析脂批,得出结论:“我认为脂砚斋是曹颊,脂砚斋和畸笏叟是同一个人,都是曹颊的化名,曹颊不是曹雪芹的父亲,而是其叔
父。”
徐继文的《脂砚斋乃畸笏叟——红楼作者兼批
者初探》(《广州师院学报》1987年第1期)一文认为:“脂砚斋乃畸笏叟,亦是曹颊的笔名化身甄士隐的雅号与别号,他既是作者,又是批者,同时又是小说的主角贾宝玉兼保护神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一人多面的表现手法令人叹为观止。真乃开创千古未有之奇。”
2.二人说。1954年,俞平伯在《脂砚斋红楼梦辑评》的引言中先对“一人说”略作反驳:脂砚斋“有人说即书中史湘云。畸笏有人疑为即脂砚的另一个的”。他认为:“既有两个名字,我们并没有什么证据看得出他们是一个人,那么就当他们两个人好了。”
20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初,扬州靖应鹧藏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钞本曾一度出现。1959年,毛国瑶根据此本录下有正本中所缺的批语共150条。其中一条脂批云:“前批知者聊聊(寥寥),不数年,芹溪、脂砚、杏斋诸子皆相继别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宁不恸杀!”从语气上看这条批语应出自畸笏叟之手。本来,若以这条批语为据可以彻底
・23・
新别号。畸笏亦作畸笏叟,脂砚斋既为史湘云了,如何又是畸笏叟呢?史湘云自称‘叟’吗?这非常奇怪
推翻“一人说”,但由于靖藏本的旋即迷失,批语的可靠性遂引起人们的怀疑。毛国瑶的过录是否有误?“脂砚”二字以及整条批语,是原来就有还是后来所加?这几个问题都无法解决。
吴恩裕《读靖藏奉《石头记)批语和(瓶湖懋斋记盛)谈脂砚斋、畸笏叟和曹雪芹》(《曹雪芹丛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2月第1版)也认为脂砚斋与畸笏叟是两个人。他说:“从批语中对某些人和事物看法的不同证明脂砚斋、畸笏叟是两人。”“脂砚同畸笏在红玉问题上表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和态度。这些批语充分说明:脂砚斋和畸笏叟是两人,绝不是
一人!”
孙逊在《红楼梦脂评初探》一书中对周汝昌、吴世昌两位的“一人说”作了反驳。坚持“二人说”。他认为:“首先,这两种署名评语并不如周汝昌所说,在己卯、庚辰以前,只有一个脂砚;及至庚辰以后,才又出来一个奇人畸笏;而自畸笏出现以后,便叉不再见脂砚。实际情况是:两人的评语是相互交叉的。”孙逊在书中列了“脂砚、畸笏评阅时间一览表”,通过对照认为:“按照现存脂本的批语(包括摘录的靖本批语),脂砚斋和畸笏叟各自都阅评了五次,其中脂砚的第四、五次阅评和畸笏的第一、二次阅评时间是前后交叉的。看来并不像一个人到某个时候重新换一个名号继续写评。”“其次,从这些评语的看法、内容和语气来看,也可找出脂砚和畸笏为二人的例证。”此外,孙逊对吴世昌列举许多“内证”来证明脂砚、畸笏是同一个人的方法提出质疑,因为他所列举的这砦所谓的“内证”,只能证明甲戌本在过录批语时删去署名,只能证明甲成本中那些冒充的回前总批其实不过是畸笏壬午、丁亥年写的一些眉批,而根本不能证明脂砚即为畸笏。孙逊最后得出结论:“综上所述,脂砚斋和畸笏叟,是最早评论《红楼梦》的两个大评家;他们是两个人,但又以脂砚斋为主要代表。”
戴不凡在《说脂砚斋》(《红楼梦研究集刊》第二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一文中对脂砚斋批语的特征作了归纳,通过与畸笏批语的特征对比后得出结论:“笔者对脂砚和畸笏两组批语特征的分析归纳是不很全面的;但是,即使就这粗糙的分析归纳来看,这两位批书人的思想、感情、批书着眼点以及文风、语言等等,是彼此不同的,难以合二为一的。这就进一步证明,某些红学家把各具特征的两人批语说成一模一样,并不符合事实。”
杨光汉在《脂砚斋与畸笏叟考》(《社会科学研究》1980年第2期)中也主张“二人说”而反对“一人说”。他认为周汝昌的论证“不能证明壬午年之前一
・24・
万
方数据定无畸笏的批语,壬午年之后一定无脂砚的手笔”。同时他认为:“周、吴二位都提出了一个概括性的论据,即综合脂、畸的批语看,从形式(语言特点)到内容(思想观点、感情、对素材和作者的了解等)如出一辙。他们的论证可以说明一定问题,但无法排除这种可能:脂、畸都是雪芹最亲近的人,都熟悉雪芹的生活、家世,有同样的遭遇、立场和感情,受满族文化影响也相类。”对于吴世昌为证明“一人说”而列举的“内证”,杨光汉认为“这样论证,犯了逻辑错误:他把甲成本上没有署名的批语都一概断定为脂砚斋了”。“吴先生目前这种论证的方法,在逻辑上属于轻率概杨传镛在《“脂砚斋凡四评阅过”试解》(《红楼梦脂砚斋是个。立场反动”“把肉麻当有趣”的评点家
脂砚斋等人是曹雪芹的亲属好友,熟悉他的家郝延霖的《没落贵族的哲学——论(石头记)的徐迟在《如何对待脂砚斋》(《花城》1979年第3括、大前提虚妄的错误”。
研究集刊》第六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中认为靖藏本上的那条批语足可信的,“认定畸笏亦即脂砚,他们两人只是一个人在不同时期的两个化名”的看法是不正确的。
世生平,他们的评语为我们了解曹雪芹、深刻认识《红楼梦》的思想艺术价值,提供有益的借鉴。如何评价脂砚斋,在学术界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
脂砚斋评》(《新疆大学学报)1979年第1、2期)认为脂砚斋在文艺领域用“折中的办法”、“模棱两可的语言”宣扬了不可知论,鼓吹唯心主义和先验论的美学思想。他说:“按照脂砚斋的逻辑,就必然得出这样的结论,没有那样的客观存在的事实,也会产生那样的道理,或那样的意识。那样的道理,或那样的意识,是从何处而来的呢?得出的答案,也只能是从封建阶级的臆想中来,从脂砚斋先生主观的笔头子上来,再推论下去,文学创作也就不是现实生活的反映和概括了,这不是唯心主义又是什么呢?脂砚斋自己也说得最清楚,他‘最喜此等……极玄极幻,荒唐不经之处’。换一句话说,他最喜欢这种虚幻的唯心主义的一套。”进而他还得出脂砚斋妄图掩盖封建阶级必然灭亡趋势的认识。
期)中肯定了郝延霖对脂砚斋的批判,他说:“这个叫做脂砚斋的人是庸俗、轻薄、恶劣、凶狠的。首先跳出来,给《红楼梦》抹黑的就是他。他的那些脂评,是写得庸俗不堪,一塌糊涂的,又无聊,又蹩脚。脂评思想空虚,立场反动,态度暧昧,(把)肉麻当有趣。”“正是晴雯被谗,王夫人大动杀机之时,脂评和奴隶
主~鼻孔出气,腐朽不堪,恶毒透顶。”他在文中还说:“自据为曹雪芹著作方面的遗嘱执行人的脂砚斋,首先夺取著作权,出名由脂砚斋挂帅,改意义很深的《红楼梦》之名为毫无意义、只对石器时代才有意义的《石头记》,又有意‘迷失’掉了后四十回,妄图掩盖四大家族和封建制度的崩溃与灭亡过程。前八十回虽然留下来了,还被脂评污染了,把它歪曲得一塌糊涂。一芹一脂之间所展开的一场斗争是具有严重的性质的。”同时认为《红楼梦》研究中,考证、索隐、言情派、自传说,都源于脂砚斋,“不批评这个祖师爷,胡适就批不倒;批了脂砚斋,胡适不批也倒了”。
不能随便否定脂评的思想价值
学术界更多的人对脂砚斋的思想价值持肯定态度。孙逊就以《“脂评”思想艺术价值浅探》(《红楼梦学刊}1980年第二辑)肯定了脂砚斋评语的思想价值。他认为脂评暗示了小说“隐去”的“真事”。“揭示了小说对于君主专制罪恶的批判”;“显示了对腐败的封建官场的勇敢抨击。当年李卓吾评书,嬉笑怒骂,皆成文章,随处都可见其对封建官场的无情嘲骂。脂评继承了这一传统,这部分批语在数量上占据了相当的部分”;“脂评指出了小说批判儒佛道思想的一面。……脂评不仅看到了小说本身强烈的反对儒家思想的锋芒,而且评者自己也常常借题发挥,抓住小说的有些话来挖苦讽刺那些假道学”;“脂评透露了小说写‘末世’家族荣枯的讯息。从小说一开始,脂评就一再提醒读者记住:小说写的是处于‘末世’的封建家族”。作者认为脂评的思想价值不容忽视,“批者脂砚斋等人,不仅对小说的思想有许多深刻的见解,而且他们本人的思想和作者也不无相通
之处”。
叶朗《不要轻易否定脂砚斋的美学——就脂砚斋的评价问题与郝延霖、徐迟等同志商榷》(《学术月刊)1980年第10期)从脂砚斋是“自传说”的首创者吗、脂砚斋在文艺领域宣扬了不可知论吗、脂砚斋鼓吹唯心主义先验论的美学吗、脂砚斋妄图掩盖封建阶级必然灭亡的趋势吗等四个方面对郝延霖、徐迟进行了批评,并得出相反的结论。他最后指出:“脂评是有价值的。脂评的价值不仅在于他提供了关于曹雪芹的生平和创作方面的一些资料(这一点过去学者多半是肯定的),同时也在于脂砚斋本人的美学思想也有不少合理的内容(这一点过去被忽略和否定了)。脂砚斋对《红楼梦》的生活基础、创作方法、主题思想、人物塑造、情节、结构、语言、细节描写,进行了垒面的评论和探讨。这些评论和探讨,是对于《红楼梦》这部伟大作品的艺术经验进行理论概括的
万
方数据第一次尝试。这个尝试有成功的地方,也有失败的地方。无论成功的地方或失败的地方,都不足毫无意义的,都值得我们重视和研究。”
李彤、梁左的《“脂砚先生恨几多”——读徐迟同志的(如何对待脂砚斋)》(《花城)1980年第5期)一文认为,徐迟的脂砚斋迷失后四十回是“妄图掩盖四大家族和封建制度的崩溃和灭亡过程”的说法是不可信的。此文认为:“正是脂砚斋在他的批语里向我们透露了这些已经‘迷失’了的书稿的部分内容,只有借此我们才能约略窥到《红楼梦》结局的本来面目。贾家被‘抄没’,贾赦、宝玉、凤姐等被捕下狱,小红、茜雪到狱神庙慰主,宝玉夫妻穷得‘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宝玉终于看破‘红尘’,‘悬崖撒手’,同黑暗污浊的世俗社会决裂了,而贾家和大观园被一场大火,烧成了‘自茫茫大地真干净’——这才是真正的‘思想性非但不俗,而且很高”;这才是真正写出了封建社会的‘败落和塌台’。”
干朝端《应该如何评价脂砚斋》(《红楼梦学刊》1980年第4辑)表示对徐迟把脂评一笔骂倒“我们却实在不敢苟同”。他认为“脂砚斋和脂评的作者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概念,不能混淆。脂砚斋只是早期《红楼梦》抄本中众多评点者里的一个”。“这些众多的评点者,政治倾向、艺术见解不尽相同,我们不应该将其等量齐观。然而徐迟同志恰恰在这一点上缺乏具体分析,甚至把那些明显不是脂砚斋写的批语也算在脂砚斋的名下。”
郭豫适的《关于“脂评”问题——论全盘批倒“脂砚斋评”之不当》(《华东师范大学学报》1983年第6期)认为:“我们批判胡适的错误,是不能依靠(或主要依靠)批倒‘脂评’来解决的。”“胡适从‘脂评’的一些文字得出了《红楼梦》是曹雪芹的‘自叙传’的结论;而实际上,‘脂评’里面有些很重要的评述,乃是对于‘自传说’的否定。”他认为:“‘脂评’并非全都‘庸俗不堪,一塌糊涂’,~不应无根据地指责脂砚斋,”“脂砚斋是封建时代的评论家。‘脂评’中确有一些唯心论的陈腐的东西,应当批判,但是也要看到‘脂评’里面存在着不少有价值、应当肯定的东西。”“对胡适不能为批判而批判,把他的学术考证上正确的部分也否定掉;自然也不能为了批判胡适,祸延‘脂评’,把‘脂评’里面应当肯定的东西也都批判掉了。”他在最后提出:“我们研究《红楼梦》,特别是那些有争议的复杂的问题,要力求避免主观随意性和片面性。”
闵虹的《(红楼梦)前五回中“脂评”价值初探》(《河南教育学院学报》1992年第l期)说:“《红楼
・25・
梦》前五回的脂评,对于我们认识小说的真面目,把握作者的总体设计,了解小说的主题思想,熟悉小说的情节结构及人物形象起了非常熏要的补充和说明作用;体现出作为作者的知己、创作的参与者和批点人的独特价值。特别是脂评从一开始就揭示出小说的悲剧主题并首肯了它。结合五回以后回目中批书人对如烟往事的回忆,对如梦如幻的沧桑人生的追抚,更使小说增添了那浓浓的总也抹不去的悲剧色彩。而且,前五回的脂评,在某种意义上证明r批书人本身的思想与作者是相通的。这样,他在批评小说时,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与作品思想倾向一致或相通之处。他同作者一样,敢于正视现实,直面人生。”对脂砚斋评的思想价值给了很高的评价。
脂砚斋的现实主义文学观
孙逊《“脂评”思想艺术价值浅探》一文认为“脂评突出地表现了要求破除陈腐俗套的创作精神”,脂评在关于人物外貌描写和性格处理的批语中,认为人物的外貌描写和性格都必须合情合理,真实自然,反对脸谱化的描写。同时作者认为“脂评体现了现实主义的文学创作原则”,“脂评作为小说生活素材的亲历者,同样也从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的角度对小说进行了评论披露”。“脂评强调小说的情节描写都是当日评者‘目睹亲闻’、作者亲身经历的‘现成文字’,决非‘搜造而成’,这就为我们认识《红楼梦》的现实主义提供了重要的启示”。
陈熙中《说“真有是事”——读脂批随札》(《北京大学学报》1980年第5期)认为:“脂批有一段批语说得好:‘《石头记》一部中皆是尽情尽理必有之事,必有之言。’(庚辰本第十六回眉批)。必有之事’和‘必有之言’跟‘实有之事’和‘实有之言’,两者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前者是艺术真实,后者是生活真实;前者来源于后者,但比后者更典型,更带普遍性。如上所说,脂批中的‘真有是事’和‘真有是语’,指的就是这种尽情尽理的‘必有之事,必有之言’。”
干朝端的《“脂评”的文艺批评思想》(《武汉师院汉口分部校刊》1981年第1期)认为:“‘脂评’还通过《红楼梦》的评点,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创作见解,接触到并解决了一些重要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问题。”既强调了生活的真实性,也强调了运用典型化的方法.对生活中的大量素材进行提炼、熔铸。
叶朗在《中国小说美学》(北京大学出版社1982年12月第1版)一书中对脂砚斋的现实主义文学观作了较为详尽的论述。作者认为:“在脂砚斋看来,
艺术真实性的最主要的含义,就是写出社会生活的
必然性、规律性。换句话说,脂砚斋用他的这个提法
・26・
万
方数据明确指出,在艺术真实的含义中应该包含社会生活的必然性、规律性的概念。”“脂砚斋所谓‘事之所无.理之必有’,就是说,艺术作品不同于生活实录,它可以描写生活中没有实际发生过的事情(‘事之所无’),但必须合情合理,合乎生活本身的必然性、规律性(‘理之必有’)。”作者认为这是脂砚斋“在叶昼、金圣叹、张竹坡等人的基础上,对于小说美学理论作出的一个重要发展。”此外,作者认为“脂砚斋对于艺术真实性还从另一个角度提出一种重要的看法,就是:艺术的真实性(小说中典型人物的真实性)不是逻辑思维的真实性,而是想像中的真实性”。
闵虹的《(红楼梦)前五回中“脂评”价值初探》认为:“小说一开始,脂评就一再提示读者,作者是在‘末世’背景下,描写四大家族的荣枯兴衰和悲剧性结局的。尽管作者笔下已经写出‘末世’字样,但脂评惟恐读者着意闺阁而忽视了这最重要的关键之点。”她在引证了脂砚斋对《好了歌注》、《飞鸟各投林》的大量批语后指出:“脂评向读者再次极其明确地揭示了全书情节发展必以悲剧告终的完整布局;‘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悲凉图景,正是作者要表现的他所生活的那个不可挽救的封建时代的末日之景。”揭示了脂砚斋用现实主义文学观帮助读者认识作品的性质。
郝延霖的《再论脂砚斋的创作论——着眼现实生活》(《新疆大学学报》1999年第2期)一文肯定了脂评的创作必须面向现实生活的观点。“如何选择素材,也是创作中的大问题。曹雪芹在《石头记》的第一回就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则又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徒为供人之目而反失其真传’,从而为‘亲闻的这几个女子’作传。脂砚斋的创作论同样强调作者必须面向现实生活”。“脂砚斋在批语中指出贾宝玉的生活,许多都和作者儿童时代有着惊人的相似”,“同时他还以参与者的身份说明《石头记》中某些情节,也是他的亲身经历”,“曹雪芹在创作时,融注了他亲身经历过的家庭兴衰史,而脂砚斋在评论时,常常确凿有据地加以坐实”。此外作者指出:“在脂砚斋看来,作者本人的生活、曹家的政治遭际、批者耳闻目睹的事情,都被作者作为素材写进了《石头记》。另外,小说中的某些情节,他虽没有明说这是实有事情,但他认为却是世间必有之事,人际必有之情,生活必有之态。”
脂砚斋的典型观
脂砚斋把开始于金圣叹的小说人物形象塑造的理论向前发展了一步。杨星映的《脂砚斋论人物塑造管窥》(《红楼梦学刊》1982年第三辑)一文,从脂
评评价人物塑造要具有真实性、生动性、丰富性和艺术手法多样性四个方面探讨了脂砚斋在人物蠛造这一小说核心理论上的贡献,指出:脂评关于人物塑造评点以真实性为核心,脂评的真实是艺术的真实,而非生活实录,包括“一是指人物表现了某一类人的本性,从而反映了社会生活的某些方面;一是指人物的个性描写准确,形象地表现了其性格”。
叶朗在《中国小说美学》一书中认为脂砚斋一些评语表达了他对艺术典型的深刻见解,“他指出,贾宝玉这个人物,‘是我辈于书中见而知有此人,实未目曾亲睹者’。换句话说,人们在实际生活中并不能找到贾宝玉这样一个人。贾宝玉是曹雪芹的创造,是曹雪芹的虚构,这就指出了一个重要的思想,即小说中的典型人物形象,并不等于生活中某一个实在的人物。”“脂砚斋对于小说中的典型人物还有一个重要的看法,就是认为小说的主人公往往从正面体现小说家的审美理想,因而带有理想性”,这是对美学理论的一个重要的发展。
郝延霖的《论脂评评《石头记)人物形象的塑造》(《红楼梦学刊》1986年第一辑)指出,脂砚斋写了不少关于《石头记》人物形象塑造方面的评语,“今天看来也还新鲜”。论者从“人物塑造的合理化”、“肖像描绘的传神化”、“言行表现的个性化”、“心理临摹的复杂化”等问题分析了《石头记》在人物形象塑造上的神来之笔,“论证了脂评的准确、精湛和独到之处”。其后不久郝延霖又发表了《性格刻画的多面性——记(石头记)脂砚斋评》(《红楼梦学刊》1986年第四辑)一文,指出:脂砚斋反对刻画人物“脸谱化”,主张刻画人物性格的多面性;刻画矛盾性格是表现人物性格多方面性的重要方法;造成矛盾性格的具体因素主要有:时间、形势、情感、事理;脂评指出塑造人物个性化的有效方法是“同中见异”,“衡量世俗,真实、神肖、微妙”这就是脂评指出的刻画性格多面性的价值所在。“脂评强调性格多面性,但并不主张性格分裂,而是在合乎情理的状况下,写出性格的复杂性,只有这样,才会令人信服,也才会真实感人。,”
胥惠民在《脂砚斋评(红楼梦)》的释文(见《清代满族诗学精华》,王佑夫主编,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4年8月第1版)中认为:“在典型观上,脂砚斋已经朦胧地意识到典型形象来自生活,又高于生活,是独特的‘这一个’。……他看到宝玉形象中包含有自己幼年的生活,也是作者的自我写照。这应该是一个很熟悉的人物。当宝玉成为典型形象以后,他又评道:‘按此书中写宝玉,其宝玉为人,是我辈于书中
万
方数据见而知有此人,实未目曾亲睹者。又写宝玉之发言,每每令人不解,宝玉之性,件件令人可笑。不独于世上亲见这样的人不曾,即阅今古所有之小说传奇中,亦未见这样的文字。’典型宝玉是独特的‘这一个’,成了读者熟悉的陌生人。~脂砚斋非常重视人物语言的个性化。他已注意到人物的语言在塑造典型形象时的重要作用。他认为《红楼梦》描绘人物‘一人是一人口气’,这种个性化语言具有‘传神摄魂’的力
量。”
脂砚斋的情理观
《红楼梦》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悲剧。脂砚斋在评点中经常提到“情”字,“作者是欲天下人共来哭此情字”;“随事生情,因情得文”;“情即是幻,幻即是情”等等。红学界对脂砚斋的“情理”论也有不少论述。叶朗《中国小说美学》一书指出,脂砚斋强调“情”字的评语表现了脂砚斋认为“《红楼梦》的全部艺术虚构和艺术创造,都是围绕着‘情’字这个核心的”,并且脂砚斋这种看法是符合《红楼梦》的实际情况的,作者认为“肯定。睛’的地位,追求‘情’的解放,确实是曹雪芹的审美理想,也是《红楼梦》的核心思想”。想遭到毁灭的悲剧。作者悲悼的是自己的审美理想不能实现,而不是四大家族的衰落”。叶朗在此书中对脂砚斋对于小说美学理论的贡献作了较高的评价:“脂砚斋关于《红楼梦》‘是一篇情文字’的论断,断,是很正确、很深刻的。这些论断,无论是在红学史上或是在小说美学的发展史上,都有重要的意义。因为它们指出《红楼梦》是~部寄托作者审美理想的小说,指出《红楼梦》的悲剧性就在于它描写了作者的审美理想在现实中的毁灭,这对于人们正确的认识《红楼梦》的思想价值和艺术价值是极为重要的。…・”同时,脂砚斋的这些论断,是在历史上第一次揭示了小说的悲剧性以及这种悲剧性和作家的审美理想的关系。”
《红楼梦》中的空空道人认为这部小说不过是“大旨谈情”,当然这是曹雪芹自己的意思了;脂砚斋关于“情”也进行了不少评点。李传龙的《脂砚斋的表情美学》(《红楼梦学刊11989年第四辑)研究了脂评的“睛”:“创作表情美学是脂砚斋评点美学的主要组成部分”,脂评肯定了《红楼梦》的“儿女之情”,但强调描写“儿女之情”一定要同男女之淫严格区分;脂评的“世情”是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和势利之情,脂评对于《红楼梦》中这方面的描写给予了高度评价,主张对这种情要以贬的精神贯穿;脂评认为情是
・27・
脂砚斋的评语指出了“《红楼梦》是一部描写美的理关于《红楼梦》‘作者是欲天下人共来哭此情字’的论
苦的,其美学思想和审美欣赏活动以“哭情”贯穿;脂评揭示了曹雪芹写作《红楼梦》完全倾注了自己的悲喜之情,而且尤以悲情为主。后来李传龙又发表了《脂评关于情与文的审美意识》(《红楼梦学刊》1991年第三辑),他认为“脂砚斋、畸笏叟等人,都是很重情的。在他们看来,在创作过程中,情与文密不可分:一方面,情是文的因素,有了情才会有文;另一方面,文又离不开情,文必须表达情”。脂评一再强调小说传情的思想,明确提出“因情得文”,把情看作小说创作的根本因素,在理论上具有突破性意义。以脂砚斋为首的脂派评点家没有重复用情与事来区分术上的成就”,并用辩证的眼光分析《石头记》的艺术手法,概括出了实写与虚写、明写与暗写、详叙与略写、补叙与伏笔、忙笔与闲笔、截断与连接、正笔与反衬等。两年后郝延霖又发表了《论脂评评(石头记)的行文布局》(《红楼梦学刊》1983年第四辑),从脂评对《石头记》开端、穿插、照应、波澜、结尾五个方面的评语进行分析:“应该承认《石头记》在这五个方面的表现.绝不仅仅是脂评所提到的这些,我们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打开《石头记》一书,随手就可找到这五个方面的例证,甚至比脂评所提到的要更加生动,更加完整。但我们通过这五个方面的研究,足以说明诗歌和小说这一传统的古代美学理论模式。“脂评的小说‘表情’论不完全等于传统的‘发愤’著书论”:脂评之“情”是“客体之情”,是小说表现客观世界中的人物之情;“发愤”论是作家的“主体之情”,是一种创作激情。《红楼梦》的重要内容之一就在于表情,脂砚斋肯定曹雪芹重视写情的创作实践,并把《红楼梦》概括为“表情文字”。
脂砚斋的技法论
孙逊的《“脂评”的思想艺术价值浅探》认为脂评提出了一系列丰富而具体的小说创作课题,“脂评反复提及的所谓‘特犯不犯’,实际上就是对作者运用对比手法的一种概括。所谓‘特犯’,指的是作者有意识地把不同性格的人物放在同一或相类事件中加以对比描写;所谓‘不犯’,则是指在对比中写出人物各自不同的声音笑貌,从而使人物的性格鲜明地区别开来”。脂砚斋在评语中经常反复强调文笔的“传神”,“还经常涉及到人物语言性格化的问题,这就是批语常说的‘闻其声而知其人’。即:并不描写人物的模样,只是看了对话。便能使读者好像目睹了说话的那些人”。孙逊还认为“脂评还就长篇小说的艺术结构提出了一些很好的见解”,脂砚斋的许多批语“都总结了小说章法总不雷同的特点。对我们进行小说创作不无借鉴作用。其他如行文的善起波澜,叙事的惯于拦截,前后的伏脉照应,事件的纵横交错,对小说的刨作恐怕都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郝延霖发表的《独刨的艺术分析——论(石头记)脂砚斋评》(《红楼梦学刊》1981年第一辑)认为脂砚斋对《石头记》的创作手法作了归纳总结,如“云龙作雨法”、“横云断山法”、“一击两鸣法”、“避难法”、“金针暗渡法”等等,“这些评语,虽都是三言五语.但它们确是《石头记》创作手法的经验总结,是可宝贵的,并不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是公式化的条文”。此外,“脂砚斋继承了我国古典文艺批评的优良传统,多次从正反不同的方面,来揭示《石头记》艺
・28・
万
方数据以说明.脂评在艺术分析上具有足资借鉴之处。”
陈谦豫《中国小说理论批评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9年lO月第1版)一书中认为:“金圣叹曾称赞《水浒》中的人物是‘人有其性情,人有其气约翰・C.Y.WANG的《脂砚斋评注与(红楼《石头记》行文布局的千变万化,而又缜密严谨;也足质,人有其形状,人有其声13’。(《水浒传序三》)脂砚斋对《石头记》的评论,比金圣叹更为注意人物的声音笑貌、表情、口气、话头,往往一语破的,使书中人物的动作、形象,如在读者眼前。”“惟妙惟肖地描绘人物的外貌、话语、神情,这是写活人物、体现人物性格的重要方面,但这只是人物性格的一种外在显现形式。而要在更深层次上具体、细致地反映人物的性格,则必须深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表现特定环境中人物的感情和心理活动,这是塑造典型性格的创作原则。脂砚斋未必明确地认识到这一问题,但在一系列批语中,却已不同程度地说出了这个奥秘。~要把人物写活,还要使人物的话语神情,富有浓烈的生活气息。脂砚斋从多方面总结了这一经验。”此外,“脂砚斋认为,写出一个人的‘陋处’,能够更真实地反映人物的性格和人物的美。”这正是文艺创作中地一个重大的理论问题。“脂砚斋在批书过程中,除特别重视总结刻画人物的艺术经验外,还自觉地注意从多方面总结‘秘法’——《石头记》写作的种种方法。”“脂砚斋说,要将‘书中之秘法’,‘于逐回中搜剔刳剖,注释明白’,其用心是良苦的,作出的贡献是巨大的。”
梦)——脂评文学价值的探讨》(《红楼梦学刊》1991年第二辑)指出,脂评与作者的意图和此书的艺术成就等问题有关,属于文学评论范围,应从文学的观点考察脂砚斋评注。“批注者的注意力主要是放在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上”,曹雪芹是一位文体结构大师。在小说情节展开的过程中,格局新颖独特,手法灵活多变,观察精细敏锐。批注者们使用了一系到
简明扼要的短批,名之日某某法,帮助读者欣赏作者的艺术方法。
王靖宇发表的《脂砚斋评和(红楼梦)》(《红楼梦研究辑刊》第六辑)一文,指出过去很少有人用文学观点着意研究脂评,其实“脂评只有一小部分涉及作者和其他有关问题,而大多确实与诸如作者的‘创作意图’、《红楼梦》的艺术价值等纯系文学批评的问题有关”,“脂评给人的主要印象还是:它想为不熟谙内情的读者阐释文字的意义和评点描绘精彩的地方”。脂评发现了这部小说的伟大之处和它的许多独具的特点,将《红楼梦》和其他小说比较,强调它在描写人
物与事件上的“彻底真实性”,以公正的态度评价人物。脂评对《红楼梦》艺术成就的特点“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金圣叹批注的精神和风格,采用了一系列简短、易记、生动、形象的短语,为技法命名”。
脂砚斋、畸笏叟等人是曹雷芹的亲密合作者。脂评的思想、艺术和资料价值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对脂评的真正研究是近几十年来才开始的,无论是对脂评研究的历史还是现状,虽然取得一定成绩,但只是初步的,在这方面还有大量工作要做。
C责任编辑阂虹)
Overview
on
Chin-yenChaiResearchinthe20thCentury
XUJun—hua
(ChineseDepartment,Xiujiang
Abstract:ThecrificismChin.yen
Normal
University,Urumchi830054,China)
ChalandJiHu—SOU
are
relationsofTs’aoHsueh—ch’in,theyareveryfalIlibarwithbfe
ofTs’a0Hsueh—ch’inandthe
yenChaihavefield
resolLrce
materialandcreativeprocessofADream盯RedMansion3.SothestudyofChin—
been
all
importantpartinresearchofADream
ofRedMansions
ale
one
Inthe
or
20thcentury,systematiclearning
twoon
werepuzzledthatwhoisChin—yenChaiandJiHu—SOU,andthey
people
earth.Peoplestudiedtheir
politicalideas.theviewfions
ofrealisticliterature,theviewofrepresentation,t}Ietheoryoftechniqueandotherrelativeclues・
one
andgain
a
lotofachievements,whichhavebeen
ofthebasicofthestudyADreamof
RedMansionsinthe
to
new
new
century.ThoughsummarizingtheresearchofChin—yenChaiinlastcenturywouldpresentreference
search
century"re’
ofADreamof
RedMansions,whichwilldecedentfarawayfromzigzagpathinthisfieldofresearch.
Chai;JiHu-SOU;idea;theviewofliterature;oveⅢ-vie,a
Keywords:20thcentury;ADream矿RedMansions;Chin—yen
万方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