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反省的反思
我曾经经历过的岁月,对许多应该上心在意的事情都无法上心在意。生命意识的很多方面都在沉睡。这样的生活在内心形成许多无法排遣的遗憾。我曾经试图逃避,逃避的结果是更深地陷入绝望。
偶然的机会,我见识到一些有异于我的状态的生活。那些生活因为不断行动而具有向外开放的气度;因为全面、持续的反省而机敏、警觉,没有死角。映照出我的生活的局促和浑噩。我由此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对人生和应该敬畏的事物的懈怠。也由此开始将检点、反省自己当作一件认真的事情去做。
曾经经过的事情没有办法推倒了重新来过。经历中的黑洞需要新的经验和生活使之形成量子效应。拖着看起来无法消化的经历,我时刻希望一个逃跑的去处。一些事情绊住了我,包括我所看到的另外的生活。晦暗不明的琐屑无章。日复一日的单调重复。只是不能逃脱。我渐渐感受到我与另外一些事物之间看不见的联系。
每个人存在的时间短暂得不值一提,万物的丰富面前单个人的微小感难以言喻。一个人想要握住什么具体的东西,想以什么响动来叫另外的事物侧目都不免显得看不开。能做的不过是持续不断地探寻,探寻未曾体验的可能。假如这种探寻到的可能显示出通向还未被体验过的可能的蛛丝马迹,竟以此与也在探寻的同类和世界建立起某种联系,感受到自身成为其中独有的构成部分的喜悦,我想,这样持续探寻的生活,即使仍然面临被大大小小的黑洞吞没的危险,也会因为与世界的联系而同时不断向外突破着黑洞的界面。
我不知道这样的感受能不能使因为自己总是会有的可笑举动而难得安宁的内心获得长一点时间的平静。能够留住的平静其实又是不真实的。除了在不停歇的跌宕变化中实现当场构成之诚,别无他途。我为因为自己惯有的草率常常看不到已经构成的诚意的几微而心怀内疚,也因此深感惭愧。在这构成的诚意面前,我似乎有了一点力量的内心显示出明显的虚弱。我想,我应该在这时候尝试一段时间深入一点的关于反省的反思。
我具有的关于反省的知识是肤浅的。在我关于全面、持续的反省的想象中,反省不仅有经常而不拘形式的仪式和外形,还和与此有关的行为成为一体,才可以走向深入,具有比形迹更深长的空渺,使生命过程呈现超出庸常的气息和味道。
我常常感到积习的沉重。今后的时间不得不在叫醒生命中沉睡部分的单调动作中度过。这种单调动作的实现,依赖比单调本身更有活力的新鲜元素。一种别样的形式的尝试,是我自己期望的。这种单调动作要求的事物并不能使我真正惧怕。我惧怕的是在单调中无法达到被寄予的预期。在对反省的反思中,我从可能站立的方位检点了自己。我意识到,我愿意以非常有限的对于反省的经验和经历,在生命中尝试一种别样的方式。如果这种尝试还能对一种业已形成的激发了我的意识的事物产生某种作用,那时我所向往又深恐无力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