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象之争,美国两大党派的历史变迁

地球观察团2016-11-10 09: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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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两大党派看上去特色鲜明：民主党提倡大政府，共和党提倡小政府。民主党提倡鼓励移民，共和党提倡传统价值观。然而，如果我们回溯历史，意识形态也不停地在变，实际情况更加错综复杂。现如今有有一些美国人怀疑两党制度，觉得并没有更多选择，因为最后总统也要和反方合作，两党的其他政客也会合作、妥协一些观点。也有人批评总统的角色太大了，执行权不断扩张，经常影响两院和最高法院。

一些人开始为绿党（Green Party）以及提倡自由意志主义党（Libertarian）号召、拉选票。

绿党候选人在进行演讲，但并没有获得太多关注

今年民主党候选人之一伯尼·桑德斯在成为候选人之前是社会主义党员，也是全美唯一的社会主义党参议员。

伯尼桑德斯

但第三党就算在地方赢得一些选票，进入两院，这些第三党政客基本无望成为总统。这次选举，桑德斯也不得不为了一个更宏大的目标而成为了民主党候选人。

即便影响人们生活的政治都是在地方大打出手，最受人瞩目的仍是总统选举。电视媒体的兴起也助长了这个趋势；涵盖全国的电视影响力可以另写一篇文章。

1960年尼克松与肯尼迪的电视辩论，是美国总统竞选历史上第一次电视辩论

这篇文章会主要探讨美国总统选举与两党的意识形态和恩恩怨怨。追溯两大党的历史，也能看出是『美国人』决定了党的组成，而不是党决定了人的意志。几百年创立以来，美国的地域版图不断地往西扩，『美国人』的组成也一直在变化，美国宪法响应重大的政治事件也在补充……这些因素一直在影响政治组成和两党的意识形态。

民主党的建立

一开始美国只允许有财产的男性参与投票（比如马塞诸塞州1820年之前，男性最低需要拥有两百美元的财产才可以投票）。后来所有男性可以投票；1920年，女性也获得投票权。接着奴隶解放、黑人也获得了投票权。当今特朗普高声怒斥民主党——民主党之所以支持移民就是希望有更多“非法的移民”给民主党投票。投票权的不断扩张也一直在改变两党的受众和意识形态。绿党也主张降低投票的年龄限制，让所有16岁以上的公民投票。

女权意识的觉醒体现之一：要求投票权

民主党是当今世界上活跃的党派中最早成立的。1820年代，一位政治新秀安德鲁·杰克逊开始挑战那个年代的政治权威。

一头奶奶灰的杰克逊，超前时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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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人们并没有自称民主党人士，而是“杰克逊的男人们”或“民主的共和党人士”。有人嘲笑他说是“蠢驴”（jackass），与姓同有一个“jack”。他并不以为然，觉得驴是一个能吃苦的象征，于1828年创立了以驴为吉祥物的民主党。

感觉还是原来的驴更萌啊

后来兴起的共和党大象图案起源更加捉摸不透：有人认为是因为大象代表着危机中不够镇定而乱出牌，有人认为是因为共和党在内战中即将胜利。但和驴的出现一样，也是以负面形象先出自一个讽刺家之手，后才变成『正统』的党象征。

杰克逊的民主党自称代表人民的意志，但这个“人民”不包括印第安人——在杰克逊的政权下，1830年，很多印第安人被强行地驱逐到密西西比河以西，也就是『美国』当年的地域以外。一些印第安人的后裔至今痛恨他，不喜欢身上随身携带着印着杰克逊头像的20美元，巴不得哪一天能把他从20美元的图印中撤下。

民主党第三任总统詹姆斯·诺克斯·波尔克也继承了前任总统杰克逊的帝国主义风范，在他的带领下『美国』开始扩张至当时隶属于西班牙帝国的德州与西部地区。

妥协还是分裂？美国十九世纪的黑奴问题与共和党的创立

随着美国的扩张，刚纳入美国的州（如堪萨斯和内布拉斯加州）是否可以拥有黑奴的问题备受争议。这个时候，出于政治考量，呈现出一个州允许地主有黑奴、下一个州不允许有的规律。这样即便有很多反对黑奴的白人政客也为了国家统一的缘由，一直在妥协。

然而这并不是简单的程序可以解决的矛盾，其中背后有很复杂的利益关系，又一次超出了本文的讨论范围。十九世纪中叶，辉格党（ Whig）在黑人奴隶问题上产生分歧，北方的辉格认为解放的黑奴会影响到白人工人的工资，引起社会动乱。最后辉格党分裂了：反对拥有黑奴的制度的辉格成员（大部分基于北部）1854年成立了共和党。成员丰富多样，最著名的共和党总统亚伯拉罕·林肯以前就是辉格党成员。有些观察者认为2016年之后，共和党也将再一次转型，因为特朗普的极端行为造成了共和党的尊严荡然无存。

林肯可以本色出演美猴王

特朗普亲身示范了什么叫做“政治不正确”

说回到十九世纪。很多民主党人士仍然支持各州拥有黑奴，并且反对共和党的许多扶持黑奴权益的政策。一张民主党竞选的海报就说“Democray is for the white man （民主党提倡白人的利益）。”最后很多南方的州选择分裂，成立了美利坚联盟国（confederacy）。

传说中的美利坚联盟国

曾经的版图

十九世纪除了内战之外还有一件很分裂的事件：1873年，美国结束了银制硬币的使用。民主党号召了许多农民，反对偏向使用黄金的“资本家”。1896年，民主党总统威廉·詹宁斯·布莱恩对抗共和党候选人威廉·麦金莱，其中两个人分裂的问题就是金本位还是银本位制度。虽然布莱恩获得了更多总数，但支持工业的麦金莱获得了更多选举人团的票数，最终成为总统。

红色为支持威廉麦金莱地区，蓝色为支持威廉詹林斯 布莱恩地区。

美国打完了内战之后，很多共和党员开始自满，认为他们已经为黑奴做了足够的事情。另一些共和党员因为战争的原因富起来了，主要集中精力关注商人和公司的利益。共和党『重商』的伏笔就此埋下。1870年到二十世纪初的这段时间里，美国的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并不符合它建国时的理想：与社会贫富差距大的欧洲划清界限。

二十世纪的经济起伏与两党政策

二十世纪初，南方企业战后还没有站稳。共和党的商人大部分在北方，受益于地域优势和飞黄腾达的美国经济。同时，很多秉承进步主义（progressivism）的政治活动家开始为社会整体思考，努力改变『闷声发大财』的政治。两党都有很多这样积极的人。1929年大萧条一来，商人倍受打击。以伍德罗·威尔逊和罗斯福总统为代表的民主党的进步活动家当选，引进了很多社保项目，很多延续至今。

1912年威尔逊第一次被选上总统时的压倒性胜利（其中竞争对手包括『进步主义党』的西奥多·罗斯福，是富兰克林·罗斯福的堂弟）。

看到罗斯福新政突然回忆起我的高中历史课本。

进步主义的主要成果包括通过一些保护工人利益的法案，比如工人的最低工资和最高工时硬性标准。白人女性的投票权以也开始成为进步主义的目标之一。1920年，白人女性获得投票权。1924年，印第安人也获得美国政府的承认，成为本来就是他们国土的公民，同时也获得了投票权。但很多州仍然以各种理由禁止他们投票——“他们不懂英文”“他们不算真正的居民”。1938年都还有7个州禁止印度安仁投票。犹他州到1957年才允许印第安人投票。

被鸠占鹊巢的印第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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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民主党也仍然是大多数穷人投票的党。

罗斯福新政的项目需要钱，而商人以及共和党此时拒绝缴更多的税。他们就提倡小政府。民主党这个时候开始蜕变，渐渐脱离了内战之前原来的白人至上（white supremacy）形象，也招来了更多的黑人选票。

民权运动与民主党

然而投票的危险重重，很多加入了暴力组织的白人也用各种惨不忍睹的方式阻挠黑人的政治参与。黑人作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真正开始发声的时代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民权运动。

伟大的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带领群众游行

根据这段历史改编的电影《塞尔玛》

通过运动的努力，数次民权法案通过：规定不得采取种族隔离保障黑人、女性和其他少数族裔就业上以及使用公共设施时不会被歧视。“

1964年民权法案

民主党和共和党皆以绝对多数通过法案；但若细分南方和北方的州份；南方的议员九成以上皆反对法案，在众议院有96名南方民主党人投下反对票，这些议员后来不少转投共和党。”南方投向民主党的选民也越来越少。

南方的一些州都曾有政府人员阻挠黑人表达政治诉求。学者Joseph Harris于1929年就观察道，“众所周知，南方州的投票注册系统是专为限制黑人的投票权而设计的……申请投票的人必须向‘注册投票官员’证明他的投票资格。”而这个投票官员的决定权很宽，也没有有效阻止官员随意禁止黑人投票申请者的要求。1965年，阿拉巴马州警方用武力阻止了抗议黑人投票困难的游行——17个游行中的人中伤，被送往医院。

臭名昭著的3K党是反黑人群体中的重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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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记者认为投票权法案（Voting Rights Act）是二十世纪最具有有效的法案。1965年法案通过的时候，只有19%的阿拉巴马州黑人可以投票。五年后，阿拉巴马州60%的黑人投票者注册在案。1965年，大概有上千名被选举上台的黑人官员。到了2000年，美国已有上万名被选举上台的黑人官员。

林登·约翰逊总统签置《1965年投票权法》

2013年6月份，美国最高法院以很悬的票数（5比4）把投票权法案取消了，因为它不再符合当下更“进步”的社会环境。可是我们在下一段中会发现，能让所有美国人去投票仍然是困难重重。

与此运动同时进行的还有反对越南战争的运动。带领民权运动的马丁·路德·金就是反越战的著名人士之一。

当年轰轰烈烈的反越战运动

民权先锋——马丁路德金

民主党也一直秉承着『不积极打仗』的态度；1991年，只有18%的参议员和32%的众议员支持打海湾战争。到了2003年4月的伊拉克战争；那时，很多民主党人士也意外地支持了美国攻打伊拉克。

伊拉克战争中饱受折磨的平民们

少数族裔的声音：拉丁裔/西班牙裔

今年的美国大选是可参与投票的少数族裔最多的一年。专家预测认为可以投票的拉丁裔高达12%，和美国黑人可投票的数量相当。但拉丁裔中12-16%的人自认为是混血儿，并不认同单一的种族划分。同样的，最近也有很多学者认为，『少数族裔投民主党』的说法过分简单化非白人族裔的政治组成。往年来不少拉丁裔也为共和党投票，从2012年那次竞选，共和党候选人罗姆尼获得的拉丁裔票数创立新低（仅有27%的拉丁裔为罗姆尼投票）。今年特朗普针对墨西哥人的极端言论估计也会让很多原来的拉丁裔共和党支持者改选民主党。

砖家预测

笔者认为，非白人族裔有一定相同的利益，但很难在总统选举这种场合中表现出来。竞选总统的人往往就会以『黑人』、『拉丁裔』、『女性』的方法分布、计划策略、拉票，很多时候会抹杀了每个群体中的多样性和利益的复杂性。

2012年，选民们在纽约市的瓦格纳中学排队投票。拍摄者：Jeff DaPuzzo

然而，可以投票并不代表每个人会去投票。美国的系统中不会自动注册可以投票的公民，错过注册的规定日期就不能在选举当日投票。以2012年为例，64%白人投了票，67%的黑人投了票；48%的拉丁裔投了票；47%的亚洲人投了票。有专家预测今年选举会同以往一样，即便这届选举中不少选民极度厌恶某一个总统候选人，美国仍然有八百万可投票的人不去投票。

美国历年投票率

不同族裔投票率

很多地区投票箱不方便、人满为患或者下雨，都是很多人不去投票的理由。在投票权法案被取消后，很多州都添加了新的投票注册要求。南卡罗琳娜州加强了对投票者证件照的要求；另一些州取消了原有的同一天注册、投票的权利。很多共和党人士认为投票限制可以预防『伪造身份者的票数』，但其实伪造票的人很少。限制反而会成为新投票者投票的主要障碍。（笔者本人2012年总统大选本也可以投票，但不具有代表性，因为笔者在办理行政业务的效率不高。）

各州投票率，单位为%

结语

今年是笔者第一次参加投票选举。中午的公车上人们热烈地在讨论是否现在要去投票的问题。其中一位女士穿着鲜艳的红蓝卫衣。另一位男性乘客是坐在轮椅上前往投票的。我到了指定的投票中心，并没有排长队的现象，大概因为还没有到下班时间。在场的几位专业志愿者帮我找出了表。我用铅笔填完后交给一个机器。后来没有人给我发“I Voted”的徽章，略有些失落。不过也确实松了一口气：这一场“决斗”结束之后，人们或许能稍微多一分思考，少一分面红耳赤。

笔者本人认为总统选举固然重要，但大部分影响人们生活的政治是居于地方的，也就是著名政客Tip O’Neill说的，all politics is local（政治是地方的。）退一步说，总统的有效性也是基于他/她在国会的说服力。以有效性著名的民主党总统林登·约翰逊为例，之所以推行了很多他支持的法案，是因为他当总统之前有着丰富的立法经验，当了总统之后也游走于国会两院之间。总统选举可以说是了解美国的一面镜子，但也只是多面镜子中最浮夸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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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网页

Bloody Sunday, The Voting Rights Act, and the Movement of History

http://www.newyorker.com/news/news-desk/bloody-sunday-the-voting-rights-act-and-the-movement-of-history

From white supremacy to Barack Obama: The history of the Democratic Party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Z6R0NvVr164

How the Republican Party went from Lincoln to Trump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8VOM8ET1WU

Political Animals: Republican Elephants and Democratic Donkeys

http://www.smithsonianmag.com/arts-culture/political-animals-republican-elephants-and-democratic-donkeys-89241754/

The Supreme Court Gutted the Voting Rights Act. What Happened Next in These 8 States Will Not Shock You.

http://www.motherjones.com/politics/2014/04/republican-voting-rights-supreme-court-id

Why more than 80 million Americans won’t vote on Election Day

http://www.vox.com/policy-and-politics/2016/11/7/13536198/election-day-americans-vote

2016 electorate will be the most diverse in U.S. history

http://www.pewresearch.org/fact-tank/2016/02/03/2016-electorate-will-be-the-most-diverse-in-u-s-history/

1964年民权法案

http://www.wikiwand.com/zh-sg/1964%E5%B9%B4%E6%B0%91%E6%AC%8A%E6%B3%95%E6%A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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